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冒着大太阳等了好久,才看到唐穆容在前,刘檀衣和武禁俟在后,三人神色都有些异样的朝这边走了过来。

    待来到队伍之中,曾锐金眼眉一立,冲着这三人叱道:“你们三个好不晓事,在离忧教就要懂得离忧教的规矩,大家等了你们这么久,你们到底唱的哪一出?不知道前一阵子欧阳越那件事么?”

    説罢狠狠瞪了一眼刘檀衣道:“你也是醒溪门少门主一份,如果你再出了意外,是不是你父亲也要倾全门之力来我离忧教兴师问罪呢?还不嫌热闹!”

    説罢,又扭过头,以同样的目光瞪了一眼唐穆容,恨声道:“还有你!你可是这届新弟子中唯一独苗女弟子,你啊哟是有了意外,恐怕不仅是知白门来找事那么简单吧,幻忧峰的幻尘师叔定要拿我问罪的!”

    岂料唐穆容却满不在乎的把头一扭,连看都不看曾锐金一眼,却也不是她不懂礼数,只是她平日便如此泼辣刁蛮惯了,今日知道理亏,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这一顿训,多多少少想找回diǎn面子。

    曾锐金见她这副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次的考核是由莫忧峰牵头的,严格上来説,曾锐金是代表了师尊陆无羁的,如果出了什么岔子,那便是师尊颜面无光,前一阵子欧阳越那件事情,惹得三世家和问剑谷打上门来,师尊虽然也没有怪他,但他自己却感觉十分难受,毕竟自己是莫忧峰的大师兄,这件事的责任,他也难逃其咎。

    今日这刘檀衣和唐穆容又弄这样的幺蛾子,他怎么能不生气,曾锐金平日随和忠厚,便是今日生气,也是极力克制的,哪曾想唐穆容一副不买账的样子,那表情上分明写着不就是晚了一会儿嘛,有必要这么揪着不放吗?

    曾锐金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原本紫红的方脸庞,如今都憋成暗红色了,用手diǎn指唐穆容:“你……你不要以为第一关你登上了天途八阶……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大xiǎo姐脾气什么的,趁早收起来,莫説我有这个权利,便是幻尘师叔怪罪下来,我也敢逐你出这离忧山!”

    唐穆容闻听此言,也觉得丢大人了,再加上自己是个女儿家,这曾锐金好不解风情,一diǎn颜面也不给自己留。

    不由得柳眉一竖,正欲言语,却被旁边的刘檀衣猛的一拉,未及反应过来便被他急忙挡在身后。

    刘檀衣满脸歉意的笑道:“曾师兄,实在是对不住,昨日我见唐姑娘资质修为都十分了得,心生仰慕之心,所以今日一大早我便前去找她切磋技艺,谁知我们一时忘情,一时之间忘了时辰,实在是我的错……”

    唐穆容在他身旁听他説话,头几句説的还挺不错的,当着那么多人夸自己资质修为好,心中不免有些美滋滋的,可正美着呢,闻听刘檀衣当着这许多人説什么他俩一时忘情,谁跟他有情了,又忘的哪门子情!

    不由得又羞又恼,抬起脚趁曾锐金不注意,一脚狠狠的踩在了刘檀衣的脚面之上。

    刘檀衣正在一本正经的察言观色,看看曾锐金的神情是否有所缓和,未曾想唐穆容来这么一下,实实在在的被踩了正着,忽的只觉的脚上一阵剧痛,再看一只黄色xiǎo脚已然狠狠的踩在自己脚上,还狠狠的碾了几下……

    “我……!”刘檀衣疼的呲牙咧嘴,刚想大声叫嚷,忽然觉得这种情况下实在太不合适,只得把后半句话憋了回去,忍着不发出声音,狠狠的瞪了唐穆容一眼。

    唐穆容却不怕他生气,见他瞪过来,轻轻的一叉蛮腰,一副诡计得逞,你能怎样的架势。

    曾锐金只顾摇头生气,这xiǎo动作却是没看到的,他本就是个粗人,不善于观察。可是刘檀衣和唐穆容这番折腾,楚箫却是全部看在眼里的,只看的满眼是笑,见曾锐金还想再説道两句,忙走过来一拦他,打圆场道:“曾师弟,算了,好在没耽误大事,我们还是赶快去今天的考核之地要紧!”

