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王佐的分析,林震南仿佛醍醐灌顶。他的江湖经验老道,也觉得青城派举动有些诡异。只是一时间心中慌乱,还想不明白而已。此刻被王佐点破关键,立时清醒了过来。

    “不错,平儿,这不怪你。”林震南拍了拍爱子的肩膀:“青城派看来图谋我福威镖局已久,不管你杀没杀余人彦,他们迟早都要动手的。”

    “这青城派好生可恶,我福威镖局与他无冤无仇,为何处心积虑要对付我们?”林平之气愤的说道。

    “说句冒昧的话。”王佐知道话不能光拣好听的说,适当的敲打也是必要的:“福威镖局生意遍布大江南北,南七北六一十三省中倒有十省都有贵镖局的分号,天下占了一大半,真是诺大一份基业。而林总镖头的身手么,却也不是太高明。换做我是歹人,看见有便宜可占,多半也是忍不住要动些心思的。”

    林震南老脸一红,他自家知自家事。自己夫妇二人的武功,说不太高明已经是客气的了,认真说起来,配得上稀松平常四个字。之前他一直以为镖局只是一份生意,做生意么,主要看的是手腕,武功如何并不重要。以前江湖上人人都说,福威镖局的林总镖头手面阔,交朋友够义气,大家都买他的帐,不动他的镖,林震南也为此颇为自傲。可如今才知道,名气虽然平时有用,可遇见真正的危机时,还是要靠手底下见真章。

    “我虽然算不上江湖中人,却也听说林家先祖远图公的威名。”王佐抓着机会把事情的缘由往真相上带:“当年远图公一人一剑,打遍天下无敌手,这才创下福威镖局的大好基业。那余沧海传言也不是贪财之人,应该不是为了钱财向福威镖局动手,是不是他的师门前辈与远图公接下了什么仇怨,这回是报复来了?”

    林震南努力回想,但林远图乃是他的祖父,死去几十年了,过往的恩怨早已模糊。林震南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没想起个所以然来。

    “在这里胡乱猜测也是无益。”王佐说道:“我们不是抓了于人豪么,刚才余沧海来犯,仓促之间来不及仔细询问。如今何不把他提来,仔细审问一番。他身为青城派四大弟子之一,想必余沧海若有什么隐秘念头,不会对别人说,却会告诉他。”

    得了王佐提醒,林震南当即行动,又将于人豪好好拷问了一番。那于人豪熬不住痛苦,终于将事情的原委尽数道来。

    原来那青城派虽然在江湖中有些威名,却算不得真正的名门大派,比起少林武当峨眉崆峒这些老牌门派自是不值一提。几十年前五岳剑派结盟,更是声势浩大,将青城派比了下去。余沧海心高气傲,自从接任青城派掌门以来,一直想着将门派发扬光大,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来。可青城派的武艺传承只能说普普通通,又坐落于蜀地,交通闭塞,任余沧海如何想要发奋,却也一时难以找到门路。

    这年春节,余沧海又在门中苦苦思索,却遇到福威镖局遣人送来年礼。林震南一直想把生意做到四川,进而北上陕西,南下云贵,四川的峨眉和青城两派非得打点好了不可。因此每年的春秋两节总是备了厚礼,派专人送去青城派的松风观,峨眉派的金顶寺,这已经是第三年了。往常余沧海哪有心思理会这些小角色,总是命人在半山就把来人挡下,礼物也不收。

    可这回,余沧海看见福威镖局的来人,却灵机一闪,想起往年青城派与福威镖局的一场旧事来。当年自己的师父长青子,号称“三峡以西剑法第一”,一柄快剑威震江湖。后来听得江湖上出现了一家福威镖局,创建者总镖头林远图一手辟邪剑法打遍**无敌手,许多白道正派高手见他太过威风,也有去找他比试武艺的,竟然也没人能敌得过他,名声一时无两。

    余沧海的一身性格,倒有七成是受自己师父影响。那长青子自然也是心高气傲之人,见得林远图威震天下,一心想要将之击败,以扬青城派威名。却没想到找上门之后,被林远图随手几剑轻松击败,相差简直不可以道里计。其时林远图已经是众所钦服的成名英雄,而长青子却是个刚出道的小道士,因此两人守口如瓶,林震南也没把这场比试当回事。可长青子却将之视为毕生的奇耻大辱,一直试图找到破解辟邪剑法的破绽。可直到三十六岁郁郁而终时,也自恃始终不是林远图的对手,此仇终于难报。

    长青子临死之前,叮嘱余沧海不要找林远图报仇,想来是觉得青城派武功不如辟邪剑法高明,自己的弟子再怎么苦练也比不过林家传人。也因此余沧海虽然后来武艺大成,林远图也年老死去,但余沧海却一直没有去找林远图儿子林仲雄的麻烦,十几年过去,余沧海也将这些事情淡忘了。

    看到福威镖局送礼的人,余沧海突然想起,林仲雄的武艺,似乎在江湖上的口碑并不怎么样。而他的儿子林震南,继承父业之后更是从没被人夸赞过身手高明,一直是靠着交际手腕在运转着镖局的生意。似乎辟邪剑法的精妙之处,林远图的后人并没有领悟到。

    林远图威震江湖的事迹,余沧海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通过他的师父长青子却是有着深刻的了解。那辟邪剑法虽然看似平平无奇,却藏有许多旁人猜不透的奥妙,突然之间会变得迅捷无比,实乃天下一等一的武功。林远图的后人领悟不到,那是他们笨,余沧海自认乃是武学天才,如果能将剑谱中的诀窍参悟出来,必然能一跃成为武林中的有数高手。而林震南身手稀松,想要从他手中抢来辟邪剑谱实在是没什么危险。想到这里,余沧海立刻行动,假意接下镖局来人的送礼之后,派遣弟子分赴各省,自己则亲身前往福威镖局福州总局,务求将镖局一举击溃,擒下林震南亲自拷问辟邪剑谱的秘密。

    弄明白事情的原委之后,林震南一声长叹。自己的祖父英雄了得,击败青城派的头面人物长青子也没当回事,都没向后人提过一句。可人家却一直记在心里,几十年后再来大举报复。枉自己还对青城派恭敬有加,年年送礼,却没想到有这样一层积怨在,估计一直被青城派当笑话在看吧。

    林平之对此却是另有想法,之前他被余沧海震慑的对家传武功失去了信心,一时觉得前途灰暗。却没想到曾祖林远图居然如此威风,顿时精神大振,不由得开口说道:“父亲大人,原来我林家的辟邪剑法如此厉害。孩儿以后一定加紧苦练,争取早日赶上先祖远图公的风光,不堕我林家威名。”

    听到林平之的豪言壮语,林震南却是面色怪异,支吾道:“这个嘛,我林家的辟邪剑法,自然是……那个极为高明的,平儿你却也不要太过心急,循序渐进,终有一日……嗯,总会有办法的。”

    王夫人是个暴脾气,看见丈夫犹犹豫豫,丝毫没有平日里的豪爽之气,不由得怒道:“大哥你今日里是怎么了,一个余沧海就把你吓得失魂落魄?远图公确实厉害,不过平儿乃是他的嫡传血脉,又能差到哪里去?一样的武功,一样的资质,只要平儿肯努力,总有赶上去的一天。”说道这里,王夫人忍不住重重拍了拍儿子的后背:“平儿,有志气,不愧是我的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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