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遍布了整个森末城,远在天边的火烧云以及正在燃烧的森末城楼交相辉映。这里曾经有一场激烈的战役,而这个参战的双方也全部离开。郭嘉在取得织田信秀的尸首之后就带着他的织田军撤离,而今川军刚刚打下森末为了稳定脚步不得不留在这里。

    “郭嘉大人!下一步?”柴田胜家马背上有一个被裹尸布包住的尸首,而柴田胜家一手拉着马缰一手扶着这个尸体。没错这个尸体对于他,对于郭嘉,对于整个尾张都太重要了。

    “你回那古野城吧,准备一下父亲大人的丧礼。”郭嘉没有扭头,他不想看到织田信秀那个死去的模样。“我带着人去把前田利家和犬山清洲军队接回去。”

    “大人!”柴田胜家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郭嘉有些湿润的眼睛闭上嘴,调转马头向着那古野城行动了。

    “停!右翼骑兵队,分出速度最快的人,速度给我找到前田利家和犬山清洲城军队位置。左翼骑兵队,回头去打探看看有没有尾巴跟着我们。”郭嘉举起自己的手,叫停了行军的步伐。此时的太阳已经落山了,天色几乎完全暗了下来,郭嘉正在率兵前往鸣海城他可不想被葛山氏元包了饺子。

    “你们还有力气继续行军吗?”郭嘉眼睛低垂看着面前浩浩荡荡的士兵。

    “有!”与郭嘉想象中不同的是这群士兵竟然还可以说出这样的话,可想他们已经行军一整天了,整整打了两场战役。第一次伤亡较多,第二次由郭嘉带兵伤亡不过一百,而且他们整整一天没吃没喝了!

    “你们说出这样的话我跟欣慰。作为统帅的我也有些难堪。本打算带你们夺回森末但是我却撤兵了。你们不会怪我?”

    “不会!郭嘉大人虽然撤兵,但是我们至少让葛山氏元损失了近千兵力,这场战斗是我们赢了!”军队里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还有不少曾是跟着织田信秀打天下的人。他们当然知道轻重缓急,不会因为郭嘉的撤兵而怨恨他,毕竟再怎么说郭嘉的父亲也在攻守战役中身死,他的心情比士兵更加沉重。

    “但是我们也损失了百名士兵啊!他们与我们朝夕相处!可是我们却永远的离开了他们!这是我的失误啊!”悲愤的声音从郭嘉嘴里传了出来,没错,他现在正在鼓舞士气。

    “你们跟随我打了一整天的仗,没吃没喝难道真的想再离开我吗?我不忍啊!”

    这就是郭嘉,战前战后他可以用无限种方式鼓舞士气收买人心,战时阴险狡诈可以不惜一切取得胜利。他这个人本身就有极大的问题。

    “传我命令!全军就地修整一小时,吃喝准备就绪后继续行军!”

    如今织田信秀身死,柴田胜家正在前往那古野城,整个织田军最大的统帅就是这个不到二十的年轻人。郭嘉的话就是最大的命令!即便他们还想前进只要郭嘉不同意他们就无法行动。

    “戾”还是那一声鹰隼鸣啼,不知道这一次难知如阴团带来的消息是怎么样的了。

    “犬山城出动八百兵力,清洲城七百兵力,已经与前田利家队汇合,鸣海城被包围,但是无法战胜。粮草只剩一天的量。”终于是一个好消息了。

    犬山清洲两城与前田利家队汇合减缓了前田利家的压力,现在也已经包围鸣海城,但是因为军粮的不足他们没法占领鸣海城,如今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撤退,二是等待郭嘉他们的支援。而此时郭嘉在心里权衡利弊,打算让前田利家队撤退。

    “将士们!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说给你们听,你们打算先听哪一个。”郭嘉接过传讯竹筒之后并没有让鹰隼离开,而是坐在马上一心二用,低头写着一些东西,嘴里在和士兵说话。

    “好消息!”离郭嘉最近的士兵直接开口。

    “恩,前田利家包围了鸣海城了。”郭嘉这个消息无疑是振奋人心的。他的声音虽然只有几个人能听到,但是作为士兵的他们一定会迅速传递下去。

    仅仅是写字的时间,郭嘉就能感觉到这群士兵的躁动。

    “坏消息是我不能带你们去占领鸣海,父亲大人尸骨未寒作为长子的我得回去给父亲大人送终。”郭嘉已经卷好了书信装回竹筒,放走了鹰隼。

    当然这群士兵听到郭嘉说出这种话根本没有惊讶,因为在他们心目中织田信秀死去他们也想共同祭拜。而且前不久看着自己朝夕相处的朋友死去,他们又一次开始痛恨战争了。

    郭嘉翻身下马,右手微微背在身后,要不是学会骑马这个技术活,估计第二天郭嘉就得躺在床上起不来了,他的右手揉了揉自己生疼的屁股,扭了扭自己的腰。感觉自己好了不少,漫步走在正在吃干粮的士兵群中,与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天色完全黑了,半拉月亮也害羞的看着大地。冷风又开始呼啸起来,这风带着海水潮湿的气息鞭打这织田军。

