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野位于河北的南部中段虽然驿站并不多可是水道却并不堵塞。

    河北乃是平原之地并无道路不通之虑但却因为博野的水路畅通其城也如定州一般易守难攻。

    葛荣始终无法进军任丘向海边展也只限于沧州一线这使战局基本上极僵无法自真正意义上完全利用整个海域这使得来自海上的资源不能够完全得到利用。

    元融的势力完全控制了博野、饶阳温仁以北的东北部形成一个半弧形的安全宝地使得葛荣的攻势很难起到效果而元融本身就是一名极为厉害的战将用兵之道并不逊于葛荣惟一不利的就是北魏的朝廷没有葛荣的义军得人心。

    博野的形式似乎越来越紧张葛荣竟调集了十万兵力前往定州看来已经下了狠心一定要攻下博野这对于葛荣控制整个河北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

    元融也是河北一支最强大的军系与崔延伯、萧宝寅所领之兵并称北魏两支狼虎铁骑只要消灭了元融这一军系那统领河北南攻洛阳则指日可待。

    决战博野分兵三路中路以定州为主主帅是蔡风南路以葛悠义所领北部则是以何礼生为主的望都军。这三路兵力几乎是葛家军中最强的几支。

    此时的葛家军兵多将广的确有着难以忽视的力量这也是使博野的气氛变得空前紧张的原因。

    让元融担心的仍是蔡风这类高手如蔡风这样的人就已经不能再用千军万马来衡量了那应该以江湖的尺度去衡量。

    而江湖的尺度是很难有准则的尺度因此元融心存隐忧但值得庆幸的却是他手中有一张未出的王牌。

    虽然元融与蔡风的接触并不太多但却能够把握住蔡风的某些弱点。作战之时知己知彼方能料敌致胜战场亦如江湖无所不用其极。

    的确战场亦如江湖无所不用其极是以元融也收到了一件礼物是关于他儿子元孟的礼物。

    元孟被蔡风所擒的消息元融也是在同一天收到因此他心已乱。事不关己关己则乱报应似乎来得太快了一些他尚没有想到如何对蔡风造成心理打击的时候蔡风却已先下手为强了看来他的先机已失而且蔡风所占的优势是绝对的不管怎么说元叶媚到底是他元家的人他绝对不会有什么过分之举而蔡风却无此顾忌元孟就像是肉板上的肥肉任宰任割根本就不必有什么心理责任。

    元融为之头大却不知该不该以元叶媚去换回元孟若这样一来他所承担的却是强大的家族压力那就意味着向蔡风屈服无论对军心还是士气的影响是不可避免的……

    元融不得不承认蔡风的这一招的确让他难以招架。

    元融的部将也不少人才济济但却没有几人能为之分忧解难。

    候景是知道内情的少数几人之一但他并不想多说什么他相信元融会做出最后的决定主帅的事他无权问津更没有能力左右其思想。

    元融自然知道自己的重要性他的任何一个决定都会牵动全军。

    送信的使者并没有走就在元融的帅营中无畏无惧他似乎知道元融此刻在想问题对周围的刀斧手及立在元融身边的几大将领根本就没有多望一眼似乎这些人完全不值得他看一般。

    “我们皇上说了元大将军乃是他极为敬重的人物之一如果元大将军愿意与我们皇上合作的话将来元家依然是北魏天下的大家贵族依然可奉公封王。”那信使的语气极为缓和并没有丝毫的畏怯之意。

    “乱臣贼子也敢称皇!”候景怒叱道。

    那信使不屑地望了候景一眼谈然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事实会证明一切的古语有云:识时务者为俊杰元大将军不像那些凡夫俗子目光短浅以元大将军的智慧当知眼下形式。”

    “你的话说完了没有?”元融冷冷地问道。

    那信使呆了一呆露出一丝淡然而深邃的笑容并没有为元融的话所惊吓只是停顿了一会儿又道:“如果是以前我并没有必要说这些话但时下的局势并不相同。眼下的北魏也不再全是你们元家的了元子攸不过是尔朱荣的一个傀儡虽说皇帝的龙袍依然穿在他身上但那只不过是做一种样子给天下人看生杀大权却完全掌握在尔朱荣手中他要北魏的哪一个人死谁就不得不死这一点自他屠杀两千朝臣的事件就可以看出。而眼下形势北魏就只有三支大军一支由崔延伯萧宝寅所领一支由大将军所领另一支则是一朱荣的人马其他的都只是散兵游勇难成气候顶多只能起到镇守边关的作用。这个天下已经不再让大将军和元家无忧了我劝大将军还是三思不要让自己成了马前卒而使别人拣了便宜。”

    “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就给我闭嘴!”候景极为愤怒这信使倒像个说客。

    信使卓然而立虽然面无傲气但也不卑不亢地回应道:“我知道候将军的大名高欢将军曾经提到过候将军乃是不可多得的将才还说候将军与他曾是故友相信候将军一定是一个擅于思考和有见地的人对于北魏当前的形式也一定了若指掌难道候将军认为在下说错了吗?”

