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擦着眼泪看着面前始终文雅的男子,不止怎的一颗焦躁的心倒是安静下来不少,便整个人靠在身后的墙上,也不说话,也没有动作,就那样直直的看着面前的地。

    那男子见此则是微微一笑,“我先走了,孤男寡女的若是被人看见了对你清誉有损,有缘再见。”

    桑榆看了看手中的帕子,又瞧了眼那人的背影赶紧道,“你叫什么呀?”

    “叫我尧玉就好。”

    等到桑榆再次回过神来,只见眼前的人已经消失了踪影,只有手中的帕子还在提醒着桑榆刚才却是有人来过,没一会功夫便见着玉杏找了过来,好说歹说的是把桑榆带回了寿安堂。

    不曾想到了晚间桑榆便发起高烧来,迷迷糊糊的直睡了一天,到了第二天傍晚这才清醒些,一睁眼就见到林老太太忧心忡忡的面庞。

    见着桑榆醒了,林老太太赶紧让人端了水来,“好孩子,喝点水,免的嗓子疼。”

    喝了点水,桑榆这才精神些,阿月眼疾手快的拿了垫子给她靠着,桑榆只觉得脑子晕晕沉沉的,眼前也像是有黑影一般,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

    林老太太一面亲自给桑榆擦脸一面道,“好孩子,祖母知道你是个重情义的,知道儿时生长的地方糟了难,心情难过,但是人各有命,生老病死乃是常事,你也要看开些才好。”

    经此一句,桑榆这才想起来二肃哥哥现在说不定已经死了,那个信誓旦旦说将来要让自已做新娘子,过好日子的少年郎已经不在了。

    思及此桑榆更是一股哀思涌上心头,一把抱住林老太太痛哭起来,林老太太看的心疼,但也没有办法,只好一下一下安抚着桑榆,直到夜深了这才搂着桑榆睡下。

    桑榆迷迷糊糊之中好像又看见了那个只会憨憨笑的二肃哥哥,此刻正站在远方和她挥手,若是细看就会发现他的嘴角依然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桑榆拼命的往前跑,生怕再也拉不住她二肃哥哥的手。

    但是等到好不容易抱住眼前人时,却忽然出现一股青烟,等到在回过神面前的人已经消失无踪,回过身却发现又出现在了身后在和她伸手。

    再次跑过去时,等抬起头时却发现那人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白日见过的那名身着月牙白衣衫的男子,好像是叫什么尧玉的。

    此刻正笑意盎然的看着自已,眼中一如既往的柔情,好似能掐出水一般。

    桑榆猛的推开他,拼命的去寻找自已的二肃哥哥。

    “桑榆,桑榆,你怎么了?”

    “五姑娘,您醒醒?”

    等到桑榆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见到祖母、李嬷嬷、玉竹等人都围在自已身边,这下桑榆才反应过来,方才的一切不过是一个梦。

    林老太太细心的将桑榆面上的泪水擦拭干净,搂她在怀中,“好丫头,做噩梦了?”

    众人散去,桑榆把头靠在林老太太胳膊上点点头不发一语。

    这一病便是三天,直等到大姑娘三天回门,桑榆这才稍有好转,得了林老太太允许可以下床出寿安堂,这三天桑榆躺在床上想了很多。

    从二肃哥哥去了,自已也不想活了开始,到若是自已去了,祖母会难过多久,再到见着自已生病祖母几乎日夜不休的照顾自已,再到李嬷嬷为了让自已能够好起来,变着法的逗自已开心。

    桑榆昨日夜里忽然就想明白了,若是自已死了也是见不到二肃哥哥的,还会徒惹这些人为自已伤心,那自已死的目的何在呢?岂不是像极了书上写的那些为了所谓的彼此而做糊涂事的人们吗?

    二肃哥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男儿郎,他不止一次的对自已好男儿志在四方,就要四处看看才是正理,既然如此那自已为什么不替他好好活下去呢?难道世间的爱一定要如同梁山伯和祝英台一样至死不渝才算是正道吗?

    如此想着,桑榆到了第二天便觉身上爽利些了,头也没那么沉重,不禁又想起书上写的话来,果真病症程度取决于人的心情。

    这一天,桑榆早早的起了床,来到寿安堂,还没等坐稳,便听见门外传来了大姐姐的声音,便赶紧坐直了身体,只见门帘打开大夫人先入,紧接着就是几位姐姐了。

    林瑶见着桑榆也在便赶紧跑了过来,被安氏一个眼神看过来,赶紧又规矩的站了回去,林乐梓先行过礼,紧接着才是众人行礼。

    大家都落了座,林老太太这才道,“那刘家对你可好?”

