哎,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十分忧伤,再抬眼看了一下牢门里始终瞪着她的凌怀玉,一时间竟也是有点毫无办法,只能干等着的感觉。

    到底是谁呢?

    她无声的在心里问了一句,眼睛盯在某一处突然就不动了。莫非是橙黄色衣服的那个小姐?这件事是因她而起,肯定和她脱不了关系。

    抬眼看向江溯流,她已经语调急促的开了口:“咱们还是赶紧去找苏二公子吧,我有线索要告诉他。”

    “嗯。”江溯流应了一声,两人和凌怀玉道了别,已经出了牢门往刑部大堂而去。

    “大人,你可一定要为我们家那婆娘做主啊,她死的好惨啊。”

    “大人,可怜我家翠花才十七岁,这刚说了婆家,连门还没进,人就去了,可让老汉我怎么办呀?”

    “就是就是,大人一定要严惩那杀人恶魔,为民除害啊!”

    两人离大堂越来越近,已经听到那里面传来一阵阵悲愤欲绝的哭诉声。谢玉面色一怔,已经不由分说的拉了江溯流的手,两人藏在了大堂外面拐角处的屋檐下。

    “怎么了?”江溯流看着她一脸做贼似的表情,又是无奈又是好笑的温声一问。

    “你没听见里面那些人说的话么?咱现在进去还不得被他们的唾沫星子给喷死?”谢玉冲他努努嘴,语气里颇是惆怅。

    “……”江溯流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一脸包容。

    用脚趾头一想他也知道这事情定然是南宫家所为。那南宫家的小姐骄纵嚣张,看似乖戾,实则不足为惧,倒是那南宫桓经商十几年,将南宫家的生意发展到了大江南北,实在不容小觑。

    斗了这么些年,云帆现在也不过和他势力相当而已,尤其是,那一位做起生意来无所不用其极。这样的招数不是他的手笔又是谁的手笔?

    只是,即使知道他也暂时不能有任何举措。

    这南宫家几年前依附了司空律,而这素来看着沉稳内敛的大皇子正是宫里那一位心头的储君人选,将来这天启朝名正言顺的主人,也是他必须一力支持的对象。

    这样看来,目前能做的只能是洗清这凌怀玉的嫌疑,让养颜堂的生意尽快恢复到正常轨道,要不然,三天以后的宫廷胭脂遴选,这养颜堂可就得生生错过了。

    “各位稍安勿躁,真相如何等我们查过之后自然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绝对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的。”大堂上苏文生一身板正的官袍,文气俊秀的一张脸一本正经,语气里带着些安抚人心的味道。

    “还查什么啊,这不是明摆着么,人已经被投到大牢里了,就得立马处死才对。”人群里立马有人高声喊了起来。

    “对对对,那种凶恶残暴之人,不马上处死还等什么呢?”又是一道同样怒气冲冲的声音随之附和,人群中众人嘈杂愤懑的声音登时让这一块神圣的刑部大堂热闹成了菜市场。

    “啪”的一声惊堂木拍在了桌面上,苏文生俊秀的面容上也挂了一丝冷厉严肃:“本官断案量刑向来是以真凭实据为依准,务求不偏不倚,不枉不纵。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同样,也不会轻易冤枉一个好人。凭着几句市井传言就量刑定罪,未免太过儿戏?别说凌御医乃朝廷命官,就算是普通百姓,这事也得本官查过之后再依法决断。”

    苏文生话音落地,看向一旁大堂上两排衙役,沉声道:“将这些百姓都送回去,谁若再吵闹公堂,律法处置。”

