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韵脚步一错,下意识便想要逃走。然而,乐正容休的手却铁钳一般将她攥的越发紧了几分,哪里容她挣脱了去?

    “小东西?”眼看着他脸上浮起了阴冷的笑容:“你可是又在怀疑为师是假扮的么,恩?”

    唐韵泪奔,有些事情看透不说透才是好朋友,您不知道么?

    乐正容休说的一点不错,她见了方才那般柔弱的乐正容休的确起了那么几分疑心,这才想要试探一下。

    那人对吃食一向讲究,特别喜欢甜腻的食物。却独独不喜欢牛乳,每每碰了牛乳便会腹泻。

    “师父。”眼看着乐正容休眸色越发的阴沉,半丝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她的神色便立刻软了下来,大眼睛里面也不知怎的便挤出了几分水汽。

    “韵儿今日受的惊吓太大了,占家主又一心恨不能让我死,韵儿不得小心些么?您就……饶了韵儿这一回吧。”

    乐正容休低着头,见女子清丽的面庞皱着好不可怜,却怎么也难掩她眼底那一抹狡黠。想到白日里她受了那么多的磨难,火气便奇迹般的散了那么几分,终是浅浅叹了口气出来。

    修长如玉的手指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弹:“再没有下次了。”

    唐韵喜笑颜开:“绝对没有。”

    乐正容休:“……。”

    这情景为什么莫名的觉的眼熟?

    他缓缓垂下了眼眸:“走吧。”

    唐韵:“恩。”

    乐正容休没有再说话,牵着唐韵的手却并没有放开,两个人比肩而行,谁都没有用轻功,速度极慢。

    唐韵莫名的觉得在这样的月色之下徐徐而行是件非常美好的事情,嘴角便不由自主的牵了起来。忍不住抬头看了看身畔男人,他的脸上渡了一层的月光,添了柔和少了阴沉。

    竟是……说不出的美好。

    “师父。”走了不知多久,唐韵终还是觉的与这么安静的乐正容休在一起有些……诡异的不自在。于是便忍不住唤了他一声。

    原本她也没指望着乐正容休能搭理她,耳中却突然响起了他淡淡一个恩。于是眼睛立刻就亮了。

    “师父,韵儿也没有娘亲。”她抬头,清眸眨也不眨看着男人堪称完美的侧颜:“不但没有娘亲,也没有姨母。更没有兄弟姐妹,韵儿只有一个人。”

    乐正容休听她这么说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方才还柔和着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起来:“住口。”

    “后来。”唐韵并没有住口:“韵儿又有了师父,真好。”

    乐正容休:“……。”

    酒色的瞳仁在唐韵脸上流连。

    女子眼眸清亮,亮过天上最耀眼的星辰。那双眸子什么时候都是清冷而凉薄的,偶尔会带着一丝狡猾或是阴狠。

    如今,那大而圆的眸子当中却印出了他的影子。乐正容休从来没有想到能在另一个人的眼睛里头看到自己,这个感觉很有些奇妙。

    却……奇异的美好。

    于是,他心中仅剩的那一分火气也彻底的没了。

    “只要你听话,为师以后自然会护着你。”

    唐韵微笑:“韵儿保证,普天之下再没有人比韵儿听话。”

    乐正容休一时间无语,小丫头的脸皮与初见之时绝对不可同日而语。

    “走吧。”他别过了头去:“你也该歇着了。”

    唐韵:“这占家的院子可也太大了,还要走多久?”

    乐正容休:“快了。”

    唐韵撅了撅嘴,快了这两个字就是专门用来敷衍人的。信了那两个字才有鬼!

    “师父。”

    “恩?”

    “很无聊呢。”

    “你想如何?”

    “咱们聊聊天呗?”

    “……想聊什么?”

    唐韵眼睛一亮,她觉的今天晚上乐正容休态度好的过分。不抓紧时间给自己争取些好处都对不起自己。

    “那个……。”她搓了搓了手,很有些兴奋:“魂部那个叛徒您收拾完了么?会不会收拾的太累了呢?这种粗活不如让韵儿来代劳可好?”

    乐正容休眯了眼,垂首看了看她。唐韵后背便起了一层冷意,自己是不是……太过得意忘形了?

    金染背叛了乐正容休的指令,他自然不会叫她好过。但,说到底金染是乐正容休的人,那人无论是生是死都由乐正容休自己来决定,怎么都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插手。

    她如今说这么句话出来,简直就相当于虎口夺食。

    “那个……若是不方便的话,韵儿其实……可以……。”

    “你真想去看看?”

    唐韵:“恩?”

    乐正容休盯着她的眼睛:“她已经送了刑堂,只怕场面会有些血腥,你真要去看看么?”

    唐韵眨了眨眼,这个意思听上去他是答应了?

    答应了!

