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时恍惚,分不清幻境是老太太设计出来的假象,还是她本人真实的经历。

    我继续看着,糟老头子站在炕边用绳子捆住小媳妇的双腿,小媳妇手脚都不能动,像大虫子一样在床上窜动,她脸腮绯红,眼圈全是眼泪。

    老头骑在女人身上,从容不迫撕扯衣服。他撕一下,女人便惨叫一声,我实在看不下去也听不进去,推开房门来到外面。

    夜色很黑,我袖着手听屋里的女人惨叫,心都在颤动。

    这时,我看到有几个闲汉正趴在茅房的窗户外往里偷窥,一边看一边咽口水。晚上风这么硬,这些人穿着破破烂烂的单衣,他们也不嫌冷。

    我听着里面女人的惨叫,不知是什么滋味。恍恍惚惚的,地上我的影子逐渐变淡,我下意识抬起头,看到天色已经斗转星移到了第二天的清晨。

    我第一反应就是这一晚上的妖法熬过去了。可看看四周,仍然在山村里,能听到村子远处的鸡叫打鸣,远处群山连绵,雾气潮气涌落。我明白了,现在的白天其实是幻境里的时间,现实中漫长的一夜并没有过去。

    我正愣时,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老头提着裤腰带心满意足走出来,他深吸了一口空气,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猥琐一笑。

    我站在门口犹豫一下,推门走了进去。屋里散着难闻的气味,我看到了床上的小媳妇。

    她盖着被子,从肩膀来看,上面全是伤痕,她披头散,黑遮住了面容,眼神直愣愣从头后面射出来,麻木看向破烂的天棚。

    这时老头从外面进来,爬到炕上对着女人就是一脚,大吼一声那意思是别让她犯懒,赶紧下地干活做饭。

    女人撩了撩黑色头,露出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她看了看老头,慢慢从床上爬起来,一件一件套衣服。我倒吸口冷气,从来没见过一个人的眼神里会有如此深的恨意,这种恨完全是来自内心深处,恨不得杀人的那种恨。

    我胸口像是堵了大石头,老太太到底给我制造如此幻境目的是什么呢?

    幻境中时间过得很快,已经不记得过了多少天,我现自己走不出山村,始终在村子里转悠,而且时间也不是线性展的,有跳跃性,甚至两天之间的跨度过了半个月。

    我慢慢现其中的规律,这小媳妇身上会生一些事,比如挨了老头一顿揍,或是出门被周围的村里的村民在背后议论。

    天数的跨越和每一天的抉择,都是以这个小媳妇为准,出现的都是她生命里的标记**件。

    我像局外人或是动物学家一样,隔离在整个山村的生态环境之外,观察小媳妇的生活。

    不知不觉过了很多天,我现这里可能并不是幻境这么简单,很多事态的展都符合逻辑规律,也符合人情世故,看起来极为真实,并不像人为故意设计出来的。这里极有可能就是出自真实,实实在在曾经生过。

    如果小媳妇就是陈老太太,那么山村里生的这一切可能就是出自老太太的回忆,也就是说,这就是老太太年轻时候的真实遭遇。

    陈老太太和我三阵赌输赢,赌局号称生死难关,现在是第二夜,她不可能再有保留,必然会放出大招。

    而最真实最让人信服的幻境是什么?

    并不是凭空yy制造出来的小白世界,而是来自于人的真实经历,其中附着人最真实的情感。这样的幻境哪怕是上古,或是遥远的外太空,也照样会引人入境,让人不可自拔。

    悟到了这一层我再看这小媳妇,有了不一样的情感,她是真实存在过的,她就是陈老太太年轻时候的样子。

    小媳妇日子过得极苦,糟老头子是个变态,夜夜折磨自不必提,白天时候也是家里活都扔给她干,抬手就打张嘴就骂,大嘴巴子像是家常便饭一样,动不动就把她关在柴房里饿个三两顿。

    不知不觉中过了将近一年时间,寒来暑往,岁月如梭,我现老头揍小媳妇更加频繁了,而且下手越来越狠,有时候打的她伤痕累累,几乎下不来炕。

    主要原因就在于小媳妇的肚子始终没鼓起来,一年了按说也该有孕了,可小媳妇并没有怀上。这也怪不得人家,老头都多大岁数了。

    老头即愚昧又霸道,认为没孩子千错万错就是女人的错,他对付女人或者说他和女人沟通就一个办法,打。这个山村里流行一个观念,打出来的媳妇揉出来的面,女人就得打,两口子之间打死也没人管,天经地义。