    “是。”两列衙役早都被吵的大脑嗡嗡直响,眼见他终于发了话,忙不迭就将那些百姓遣了出去。

    等谢玉眼看着这一群百姓被暂时劝了出去,长吁了一口气,这才拉着江溯流的手,鬼鬼祟祟从拐角处闪了出来,回来的一队衙役看的呆了呆。

    谢玉一脸不好意思,冲着他们眨眼一笑,已经拉着江溯流速度极快的闪进了大堂里面。

    高桌后面苏文生看着这起哄寻事的百姓终于出了去,揉了揉额角,还没享受到一刻清闲,谢玉突然就拉着江溯流蹦到了他面前,脆生生喊了一句,“嗨,苏公子。”

    “啊!”苏文生猝不及防,被这突然凑到近前的一张俏脸吓了一大跳。

    “玉儿!”江溯流无奈的拉了她一把,顺势将她圈回到怀里。冲着苏文生淡淡一笑道:“玉儿孩子心性,苏公子见谅,我们是为了凌御医的案子而来。”

    “哦。是呐。”谢玉在他怀里待的十分舒服,此刻听见他开了话头连忙接口:“昨天那些去养颜堂闹事的女人说是一个穿橙黄色衣裙的姑娘指使她们的,而且那个姑娘我在养颜堂见过,十五六岁,鹅蛋脸,这件事肯定和她脱不了关系,你可一定要还我四叔清白。”

    “两位放心。此事我定会秉公办理的。”苏文生回过神,看着他们二人,说话依旧是一本正经,目光落到两人极为亲密的动作上,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些视线。

    这算是那日大殿以后他第一次和这两人说上话,不过短短几个月时间,这两人的感情已经进展到了这一步。凌怀玉的心里有些淡淡的惆怅,不过,也仅仅是有些淡淡的惆怅而已。

    “呐。我将那女子的画像画给你吧,我和她见过一面,印象比较深,现在也还记得。”谢玉待在江溯流怀里略微想了一下,站直了身子建议,说出的话却让两人又是齐齐一愣。

    京城里谁不知道她大字不识几个,此刻竟然要作画?

    凌怀玉面上一阵诧异,江溯流也是垂了眸子看她。毕竟,她写的字自己可是看过的,的确是惨不忍睹,让人不忍直视。

    这画作要是和字迹一个水准,自己还是出言阻止了得了,毕竟这刑部可不是自个屋子,在屋子里有些事逗个乐调个趣,在外面到底少了些意境。

    丫头可爱迷糊的一面,他自己时常看到就行了,旁人就免了。

    “嗯。我就在这画好了。”不等他开口,谢玉已经四下里瞧了瞧,发现一位有些面熟的留胡子老师爷正坐在大堂一侧的桌子后面看过来,那花白的眉头上挑着,显然也听见了她刚才一番说辞。

    话音落地,她已经在桌面上摊平了一张白纸,微弯了身子从荷包了找出一根看着极为奇怪的东西。然后,趴在桌面,用那东西蘸了墨汁,开始认认真真的作起画来。

    她画画的表情很认真,眼睛盯着自己手下的笔画,十分专注,倒也看得出再认真对待。凌怀玉和江溯流打眼瞧了,都歇了出言阻止的心思。

    “喏,好了。”过了半晌,谢玉才终于直起身来,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放松了一下,已经走过来把江溯流拖到了她完成的人像画面前,旁边的凌怀玉也跟着到了桌前。

    谢玉从小对画画有些兴趣,大学时在学校美术社团里一直呆着,跟着那些画的极好的学姐们学了一点皮毛,画出来的人像纵然不能达到十分传神,倒也勉强能看。

    此刻她依着印象画出了这南宫橙的相貌发饰和穿衣打扮,顶多也就六七分相似,可江溯流和苏文生还是几乎第一时间就认了出来。毕竟,他们也算是相当熟知这画中之人。

    “南宫小姐?”苏文生看着画像最先唤出了声。

    “嗯。就是她。昨天找了那么一帮人来我们养颜堂门口诋毁我们的东西,我气愤不过,编排四叔吓唬了她们,后来又戳穿了之后追了上去,有人告诉我的。”谢玉想起昨天那一遭还是有些愤愤难平。

