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一怒,回道:“寝阁内根本无人!这是你家皇后的圈套!”

    “胡言乱语!”

    “——引我等前来暗杀太子。却故意事先通知太子避难,这不是圈套是什么!”

    “放箭!”

    房柱之后,几名杀手靠近领头之人,紧张地问:“卫大哥,怎么办?”

    “从后面走!杀出一条路,能走几个,就走几个!”卫刚眼中血红一片,“出去的人立刻赶到居处,保护庄主离开!”

    “是!”

    “可恼啊……我绝不会放过那个出尔反尔的贱皇后!”卫刚咬得一口铁齿咯咯作响,口中溢出铁锈之味,“兄弟们,走!”

    十数人破窗而出,直扑堵在殿后的皇卫部署,交锋起来。

    殿外,皇卫射过一轮乱箭之后,提刀闯入殿内,只见殿中一片凌乱,已然无人。“追!”众人沿着破损的窗棂翻出,一路追杀闯入者。

    内侍见状,急急回报皇后:“启禀娘娘,事儿成了!”

    “东宫呢?”

    “应是死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太监领着内侍应道:“是,小的这就去寻。”

    火光颤动之中,皇后神色略有不安,但她行为毫无慌乱,唤过嬷嬷,悄声再吩咐几句,随即拂袖转往殿后阁楼。阁楼之内,烛山依次燃起,照得绣花屏风格外明丽。

    屏风后方传来轻叹声:“我以为,你是要连内侍一齐除杀的……”

    这声音柔和细腻,彷佛一捏就能流出温水来,但却实实在在地是男人的嗓音。皇后听了,便妩媚微笑道:“狠厉的模样给你看见了可怎么行?何况这宫里,还是要留着三五只忠心的走狗,好好地给它作威作福起来,如此,才能令得旁人都知道服侍我会有多大的好处。”

    “唉,最毒美人心哪。”

    “妇人之心只为心上人而毒,这一点,你是比谁都清楚的。”皇后呵呵笑起来,解了朱衣,当当啷啷地挂在屏风一角上。薄衫儿之下,藕臂若隐若显,从那屏风背侧看出去,烛光映过来的女子形体更是婀娜妖娆。

    男子幽幽道:“……你若将这风情,用在父皇跟前,他自然不会宠爱别人了。”

    “我从不曾遮着挡着。”女子慢慢地除去织袜。侧坐上席,对着梳妆台补贴妆容,整肃发型,“当初疯起来的时候,可以倾了天下为一笑,可以与满朝文武作敌,彷佛除了欢情,世间再无甚要紧之事。但管教是再怎样天姿国色,时候久了,他便会腻,便会满口国事天下事,当女人是小事。男人皆如此,指望个什么?”

    “唉呀,我亦被扫下水了。”屏风后的人轻声叫屈。

    皇后回眸一笑:“你早在水底,怎么,还会心惊胆颤不成?”

    那人闻言,起身,悄无声息地自屏风之后出来,将皇后除下的朱衣拎起,放在鼻间轻轻嗅着:“心惊啊,惊怕的是。‘母后’几时也将儿臣如同那东宫一般地去了……”

    “你乖乖地听话,自然无事。”皇后对铜镜中模糊的人影说着,换了一对耳饰。

    男人踏上席面,长臂一伸,将皇后揽入怀中,耳鬓厮磨。皇后反手勾住他的脖子,轻笑道:“呵呵,我只怕,你留在墨河的那几个娇俏妃子不服呢……”

    “她们就算加起来,也比不得母后三分风情。”

    “这话中听,多说些……”

    两人亲昵一番,墨河王抵着皇后的脖子,低声道:“我只是担心,那不知去向的东宫,究竟藏在哪里?”

    “想是避入密道了。”

    墨河王一怔:“密道?”

    “皇城中的密道,仅有秦太后、皇帝与东宫知晓,现在看来,还多一个帛阳王知道内中机关。”皇后回想着,用指尖慢慢摩挲自己的嘴唇,“我方才吩咐嬷嬷,派人去守着冷宫的密道出口……见了东宫出来,立刻拿下沉入湖里。”

    “只此一处,没有别的出口么?”墨河王看着皇后的唇间,大脑已经不甚清明。

    “有啊,可惜,都被帛阳王给封起来了。东宫殿那处,大概是东宫自行撬开的。”皇后嗤笑一声,略略抬首,双眼湿润地望着男人。“呵……你还有什么担忧,一并说了吧,莫要又半途而废啊……”水蛇般的身段扭动邀宠起来,可不是凡夫俗子能抵挡得住的。

    男人抱起妖娆艳丽的女子,入到屏风内。

    床笫间暧昧喘息之声渐起,只见洁白**抬起,脚趾顶掉罗帐的玉钩,纱帐滑落,掩住*光旖旎。

    这是怎么回事!