    “你究竟是什么人?”元融的目光如炬冷冷地盯在信使的脸上。

    信使淡然一笑道:“我是信使也可以算是说客只不过是葛家军中的一员并没有什么特殊身分但只要大将军有什么事情要我转告我一定会做到。”

    “如果我要杀你呢?”元融冷杀地问道。

    信使笑了笑神情自若地道:“那我就只好死了!”

    元融嘿嘿一声冷笑道:“你知道就好。”

    “但是大将军别忘了我只不过是个传信之人一个无关紧要的说客死了一个还有千万个但有些人却只有一个死了就水远不可能再现!”信使不卑不亢地冷然回应道。

    “你在威胁我?”元融怒叱道。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在讲事实两军交锋不斩来使、当然也有两军交锋要斩来使的一切全凭元大将军一句话此刻我身在你的营中无刀无枪还不是任将军宰割?

    即使有刀有枪以将军之勇杀我也只是捻死一只小蚂蚁我根本就没有必要抱着活命的希望要杀在下将军就下令吧!”那信使淡然道语气平静得如无波井水一副视死如归之态让元融心中生怒。

    候景的心中却在不断地盘算寻思刚才这信使的话中之意是故意想引起元融对他的疑心还是暗示其他的什么?但无论如何这信使的话在元融的心头种上了阴影那是肯定的。

    不过信使所说并没有错他与高欢乃是好友这一点候景并不想否认道不同不相为谋战场无父子一旦真正交战他定会以大义为先各为其主。

    元融冷冷地望着信使不禁心中有着一丝不祥之感他很少有这样的感觉可对着这视死如归的人物使他禁不住为自己的部下担心如果对方每一个士卒都如这人一般悍不畏死那日后的博野只会有一种下场——失陷。

    元融“将”地一声拔出了身边的利剑屹立而起。

    众将领全都一惊只道元融要杀这信使但却都不敢出声。

    那信使的目光只是望着元融依然挺直着腰杆不作任何表示脸上的表情也极其平静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处在虎狼之间随时都有可能人头落地。

    “当!”元融的剑落在那信使的脚前冷冷地道:“本帅这八名护卫随你挑其中任何一个你若赢了就走输了留下尸体!”

    那信使神色依然很平静淡淡地笑了笑问道:“要是我杀了他呢?”

    元融的眸子之中闪过冷厉的寒芒漠然道:“如果你杀了他同样可以踏着尸身走出去!”

    信使笑了笑道:“我可不想缺脚缺手地走出这座城池活着并不一定就是痛快要是我失手杀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位你定会斩下我的手或脚到时我也是无话可说的。”

    “如果你胜了他们八人中的任何一人我们大将军从来都是说一不二谁会跟你耍这点小心计!”候景怒叱道。

    元融不屑地一哼道:“你没有谈条件的本钱你战则罢不战就是畏死!”

    那信使摇头叹了叹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想多说什么好吧你们八人当中哪位出战?”

    候景和元融都微微一愕这信使似乎极有信心而且行事似乎也把握着先机看来不会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让我来掂量掂量你的本事竟敢在我们大将军面前如此狂!”一名长满络腮胡子的中年人冷然跨前一步淡漠而充满杀机地道。

    信使悠然一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可以说一说吗?”

    那大胡子有些不屑地望了信使一眼傲然道:“记清楚了我叫元廖!”

    信使低念了一遍又问道:“你家里还有什么人没有?”