    盯着画像的苏文生思绪却是一阵纷飞,这天启做胭脂水粉生意的两家翘楚,南宫家和江州云氏一直算是旗鼓相当。

    南宫家得大皇子扶持,江州云氏背后有萧丞相撑腰,在生意场上一直平分秋色,十年来也不曾有第三家打破这种平衡。眼下凌御医突然开了这样一个养颜堂,短短时日已经是家喻户晓,据说用过的人都赞不绝口。

    就他所知,锦儿前些天刚买了两套进宫孝敬皇后和太后,不久前司空远也是给紫黛和梅妃各选了一套,她们这些对胭脂水粉极为挑剔的人都是趋之若鹜,更别提其他京城女子了。

    三日之后就是宫廷御用的胭脂水粉遴选之日,届时京城所有正常营业的胭脂铺子都有参选的机会,可往年这也不过是走一个形式而已,实际角逐的永远只有南宫家和云氏,今年却···

    事情这么凑巧,难不成真的和南宫家有关?苏文生心里涌起了一层猜测。

    “十二人一夜毙命,这死因可是确定了?”江溯流也收回了视线,看着苏文生问了一句。

    苏文生抬眸看他一眼,却是又将目光转移到了谢玉身上,那样一番惟妙惟肖的说辞他听人传答的时候都觉得生动的不行,也难怪那些百姓第一时间就信以为真了。

    “额。”谢玉看他将目光移到了自己身上,自然第一时间回想起绿柳早上的说辞,“十二个人全部七窍流血而死,被针线给缝了嘴巴。”脑海里灵光一闪,已经冲着苏文生极快的问道:“尸体呢?我们可以见到尸体吧。”

    “啊?”许是没想到她一个女孩子家有这种胆量,会提这种要求,反应过来的苏文生看着她略一迟疑:“按规定,不行。”

    “不过就几个死人,让他们看看有什么不行的。”门口突然传来一阵不赞同的声音,司空远锦衣折扇,配置齐全,已经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用扇柄在苏文生的肩头戳了戳,他语调随意之极:“人家姑娘家都不怕,你一个男人还跟着磨蹭什么。”

    “可,律法规定···”苏文生看了他一眼,依旧是一本正经的说辞。

    “前面带路!”司空远又狠戳了他两下:“小爷我有日子没见死人了,正想一饱眼福呢?”

    “······”

    苏文生一脸无语,认命般的转身带起了路。

    谢玉一脸黑线的看着前面身形十分风流的司空远,有点纳闷他那一颗脑袋瓜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江溯流看着司空远的背影,眸光微沉,伸手拽了谢玉一把,将她揽到了自个怀里。很明显,这位无处不在的四皇子,对他家丫头居心不轨。

    四人一路到了停尸房,一股腐朽阴沉的气息就已经扑面而来,前面的两人推了门,房里已经有人上前行礼。

    “怎么样?”苏文生出声一问。

    “回大人,的确有些新的伤痕。”一个验尸的仵作接过了话:“这十二人脸颊下方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淤痕,基本可以断定,这些人都应该是窒息而死,死亡时间都是昨夜子时左右,至于毒药,应该是死了以后才强行灌进去的,并非真正的死因。”

    “都是子时?”苏文生看了那仵作一眼,一脸谨慎的继续道:“那十二人的住址散落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依照时间来说,应该不是一人行凶。这具体几个人能否得知?”

