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领头的带着手下的人走出好远,卡亚才转身进了大宅。

    房子还是那个房子,只是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曾经装点了整个房子的装饰品早已不见了踪影,甚至连一些精致的家具沒了,不用想也知道是被那个使者并着一干手下给弄走了,如今留在这里的只不过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

    蜡烛倒是点燃了不少,可是却照不尽这巨大的大厅。

    坎帕就阴沉着脸坐在一个破样子上,整个人都躲在了烛光的阴影当中,一言不发。

    卡亚在门口就那么看着光影明灭中的坎帕,一直以來可意忽略的心疼终于爆发了。挥手让跟來的三十几个护卫离开,卡亚走到了坎帕的身前。

    坎帕的脸上全是深深的倦色,闻着那清淡的银兰草香味缠绕了过來,紧皱在一起的眉头终于舒缓了一些,睁看眼睛抬起了头想要笑笑却无论如何也挤不出一丝笑意。

    “埃尔”卡亚俯下身,单膝跪在了坎帕的跟前,慢慢的把头放在了他的腿上,“我知道你累了,可是还有场戏要演。”

    “卡亚”坎扒的手举在空中顿了顿,最终还是落在了卡亚的头上,抚摩着那头淡色的发丝,长长的叹息一声还是什么都沒说出來。

    “我才和那个守门的小军官套了好一阵近乎,最后骗他把皮特罗男爵的那些情人们带到这里,一会”卡亚只说出了最终要的部分,再往下他也说不出了。

    皮特罗男爵

    卡亚的心里也苦,在他愿意带着绝对真诚的敬意称呼他一声男爵的时候,他却已经不在了。

    这个时候卡亚才发现,皮特罗其实和自己是同一种人,原本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混完一辈子,却沒想到他人已远去,而这里却已物是人非。

    不,连物也不是之前那样,景也不是。

    坎帕轻“嗯”了一声,终于有了笑容,却是苦笑。

    “当初皮特罗把这里布置那么奢华,我说了他几次他都不肯听。我每年只是來这里住上那么几天,他却一直把这里打利的很好”

    “嗯,我知道他是一个真正的朋友。”

    “他对我一直都是真诚的,可我却一直在利用他遮掩着我的名声,哪怕我之后也把他当朋友了,却也沒全心全意的。”声音里沒有多少悔恨的意思,有的只是更多的疲倦。

    “皮特罗男爵是个真诚的人。”卡亚知道坎帕累了,不想再过那样遮遮掩掩的生活了,可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只能说着皮特罗的好话。现在还不是坎帕暴露出全部实力的时候,他们的力量还太弱小。

    “当年我只是跟他随口说了一句不喜欢蜡烛和火把的光,他便花了大价钱在这里,就这里。”坎帕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头顶,“装了远山城里最大最大一盏魔法石水晶灯,连他自己的城堡里都沒有。”

    “嗯。”那盏灯卡亚來的时候也见到过,当时还对皮特罗的奢靡生活感到恶心,可他从來沒注意过皮特罗自己的城堡里却沒有这般豪华的灯,应着坎帕的话卡亚的心也抽搐了起來,他为皮特罗感到委屈,更为坎帕感到疼。

    “我再來的时候,他小孩子一样的拉着我來这里,跟我好一顿炫耀,当时我也是厌烦极了,却沒有注意到他对朋友的那片赤诚。”

    “埃尔,别说了。”卡亚抬起头,顺着坎帕抬起的眼睛一并看了过去,那盏等自然是沒了,只留下一个丑陋的黑窟窿。“我们救回他的爱人们,完成他的遗愿,然后我们再给他报仇,绝不让他白白冤死。”

    “是啊,不能白白冤死,皮特罗是让他们逼死的,可也是”

    “别说了,埃尔!”卡亚最怕坎帕顺这这事想下去,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急声说:“皮特罗男爵就是他们害死的!就是他们害死的!”

    “卡亚。”坎帕稍微用了些力气便拉下了卡亚的手,反手又把卡亚的嘴捂上,说出了卡亚最不想他说出的那句话,“皮特罗是他们逼死的,却也是我害死的,这点我不能否认啊。”

    坎帕的眼睛里闪着泪光,可卡亚的泪水却已经滚了下來,顺着脸颊一直滑到了坎帕的手上。

    想要拉开坎帕的手,卡亚却使不出那种力气,最后只能把手覆在坎帕的手背上,摇了摇头,表示事情不是那样的,本是曲立着的膝也着了地,卡亚干脆一头扎进了坎帕的怀里呜呜的哭了出來。

    坎帕收回自己的手,揽住了卡亚,不住的抚着他的背,喃喃的说着:“哭吧,替我哭出來吧,坎帕家的男人不能落泪,所以我忍的难受,忍的头疼心也疼,有你帮我哭出來,我就好受多了。”

    卡亚听着坎帕的话,越听越难受,他不明白坎帕家的男人为什么不能落泪,他却知道忍哭的滋味有多难受,为了坎帕他已经忍过很多次了,不是每次都能忍的住。他愿意替坎帕哭,愿意替他落累,只是这能舒解他的痛苦吗?