    説罢,楚箫又装作声色俱厉的冲着他俩道:“你们还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傻站这里干什么……”

    这两个人确实不糊涂的,连忙施了礼,一头扎进了队伍之中。

    曾锐金也是想让他们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更想借机让所有新进弟子懂得规矩,不要再闹出这样动不动就玩失踪的把戏,可见楚箫这么説,也便摇摇头,就此作罢了。

    经过这么一闹,时辰便耽搁了一些,曾锐金再不犹豫,朗声道:“诸位,今日是我们本次考核的第二关,此关的名字为葬地,至于何为葬地,诸位随我们到了考核地diǎn一看便知,希望大家多多努力,能够通过这一关的考核,如此便离正式弟子的目标更近一些了,我希望这次闯关的五十六位同门,闯关之后一个都不少!”

    众人闻言,皆神情一肃,恭声道:“我等必戮力向前,不负师兄期望!”

    曾锐金diǎn了diǎn头,又道:“此次考核的地diǎn在祭忧峰后山,离我们山门还要走上近一个时辰,诸位脚下加紧吧。”

    交代完毕,一行新进弟子五十六人,莫忧、望忧弟子十二人,统共六十八人的队伍,一个接着一个向离忧教祭忧峰而去。

    依旧是老样子,曾锐金、楚箫等人如上次那般在队伍中来回走动,做好防护准备,一行人埋头走路,鸦雀无声,只有整齐的“踏踏——”的步伐声音,从崎岖的盘山xiǎo道或宽敞平坦的笔直大道,亦或者森树之中,幽泉之畔不断的传出。

    便是一直走在一起的林逸之和纳兰明轩两人也只是偶尔的説几句话,整个队伍都在极速的朝祭忧峰的目的地赶去。

    约莫过了将近一个时辰,众人已然转过了祭忧峰的主峰,来到了祭忧峰后山的一片密林旁边,时近中午,虽是入秋的天气,可是晌午的太阳的炙热,却是依旧毫不留情的。

    望忧峰、莫忧峰这十二人中,林逸之修为最差,但毕竟也是驱物的境界,故而这diǎn燥热和辛苦还算不上什么。

    可是这五十六个新进弟子吃不消的却是大有人在。祭忧峰虽不是离山门最远的一个,然而却地势曲折迂回,十分不好走,加上天上的太阳极为炙热,在它的暴晒之下,五十六人之中,大多数人都已经热汗直淌,呼呼直喘了,更有甚者显然是体内有些缺水,嘴唇都干得起了一层薄薄的皮。

    刘檀衣和纳兰明轩两人神态还比较自若,两人皆是额头之上渗着细细的汗珠,林逸之和纳兰明轩离得最近,能够感觉到他的呼吸还是十分平稳的。

    唐穆容毕竟是女子,原本就肌肤细嫩白皙,受不了这太阳,有些微微喘息,早已香汗淋淋,汗珠顺着发丝流到脸庞之上,却有一种説不出的魅态。

    便是这汗因为她身上香的缘故,也是香的,被偶尔的一阵风吹过,体香阵阵,飘在空气之中,被左右的男弟子闻了去,不免的有些心神旌荡。

    最可笑的当属武禁俟,其实这些人中他是最不知道累的,原本自己就有一身蛮力,正没处使唤,这却是个机会,不过虽然不累,但这五十六个弟子之中数他出汗最多,也最狼狈。身上的衣服都快粘到身上了,拧一拧都能拧出水来,大脑袋上,粗脖子上全都是汗,就这样一边走还一边不断地用大手抹着,甩着。

    这也难怪,他这人腚大腰粗,身形过于魁梧,块头一大,自然最是怕热,又极易出汗。只是他这边走便甩汗,一不xiǎo心便把身上的臭汗甩到了他旁边的人身上。

    一次两次还行,次数多了,旁边的人纷纷拿白眼瞪他,可是这个大傻犹自甩汗甩的不亦乐乎,全然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无奈之下,大家只好绕着他走,离得远远的,于是一幕颇为滑稽的画面便出现在这离忧的山道之上。

    原本从头到尾一直整齐有序的队伍,到了武禁俟这里便出现了十分奇特的半个圆弧,就如一条长蛇,突然多出了一个大肚子一般,极为的不和谐。

    陆汐月却是闲不下来的,一边观赏着沿路的风景,一边看着各个弟子的神情,这个“奇观”正被她看个正着,不由的低声抿嘴笑了起来。

    林逸之和纳兰明轩与她走在一起,见她忽的笑了起来,都不解其意。

    林逸之挠挠头,以为这个xiǎo师妹是不是又看到了自己无心时的窘样,也乐呵呵的道:“汐月妹又看到我什么好笑的了?”

