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看向阿青,阿青也正一头雾水——即墨大人几时回庄的。为何无人到锡师通报一声?啊啊!难道是张师爷跟即墨大人串通起来了?早该知道张师爷不可信!

    阿青的脸色一会儿就变了几变,看得东宫更为茫然。

    后者索性伸出手去:“这位乡亲,书信给我吧,我必定替你送到的。”对方自然感激不已。

    离开村落之后,阿青怀疑地回头看车厢内的东宫:“三公子,你当真要去季家庄?还是去县里逮即墨大人?”

    “不了,这信,等回锡师之后再托人转给他,也是同样。”东宫拿书信扇着风,淡定道。

    阿青诧异:“咦?我还以为你一定会立马去揪住即墨大人呢!”

    “他既然出任县丞,一时半会儿也是走不了的。本宫不如好好思量一下,究竟要如何与他相处,才能让他怨气尽消,不再逃避本宫。”东宫说着,一骨碌坐起来,问阿青,“你说,当初他为什么要跑掉?明明本宫已经将他的父亲老即墨大人请回来了啊!”

    阿青默默地回忆了一下,貌似是……给秦斯逼走的?

    “我不知道。”他说。

    东宫点点头,又问:“那他后来为什么明知本宫到了镇上,反倒匆忙离开。又送了地契房契等财物给本宫使用?他究竟是厌恶本宫,还是有难言之隐?”

    ——搞不好他的难言之隐就是厌恶你啊?

    阿青继续在肚子里吐槽,摇头道:“我猜不出。”

    见阿青确实不是个谈话的好对象,东宫放弃地抱着头发呆,继而又道:“无论怎样说,即墨子音现在过得还不错,甚至有出仕的打算,嗯……再争取一下,他应当不会拒绝为本宫所用的。”

    阿青瞥他一眼,暗忖:不要那么快下定论好不好,当初会跑的人,你怎会那样有信心地笃定说人家愿意回来帮你?即使是没有了秦斯这个障碍,那东宫太子你如今的处境也大不相同啊,谁会乐意明摆着有平稳仕途不享,非要跟着你做这满门抄斩的事?即墨大人又不是曹先生那样忠直的学究……

    两人离开村落便已经是午后时分,到半途,天色就渐渐暗了下去,阿青对锡师北边的路途并不熟悉,与东宫商议之后,决定就在马车里歇息一晚,他俩轮流值守,以防野兽或者歹徒袭击。

    翌日两人回到锡师,对曹寰简单交代了镇上的情况(纯属胡编),并说在将近入锡师的时候有人请他俩传信回镇上去给即墨君。

    曹寰吃惊:“即墨子音?他几时回到庄内的,张举人为何从无报告?”

    东宫点头道:“对啊,本宫与青少侠在庄内的时候,也没有见到子音的踪影。更不曾听闻半点消息。要不是这封书信,我等是绝对不会知晓子音就在附近的!”

    “县丞么?”曹寰道,“难怪锡师朝廷传报过去之后就没有下文,曹某原以为是庄内依言推辞去,想不到竟然是即墨子音阴差阳错替殿下出任了。”

    “其实做个县丞也不坏啊。”阿青插言道。

    曹寰与东宫皆默默地看他一眼,不做评论。

    “书信传送给即墨子音,同时诏令他前来面见殿下么?”曹寰接过书信,看了一眼,问东宫,“殿下的意思是怎样?”

    东宫道:“本宫没有什么意思,将书信送去就好。”

    “既然书信已经送去,那即墨大人必然明白,殿下已经知晓他之行踪……要是他再次逃走……”

    “所以本宫不怎样他了,他高兴如何便如何吧。”东宫道,“既然先生有此担心,不妨再书一封信函,与子音解释,就说本宫表态,并不追究他辞官以及逃避的原因,也不强求他回庄或者到锡师共商大计,所以。他可以不用再逃了。”

    寰答应下来。

    东宫安排完毕之后,便跟曹寰说了一声,自己回书斋去。

    阿青疑惑对曹寰道:“先生,三公子他究竟是在做什么?为何就连到锡师之外游玩,也心事重重?这根本与过去的殿下判若两人嘛!”

    “判若两人不好么?”曹寰好笑地反问。

    “这……”

    阿青不知应该怎样回答,在曹寰看来,东宫的变化似乎挺乐观,可阿青却并不如此作想。

    “先生,我总觉着,人还是要保持本心为最好。”他对曹寰说。

    “本心总有各种缺憾,人活在世,能看能思能说能付诸行动,这都是自我完整与升华的手段,所以曹某并不觉着殿下与以前不同,便是不妥的。”曹寰道,“殿下业已二十有二,自幼丧母、先帝又在年前驾崩,此时不立,更待何时?”