    提起夫婿林乐梓便害羞着低下头点点头,那样子自是将老太太和安氏逗笑了。

    林老太太又道,“既然已经嫁了人,那就不能再把自已当成姑娘任性了,要记得孝顺公婆,伺候姑嫂,体恤夫君,一样都落不得的。”

    林乐梓知道这都是为自已好的话,便全都记在心中,又想起自已夫婿那呆样便又有些想笑,嘴角就是一直上扬的。

    “祖母不知道,早就听说我这夫婿是个呆呆的直性子,起初我还不信,结果今天我说要回门,他倒是急了,一连说什么,又不曾吵架、又不曾委屈了我、也不曾饿着我,好端端的回什么娘家?”

    此话一出,屋子里的众人都笑了起来,林乐梓又道,“还是我和他说,出嫁三天回门,他这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祖母您说,他呆是不呆。”

    看着大孙女面上简直藏不住的笑意,林老太太自是说不出的欣慰,但是面上却依然要板起来,“什么呆不呆的,那是你夫君,是你的天,怎么能这样说话,若是你如今还是我林府的姑娘,我必定要罚你的。”

    安氏听闻此言赶紧道,“老太太,要是大姑娘还是林府的姑娘,自是没有什么夫君呆不呆一说了,更慌乱罚,老太太这是见到大姑娘过的好,高兴的都糊涂了。”

    因着安氏素来是这性子,说话直,林老太太也不曾计较,一时之间寿安堂内倒是喜气洋洋的,桑榆被这氛围带动的也是笑了两声,吃下两口糕点。

    没一会功夫,就见着林铮带着大女婿也来了寿安堂给林老太太请安,桑榆见着自已大姐夫今天倒是没有那天白净,想来是那天也扑了粉的缘故吧!但是如今这样倒是也不难看,和大姐姐站在一起倒是郎才女貌,般配的很了。

    这刘公子名唤刘安,取平安之意,自小就是饱读诗书,为人正直,说要娶新妇的时候,心里还是一百个不愿意,谁知新婚当晚揭开盖头,那一百个不愿意瞬间化为了一千个愿意。

    三天接触下来,也发现自已的新娘是个明事理,懂些诗词的,便更加欢喜,此刻见到林乐梓正面含笑意的看着自已,一张脸倒是不自主的红了起来,给老太太给安氏请安也难免有些磕巴。

    这又逗笑了众人,林铮赶紧出来圆场,到了时辰,众人一起用过了午饭,林铮便提出想和大女婿去书房下盘棋,而林乐梓自是要去瑰院看看冯姨娘的。

    林瑶想留在寿安堂和桑榆说话,安氏则还有事情要做,方才还热闹不行的地方瞬间鸦雀无声起来,只在桑榆房内能听见姐妹两个说着悄悄话。

    只桑榆兴致不高,有一搭没一搭的附和着,多是林瑶叽叽喳喳个不停。

    林乐梓和林栖栖一路来至瑰院,冯姨娘早就已经在此等着了,见着大姑娘回来乐的什么似的,嘴都合不拢了,刚想说话又见到林栖栖在一旁。

    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有些话自是不适合听的,便找了个借口将她打发出去,随后才关上门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个让自已骄傲的大女儿。

    只三天不见,倒像是三年一样,冯姨娘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看的林乐梓鼻子也是酸酸的,娘两倒是抱在一起哭了起来。

    “姨娘,今后女儿不在您的身边,您可要照顾好自已,注意按时吃饭、睡觉、别为些不相干的事情烦心。”

    冯姨娘连连点头,又想起自已还有好些话要嘱咐林乐梓的,便赶紧擦了眼泪道,“女婿对你好不好?他人怎么样?房里可有丫头?公婆如何?”

    这一连串的问题倒是把林乐梓问住了,也破涕为笑,“姨娘,瞧您这语气,女儿倒不像是出嫁,像是受苦去了。”

    但是看着冯姨娘紧张的神情,林乐梓也没了心思开玩笑乖乖道,“夫君他人很好,这几日瞧着是个体贴细心的,他房里原先伺候的都是小厮,如今女儿嫁过去了多有不便,便想着找几个贴心的丫鬟伺候着,公公和父亲的性子倒是很像,严肃的很,但是瞧着也不像个多事的,只是婆婆的身子不大好。”

    冯姨娘闻此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乐梓无论如何生下一个孩子稳固地位才是正理,明白吗?管家权交到你手里了吗?”

    听着这话,林乐梓摇摇头“暂时还没有,婆婆说我如今刚嫁过来,一切都不熟悉,还是再过段时间的好,女儿也是这么想的,如今什么都不明白呢!万一闹了笑话就不好了,所以还是先熟悉起来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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