    “小人···”仵作迟疑了两声,看了他一眼,“容小人再检查片刻。”

    那仵作应了声退了下去,其实这看出到底有几个人的确有些难办,需要详细的比对这些人口鼻附近的淤痕,不过也只是能看个大概。可仵作深知自家这位大人一贯的严谨作风,若是得不到最详细的回答,他可是从来都不会满意的。

    自从进了这停尸房,江溯流便紧紧的将谢玉揽在怀里,司空远已经挥着折扇四处溜达开,正像他说的,似乎真的是纯粹来瞧个热闹。

    谢玉远远看过去,只能瞧见那些女的脖颈以下盖着白布,露在外面的一张脸蛋上嘴唇统统肿成了一根香肠,血肉模糊,十分可怖,有仵作小心翼翼的用小镊子拆那些嘴巴上的细线。

    她不自觉抿了一下唇,似乎都可以感受到那缝针的疼痛感,心里蓦地就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懊恼,若是她昨天不曾说那些话,那么是不是她们根本就不会遭受这样的毒手,她不得而知,身子却是更紧的往江溯流怀里缩了缩。

    视线依旧停留在那仵作镊子下的长线之上,突然想起什么一般看着苏文生来了一句:“这缝嘴唇的长线应该也算是一条线索吧,说不定可以从上面发现些什么。”

    “的确。”苏文生回头看她一眼,十分同意,招手挥过来一个仵作又细心叮咛了几句。

    又等了小半会工夫,检查完毕的仵作写了份详细的鉴定结果,盖了章,才一起呈上来。

    苏文生拿着鉴定单细细看了一遍,眉头又是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他旁边的司空远等的不耐烦,伸手将单子截到手里,目光触到一行,念出了声:“云蚕丝。”

    “什么东西?”谢玉极快的问出了声,她身旁的江溯流脸色也是几不可察的怔了一怔。

    “云蚕丝乃本朝一种极为珍贵的御用丝线,产量很少,仅江州西南一带有所出,是江州云氏的独有之物。”江溯流出声替她解答了。

    “江州云氏?”谢玉自言自语的在嘴里又念叨了一遍,这才反应过来,这正是那个售卖胭脂水粉的丽人坊所归属的商家。

    当初开始研制化妆品的时候她有仔细留意过这京城所有叫得上名号的胭脂铺子,自然知道这南宫世家和江州云氏是她不容小觑的两个对手。

    南宫世家在京城邻近的幽州地界,江州云氏正是在四季气候适宜的江州地界,这两家算的上天启朝的商业巨头,经营的生意品种都是多而杂,几乎渗透到了天启朝的各行各业。

    “哦?看来这事情和云家那位少爷也有点关系。”司空远将单子塞回到苏文生手里,摇开了折扇,十分悠闲。

    “听说那位云少爷今个早上也已经进京了。”苏文生若有所思的说了一句,已经冲门外喊了句“来人。”

    “大人,有何吩咐?”

    “请江州云家的少爷前来刑部一趟,还有,请南宫家的少主和小姐也一同前来。”

    “是。”那衙役应了声,领着人匆匆而去。

    谢玉一行四人出了停尸房,面上的神色都是有些古怪。

    江溯流是意外这南宫桓竟然心机如此之深重,将养颜堂扯了进来还不够,还要再加上一个云帆。

    谢玉心里却是越发确定这事情应该是那个所谓的南宫家做下的不错。毕竟,透过现象看本质,这桩案子后能真正获利的人非他们莫属。

    司空远自出了停尸房就凭空唤了他几个侍卫出来,絮絮叨叨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谢玉扭头看了一眼,见怪不怪。眼下对这些人飞来飞去神出鬼没的功夫,她除了羡慕嫉妒恨,没有二话。

    苏文生一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心里却是没做出任何判断。毕竟,作为周正严苛的侍郎大人,他有着极为严谨的行业操守,所有一切,证据确凿之前,从不盖棺定论。

    过了小半天工夫,那去传唤的几个衙役回了来。身后跟着他们奉命传来的南宫桓兄妹和刚到京城的云家少爷云帆。

    大堂里的谢玉看见这几人越走越近,一时间有些诧异。等南宫桓带着南宫橙落座,她就已经站起身来看着南宫桓来了一句“原来是你?你是南宫桓?”

