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我的。”

    李泰这一句话,道明了遗玉的心情,尽管这十天来有萧蜓形影不离的陪着,可是自去年腊月至今,两人又何曾分开过十日之久,她吃饭时会想着他是否饿着肚子,摆弄药草时会想他是否在路上遇到什么危险,早起时又会想他是否休息的好......总觉得看不到他,不知他在做什么,她心里就会空落落的。

    然而这会儿被他高高的抱着,稳稳地坐在他手臂上,低头看着他仰起的脸,虽然仍觉得这男人有些可恶,但是她无法否认,此刻她的心,是踏实的。

    遗玉方才强硬的神色,渐软和下来,拍在他肩头的双手,改而朝他颈后环去,心中无奈地想道:罢了,她还有很多事要同他商量,这便原谅他好了,再墨迹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将她态度的软化看在眼里,李泰的手指不由轻轻摩挲着她后背细窄的脊骨,眼中不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待听她讲些什么。

    “我——”

    “吱呀——”

    “小不点儿,你瞧我给你弄了什么好玩儿的”

    听见这笑声,两人身体同时一僵,一个侧头,一个扭头,看向挑在这时闯进门来的不速之客。

    “哟,”姚一笛的惊讶还真像那么一回事,他放下提着东西的手,先冲遗玉笑了笑,而后目光移向明显寒起脸的李泰,怪声怪调道:

    “这大白天的,男未婚女未嫁,就黏糊到一起去了,怕是不妥吧。”

    被他这一调侃,遗玉红晕未消的脸上有些尴尬,连忙就松了环在李泰颈后的小手,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小声道:

    “快放我下来。”

    李泰却没半点放人的意思,碧眼中带些隐晦的凌厉,盯着姚一笛,平声道:“我们有婚约在身,有何不妥。”

    这话出口,姚一笛并不见半点意外之色,方才在河边,他已从沈剑堂嘴里套出了话,知遗玉同李泰的关系。

    “这不是还没成亲呢嘛,”姚一笛轻声接了这么一句话,便又拎起手中的东西,对遗玉道:

    “小不点儿,瞧。”

    遗玉这才注意到姚一笛手上的东西,眨了下眼,当即低呼道:

    “这、这是昨天那只?”

    “没错。”姚一笛有些得意地挑挑眉。

    “啊呜——”

    一声可怜兮兮的叫声,从姚一笛手上拎着的小动物嘴里发出,浅黑色的毛球抱成一圈,白眉白嘴黑鼻头,两只黑白相间的小耳朵打着颤,长长的尾巴无力地耷拉在身下轻轻晃着,一副委屈的模样,乌溜溜的眼睛怯怯地转着,打量这陌生的环境。

    “怎么样,我瞧你昨天见了,喜欢的紧,今早天不亮就在林子里等它,费了些功夫才抓来,你要不要?”

    遗玉看看那可怜的小动物,再看看模样有些邋遢的姚一笛,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这小东西是她昨天在屋后缝皮子时,自己送上门来的一只花面狸,当时她手边放着一小筐类似葡萄的小果子,是萧蜓从那谷里采来的,气味很是香甜,许就将这狸子勾了过来。

    遗玉对这种长得可爱的小动物最没辙,见它怕生又贪吃的样子,就隔着半丈远,丢小果子去喂它,本想着能借机凑近摸摸它,没想姚一笛会突然冒了出来,把这小狸子吓得掉头就往林里蹿,就连咬了半口的小果子掉在地上都没敢回头捡。

    “啊呜——”

    小狸子许是认出了遗玉便是昨天喂她果子的好心小姑娘,便用湿漉漉的眼睛瞅着她,叫了一声,声音像极了不足月的小狗。遗玉心生怜意,便道:

    “你把它放了吧,我不要。”

    “哎?你不是喜欢吗?”姚一笛不解地歪着脖子问道。

    遗玉看着那小狸子的可怜相,觉得可爱,不由浅笑,道:“可并不是每样喜欢的东西,都要占为己有才行啊。”

    “...不是每样喜欢的东西,都要占为己有。”姚一笛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轻哼了一声,收起脸上的笑容,声音里让人不快的阴柔又冒了头:

    “是吗,既然你不要,那我就去河边把它洗洗,想来这东西烤烤,味道是不错的。”

    “别”遗玉没想到他这么快变脸,心知他不是在开玩笑,连忙出声阻止:

    “你别杀它,我改主意了,我要了,把它给我吧。”

    “呵呵,我也改主意了,不送给你了,我要吃烤肉。”姚一笛笑吟吟地拨了拨有些凌乱的头发,转身便出了屋子。

    “啊呜!”这狸子似也察觉到自己命不久矣,哀叫了一声,落在遗玉耳中,正叫她心急,便听颈后一声低询:

    “想要么?”

