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西莉正愁没地儿发泄呢,于是继续说:“你家好女儿啊,说我是个奇葩妈妈,说她自己有病,老齐,你评评理?”

    齐父性子平和地劝道:“大过年的,闹什么矛盾。我打电话是想告诉你,我可能赶不回来吃年夜饭,你们俩要不就去老三家聚聚。”

    陈西莉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怒意与情绪,在听到丈夫这话时,又被点燃起来。她抬高嗓音吼道:“又不回家?你们领导是给你十倍年终奖金了,还是许你升职了?别人家要过年,要保证有电,我们家就不用过年,不需要团圆了?”

    这些话,陈西莉每年都要对齐父说,齐珈听得见怪不怪了。她穿着拖鞋往浴室走,想去看看自己的脸色,刚走两步,又听到母亲说:“老的老的没出息,小的小的不省心!这个家要不就散了吧?你就在外边,找个小狐狸精一起过年得了!”

    原本齐珈已经不那么生气和愤怒了。

    原本她已经在思考要不要原谅母亲的失手打人。

    原本,她想过要如何挽救这个局面挽救这个家的。

    可是,在听到母亲如此侮辱父亲的时候,她整个人就像燃烧了一样,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妈你脑子有问题吗?大过年的,爸要加班不是挺正常?”

    陈西莉一愣,顿时怒火中烧,手机往地上一摔,开始咆哮:“好哇,你终于说实话了?觉得我奇葩,觉得我脑子有问题?你爸一年上头不回家,你也不常跟我联系,敢情是串通好了的是吗?”

    齐珈死死捏住拳头,指甲嵌进了肉,扎得自己生疼。

    可她却忘了疼。

    “那你为什么不想想自己的问题在哪儿?”齐珈的心撕开了一道口子,从前那些从不敢说的话,自从说了第一句,就再也忍不住。它们像洪水在咆哮,它们刺激着齐珈的神经,逼得她无法再逃避。

    “你真的关心过爸爸和我吗?爸爸做了二十多年电工,你怨他没有升职没有赚到大钱,让你在同事面前抬不起头。我呢?我呢?你只知道逼着我学习,让我考漂亮的分数,好拿出去炫耀,可是你知道我有什么兴趣爱好吗?你知道我常常在半夜里哭吗?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知道爱慕虚荣,面子比命重要!”

    陈西莉陡然被女儿这样指责,顿时歇斯底里起来。她提着嗓子尖叫:“要不是我你能总是考第一?要不是我你能今天这样体面?你和你爸一样,都是没有良心的白眼狼!你们不配活着,不配!”

    “那我去死给你看?”齐珈听到另一个自己的声音,“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这样想。你搞错了,我学习好根本不是你培养得好,我只是拿这个做幌子骗你而已。我早恋,我举报学校,我剪坏你的衣服,我丢掉你的首饰,我扔掉你养的花,我去酒吧喝醉,我去网吧通宵,这些你都知道吗?是你把我培养得内心阴暗畸形,却让我想想我自己的问题?”

    二十多年的沉默就当是伏笔,终于在这一天全面爆发。

    陈西莉满脸都是震惊,仿佛因为看到真实的齐珈而精神全线崩溃。她吵不过便开始哭天抢地:“你给我滚!我就当没有生过你这个女儿!”

    齐珈却意外冷静下来。

    她静静地站在浴室门口,看见自己两具不同的灵魂交替出现。

    其中一个说:“去劝劝吧。”

    另一个却说:“劝不了的。”

    她们俩都站在她鲜血淋漓的心坎上,不肯安慰她,却任由她全身细胞跳跃,逐渐腐蚀心智。

    她压抑得太久了。

    从婴孩时期,到学生时代,到长大成人。无一步不活在母亲带来的阴影里。无法斩断的血缘亲情,无法抗拒的烦恼忧愁,从未体验过的纯粹快乐。

    终于在这一天,全部坦诚相见,曝光在空气里。

    舒坦了。

    “那我走了,以后,不会再回来。”说完这句话,齐珈冷静地去收拾东西。

    她在心里给了自己答案,她想要自私一次,想要找到解脱的出口。

    她想,这或许就是人生。

    扯蛋的人生。

    呵。

    出门以后,齐珈根本无处可去。原本是想回家过年,却没想在当天就被赶出了家门。

    她在心里嘲笑着自己,却发现自己的心竟已痛得麻木。

    春运期间票难买,齐珈查询了半天,才在手机上找到一张普快火车的站票。

    取了票后,她在火车站足足等了三个小时,才踏上回y市的列车。那车哐哐铛铛,带她奔向新的人生里程。

    到达y市时,已经是腊月二十九日凌晨一点。

    齐珈没有回去,却坐了一辆车直奔y市公安局。在这天寒地冻的绝望里,简淮川是她心底最后的温柔。

    市公安局不好进,所幸门卫师傅认出她是电视台的手语翻译,又留下了她的身份证,才放她进去。

    简淮川刚好值完夜班,和前来换班的同事进行交接。刚刚说完,就见到齐珈从门口冒出头来,直直地盯着他看。

    她看起来很不好,一身疲倦,面色苍白。唯有一双眸子,在见到他时晶晶亮。

    简淮川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拿过桌上的围巾系到脖子上,目不斜视地往门口走。他不再看她,抬脚走向与齐珈所站相反的方向。