    陆汐月一捂嘴,好半天才止了笑道:“我这次可不为笑你,有了大傻当然就不再笑你这xiǎo傻了……”

    説罢伸手指了指前面那个五大三粗的武禁俟道:“你们看……”

    纳兰明轩和林逸之也是好奇,顺着陆汐月的指向看去,便看见了这奇特的一幕,两人也不由自主的淡淡的笑了起来。

    林逸之笑道:“我原以为,修为高者,必定聪明过人,像我修为不高,便是自己太笨了。没成想这武禁俟却是个例外。”

    纳兰明轩看了看这个硕大的背影,若有所思道:“这个人好像和昨日换了一个人似得,而且在登天途之时,还知道量力而为,急流勇退,今日再见之时,怎么变的如此的浑浊闷愣起来了呢?”

    一句话引得林逸之和陆汐月也是心思大动,回想起昨日武禁俟的表现和今日的种种,也觉得他的变化极为反常。

    想了一阵,林逸之摇了摇头道:“你们知道,我是最笨的,我是打死也想不出原因的。”

    陆汐月接过话道:“或许是这人原本就如此吧,昨日或许是大愚似智的表现……”

    纳兰明轩带着怀疑的眼光摇了摇头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我们慢慢看看这武禁俟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吧……”

    説到此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

    説话之间,这队伍便已进了这密林之中。

    这密林虽然树枝繁茂,遮挡的阳光一diǎn也照射不进来,但是由于密闭,却是憋闷的很,给人的感觉还不如站在太阳低下来得痛快。

    又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就在这群新进弟子体力几乎耗尽之时,最前的曾锐金这才停下了脚步。

    众人朝着周围四处打量了一番,见这周围无非是一些古树狼林,或者是半人多高的草丛,偶尔几只昏鸦在树丛中低飞而过,再无他物,便带着不解的目光看着曾锐金。

    有人已然迫不及待的问道:“曾师兄,怎么不见考核地diǎn呢?”

    林逸之也好生奇怪,正欲胡乱猜测,但见曾锐金呵呵一笑,一指身旁不远处道:“诸位请看,今日这葬地一关的地diǎn,便是此处了!”

    众人闻言,皆把目光投向曾锐金所指之处,不看便罢,看了更不明所以。

    只见离曾锐金大约不到两丈之处,在半人多高有些枯黄的杂草掩映之处,有一个鼓起有四尺来高的xiǎo土岗,与其説岗,到不如説是个土坡。

    只是正对着土岗的一侧,竟然有一个可容得一个人通过的山洞。

    这是何意呢?

    见众人十分不解,曾锐金呵呵一笑道:“此洞名葬地洞,洞深不见底,能入地渊深处,诸位可以近前来看看。”

    话音方落,这五十余人已然凑到这洞口之处朝里面看去,便是林逸之也十分好奇的挤在人群里朝里面观望。

    入眼之处,洞口异常狭xiǎo,极目望去,借着洞外照射进去的光线,只能望到离洞口大约三四丈远的洞内景象,这洞内也是极为狭xiǎo的空间,四五丈之后,便是一片翻滚的黑暗,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众人轮番看罢,依然还是有些疑问。

    只有纳兰明轩和刘檀衣微微淡笑,看来已然对情形有所知晓了。

    待众人全部回到自己队伍的位置之上,有人已然迫不及待的问道:“只是不知这第二关怎么考核呢?莫不是让我们朝这洞里跳么?”

    楚箫淡淡一笑,当先答道:“跳进这洞里,这是必然的……”

    话还未説完,众人早已一片哗然,这洞可是通往地渊的,谁知道要往下降多久才能到达呢,再者在这下降的过程之中,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又该如何呢?

    这离忧教的考核也未免太过强人所难了,先是登那毫无倚仗的天途云梯,已然是匪夷所思了,这一次又要跳下这葬地深洞,一路下坠到地渊之处,莫説能不能到那里,便是到了,又有几个人禁得了地渊处那滚烫到极致的岩浆呢?

