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淮川从沙发上起来,同时朝齐珈伸出了手。

    他面上表情焦急,又残留着刚才那个吻带来的尴尬,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用牙齿咬了咬下唇。

    天知道,他这个动作性感得有多一塌糊涂。

    齐珈头发还是乱的,心里也被汤宁那通电话搅得不得安宁,但又不肯这么白白原谅简淮川,倒有些赖着不想起来的意思。

    “齐珈,”简淮川开口,语速飞快,“我们现在要赶紧赶到现场,可能需要你帮助我们和死者家属沟通,我们的事……先放一放,好不好?”

    说完,简淮川做出伸手去抱她起来的动作。

    齐珈见状,立即飞快地起身,理了理头发,片刻便恢复自然表情,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两人默契十足地往门口走,步子迈得飞快。

    出门之前,齐珈捞起茶几上几袋速食面包,边走边说:“先吃点儿这个垫一下肚子。”

    简淮川回头看她一眼,眼睛漆黑如墨,像要看到她心里去。“好。”但他却没接,而是继续大步往泊车的地方走。

    两人上了车,齐珈坐在副驾驶上,给简淮川撕开了一块面包递过来。简淮川还是没接,就着齐珈的手咬了一口,一边嚼着,一边拨通了汤宁的电话。

    他的动作做得流畅自然,毫无暧昧姿态。齐珈也没多想,干脆一直举那块小面包,一次一次递到他嘴边。

    车子启动时,电话也接通了。

    简淮川一边开车,一边使用车载电话:“汤宁,介绍一下现场情况。”

    “是,简队。”电话那头传出汤宁的声音,“今天在天湖广场会议厅有一场y市经济论坛峰会,与会的有y市相关部门领导、部分企业家以及各高校的优秀学生代表,据我们现场执勤的同事反馈,会议进行得十分顺利,只是到了学生代表发言环节,有一名来自y市大学国际贸易专业的学生平家望站在台上离奇死亡。现在局里的法医也正往现场赶,简队,你大约还有多久到?”

    简淮川瞟了一眼时间,答:“十分钟。让大家保护好现场,你现在把所有参会人员名单、会议流程表等相关信息全部准备好,同时,安抚现场所有人的情绪。”

    “是。”

    挂断电话后,简淮川又吃了几口齐珈递过来的面包。

    他眉心深锁,双目直视前方,浑身散发着极冷的气息。间或咬唇,又不自觉用手理理头发,正认真思索着这一起案件。

    一下没注意,咬面包里不小时咬到了齐珈的手指。

    齐珈疼得低呼一声,迅速将手收了回去。

    “抱歉。”简淮川赶紧道歉,一脸诚恳。

    若换作是往常,他或许是要调侃一番、说几句俏皮话的。可眼下,他却像换了一个人,一遇上工作,就顿时收起了为人熟知的雅痞一面,变得冷酷专注。

    这个样子的他,又是另一番迷人耀眼。

    齐珈心中微微一动。

    “没事。”她说。

    两人很快便到了天湖广场。他们大步跨过台阶,走上会议厅时,一个年轻的穿着制服的刑警迎了出来。

    “简队,”汤宁喊道,一抬头看见齐珈,“好久不见,齐珈。”

    简淮川可不会给汤宁叙旧的工夫,他步履匆匆,边走边开始发问:“现场媒体都沟通好了吗?”

    “放心,沟通好了。”

    一楼会议厅门口已经拉了警戒线,参会的人员已被安排到偏厅休息。站在门口守着的两名警察见到简淮川,都点点头:“简队。”

    简淮川直奔会议厅讲台,一眼看到那个平躺在地的大学生。

    法医正巧也赶到了,提着工具箱从另一边门往里走。简淮川环顾一眼四周,跟法医一起去检查死者的情况。

    死者嘴角有明显的血迹,但面部表情十分安详。

    汤宁站在一边,开始介绍情况:“死者名叫平家望,22岁,是y市大学大四学生,国际贸易专业,家在本市古道街后的城中村,父母均是聋哑人。”

    简淮川问:“那他……”

    汤宁很快明白他的意思,飞速地答:“平家望小时候由健全的奶奶抚养过几年,后来又进入学校开始正常学习,所以没有受到影响。”

    简淮川点点头,继续去看平家望的尸体。

    法医收起工具箱,语气平稳地说:“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伤口,也没有其他人的指纹,是服毒而亡。死亡时间约为二十分钟,□□发作时间大约为两小时。至于服用的毒,需要回局里化验后才能确定。如果不是蓄意谋害,我认为这是一起十分简单的自杀案件。”

