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风老最终还是挥了挥手,回头高声道,“带过来!”

    很快便有两个侍卫架着一个奄奄一息的男子走了过来,将那人往地上重重地一扔。那人立即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正是李渔。

    唐子昔没想到对方真的会放人,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不过李陵却没有看他,而是看着深蓝色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多谢!”虽然对方摆明了不想理她,唐子昔还是诚恳地道了一声谢,接着匆匆跑到李渔身边扶起他,低声问道:“你怎么样?还能不能走?”

    李渔听到她的声音睁开肿胀的双眼,对着眼前的少女勉强笑了笑,哑着嗓子道:“放心,我福大命大,没那么容易死!”

    唐子昔咧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都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道:“你坚持一下,我马上带你去看大夫!”说完费力扶起他,半拖半拽地带着他慢慢朝前走去。

    李渔的身材比她高大很多,伏在她背上几乎将她完全挡住了,只能看见一双脚在艰难地挪动。

    这一幕看来极为滑稽,不过却没有一个人发笑。因为此刻的李陵的目光已经收了回来,冷冷地看着前方那个臃肿的背影,脸上沉得快要滴下水来。

    站在他身侧的一个侍卫忽然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寒意,不由自主打了个喷嚏,接着又慌忙捂住了嘴,见李陵没有关注自己这边才偷偷松了一口气。

    “为了一个废物,果真连自己的娘都不管了吗?”就在唐子昔二人的身影快要消失在众人视线的时候,李陵忽然淡淡地开口了。

    唐子昔的身子一僵,将已经陷入半昏迷的李渔轻轻放下,缓缓转过身看着远处的男子,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陵的眼中浮起一抹嘲讽之色,道:“我的意思是,若是你不想再见到你娘,大可以跟这个废物一起走。”

    唐子昔没有理会他话中的讥讽之意,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极为认真地问道:“我娘真的没死?”

    李陵忽然笑了,眼角瞥向地上的李渔,道:“你杀了他,我就告诉你。”

    唐子昔闻言冷笑一声,二话不说蹲下身就去扶李渔。

    只不过她的内心显然没有表面那么镇定,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就大了些,李渔顿时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唐子昔躲闪不及,立时被喷了满头满脸。她顾不上擦拭身上的血迹,忙开口问道:“是不是我碰到你伤口了?”

    “没事!”李渔勉强说完这两个字,便头一歪晕了过去。

    “你怎么了?喂,李渔!”唐子昔吓坏了,忙伸出手指在他的鼻端探了探,见还有微弱的呼吸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力气,居然嘿的一声直接把李渔背在了背上。可是这并不代表什么,因为没有了他自己本身的力量帮忙,她一个人根本背不动,咬牙勉强走了几步便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一个斜坡边,这一摔直接顺着斜坡咕噜噜滚了下去。

    耳畔传来呼呼的风声,身下的碎石不停地划着她的肌肤。唐子昔的求胜欲望迫使她不停地抓着旁边的东西,可惜这片斜坡的植被很少,她抓了半天也只带出一些浮土。等她好不容易抓住一棵小树稳住身形,被紧随其后的李渔一撞,顿时以比之前还快的速度滚了下去,最后脑袋直接撞到了一块石头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接着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李陵站在斜坡上方看着坡底昏死过去的二人,目光中的神色极其复杂。清冷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照得他的俊脸一片惨白。

    跟在他身侧的风虓见他眼中有疼惜之意,试探着提议道:“主子!要不要带姑娘回去疗伤?”

    李陵微微点了点头正要同意,接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怒哼一声道:“是她自己选的,就让她受着吧。”顿了顿又吩咐道,“把他们两个关进地牢,好生看守着不要再让她跑了,否则本宫要你的命。”说完一甩袖子扬长而去,走得决绝果断。那些侍卫匆匆跟了上去。

    “是!”风虓垂首应道,直起身看着对方的背影脸上浮起一抹苦笑,“我要是真的把这位关在地牢里,才会死得更快吧。”说完叹息着慢慢走下了斜坡,一手一个将二人拧了起来朝着大宅子飞掠而去。

    待所有人都走远了之后,本来空无一人的小树林忽然出现了一道清冷的身影,弯腰捡起之前唐子昔掉落的匕首,接着身形一闪不见了踪影。

    ……

    还是那个房间,只不过房内的布置已经换过了,那些带红色的东西通通被换成了极为素净的颜色,那张华丽醒目的大床也换成了一张舒适温暖的小床。桌上摆满了各种精心烹饪的美食以及琳琅满目的花式糕点,只是看上一眼便让人食欲大增。最有心思的还是床头花瓶中插的那一支淡粉色的蔷薇花,隐约散发着淡雅的香气,明显是才从枝头摘下来不久,上面的露珠还没完全褪去,晃晃悠悠的随时都可能滴下来,看起来极为娇艳动人。

