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你早就忘记了。”江近海笑一句,转眼看向张缇,“张举人,好久不见。”

    张缇点点头:“久违了,江大人。”

    “听说在山上的时候,村里遭了狼,还是张举人出面将之驱走的?”

    “呃、好说好说。”提起此事,张缇不免有些尴尬,他作势咳了咳,眼神向秦姒请示,见后者同意,便跟江近海问起京城那边的情况。

    秦姒在一旁听着,形势果然没有想象的那样乐观。

    锡师这边的歌舞升平,原本就只是在京城政权的阴影下得过且过而已,元启帝也不是放任敌方恢复元气渐渐做大的傻子,这个冬天周边国家暂时没有什么行动,大概正是京城派兵马过来再战上一战的好时节。就算不踏平锡师,总也要叫这边的人喘不过气来才好。

    秦姒插言,对江近海道:“那你还要再去京城了?”

    江近海打鼻子里哼了一声,半侧过身子,道:“我不想去,风声越发紧了,我只是从帛阳那里领些钱和人手而已,干嘛要这样卖命?”说着,瞪了张缇一眼,似乎在警告他不可对帛阳多嘴。

    秦姒点头:“也好,趁还能抽身的时候,赶紧后退几步。”

    “我看这回帛阳与元启帝是.要打起来的。”江近海说,“你认为呢,帛阳还会逃么?”

    “锡师之外守住过一回,在城里是.连一点硝烟味儿都感受不到的,会有谁惊惶?”秦姒把那团扇像拨浪鼓一样转悠着,说,“除非逼到家门口来了,否则,帛阳会硬撑着。”

    “那你呢?”江近海问。

    张缇拢了拢袖口,原本是说让.他来跟江近海对谈的,可是东家这一插嘴,还真让他找不到空当抢回言语了。

    秦姒踱了两步,说:“能走的话,我当然是会走的,不过……”

    “你舍得么?”

    “……”秦姒用扇子遮了脸,不吭声。

    三人散了之后,张缇与她慢慢回偏云阁去,在路上.就问:“东家舍不得了?”

    “什么?”

    “方才江庄主提出的问题,东家犹豫了。”

    秦姒回头道:“我只是不愿明白地答他而已,他凭什.么问我的想法?又凭什么以为,我一定会真心回答?”

    张缇笑笑:“张某还以为,东家与江庄主的对谈,就.算不说是尽释前嫌,也得称上相谈甚欢了。”

    “我也想啊,但那.与我不答他矛盾么?”秦姒说着,走快了几步。

    张缇将灯笼往前展了展,道:“那东家对张某可说实话否?”

    “你要问?”

    “东家愿意答么?”

    “张大哥已经问出口了,再这样征询我的意见,未免显得矫情啊!哈哈!”秦姒摇摇扇子,悠然说到,“真要问我,我当然舍不得。”

    “是么?”

    张缇唔了一声,转脸向外。

    秦姒原本是走在他侧后方的,这下好奇地又赶紧了几步,追到他眼前,研究地看着他的脸:“张大哥在想什么了?”

    张缇一怔,说:“张某在想的是,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古人诚不我欺啊。”

    “哈,错了。”秦姒用扇柄指指他,扭头继续往前走。

    张缇跟在后面,不紧不慢地问:“东家,张某怎么错了?”

    “你想歪了啊。”

    “哦?还请东家分解详细。”

    秦姒回头看看他貌似诚心诚意的姿态,便答到:“我不舍的不是帛阳,你想错对象了。”

    “那……难道还是这官位不成?”张缇皱眉。

    秦姒见他摆出明显不赞同的脸来,不由得呵呵一笑:“还是错。帛阳许诺的这个官位,对我来说,只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不过……拿着它也不坏,总算让我知道,帛阳的底限在哪里。”

    她转头,说:“其实比起东宫,帛阳不算十分尽心,但确实更为有力。”

    张缇打趣道:“啊,东家这样讲,东宫殿下会伤心的。”

    于是秦姒俏皮道:“所以偷偷议论就好,不可当面告诉他啊!”

    “东家还未说,舍不得的是何物?”张缇将跑题的话头拉回来,“若是能打包带走的,张某设法设法,也就不让东家烦扰了。”

    “是带得走的,”秦姒道,“但是我还没那能耐全带走,所以再让我多留一阵吧。”

    张缇立刻表示:“东家,张某没有催促离去的意思。”

    “我知道。但张大哥你迟早会有的。”秦姒无辜地摇摇指头,“你方才问的是‘走不走’,还是‘什么时候走’,我听得出来。可是张大哥你问得太早了啊……”

    “此话怎讲?”

    “我觉得,还可以再抢救一下。”秦姒打哑谜似地回答他,眨了眨眼。

    “抢救?”