    东宫又惊又怒,躲在密道底下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他头顶上便是东宫殿那处出口,外面的声响能清晰地传入耳中。

    方才是有人闯入东宫殿打算暗害他,他原本就辗转反侧睡不着,一听见械斗声,立刻翻身而起,跃下床去拿自己的佩剑。

    他原本是没打算要逃的,以为几个刺客凭皇卫便可应付了,谁知那械斗声竟一路向东宫殿口靠近。

    东宫急忙到窗边开启密道机关,随后奔去将床被一卷,做出人形,待龙壁入口开启,他立刻钻了进去,躲在龙壁之后屏息聆听。结果进来的人数众多,粗听脚步声。竟然不下于十人。

    他立刻做下判断,在东宫殿安全之前,绝不贸然闯出去杀敌。

    然而,黑衣人没找到东宫,以为中计,更发现外面已被埋伏的皇卫包围。

    ——奇怪,什么时候安设了伏兵?

    东宫诧异地想着,是谁知道有人来暗算他?而且这个“谁”,只安排伏兵灭敌,却没将险情禀报给他这个暗杀对象知道?

    殿外的人直接喊了起来,说里面的人“擅闯皇城”“弑杀太子”。

    东宫终于明白了——这些伏兵。是等着他被杀的!

    下一秒,他猛然听见刺客对外怒吼道:东宫殿根本就没人,分明是你家皇后的圈套!皇后的圈套!

    东宫脑中像是有座巨钟被狠狠地撞了一下,连声嗡嗡响着,后面什么都听不清了。

    过了半晌,他才彷佛回过劲来一般,掐了自己一下,挺痛的。

    与人勾结,放杀手来暗害自己的,竟然是母后?

    不可能!

    东宫清清楚楚地记得,皇后是最宠爱他的,甚至比元启帝对他还好!只要她想,随时都可以送点带毒的东西来把自己弄死,这样位高权重又深得他信赖的皇后,怎么可能会跟外人勾连起来,引杀手入皇城杀他?

    一定是贼人垂死挣扎、企图将污水乱泼!真正与贼人勾结的,另有其人!

    ……可是,皇城之中,能调动皇卫部署的人就那么几个……

    东宫心知这些人都不好对付,他贸然现身的话,恐怕杀机会继续降临。想到这一层,他决定暂时不出去,等天明之后,最好是有大臣在场之时,再现身人前。

    躲在龙壁之后,东宫等着天明。杀手逃离之后约莫半个时辰,他耳听见众人脚步声又回来,心料大概是皇卫追击之后又回来了。

    “真的不见东宫尸首!”

    这一句话就把东宫呛得不行,他捂住心口,暗想等出去之后一定要把说这话的人揪出来,发配到前线去!

    “那不行!”另一个尖细的声音叫了起来。东宫听得出,这是皇后身边那大太监的嗓音,他心中咯噔一声响,屏息专注聆听。那声音又道:“娘娘口谕,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们,罩子放亮些。莫要给爷惹事,无论东宫那小子生死,都要见尸!”

    东宫将头侧了侧,咬住下唇,沿梯子爬到密道巷洞里,蹲在那儿。

    真的是母后?

    为什么呢?杀了他,只是将太子之位空缺出来而已,皇位依然是元启帝的,皇后依然是皇后……她都已经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了,膝下也没有亲生皇子,这样做,是图的什么?

    东宫百思不得其解,只觉着一阵阵发寒。

    头顶上仍然传来人声:“这大半夜的,没见着东宫出来啊,他怎么不翼而飞的?”

    “嘘……听说过皇城底下有密道么?”

    一阵叽叽咕咕之后,东宫发觉头顶上各处不停传出敲打声,像是众人在寻找密道口。因密道颇深,穹顶距离上边的地面大约有一人多深,所以单单敲击地面,是听不出哪里存在空间的。

    “大人,找不见,怎样办?”

    “上边追究起来……”

    东宫没有再继续听下去,他决定从密道离开,找个出口逃掉。

    下来得匆忙,没有带火烛,东宫蹲在地上一会儿,眼见得四方都是漆黑,连方向也找不着,于是扶着墙壁,随便找了个方向走动。

    听说反贼帛阳王曾经被四姑娘关在密道里,也是如此,无烛无火,漆黑一片。

    当时反贼是有人冒死闯入相救的,现在东宫知道,自己只能靠自己。

    想起以前跟秦晏在密道里幽会之时,不慎撞翻了烛,也这样黑黢黢地摸着走过一段路,但当时有四姑娘在一旁打气,他也没觉得多可怕。如今想起密道中的机关陷坑等,他走得便十分心惊了。

    突然,足下喀嚓一声轻响,似乎踏到了什么东西。

    东宫吓得连忙后退,却没听见密道墙壁地板有动静。

    他再往前行了几步,又一次踏上硌脚的东西,躬身一摸,是些细粒,拾起来嗅了嗅,有淡淡的蜡味,似乎是碎烛。

    东宫立刻想起,与四姑娘同行的时候,那只被撞翻的蜡烛,便是被自己踏碎了的。

    “也就是说,这个方向往前直行,便是石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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