    村里的舆论也不好,在小媳妇背后指指点点,什么难听话都有,说这女人是不会抱窝的母鸡。

    小媳妇出门都是垂着头,不敢和什么人说话,走哪都被村民戳着后脊梁。

    家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老头像是得了狂躁症,白天打媳妇,晚上折磨媳妇,小媳妇一天天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默默感慨,如果真的有地狱,那这个就是地狱,完全看不到生活的希望。

    有一天小媳妇被老汉打了,关在柴房里,外面下起瓢泼大雨,空气阴冷,柴房里更是冷到了极点,几乎滴水成冰。小媳妇抱着肩膀,紧紧靠着柴火垛,眼神呆滞。

    也就仅仅一年的时间,她像是老了十岁,年纪轻轻的已经生出白头。

    我站在她的旁边,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干看着。

    就在这时,柴房的门开了,从外面摇摇晃晃进来一个醉汉。这人我认得,就是当时老汉新婚之夜时在窗外趴着偷窥的一个村头癞子。

    这人留着光头,一脸猥琐相,全身都是水,几乎湿透了。外面的大雨几乎连成瀑布,天地间一片昏暗。

    这癞子不知观察了多少日子,终于踅摸到了这个难得的机会。

    小媳妇看着他,抱着肩膀往后缩了缩,闲汉抠着鼻屎,把湿答答的破衣服甩掉,露出里面排骨一样的身材,他一脸怪笑朝着小媳妇走过来。

    小媳妇马上明白会要生什么事,她尖叫着喊救命,嗓子嘶哑,喊出来的声音连雨幕都穿不透。

    柴房里黑灯瞎火,勉强有些月光照进来,大门被癞子堵得严严实实,出不去。

    癞子看着女人喉头窜动,邪火蒸腾,摇摇晃晃来到女人面前开始撕扯。女人紧紧护住胸口,歇斯底里喊着,不停打着这个癞子。

    癞子凶光毕露,突然出拳,一拳打在女人的太阳穴上,她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我还从来没见过打女人下这样死手的男人,我的胸口窝像是吃了锅烂鸡蛋一般难受。

    癞子撕着女人衣服,我不忍再看,慢慢踱出柴房,站在廊檐下看着荒山大雨。不知过了多久,癞子心满意足从柴房里出来,钻进大雨里,冒雨走远。

    我站在门口,透过门缝往里看,女人躺在地上两眼无神,全身是伤,如同死人一般,只有间或动一动的眼球才表明她还活着。

    说来也巧从那天之后,女人渐渐有了反应,经常呕吐恶心,恍恍惚又是几个月过去,女人的肚子大了起来,老头欣喜如狂,以为是自己的能耐,不怎么打骂女人,甚至有时候还端茶倒水伺候着。

    女人肚子大了,行动不方便,躺在炕上休息。这一天,天色擦黑的时候,老头满脸阴沉从外面进来,一脚把门踹开。

    女人艰难地在炕上坐起来看着他,老头过来二话不说劈头盖脸扇了女人一顿嘴巴,女人惨叫,在炕上左躲右闪,嘴角全是血。

    老头质问孩子是谁的。

    女人趴在床沿上,嘴里鼻子里的血滴滴答答往下淌,流了一地,她没有说话。

    老头上了炕对着女人拳打脚踢,一脚正踹在女人的肚子上,她惨叫一声晕了过去,下身流出浓浓的黑血,染红了被子。

    我不忍再看,走出房间心灰意冷,外面日暮苍山远,心情晦暗到了极点。

    村里唯一的产婆来了,用尽手段救活了女人,可女人小产,生下一个死孩子。

    这是个男婴,巴掌大那么一点,五官已经俱全,蜷着小手躺在小被子里,活像个小耗子。

    女人痴呆呆看着自己的死孩子。

    老头极其厌恶,想把死孩子扔了,女人疯一样护住孩子。老头没办法,可又嫌腻歪,就把孩子扔到柴房里。

    女人能下地之后,有一天抱着孩子,手里拿着小铲子,慢慢走向村外,她要把孩子埋了。

    天色阴晦,云层如铅压得很低,女人来到村外荒山上的一座破庙。这座庙供奉着黄大仙,不知多少年了,早已没有香火,破落不堪,连神桌上的神像都不知哪去了。

    女人抱着死孩子走进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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