    半晌也没等到有人答言,乐正荣休低头看了看身边女子一脸呆滞。眉峰便微微挑了一挑。

    “傻。”他说,颇为嫌弃。

    “师父,您真是太好了。”唐韵由衷赞叹,毫不掩饰自己心愿达成的喜悦。

    “恩,那便走吧。”乐正荣休别过了头,眼底却难掩一抹笑意展开。

    唐韵乖巧的呵呵一笑:“多谢师父。”

    女子低垂的清眸深处极快的闪过一丝狡黠,就知道这么一副毫无心机的傻样子乐正荣休一定会喜欢。果然不错。

    至于金染,有胆子欺负到了她的头上,怎么能不去亲手欺负回来?

    这一次两人都加快了脚步,乐正荣休直接带着她离开了占家的主院。一路兜兜转转竟是又再度回了乱葬岗的地界。

    唐韵眨了眨眼,乱葬岗初经了一场大火,现在正是狼狈不堪的时候。四处一片焦黑到处都是烟火味道,夹杂着意味不明的一股子说不出的臭气。叫人很是不舒服。

    唐韵侧头朝着乐正荣休看了过去,那人最是洁癖讲究。如今那绣着流云纹的精致短靴却毫不嫌弃踏上了这一处的路面,半丝不觉的肮脏。

    她便也跟着毫不犹豫的踏了上去。

    越往里走,那股怪异的味道便越浓郁。唐韵眼前却突然多了条雪白的帕子。

    “这里埋的死人太多,方才并没有烧的太彻底。拿去权且遮一遮。”

    帕子雪白没有丁点的污渍,是用的千金一寸的天云锦。上头则由技法高超的绣娘绣了流云纹的暗纹。

    唐韵在心里暗暗叹了声讲究。

    这般奢侈讲究的玩意只能是乐正荣休的,如今却摆在了她的眼前。

    这是……叫她捂着鼻子遮掩尸体焚烧臭气的么?

    “这个给我?”唐韵瞪着眼,身体似乎有些微的僵硬。

    不要怪她大惊小怪,是眼前的景象太过诡异。乐正荣休是什么人?

    他的东西即便是扔了烧了也不可能叫旁的人碰一下,如今居然……这么纡尊降贵的拿来叫她当口罩用?

    “不要?”乐正荣休见她半晌没有动静,只当她不愿意,面色立刻就黑了下来。

    “哪能不要呢?”唐韵立刻嬉笑着将帕子一把扯了过去,紧紧抱在了怀里。

    “谢谢师父。”说着话,她将帕子蒙在了脸上。也不知是不是心里使然,果真便闻不到四下里怪异的味道了,鼻端只萦绕着涩然一股清香。

    乐正荣休见她听话,眼中才略过一丝满意。牵着她继续走。

    四合阵遗址的路面并不十分好走,即便是如他们这般修为的人也走的深一脚浅一脚。眼看着便要走到了四合阵的尽头,乐正荣休脚下的步子却顿了一顿。

    “你……。”他盯着她的眼睛:“真的准备好了?”

    唐韵:“师父,你今日真啰嗦呢。”

    “你总有一日会感谢本尊。”

    乐正荣休这一次再也不与她废话,手中力道也加重了几分,朝着正东方拐了过去。唐韵遂不及防叫他给扯了个趔趄,那人却全然不管。

    眼前是四合阵最边缘的焦黑土地,再往前走景致已经全然不同。

    四下里起了层惨白的雾气,如今夜色正浓,月亮原本是极其明亮的。却不知怎的,怎么也不能刺进了这一片油泼不进的白雾中。只能叫这里显得越发凄冷了起来。

    唐韵四下里不过微微看了一看便吸了口冷气:“这里真是……。”

    真是什么到底没有说出来,她相信乐正荣休定然能够懂。

    占家这一块地方是一片盆地,四周都是嘿呦呦的山,本就多雾而潮湿。这样的地方,原本就极其的阴沉,很容易招惹邪祟,何况附近又是出名的乱葬岗。这种地方若是依着阴阳家的说法便是风水不好,根本不适合让活人居住。

    所谓生死同穴,乃是大大的不详。

    但占家那一块地方却选的极妙,虽然同样也环了山,但他们宅子周围的山却是即厚且清。本就是至富至贵之相,何况有一面还是临着水的,而且水域极宽。

    占倾岚花圃后头的吊脚楼下头引着的活水便是与那一条河想通。

    你可莫要小看了这么一条小小的河流,有它在那里,风水立刻就变了。

    从原先的生死同穴横死之地,变作了背山面水福泽深厚的风水绝佳之处。

    而……四合阵那里便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不然也不可能成了那么一个地方。她曾以为乱葬岗便是这天下最阴邪的地方,而见识了眼前这一处她才真正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山外有山。

    许是雾气的关系,四处的大山已经瞧不出原本是个什么样子,只觉得狰狞诡异一片的漆黑。而所有的山体似乎都朝着这一处压了过来,即便站在那里都能叫人喘不过气来。

    这样的地方,绝对是凶煞之地中的凶煞之地,有进无出!

    乐正容休听她只说了那么半句话,却自然猜到了她另外的半句,于是勾了勾唇角。

    “若非这样的地方,哪里有资格给我魂部来做刑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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