    张缇听得一头雾水。

    虽然可以有多种解法,但随意乱猜是会错意的契机,还不如不得其解呢。他说:“东家,张某问是舍得舍不得,自有缘由,你可答可不答,但别故作迷阵,会坏事的。”

    姒听他这样讲,知道有要紧事相关,便放下玩心,道,“我舍不得的是人,但并非最上位那人,若张大哥有办法平和顺利地解决这争端,那是最好不过。”但如今京城与锡师势同水火,哪里还有和解的道理,痴人说梦而已。

    张缇道:“错了,此处没有人需要东家负责,东家,你千万不可受牵制。”

    秦姒点头。

    “张大哥是一心想走了。”她说。

    “非也,是为保全东家啊。”张缇解释道,“战火之中,刀箭无眼,也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劝得下的。张某是怕东家自信满满,真地卷入两方之争哪。”

    “难道我还没卷进去么?”

    “此时抽身,还来得及。”

    秦姒笑一声,道:“那就借张大哥吉言了。”

    帛阳在偏云阁等人。

    等谁,那还用问么?

    他早早就收到了通报,知道秦姒与张缇与江近海私会来着。他也不去多想,只拈着杯口,听取宴席之外的丝竹声。于是当他被秋风吹醒的时候,赫然发现自己站在偏云阁外,身前身后都是比他还惊恐的侍者。

    事已至此也不能说是醉糊涂了随便走走,更不好意思发脾气责怪怎么没人拦着他。既来之则安之,帛阳索性进了殿阁内,雄赳赳气昂昂没理也要抢到理地端坐着,等秦姒回来。

    然而在秦姒眼里,他的姿态非但没有半点气势可言,相反地,倒是有些好笑。

    ——帛阳这样子气鼓鼓地……是在跟她抗议示威么?

    请张缇帮忙煮一碗醒酒汤来,秦姒上前:“陛下,为何深夜来此?”

    说是深夜,不过刚到华灯三刻之时而已,宴会是午后开始,一直持续不断的,到这个时候大概席上还是满满的一群人,或者说,一群半醉半醒,开始有点管不住口舌和脑筋的聪明人。

    此时也是联络感情的好机会,帛阳擅自离席,当时一定也惊到了在场众人吧?

    面对秦姒的询问,帛阳并无反应。

    他一脸肃然地望着前方,双眸不曾对焦到她脸上。

    于是秦姒屏着扇子,在他眼前晃了两晃,确认此人正在走神。

    “陛下?”

    再唤一声,帛阳的双眼渐渐清明起来,神色威严,不像是醉酒客。

    他问:“四姑娘,你与江近海谈得如何了?”

    “……陛下没有耳目传报?”秦姒反问。

    “朕说无,你信么?”

    “信啊。”秦姒说,“为何不信,帝君所说的话,句句都要当真才对。”

    帛阳眉间不动,只说:“朕听着格外讽刺,因四姑娘你极少将朕的话放在心里。”

    秦姒转头把小案旁边的坐垫拖来,与帛阳对坐:“那好,若陛下对我与江大人的谈话内容感兴趣,我一五一十地复述一遍就是。只是,我信陛下所言,但陛下未必信我,所以,就算说了,大概也要找张大哥来对质一番才行?”

    “这样说,是想让朕感到愧疚?”倒是将他想做的事先行堵死了。

    “哪里的话,陛下尚未做错何事,愧疚从何而来?”秦姒笑笑,便坐不住,想起身却动弹不得。

    她试了试,袖角竟被帛阳拽住,无法抽出,因此不能站起。她发现帛阳大概还是有些醉意的,只是伪装得极好而已。

    帛阳收回手,神色无辜自然,彷佛他手里的那块布料与秦姒无关一般。

    他说:“京城那边的动静,四姑娘都知道了吧?”

    “陛下早就猜中,何必再问呢?”

    “惊慌么?”帛阳问着,眼里难掩一丝懊恼之色。

    秦姒答道:“惊慌倒是没有,这是迟早的事,不在今年,也就是明年而已。我不认为元启帝是任由他人在卧榻处酣睡之人。”

    帛阳听了,脸上更是晦暗难明。

    “陛下,怎么了?”

    “……朕真是有辱祖辈期待,不仅让江山旁落,更如同丧家之犬……”

    “停!”秦姒抬手止住他的话语,“陛下,自责可以,别将诸多臣子一并算了进去。你心目中这是落难是丧家败户,可为你辛劳务政的人,不见得是这样想的呢。陛下这是辱了多少人,连同我都包括在其中了——我可是不答应的。”

    既然有一手在中间作间隔,帛阳便不说话,只安静地看着对方。

    她的指尖上染着那扇柄的香木味儿,清清爽爽地,吹拂酒气过去,还回来的便是微温的香氛,惹人心中砰然。

    这与章节标题有什么关系?

    其实是这样的……百度发乎情止乎礼就知道了……咳咳。

    另外此次的抢答题目,就是没有题目,过年了嘛,您随便写句吉祥话,锦绣就来发红包,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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