    “人生五十年,如梦似如幻,有生矣有死,壮士何所憾。”悲凉雄壮的诗从郭嘉嘴里唱了出来,听到他声音的士兵纷纷流下泪水有些老兵也是失声痛哭,他们想起了那个统帅,那个曾经带领他们南征北战的大名。

    “启程吧。”随着郭嘉一声叹息,他们也纷纷站了起来,迈着沉重的步伐向鸣海城继续前进。向后回去的骑兵队也已经回来,他们身后并没有尾巴。

    一路上那里还有什么虫鸣鸟叫,只有冬季寒冷的风呼啸,这风如同明白他们的心情发出了呜呜咽咽的声响,如同一个凄凉的女子失去了重要的事物在天空中悲泣。

    路上又接应了前去寻找前田利家队的士兵,他们在着黑夜中寻找到了前田利家队的士兵。前田利家队当然也收到了织田信秀战死的消息,不情不愿的从鸣海城撤退。终于汇合了,从最开始的三千兵力,汇聚成这个五千兵力的大军。他们正在向着那古野城走去。

    “操吴戈兮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整个织田军行动比较缓慢,已经战了一天的士兵郭嘉不想他们太过劳累,于是郭嘉刻意放慢速度,并且为他们吟唱一首诗词。“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士兵们听不懂郭嘉诗词的意思,但是他们能听得出来郭嘉心中的悲凉。太阳渐渐升起,那古野城也出现在他们面前。与以前不同的是,这个时候天为那古野城披上了一个白茫茫丧服,行人无不垂首流泪。看起来柴田胜家已经将信秀战死的消息告诉了那古野城居民。

    “大人?我们?”一个百夫长跑来询问郭嘉,要知道士兵是无法进入那古野城楼的,除非特殊情况。

    “随我进去吧,你们都是曾经与父亲大人出生入死的好战士,你们也一同祭拜一下父亲大人吧。”郭嘉已经下马,将缰绳递给了守城的士兵。他不顾其他人的阻拦,径直推开城门,让身后的数千织田军进入那古野城楼。

    士兵如同长龙一般进入那古野城楼,这里立刻变得拥堵起来。路上垂首的人看到这一幕大惊,正打算上去禀报却看到为首的人是郭嘉之后散了自己的想法。

    “织田郭嘉,你眼里有没有我这个母亲!你这是要造反吗?”等到郭嘉和身后那士兵走到了织田信秀的灵堂前,土田御前猛地喝问。她从没有见过这种仗势,恐惧感蔓延在她心里的每一处。

    斋藤归蝶和竹中半兵卫已经来到那古野城,他们两个人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自从回到这里土田御前一直处处给他俩使绊子,差点把竹中半兵卫给抓了。看到郭嘉回来,归蝶也松了一口气,正打算去找安慰郭嘉可她却敏感的发现郭嘉身上散发着冷漠的感觉。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郭嘉口中又一次唱出他学生时代学过的那个名叫《国殇》的诗歌。他半跪在信秀灵前,没有理会土田御前的言语也没有注意归蝶。

    而他身后那群上千人的军队纷纷下跪,这群铁骨铮铮的汉子全部都泪流满面,这一幕比那些在信秀灵堂上作秀的人好了许多。不管是土田御前还是织田信行最开始都是鬼哭狼嚎,但是此时织田军的哭声却让他们脸上露出了一丝嘲笑。好在没人看到这一幕,要不然非和他们打起来不可。

    “老臣得到信秀大人的书信,不知此时可以念吗。”平手政秀在侧边擦干眼泪,他询问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郭嘉。

    “阿爷,你念吧。”郭嘉点了点头这个称呼是信长小时候就是这样称呼平手政秀,此时他直接从口中讲了出来。

    此时平手政秀从袖子中取出了一张书信,虽然这个书信已经皱成一团,但是平手政秀依旧恭恭敬敬将它展开。“今大敌当前,吾欲率兵争锋,却为人老矣,恐今身死。唯今我将手谕写下,若我死去,就按照这手谕上所写,安排继承人,若我生还。唉,大人这是抱着死志去的啊。他都没想过生还的希望啊。”平手政秀读到这里泪水吧嗒吧嗒的流下来。

    “我今必死,死后传位与织田郭嘉。”平手政秀最后一句话读了出来,将这份手谕递给了郭嘉。众人脸上阴晴不定。

    “儿臣领命。”郭嘉将手中的手谕朝向众人,高声大喊道“从今日起!尾张国宣布与远江国不共戴天,终有一日我郭嘉为报父仇杀个他们鸡犬不留!织田家的将士们!你们可愿意与我一起将侵略者赶回他们的老家吗?”

    “战!”悲愤之中的织田军听到郭嘉的话语瞬间士气高昂,震天动地的战吼从他们嘴里发出,压过了反对郭嘉成王的声音,在数千士兵齐声的战吼中,他们的声音是多么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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