    简淮川抬眸微愣,不太明白这位名校的大学生为何要选在这样的时间和场景来服毒。

    他叫来汤宁,吩咐道:“调查会议监控,派人走访平家望所在大学的宿舍。”

    “是。”

    汤宁匆忙离去,同时门口传来一阵明显的呜咽声。

    简淮川起身,一眼看到一对狂奔过来的中年人。他们脸上满是泪花,双眼通红,喉咙里发出悲鸣的声音。

    他们扑到平家望身边,摇着他的身体,祈盼他能醒过来。

    一直站在一边的齐珈立即明白过来,这二位便是死者的父母,顿时心生同情。

    聋哑人便是如此,即使悲痛欲绝的时候,也无法嚎啕大哭一场。

    无法倾诉,难以平息。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突然转身过来,直直地跪在简淮川面前,一脸央求。

    淮川看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伸手去扶他们,然后带到一边坐下。死者家属情绪激动,简淮川没法沟通,于是冲齐珈挥手:“齐珈,帮忙安抚一下。”

    齐珈见了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景,也是心碎不已,就这么蹲在家属面前,打起了手语。

    简淮川看不懂他们在讲什么,又回到法医身边去提问。法医经验丰富,在做了进一步尸检后,又说:“简队,我断定这是自杀。”

    简淮川刚想追问缘由,手机响了起来。

    他迅速接听,听到电话里传来汤宁的声音:“简队,据监控显示,今天的会议全程正常,没有现场投毒情况。另外,在平家望的书桌上发现了他亲笔写的遗书,落款时间是昨天晚上十点。从遗书上来看,是有准备的自杀。”

    经过多方侦察后,这一起案件很快定性。

    简淮川回到齐珈身边,语气里带着遗憾:“齐珈,平家望是自杀。”

    齐珈也觉得意外,但还是将这一结论翻译给了平家望的父母。原本只是呜呜流泪的两个人,立即像发了疯了一样冲动起来。他们站着,手语也比得毫无章法,但完全没有停歇。

    齐珈目不转睛看着,然后组织语言翻译给简淮川:“他不可能自杀……他再过几个月,大学就毕业了,他那么优秀……还说找到了一家很好的实习公司……他心理很健康,不会自杀的……他说了要赚钱给我们养老,不可能自杀……”

    在翻译的过程中,齐珈许是受了死者家属情绪的影响,她的情绪也开始波动起来。

    简淮川嗓音很平,不起波澜:“警方已确定是自杀。”

    齐珈有些激动,冲简淮川嚷道:“你到底有没有同情心?一定要现在说是自杀吗?”

    淮川愣了一下,复而平静,想安慰齐珈一两句,却发现这场景里,他什么也没办法说出口。

    齐珈继续说:“你说啊简淮川,你说说看?一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家里有着要照顾的父母,他有什么理由去自杀?”

    简淮川知道自己在这个节骨眼上,没法跟齐珈解释清楚,只好拉来两个同事,然后说:“你们把死者遗体和两位家属送回去。”

    齐珈见淮川如此冷漠,心寒不已,气得话也不想对他说,起身就跟着那两个警察走,边走边说:“我也跟着一起去!”

    一月份的y市,天寒地冻。

    可是此刻的齐珈却觉得,最冷的,不过人心。

    将平家夫妇和平家望的遗体送到以后,齐珈跟着他们进了屋。

    这是一栋城中村建筑,外形残破,里间也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贫寒的学子十年苦读,终于到了可以赡养父母的时候,却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叫人唏嘘落泪。

    平家夫妇将儿子的遗体放到床上,打来热水给他擦脸。

    女主人哭得几近晕厥,还不肯去休息。她脱掉平家望的鞋子,放在床边,又去给他脱袜子,好像儿子并没有离开。

    男主人不小心将鞋子踢了一脚,踢进了床底下,女主人立即紧张起来。她将手探到床底下去捡鞋,可那只鞋子被踢得太深,根本够不到。

    她找来一要晾衣服用的撑衣杆,伸到床底去捞。捞了一会儿没捞到,撑衣杆却卡住了。

    床底下那个黑色的包就是这样被发现的。

    平家夫妇将那个巨大的口袋拖出来,打开了拉链。却在看到里面一扎一扎码得整整齐齐的人民币时,惊愕得睁大了双眼。

    那个钱袋最上方,有一页平家望画的简笔画。齐珈站在边上,也扫了一眼。只消一眼,她就明白了平家望的意思——这些钱给他的父母买衣服买食物,也就是给他们养老的意思。

    齐珈突然想起刚才在会议厅,她冲简淮川吼的那些话,“他有什么理由要去自杀”?

    是钱啊。

    钱就是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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