    “正是在下。”南宫桓看着她一脸诧异神色,微微点头,唇角带着一抹笑,谦谦君子的姿态十足。

    谢玉喉咙口有些梗,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对头都进了她们店,几次三番的打照面,她一点都不知道不说,还让人家帮着作证,太乌龙了吧。

    再看看旁边目光不善的看着她的南宫橙,她又是郁闷到抚额,很明显,又是一个要来挑事的。

    南宫橙记着自家大哥的嘱咐,拿眼角瞪着她一言不发,谁能料到这从不按常理出牌的谢玉突然脱了线。

    只见她突然冲着南宫桓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扬声道:“那天我就想说来着,你也喜欢穿白衣服啊?可是你穿白衣服一点也没有我家溯流好看呐!”

    “咳咳咳……”她话音刚落,南宫桓君子般温和的笑容僵在了唇角,一旁刚抿了一口茶水的云家少爷被呛了一口。

    云帆默默的抬眼偷偷瞧了一眼看着眉眼极为愉悦的江溯流,正在心里感慨果然一路上大伙所言非虚。谢玉就已经转头瞧上了他,一本正经的继续点评:“倒是这位公子一身青衣看着让人眼前一亮呐,您是云家的少爷吧?”

    “咳咳……”云帆又是有点生受不住的咳了两声,这世子妃尊称他一声您,他也得敢应才行呐。

    “玉儿。”江溯流哭笑不得的唤了她一声,招手拉到了怀里:“怎么把正事给忘了?”

    “哦,对啊。”谢玉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再看向对面面色有些不悦的南宫桓和表情十分古怪的云家公子,就听到一边的苏文生已经开了口:“将两位请过来,是为了京里昨夜这一桩案子,不知两位可曾听说了?”

    “自然。”南宫桓给了肯定答复。他逗留京城多日,若说对这样轰动的消息未曾耳闻,难免引人怀疑。

    “有所耳闻。”云帆略想了一下,也做了回答。

    “嗯。那就好。”苏文生略一点头,冲着身后道:“将东西呈上来,让云公子瞧瞧。”

    身后有仵作躬身而上,已经将那些染了血的丝线呈到了云帆面前。

    云帆面上微有诧异,凑上前仔细看了看,目光落在那没有染血的线头处,已经抬起头来,面色有些阴云的答了一句:“是出自我们云氏的云蚕丝。”

    “正是。”苏文生面色严肃的看着他,“这缝了死者嘴唇的丝线出自贵府,公子可有什么要说的?”

    “我们今天早上才到了京城,这仅凭云蚕丝就怀疑到我们头上,未免有些不合适吧?”云帆挥手让仵作将那托盘撤到一边去,语气里似乎微有责怪之意。

    “众所周知,云蚕丝乃御用贡品。除了宫里诸位贵人,也就只有云府中人才有。本官这第一遭怀疑到云公子头上,也在情理之中,请云公子体谅。”苏文生话音落地,眼看着云帆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目光不自觉往旁边移了移,果真发现南宫橙的嘴角已经勾了笑意,而南宫桓坐直的身子也微微放松了些。

    他心下有了计较,已经看着云帆再次开口:“既然眼下这案子牵扯上了贵府,云公子这些日子还是莫要再出京的好,本官先将你禁足在云府别院,云公子可有意见?”

    “依大人所言。”云帆看了苏文生一眼,点头同意。目光却是不自觉的瞟了瞟身边的南宫家两位。这一进京他就已经有了消息,说是这大清早的刑部拘禁了养颜堂的凌御医,眼下又到了他头上,这南宫桓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不一定非得治罪,只要这一桩案子能将他们两人再拖上两日,这今年的遴选结果根本就毫无悬念了。