    遗玉眼睛一亮,寻着救星,回头便冲着李泰,哑声道:“我要,你帮我抢过来,别让他杀它,好不好?”

    “嗯。”

    话音方落,遗玉只觉视线一低,便被轻轻放在了地上,扶在她背上的手掌抽离,眼前人影一晃,再一扭头,就见一道白影消失在竹门边。

    片刻后,屋外便响起了一阵骚动,遗玉捂着肋腹,小心翼翼地挪到门口,朝外看去。

    早晨,日光明暖,树影斑驳,村中南北两排木屋门前,站着不少朴桑族人,穿着花布衣,瞪大眼睛,兴奋地瞧着道路中央,一白一青两道正在交手中的两道人影。

    一掌夹风迎面袭来,姚一笛仰身躲过,后退三步,一手搂着那缩成一圈的花面狸,一手成掌,下压挡住直踢而来的劲腿,大声笑道:

    “哈,你竟肯同我动手了,来得好”

    话声里,左手一扬,高高抛起那只尖叫的花面狸,趁李泰纵身去接时,由守改攻,侧身一记鞭腿抽向他下盘,却在将触他小腿时候,被李泰察觉意图,躬身一手擒住,曲肘狠狠砸下——

    心知厉害,这一下子砸中便是骨碎,姚一笛抽腿不及,低喝一声,双掌凝力,左右相合,死死扣住李泰手腕,躲去一招,双掌使力,单腿坠千金,腰劲爆发,一提一拉,便将李泰脱手甩出

    这电光火石之间,两人三招,那飞上空中的狸子才尖叫坠下

    白影在空中侧旋半圈,衣声簌簌,足尖点地,卸力借力,仅是一瞬,李泰竟以迅雷之势,再次掠向青影,就在姚一笛手将触到那花面狸时,李泰捏指成剑,两指夹杂着戾气,直取其喉

    “喝”危险之气环身,心中警声大作,瞳孔眯缩,姚一笛爆喝一声,弃狸择命,凝力于臂,硬生生挡在喉前,下一刻,但觉臂上一触,刺痛之感霎时袭脑

    “唔”

    一声痛呼,观者只见青白两影身形相错,各自踏出三步,却是一人抱臂转身,一人径直朝着路边走去。

    遗玉小嘴微张,回过神来,看着被拎到自己面前的一团小球,咽了下口水,伸出双手接过这团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小狸子,干巴巴地对李泰道:

    “谢、谢谢。”

    不怪她会看愣,这番打斗,严格说来,是她头一次仔仔细细地就近看李泰用武,且是纯粹地拳脚相交,不夹刀剑,不使暗器,虽然只有短短的几招,眼花缭乱,可却叫她这门外汉都看出不同来,李泰曾说,他不善刀剑,唯有暗器尚可,她还傻乎乎地信了,如今看来,那怕是人家自谦之言罢了。

    “还生气吗?”

    “......”这人,挑这时候问她,叫她怎么回答,遗玉心中腹诽,但看着他神色淡淡的脸,被怀里的小狸子拱了下胸口,忍不住就弯起了嘴角,她微扬起了下巴,故作高姿态道:

    “还是有一点儿。”

    “哦?”他淡密的眉梢扬起,轻疑了一声。

    “不过,”遗玉拖了一声长长的尾音,水亮的眼珠子一转,道:“你若答应我一件事,我就一点都不气了。”

    “说。”

    她腾出一只手来对他勾勾,示意他低下头后,踮起脚,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双颊不觉有些泛红,快速讲完后,便将他推开,看着神情有些微怔的他,小声问道:

    “好吗?”

    李泰略一迟疑,问道:“今晚?”

    遗玉搔搔耳垂,轻声道:“再过几天吧,到底行不行啊?”

    李泰眼中闪烁着复杂的神色,对她颔首,算作应下,两人这头说起悄悄话,那便正撸起衣袖检查伤势的姚一笛可不干了。

    “喂”他扬声一叫,引得两人回头,便在阳光下笑出一口略尖的牙齿:

    “借花献佛,你倒是捡个便宜,这天底下我见过的人繁多,细数一番,这脸皮最厚的,四儿啊,就要属你了。”

    “噗嗤”一声,遗玉没憋住,笑了出来,只因他话里明显是称呼李泰的那声“四儿”,不知这姚一笛是同谁学的官话,儿化音重的很,就像是在叫什么小地痞似的。

    李泰显然也不大喜欢被他这么称呼,蹙了蹙眉头,不愠不火地撂下一句话,便扶着低头闷笑的遗玉转身进了木屋。

    “为何要漏算你自己。”

    (今天只有一更,亲们早点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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