    “你不觉得废话太多了吗?”元廖冷冷地问道身上同时散出一股强烈的杀意。

    “如果你死了我想知道还有多少人会为你伤心这似乎并不是废话。”信使淡淡地道。

    候景和元融再次暗自吃了一惊眼前的这位信使的确不简单也的确早己将生死置之度外否则此时此刻绝对无法还能保持如此从容的状态。

    信使从容得让所有人心中吃惊他就像是在玩游戏浑然忘记自己是身处虎穴死亡随时都可能降临。

    “这个并不用你担心有没有人为我伤心那只是我自己的事。”元廖心中大怒他本来根本就不把这信使放在眼里心中暗忖道:“一个信使有什么了不起只不过会耍些嘴皮子而已。”可此刻这信使似乎当他己经死定了一般大大伤了他的自信。

    “如此甚好其实每个人都有父母兄妹有的还有妻儿如果因为这人的死而让一家人痛苦那并不是一件好事既然你不想说我就不用负心里责任了。不知你擅于用什么兵刃?”那信使的言语总是出人意表。

    元廖心中一黯这信使所说的并没有错自己死只是一件小事但家中的妻儿老小却会饱受失亲之痛这的确是一件十分残忍的事。不过他对自己很自信至少他相信自己不会输给这么一个小信使。

    “我只擅长杀人什么兵刃能杀人我都会用。”元廖傲然道。

    “哦水你会不会用?”信使突然语出惊人地问道。

    元廖禁不住一呆没想到信使会说出这样一件东西不由得嗫嚅道:“水哪是兵器?”

    “你错了水不仅是兵刃而且还是最可怕的兵刃之一在用兵作战中水同样可以拿来做为杀人的工具。秦始皇统一六国就有水淹梁都大梁之举破梁不费一兵一卒可见水是一件最为可怕的兵刃并不假。你不会用就不会用何必搪塞?”信使侃侃而谈之间就已将元廖逼落下风在气势上立刻输了一截。

    元廖不屑地冷哼一声根本就无须作答。

    信使笑了笑又问道:“你究竟擅长什么兵刃呢?”

    元廖双手后张两肩一耸自背上射出两杆短枪却不答话因为他已经开始进攻。

    枪快如离弦之箭两丈空间只在弹指之间。

    “嘶嘶……”元廖的枪一下子刺空跟着横扫之际却失去了信使的踪影。

    “叮……”元廖双枪在手不回身便反刺而出却被一柄剑斩在枪杆上元廖身子一旋一震之际已经转身与信使面对他没有半点停歇地出枪同时也看到了一片雪亮的剑花正在绽放扩张。

    信使的剑法颇为高明角度谨然、中规身法也极为灵动这使得其剑式的灵动性更强威胁力更大。

    元融和候景的眸子之中闪过一丝亮彩帅营之中的各路将领和刀斧手全都睁大了眼睛似要找出其中的精彩。

    出招瞬间两人就交击了逾百招两人的功力似乎在伯仲之间不过元廖微微有些心浮气躁因为刚才他被信使激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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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北台顶。

    凌能丽到这里已有五天了她的心情也逐渐平复连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再次离开蔡风也许她并不需要任何理由。

    爱一个人和被一个人爱同样是一种痛苦两情相悦并不一定就能够白头偕老。

    生命总似乎是一场游戏一种让自己迷失方向的游戏。

    五台老人今天并没有来看她她也没有去听了愿大师讲禅那是因为了愿大师有来自天竺的客人——达摩。

    凌能丽在看云背对着那简陋的竹屋茅棚在山顶、在树下、在崖边看云。

    飘浮的云如烟、如雾在悠悠的谷中自有一种意境稀薄如纱使山下的林野若隐若现那很美只是阳光太烈。不过山顶的风很大吹起凌能丽散披于肩背的乌黑头那种飘逸之感很好她偶尔不经意间伸手捋一下挡住眼睛的几缕丝举止优雅神情恬静而自在。

    凌能丽的心情不算太恬静她无法摆脱一个挥之不去的影子。躲避也许并不是办法只不过她想

    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这次她决定上北台顶蔡风没有挽留她不明白蔡风为何不挽留也许蔡风有自己的理由可是她现自己与蔡风之间的距离似乎越拉越远那是一种感觉。

    这并不能怪蔡风其中也有她自己的原因在某些时候她还刻意让自己远离蔡风。

    蔡风不属于某一个人蔡风的爱也无法全都放在一个人身上那是蔡风的责任也或许是蔡风的本性。

    “痴儿……唉……”轻轻的一声叹息惊醒了凌能丽她不回头也知道是谁到来了。

    “还在想他?”五台老人的声音极为慈和。

    凌能丽有些落寞地扭头望了望五台老人那张苍老的脸她叫了一声:“师父!”却并没有回答五台老人的话。

    五台老人似乎比两年前更为苍老了或许是思索的问题太多的缘故吧。他轻轻地移身凌能丽旁边坐下低吟道:“问世间情为何物?”