    齐珈亦步亦趋,说出的话柔弱无力:“淮川,继你不要我后,我妈也不要我了。”

    简淮川脚步一顿,仍是不肯回头,继续朝前走。齐珈可怜兮兮去拉他的衣袖:“淮川,我好冷好饿啊,你不能不管我。”

    她的声音软绵绵的,从清凉的空气里钻进简淮川的耳朵,叫他心颤不已。

    可是他坚持不理她,仍是自顾自地走着。

    齐珈粘着他,不肯放手,嘴里是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温柔:“淮川,我都这么可怜了,你还不收留我吗?你说过不会丢下我的,难道你忘记了吗淮川……”

    简淮川终于忍无可忍,转身就将齐珈压到旁边的墙壁上,低头警告她:“齐珈,你大半夜来市局,到底想做什么?”

    齐珈却趁机赖到他身上,她把头往他胸前一靠,慢慢去蹭那条深蓝色的棉布围巾。

    “淮川,我好想你。”

    简淮川的心顿时从冰化成了水,可他依然不肯妥协。就在推开齐珈的时候,他的手无意触碰上她的额头,顿时从指尖传来一阵热意。

    他再去探她的额头,果然发现她正发着高烧。

    淮川急了,赶紧问:“你生病了?”

    齐珈睁着茫然的眼,答:“没,没有啊。”

    她看起来像是烧糊涂了。

    火车上冷,她站了大半夜,许是受了风寒。下车后坐不到车,又冒着冷风走了好远好远,才拼到一辆路过市局的出租车,这才艰难来到了淮川面前。

    一路风霜雨雪都不怕,只因她要去的终点,有淮川在。

    最后,她可能是真的困坏又饿坏了,再次倒向淮川的胸口,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简淮川终于意志坍塌,将脑子里那些混乱的思绪丢了出去。

    他伸出双手,一下子将齐珈抱起来,就往停车场走。路过一段风口,他将围巾缠绕到齐珈脸旁,替她保护耳朵不被冻伤。

    车就在楼下,淮川打开后座门将齐珈抱进去躺着,又取下了她的背包搁在前头。紧接着,他脱下自己的大衣盖在她身上,然后绕到驾驶座上了车。

    出门的时候,门卫大爷将齐珈的身份证交给了简淮川。

    淮川接过,看了一眼然后放进了口袋。

    已经快一个月了,他从没有哪一分哪一秒,像此刻这样安心踏实过。

    到家以后,齐珈睡得更熟了一些。简淮川没想叫醒她,依然将她抱着,大步迈向自己的屋子。

    房子里开了暖气后,顿时舒服了不少。

    淮川把齐珈的衣服脱得只剩下一套秋衣,然后将她裹进被子里。

    他站在床边迟迟没走,就这么直直地盯着看她粉嫩的脸颊,忽然就想起十八岁的时候,他曾趁她喝了酒偷亲她。

    原来从那么早开始,他就已经在深爱她。

    “淮川……”齐珈嘟囔了一声,又自言自语,“热……”

    淮川赶紧伸手去摸她的背,果然见她流了不少汗。他将暖气温度调低一些,又去烧水给齐珈擦拭身体。

    水热得慢,他等得有些焦急,担心齐珈会烧得更严重。

    终于等到水烧好,他打来一盆放在齐珈的床头柜上,然后拿了条新毛巾,慢慢蘸水,给她擦脸擦手。

    擦完这些,他将齐珈扶了一把,让她侧躺着,掀开她的衣服给她擦背。

    女孩娇美的背部皮肤展露在淮川面前,顿时让他也觉得屋子里太热,热得不正常。

    警校四年,从业三年,不是没有见过女性的身体。可是齐珈披散着头发睡在自己床上的模样,就已经性感得难以言喻,更何况他再一次“趁人之危”,窥见了她美丽的身材曲线。

    齐珈感觉到有人在碰她,左摇右晃,睡得不安稳。她又开始讲起梦话:“淮川……你怎么老是喜欢强吻……”

    简淮川心一顿,毛巾一扔,覆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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