    这些便是唐子昔醒来见到的景象,她之所以确定这是之前秦霜月关押她的房间,一是因为房梁上隐约露出来的那半截绳索,二是大门上那个清晰的刮痕。

    她的目光瞥到床头的那支蔷薇,脸上浮现出既欢喜又悲伤的神情。不用猜她也知道,这一切一定都是李陵安排的。

    只不过此刻的唐子昔,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将满腔心思都放在李陵身上的纯真少女了。虽然对李陵依旧还有割舍不下的情意,但是唐家满门的血海深仇已经将这份深情覆盖,再加上这几个月来她经历过的那些无法报答的情深义重,现在再看到这些精心准备的‘惊喜’,她的心中再也不似往常一样甜蜜欢喜,而是多了许多复杂而沉重的东西。

    “唰唰唰——”

    门外传来清扫的声音,她捂着被撞得高高鼓起的后脑勺缓缓从床上爬了起来,穿上床前那双全新的绣鞋,慢慢走到门边轻轻拉开了房门。

    “大小姐早!”整齐划一的问好声忽然响起,将毫无心里准备的她吓了一跳。抬眼望去,才发现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两排容貌俏丽的丫鬟,每一个都笑容满面地看着她。

    唐子昔有些犹豫地道:“你们是?”

    为首一个年纪略长的丫鬟上前半步,躬身道:“回大小姐的话,奴婢们都是来伺候您的丫鬟。”

    “见过大小姐!”那些丫鬟再次行了一礼。

    听到这熟悉而又陌生的称呼,唐子昔心头一酸,开口道:“我不是什么大小姐,跟你们一样只是一个丫鬟而已,所以你们以后还是叫我的名字吧。我叫唐……苏清漪。”

    为首的丫鬟摇头道:“大小姐说的哪里话,奴婢等是下人,您是主子,奴婢怎么可能直呼您的名讳。”

    唐子昔想了想道:“那好吧,你们叫我苏姑娘就好,别叫大小姐了。”

    “这……”为首的丫鬟一脸的为难之色,咬着嘴唇道,“不是奴婢不听您的吩咐,只是风管家吩咐奴婢必须这样称呼您,若是奴婢擅自更改,恐怕……请大小姐饶命!”说完一矮身子跪了下去。

    “请大小姐饶命!”其余的丫鬟也跟着跪了下来。

    唐子昔看着这一群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女子,最终长叹一声道:“我只是不想跟过去再有什么牵扯,其实不论是大小姐还是苏姑娘,都只是一个称呼而已。罢了,你们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别跪着了,都起来吧!”

    “谢大小姐开恩!”丫鬟们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面带喜色地站了起来。

    唐子昔淡淡地嗯了一声,忽然话锋一转道:“风管家是叫风虓吗?”

    “婢子不知!”为首的丫鬟看了看她的脸色,小心地应道。

    唐子昔侧头想了想,换了另外一个问题:“那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年轻男子,嗯,他长得一般,眼睛细长细长的,一笑起来就有些贼眉鼠眼,看起来不太像好人的样子。”

    “见过!”这一次为首的丫鬟点了点头,反倒让唐子昔有些意外,她其实也就试探一下,没想到真的问到了,当即有些惊喜地道,“他现在人在哪里?”

    为首的丫鬟欠了欠身道:“大小姐请随奴婢来!”说完便朝旁边的小径走去。

    唐子昔一边走一边在心中默记着路线,可是这所房子实在太大,才记了不到片刻就有些晕了,只好放弃了这个对她来说有些荒诞的主意,转而套起对方的话来:“你叫什么名字?来这里很久了吗?”

    为首的丫鬟一边朝前走一边答道:“婢子叫明音,本是负责打理东府的丫鬟,前几日来的西府。”顿了顿又补充道,“大小姐有什么尽管问,风管家吩咐过,只要是婢子知道的都可以回答。”

    前几日?唐子昔心下疑虑大起,心中暗忖,莫非自己昏迷了不止一天,皱眉道:“什么东府西府?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明音回头笑道:“大小姐有所不知,这东西府乃是太子殿下特意修建的宅院,据说是为了将来大婚之后与太子妃的休闲避暑用的。”

    “大婚?太子?”唐子昔一怔,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痴肥憨厚的影子,奇道,“太子不是早在数年前就有太子妃了吗?怎么还大婚?”

    明音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道:“太子殿下一直都没有成婚,哪里来的太子妃?”

    “太子没有成婚?可是当年我明明还……”唐子昔的头忽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捂住脑袋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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