    “……”难道现在的形势,还需要东宫他去继承什么大统么?他都被赶出京城,躲到敌营来了……阿青满腹不解,但又不知应该怎样对曹寰诉说。他总不能跟曹寰讲,东宫去见过秦斯了,结果两人似乎都十分不开心的样子,秦斯也没有跟东宫回来。

    东宫现在定位尴尬,他在锡师逗留,如果不是为了秦斯,那他究竟想做什么?

    曹寰这杯茶还没喝完,前边便传了消息来。说陈和求见。曹寰应了声,吩咐阿青在府中好生休息,自己先出去了。

    阿青在厅里楞了一会儿,偷偷去前边,见曹寰已经将人请到亭中小叙,便又跟了过去。

    此时陈和正对曹寰说起杨选的调查进度,讲到杨选目前手里有的材料足以置谁于死地,又还有哪些疏漏之处。

    曹寰原本是不出声的,但他听闻陈和提及乔仲兴也来帮忙收集罪证,不由得有些坐不住:“不可让乔状元参与此事!”

    “为何?”陈和诧异。

    “首先,乔仲兴此人与杨选大人有过仇怨,即使他不计前嫌,杨大人嫉恶如仇,能忍么?这两人合作,迟早互害。”曹寰道,“其次,乔仲兴此人,因涉嫌舞弊,在朝中名声并不太好,都是靠兵部老尚书压着而已。他介入调查,既意味着杨选立场已定,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攻击。”

    “怎么会呢,曹大人。你想多了。”陈和笑道,“乔大人助力乃是大好,曹先生你想想看,当初老定国公一脉的人多是军中将士,要说互别苗头,彼此记恨,除了兵部众之外,还有谁家可以拿出最多的恶意与不满?杨大人虽然讨厌乔大人,但下官引见之后,两人倒是同仇敌忾,约定暂不计前仇一致对敌呢!”

    “越是笑面。越令人不安哪。”曹寰道。

    “哪里,其实……啊!”陈和眼角瞥见人影,惊觉多一人在场,顿时紧张起来。他认识阿青,但也不是多熟,不明白对方立场如何。

    曹寰见是阿青,便平复陈和的情绪,对后者道说阿青是自己人,听见什么都是无妨。这样一讲,阿青反倒不自在了,他上前一步,摸摸茶壶盖子,说自己来换一壶茶而已,二位请勿介意,随后快步离开。

    他方才是越听越糊涂了,曹先生的立场究竟是怎样?

    如果没有弄错的话,东宫企图躲在曹先生背后,整合秦氏一族的人为自己所用。可是曹寰方才的态度,难道不是尽心尽力替兵部那帮子人出谋划策的么?连陈和也愿意来曹寰这儿征询意见,这……

    即墨君收到了书信,还收到了书信的说明书……

    他发觉自己隐匿在县衙中之事已经败露,吃了一惊,再见东宫的态度是“随便你随便你”,又吃一惊——竟然连书信都只是别人代笔而已?

    他原本是很小心地躲着东宫的,如今收到这信之后,竟然并无窃喜之感,更觉着自己受到了侮辱一般,暗地里恼火起来?

    他瞄向公案上那摞公文,正巧有要送往锡师的,于是挑拣出来,打包,杀气腾腾地跟县老爷说一声,讲自己要往锡师去个十天半月的。早知道他是天子钦点的八品官,有的是钱,他顶头上司的那位知县哪里敢管着?赶紧批复,答应下来,还让他不要急。多耽搁几天也没有关系。

    即墨君要了匹马,也不用车,自己翻身上马便往锡师赶去。

    这趟路程只花了他两天时间,冲进锡师之后,他小小地迷了一会儿路,便随人指点,找到了曹寰的家宅。

    曹寰见他主动找来,并不意外,吩咐属下将即墨君引入后堂招待,随后自己去书斋通知东宫。东宫故意竖了支烛,待烛火燃尽,才出去见即墨君。

    即墨君原本打了一堆腹稿预备给东宫砸去,但在等待的时间里,由于心情变化,他也变得纠结起来,索性什么也不说,先看东宫态度如何。

    谁知东宫见了他,并不质问他为何辞官出走,也不指责他的刻意回避,反倒是先跟他拉拉家常,说自己被奸人陷害之前,即墨君的家人在京城平平安安诸事顺利,又问即墨君现在过得怎样,说自己一直很担心云云。

    即墨君冷不防给他缓冲了一下,一时不察,也跟着问候东宫现在的情况,两人“似乎”相谈甚欢。待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东宫已经乐呵呵地拖着他请客吃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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