    看着众人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楚箫呵呵一笑道:“诸位稍安勿躁,如果大家以为仅仅是跳下这葬地洞,到达地渊之处便是完成了考核,那也未免想的太过于简单了……”

    此言一出,却是引起了更大的骚动,已经有人嚷道:“这是强人所难,拿我们的性命开玩笑,跳下这葬地洞已然是不可能的事情,还不算完啊,大不了不考了!”

    “就是,就是……”随即便有人附和起来。

    楚箫缓缓一笑道:“呵呵,没成想你们第一关已然通过了,却还是那么贪生怕死!”

    忽的神色一冷,一字一顿道:“不过,这种xiǎo事已然贪生怕死了,难不成还要指望着你们光大我离忧道统么,这种人,不收也罢!……”

    説完,眼中一道冷芒凛冽的朝每个人脸上看去。无论是看到谁,谁都神情一凛,不敢与他对视。

    楚箫叹了口气道:“我先讲明白,这一关,可能会有生命之虞,如果谁做不到,可以讲在当面,我立马差人将他送出离忧山!”

    这句话説完,众人却是个个把头一低,有些人虽然还是有些害怕,但是想到第一关已然通过了,第二关还没开始便要退缩,实在是有些不甘心,只得把心一横,豁出去了。

    楚箫这才diǎn了diǎn头道:“如此甚好!既然如此,生死各安天命,这葬地一关,首先便是投身于葬地洞中,然后顺势速降,直至地底,一路之上无论看到什么,或者遇到什么状况,皆不得调动真气或修为进行反抗,否则视为淘汰!”

    説到此处,楚箫顿了一顿,看到这次众人的反应没有方才那般激烈,这才暗自diǎn了diǎn头继续道:“进入这洞底,也就是地渊之心,正式的考核方才开始,至于如何考核,大家到了地渊之心,便可知道了!”

    众人这才明白,心中皆如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便是纳兰明轩、刘檀衣等表情变得不怎么轻松了。

    林逸之却是一笑,暗暗对纳兰明轩道:“纳兰,你不觉得这次的考核很容易么?”

    纳兰明轩一挑眉毛道:“哦,此话何解?”

    林逸之似乎胸有成竹道:“你忘了我们在离阳近郊,那个离火洞的事情了,那次我们不是也到了地渊么,不是好好的活着么,这些人估计是没有这番经历,故而大惊xiǎo怪吧。”

    纳兰明轩闻听,原本有些悬着的心忽的有diǎn落下了,爽朗一笑道:“但愿如逸之兄弟所言吧,如此也无甚可担心的了!”

    説罢,又朝着楚箫看去。

    但见楚箫忽的豪爽一笑,朗声道:“诸位,大家若还有顾虑,那便由楚某为大家开个道吧!”

    言罢,再不犹豫,一甩白衣,端的是豪爽飘逸,大步来到这洞口之前,连看都不看一眼,没有丝毫退缩,身形化作一道白光,直直的投入到这葬地洞里去了。

    众人急忙朝洞口围拢过去,只看见一道如线一样的白光,极速的朝着洞下而去,所到之处,宛若一道闪着光的匕首,轻轻的在纯黑色,没有丝毫杂质黑帛之上划开了一道白色的缝隙。

    然而这道白光却是眨眼之间便消逝的无影无踪,仿佛那个撕裂的xiǎo缝,瞬间闭合了,众人极目看去,却再也找不到楚箫那白色的身影,想来是被这不知有多深的洞内的黑暗完全吞没了。

    看罢多时,众人皆摇头叹息,无不敬佩楚箫之豪烈雄壮。

    曾锐金觉着差不多了,这才一笑道:“如此,谁第一个下去呢?”

    一句话,把方才还热闹议论的众人给説的立时变得鸦雀无声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徘徊不定起来。

    倒是林逸之忽的一拉纳兰明轩道:“兄弟,上次我们一起闯那离火洞,今日咱们第一个闯一闯葬地洞,兄弟可敢否?”

    纳兰明轩更是洒然一笑道:“逸之有次雅兴,我有怎能不奉陪呢!”

    説罢,两人从众人之后,昂然而出,冲着曾锐金一抱拳,林逸之在前,纳兰明轩在后,更不犹豫,皆坦然大笑,身形一动,一黑一白两道光影,朝那洞内义无反顾的迅速直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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