    “南宫小姐,你和这死去的十二位百姓可有过接触?”苏文生话锋一转,又是突然看向了旁边正得意的南宫橙。

    “这···”南宫橙脸色一变,已经极快的低下头去,声音里十分懊恼:“见过的。就是我让她们去养颜堂门口闹一闹,我只是看大哥这几日心情不好,想出口气而已。可谁能想到这凌御医会如此狠心的对她们赶尽杀绝,我知错了,大哥今日已经狠狠地训过我了。”

    “你!”眼看着她毫不犹豫地承认了下来,谢玉一时间倒有些词穷。若是这不承认,苏文生哪怕没有证据,也会立马怀疑上他们,可她这样丝毫不避讳的样子倒显得十分坦荡了,一时间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大人,大人!”门外突然冲进来两个一脸惊喜的衙役。

    “怎么了?”

    “大人,尸房里有了新线索。”

    “什么?”苏文生十分意外,说话间已经站起了身子,“怎么回事?”

    “一位死者指甲里有了些木漆碎屑,刘老头说可能是自凶手身上抠下来的,不过材质比较特殊,还需进一步检验才行。”

    “我过去看看。”苏文生果断的说了一句,已经转身看向了众人,“案情有了进展,本官就不多留各位了。”

    “我···”谢玉腾地一声从江溯流怀里,急急看了苏文生一眼,作势就要追上去。

    “玉儿。”江溯流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冲着苏文生道:“既如此我们就先回府等消息了。”

    “溯流!”谢玉急的一跺脚,仰起脑袋看着他。

    “乖。”江溯流语气温和的安抚了她一句,苏文生已经跟着四皇子两人离开了大堂。

    “到底是怎么回事?”走了一小段路,苏文生已经扭头冲他身后的衙役严肃的问了一句。这十二位死者的情况他一清二楚,都是在床榻间死去的,并且身边都有人。

    他们已经推测是身怀武功的人趁夜入室,趁人熟睡之际点了穴道行凶的。可力道应该是十分精准,一把捂了口鼻令其窒息才说得通,因为死者床榻整齐,几乎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如何还能从人家的腰牌上抠出碎屑来。

    “是,是四皇子吩咐属下的。”那衙役抬头看了一旁的司空远一眼。

    “怎么回事?”苏文生有些不解。

    “小爷我自有妙计。”司空远漫不经心的睨了他一眼,勾唇一笑,神采飞扬:“眼下肯定已经有人开始着急了。你什么也不用做,晚上派人好好守着停尸房和仵作的院子,咱们等着人自投罗网就是了。”

    “······”苏文生一脸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到底是向旁边的衙役吩咐了一声“照办。”

    这司空远虽说从小不着调,不过神来之笔却的确很多,而且,多年追随的经验证明,听他的,准没错。

    “你刚才干嘛不让我跟去?”这谢玉被江溯流揽着出了刑部,在他怀里扭来扭去,一副十分不乐意的炸毛样。

    “乖。苏公子自有主意,咱们先回府等消息。”江溯流一边给她顺着毛,一边继续温和的安抚着。

    “可四叔还在大牢里关着呢?”谢玉被她手掌温柔抚弄了两下,语气缓了缓,却依旧是焦心的很。

    “大抵今晚也就放出来了,会没事的。”江溯流继续安抚,语气里却是带上了几分笃定。

    毕竟,刚才司空远吩咐的时候他可是听的真真的,用一招请君入瓮的确不错。而且,人家办起来可是比他顺手多了,不过,这样承他人情的事他自然不会告诉这丫头就是了。

    “真的?你确定?”谢玉心里疑惑,不过对他说的话向来又十分信服。

    “真的,我确定,很确定。”江溯流好脾气的一笑,依旧哄着她,“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嗯。”谢玉安心了许多。