    脑子已经一片乱糟糟的。

    皮特罗被害不是沒有带來悲伤的,只是因为一直苦苦的压在心里不能爆发。现今再见到远山城满是破败,昔日风光的大宅也如同鬼屋一般,这股悲伤终于彻底的爆发了出來,无论如何也压制不住了。

    坎帕情绪的低落也深深的影响了卡亚,加上近些日子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卡亚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了。

    借着这次干脆爆发个痛快。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卡亚就扑在坎帕里哭了个淋漓尽致,一直哭到抽噎也沒办法停止,就好象所有的烦恼都会被眼泪冲摔刷干净一般,说什么也不愿意停下來。

    坎帕的情绪似乎真的好了一些,就把卡亚揽在自己的怀里,轻轻的抚着他的背,有一下沒一下的。

    终于,那个头领带着自己的手下买通了看守,把皮特罗的那些情人从一个破落的院子里“借”了出來,他许诺给多方多少好处卡亚不知道,但是卡亚却明白这个使者连同他手下的所有人都已经是死了了,而这个头领和他的手下,还有那看门的几个人就会在今晚丧命。

    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來的使者,拿着不知所谓的命令,带着两个权势人物的阴谋逼死了这个城里唯一能一战的将领,然后他们占据了这里,取尽了所有,不仅违背了当初和那个了不起的男人的约定关押了他的爱人们,还把这个城市弄的破败不堪

    罪人!都是罪人!

    再看到那些女人的时候,卡亚的心又被狠狠的触动了。

    他知道这些女人的景况不会好,见到她们各个面色憔悴,身体虚弱也不算太吃惊,只是这二十二个女人全都是一身黑裙,头戴黑纱

    她们在给皮特罗服丧,她们都自认是皮特罗的未亡人

    卡亚莫名的有了一欣慰,随后强大的悲伤感再一次袭來。他知道,自己终于认可了皮特罗这个朋友,只是已经晚了。

    看着那些女人虽然各个羸弱不堪,低垂着头不叫自己的相貌被卡亚看清,隐隐之中还带着恨意,卡亚心里一乐对她们也产生了钦佩之心。

    被那个特使扣在这里,显然是被当做了肥羊,看情形这些天显然是來年东西都沒怎么吃过,可是却沒有人流露出一丝屈服之色,皮特罗虽然沒有给她们名分,却真的把她们照顾的很好,更是以百般柔情赢得了她们的心。

    真是不知道,这个被自己认为是猪猡的男爵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卡亚似乎听到了那个男人豪爽的大笑,见到了他一脸猥琐的告诉自己:一切都值了。

    做出一副凶狠的模样,驱赶着女人们走进了并不怎么光亮的大厅,反手把要跟着一起进去的那些士兵给拦在了外面。

    “我说你们就别进去了,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卡亚把自己脸朝着那领头的伸了过去,好让对方看清楚自己那双哭红的眼睛。

    “啊?我的朋友,就这么一会的时间你挨挨打了?”那领头的还真是被吓了一条,正朝前迈着的腿赶紧收了回來,又有些不放心的问:“这么些女人总该有一个能让你们老板看上眼的吧。”

    卡亚知道对方担心什么,故意带着点为难和希冀的点了点头说:“应该有吧,虽然都穿 着黑衣服,但是看上去倒也别有一番情调,我想我们老板总能找到一个看上眼的。”

    “那就好,那就好。”那领头的赶紧应和着。

    “那什么,我也不问你从哪弄來的这些女人,我就问你一件事。”卡亚朝着那领头的凑了凑,压低着声音问。

    “你问。”

    “把她们弄出來的时候沒费什么破劲吧,如果要是惹了麻烦我们老板可是要杀人的,别一会高兴到半路就有人跑來要人。”

    “不会,不会,这个你放心,那边都打点好了,天亮前把人送回去就行,不过”那领头的对着卡亚空着掂了掂自己的手。

    “明白,老板高兴了少不了你们的好处,嘿嘿。”

    “那就好,嘿嘿。”

    两人发出了毫不掩饰的委琐笑声,旁边那几个本來还有些紧张的士兵听见了倒是放松了下來。

    卡亚一边笑着,一悄悄的给几个跟來的护卫使了个眼色,然后拍了拍那领头的肩膀说:“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看看老板有沒有什么特别的需要,你知道他吧不太行,是吧,那些玩意都在我这里呢,他要是有个什么需要的话嘿嘿,你明白吧。”

    “明白明白,你赶紧去吧,我就在这里等着了,嘿嘿。”

    卡亚点点头,转过身走进了大宅,脸上已是一片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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