    “师父也有过这段日子吗?”凌能丽有些讶异地问道。

    五台老人含笑摇了摇头道:“这也许是我一生的失败之处。”

    “也许这是师父的幸运!”凌能丽没好气地道神情有些低落更多了一些懒洋洋之态在阳光的映衬下犹如自遥远的地方飞降的仙子。

    “尝尽人间七情方为人否则又怎能享受到人生之趣呢?人活着是为了什么?从出生到死亡就一定要去感受情义不明白家的人才是可悲的。”五台老人悠然道。

    凌能丽似乎被触动了心弦有些黯然地问道:“师父说我究竟该怎么办才好呢?”

    五台老人也有些黯然:“我也无法说出一个具体的办法这就要看缘分了。”

    “缘分?缘分是什么意思?有缘又能怎样?无缘又是怎样?我要的不是缘。难道我与阿风还没有缘分吗?可我无法接受一个把爱分成几份的人这是我的自私吗?”凌能丽极其苦恼地问道。

    五台老人望着她那眉头紧锁的样子倒似云锁巫山更有一种让人怜爱之感他也为之心疼凌能丽也许是他今生惟一的传人可他却无法帮她什么忙。

    “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的路的权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你没错少主也没错这也许就是缘!”五台老人吸了口气道。

    “阿风为什么不留我呢?那个傻瓜若要留我我就不会走嘛真是大笨蛋大傻瓜……”

    凌能丽似乎一下子泄了气一边使劲地折着手中一根草茎一边低声怨骂道。一副小女儿之态直让五台老人看了心头又有些好笑。

    “你还是很爱他对吗?”五台老人淡笑着问道目光中又多了几分慈和。

    凌能丽眼圈微红有些泄气地道:“那又能怎样?他依然那么花心。”

    五台老人大感好笑道:“既然爱一个人那就要去接受他的缺点去包容他的缺点。”

    “师父又没爱过人怎么知道这些?再说我怎么去包容他?他那个花心大萝卜见一个爱一个要是只因为责任还可以原谅可是……可是他很早就爱上了叶媚妹又爱上了瑞平姐和定芳妹妹还有什么哈凤公主之类总之一大堆还为那个什么哈凤公主连命都不要了这个花心大萝卜要是跟了他不被气死才怪。”凌能丽抱怨道。

    “所以你才会来北台顶看望师父?”五台老人笑着问道。

    “当然不只是这些我还想念师父嘛。”凌能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

    五台老人不在意地笑了笑他这一辈子已经习惯了孤独根本不在意这些。

    “少主不留你那是因为他尊重你的做法和想法也许他也知道自己不能专情对你就没有权力留你但他绝对也爱着你。”五台老人突然极为认真地道。

    凌能丽一呆似乎是第一次认识五台老人讶异地望了五台老人一眼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师父怎么知道?”

    “因为为师也曾经年轻过也有过一颗年轻的心!”五台老人笑了笑道。

    凌能丽神色为之黯然似乎仍有些无法接受地道;“我还是不能接受为什么女人一定要嫁人?难道就不可以自己过一辈子?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就一定要相夫教子我不干!”

    “又说孩子话了男欢女爱乃天之常理也许你说的对男人不该三妻四妾但却不能以此来拒绝寻求自己的那一分寄托。虽然你的想法十分特别也很古怪但既然你这么想了就说明你不可能忘得了少主。”

    凌能丽愣了半天才幽幽地道:“师父就帮我想个办法忘掉他好吗?”

    五台老人正愣神间突闻一声佛号在不远处响起一阵低沉而又轻柔的女声传入了凌能丽和五台老人的耳内。

    “情之为物不可方物;不可方物大彻大悟。阿弥陀佛物极必反爱到深处尽是空尘缘断俗事了青丝尽结。若姑娘想忘情不如跟贫尼寄居于深山幽林中吧?”

    凌能丽和五台老人同时扭头却见一灰衣女尼遥遥而至眉毛却是白色宝相庄严。那微起皱纹的脸上泛起祥和而恬静的微笑浑身上下散出一种然的气质仿若不沾半点人间烟火。

    五台老人的眸子微眯似有所思但却并未记起眼前之人究竟是谁。

    凌能丽吃惊不小那是因为眼前的老尼居然能够无声无息地潜近他们而不被觉察更对这老尼打心底生出一种向往而崇慕的情感那是种极为亲切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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