    “江世子和世子妃这般情意,可真是羡煞旁人。”身后看了良久的云帆急走了两步追上这两人,语气里一股子挪揄。

    “云公子?”谢玉扭头看他,语气里也极为友善。

    这位云府的少主子看着最多也就二十来岁,眉清目秀,一身青衫丝毫不沾染商人的世俗之气,反而有一股子书卷气,和那位看着面色严肃的苏家二公子倒是有点相像。

    不过苏二公子看着带了一点夫子般的古板,这云府的公子却是一股子清润,十分云淡风轻。

    不过,都比不过她家溯流就是了,谢玉在心里默默地补了一句。

    “世子妃不必忧心。清者自清,凌御医不会有事的。”默默忍受着自个主子眼睛里一股子寒气,云帆依旧是笑着套近乎。

    “嗯。你也是。”谢玉很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回话安慰。毕竟,这一位刚才可是被人家苏文生给禁足了的。反过来还要安慰她,多不好意思。

    “上马车,回府。”江溯流胳膊揽紧了她,用十分淡漠清凉的眼眸扫了云帆一眼,两人已经置身在了马车之上,绝尘而去。

    “人家话还没说完呢?”谢玉被他语气里突然生出的固执弄的一阵莫名其妙,窝在他怀里就是一阵嘟着嘴的抱怨。

    “有什么话和为夫说就是了。”江溯流伸手狠狠地在她带着点肉感的脸颊捏了两下,语气里泛着一股子酸气。

    “唔···”谢玉还来不及再次反驳,嘴里的话已经被人家堵了个严严实实。

    南宫家的在京别院里。

    南宫桓一脸阴沉的扫视了一眼院子里站着的十二个人,冷肃的气质直让人觉得风雨欲来。

    “怎么回事?”

    “主子,属下动作很干净,应该不至于出现这种纰漏。”

    “属下也是。”

    “不至于出纰漏?”南宫桓冷哼了一声,“不至于出纰漏,死人指甲里还能出现东西了?腰牌呢?”

    南宫桓一阵反问,那一排侍卫已经齐刷刷的伸手到了腰间,要知道这腰牌是大户人家的一种身份标志,因而许多府邸在制作腰牌上也是花了许多心思。从选材、纹饰、漆料,各方面多有不同。

    而这南宫家侍卫的腰牌特别之处在于其选材乃幽州特有的一种松香木,若是有心人,一检查便知。

    “主子!”一个侍从大惊失色。

    南宫桓看着他空空如也的手掌,面上已经是乌云压顶,声音里透露出狠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拉下去。”

    “主子?!”那侍从疾呼了一声,已经是一脸死灰。

    剩下留着的十一人只看了他一眼便极快的收回了视线,这一直跟在主子左右的丢掉性命也不过顷刻之间,主子连眼睛也不眨,他们更是不敢掉以轻心了。

    “主子,会不会是圈套?”一旁的白羽皱着眉一阵思量,这些人的身手他可是晓得的,不至于连那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都办不了,刚才被拉下去的那个今天一直将主子跟出跟进,难免不是被人设计了?

    “圈套?”南宫桓睨了他一眼,语气里一股子不容置喙,“无论如何,既然出手必须十拿九稳,不容有失。带几个人下去准备,子时一过,一丝蛛丝马迹也不得留下。”

    “是。”白羽应了一声,给众人使了眼色,几个人已经是匆匆跟了下去。

    入了夜的京城注定又是相当不太平的一夜。

    竹园里,谢玉和江溯流缠绵了一会之后,神色倦倦的睡了过去,揽着她的江溯流将她小心翼翼的放平在锦被里,自个换了一套夜行衣出了门。

    “主子。”门外等了良久的青亭看着他竟是自个换上了一身黑衣,语气里鲜少出现了惊诧之意。

    主子已经有六七年没有自己出手了吧,这次的事情虽说很是危险,可他多带些人手应该也可以万无一失的撤退,如何能让主子冒这个危险。

    “不必多说。”江溯流只淡淡的瞥了一眼,就看破了他心头顾虑,回头看了屋子一眼,眸光里一片柔情涌动:“你们都留下,守好了世子妃。我一人去办即可。”

    “主子!”青亭原本已经十分忧心,此刻听见他说要一人去那严防紧守的地方,哪里能不担忧,冒着被怪罪的后果第一次出声反驳了:“属下愿意为主子出生入死,还请主子以自身安危为重。”

    “青亭!”江溯流不悦的皱眉,冷声一斥,看到青亭一脸固执的表情时语气到底缓了缓:“照我的吩咐去做。”

    “是。”

    江溯流在夜色里纵身而去,刑部的公房里,苏文生却是一脸无奈的看着对面捏着酒杯,斜倚床榻,一脸闲适的司空远,有点不知如何是好。这人从小到大都是个爱卖关子,神神叨叨的,这一点,真让人恨的牙痒痒。

    “看你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莫不是心里想着我家那六妹妹,熬不住了?”司空远斜斜的睨了他一眼,勾了唇打趣。

    “司空远!”苏文生气急败坏了。

    “小爷在。”司空远又是闲闲的看了他一眼,语带抱怨:“不要叫的那么大声,小爷我耳朵疼。”

    “有你这么算计人的么?”夜黑风高,在某人淫威之下忍耐的十几年的苏家二公子彻底爆发了。

    “算计你?我哪里算计你了?”司空远狐狸眼眯了眯,神色悠闲的抿了一口酒。

    “没算计,你把六公主塞到我府上,从结婚到洞房,你哪一天没算计?”

    “难道是我六妹妹的滋味不够好?”司空远啧啧叹了两声:“想不到你口味如此之重,那改天我再去宜春院帮你打包两房小妾,经过秋娘的悉心调教,一个个包你满意。”

    “······”苏文生一脸黑线,心里却是突然想到了那一具软绵绵的身子,脸上一阵古怪,不自觉的换了一个坐姿。

    “呵。”司空远将他的神色动作尽收眼底,敛了不正经的笑意,语气缓缓的说道:“苏二,你跟了我十五年,只有将六妹妹交给你,我才是放心的。”

    “······”苏文生被他话里突然的郑重又是弄的怔了怔。

    “你会保她一生平安,对不对?”司空远从床榻上坐直了身子,神色专注的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的。不过,任谁也听得出来,那淡淡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伤感和一些如释重负。

    “当然。”苏文生这下没有犹豫,锦儿本性不坏,如今又一心为他,上一次又亲手拿了账册上朝,除了张尚书为百姓立功,已经惹的宫里那两位很是不快了吧。

    可是她依旧我行我素,一心对他好,这样的情意,他自然不会辜负。

    “所以说,将六妹妹给了你,是没错的。”司空远又兀自笑开,可正笑着脸色又是突然一变,直勾勾阴测测的看了苏文生一眼,直让他心里打了一个激灵。这位爷不会是突然想起紫黛那一遭事情了吧?

    天地良心,他只是抱着乐见其成的心态,他可是什么都没有算计的。

    “来了。”司空远目光看向了窗外,突然之间已经站起了身子来,锦绣衣角在空中划了一道弧,他整个人已经瞬间跃到了窗边。

    ------题外话------

    更新来鸟,好吧,这个时间点,老虎有点不会问候咧

    感谢forever,杨贵妃7603,huangyin0927,mary101,anu846da,三点水123诸位亲的月票,感谢东芯亲的100币币和5花花,么么哒

    答案揭晓,黑手是南宫桓,其实上章里有提示哦,anu846da亲的推理很充分。按照回答顺序,前三名依次是红123456,anu846da,jsnh19299三位亲,老虎更文后就奖励潇湘币去,另,杨贵妃7603,起点人生,刘汐雅1025三位亲也是正确的,各奖励十个币币鼓励一下。

    但是,老虎要弱弱的说一句,这个南宫家的少主是南宫“桓”,齐桓公的桓,亲们都写成了恒,老虎介个伤感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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