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右手握着剑柄,剑未出鞘,説道:“文将军请。”

    文锋也不説话,眯起眼睛看着他。他很想如沈易一般镇定,却偏偏心里急躁得如火烤炙,他本想等对方先出手,可又急不可耐地冲上前。

    劲风扬起黄沙,镔铁红缨枪已刺出,文锋心中一惊,知道自己在定力上就已输给了对手。

    但他毕竟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心才乱,就已稳定,凝神出招,双枪舞开了,如风雷破云,瞬间攻到沈易的身前。

    沈易这才拔剑,霄龙如龙,清啸一声,迎上双枪,就如阳光拨开云雾,所有的风雷都消散了。

    两人斗在一处,激起黄沙漫天。

    沈易身上有伤,内力不继,全凭招数的精妙和经验对敌,脚尖如不沾地,身法灵动莫测,手腕运转之间,长剑变化万千。

    无论双枪如何猛招迭出,又是如何无处不在,霄龙只如游龙戏水,出没枪幕,看似轻轻巧巧不怎么用力,却又招招有效,正中要害。

    文锋起初还可与沈易斗个不相上下,五十招一过,就显出武功的粗陋之处。他本来武功就与沈易相差甚远,如果不是沈易剑下留情,早已输了。他自己也是心知肚明,可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一股意气上来,力气倒是更威猛了,可招式间破绽百出。

    沈易重伤之下动武,已有些支持不住,见文锋使出了蛮劲,心里暗叹一口气,霄龙探出,已搭在对方左手枪的枪头之上。

    可他又怎能一剑削断文锋这柄保家卫国的镔铁红缨枪?长剑接触到枪的瞬间,他手腕一抖,霄龙翻转,让开剑锋,剑面已重重拍在枪头之上,再顺势一拨。电光石火间,他如发炮制,又击中了文锋右手枪的枪头。

    文锋手中的双枪受沈易长剑一拍一拨,已不能被他自己控制,枪尖对枪尖,撞在了一起,顿时火星四溅。

    文锋反应不及,只觉得双手虎口一热,已被自己施用在双枪上的大力反击中了自己,震得整条手臂酸麻无力,手腕剧痛,再也把持不住双枪。当啷一声,双枪同时落地。

    文锋脸色血红,又变得铁青。

    沈易退后一步,持剑抱拳,説道:“承让。”话音未落,寒光一闪,他已还剑入鞘。霄龙又是云淡风清,含而不露。

    文锋也不説话,看了一眼沈易,眼中似有愤怒怨恨,却也有掩饰不住的敬服。他弯腰拾起双枪,跳下沙丘,走到关北王面前,低头説道:“王爷,xiǎo将无能,比武输了。”

    关北王脸上变颜变色,既惊且怒,可文锋一向战功赫赫,倒也不忍心太让他难堪,挥挥手,示意他退下,自己一双眼睛直定定地看着沈易,先前的嚣张与自负已然收敛了不少。

    沈易面上平静如常,实际却很不好受,体内气血翻腾,连日来才恢复的几成内力又见散乱。他已可感到右胸的枪伤撕裂,热乎乎的鲜血慢慢地渗透衣服。

    阿月早跑到他身边,低声问道:“沈……沈大哥,感觉怎么样?”

    沈易摇摇头,説道:“还好。”他咬牙咽下口里的血,勉强提气,走到关北王面前,抱一抱拳,説道:“请王爷带兵入镇。”

    关北王看着他,满面怒气,説道:“沈护卫果然武功高强,就让本王亲自领教你的高招。”

    “王爷……”沈易心里一急,气息更乱,再也忍不住一口血,嘴一张吐在地上。

    关北王大惊,抢前一步扶住沈易,説道:“沈护卫,你……难道你带伤而来?”

    阿月一旁説道:“沈大哥日前被杀手所伤,伤势沉重,却还是亲自前来,想劝你引兵入镇避灾,可你们……。”她多叫了几次沈大哥后,再喊起来就顺口多了,不再紧张得嘴唇直抖。

    关北王看沈易满面冷汗淋漓,唇边都是斑斑血迹,心有所动,嘴上却还是説道:“本王又不是没见过沙暴,何必大惊xiǎo怪?根本用不着起营入镇。”

    沈易伸手抹去嘴角的鲜血,勉强站直身体,耐心説道:“王爷有所不知,听阿月姑娘讲,这里的沙暴与一般不同,极具杀伤,请王爷周详考虑,尽快率兵入镇躲避一时。”

    关北王不满道:“你以为只有月光一族懂得防御沙暴之法?你看我这军营,驻扎在四面沙丘之下,所驻之地另注水浇实,上面再搭建牛皮帐篷,复以坚木加固,还怕挡不住区区风沙?”

    无论怎样劝説,这关北王却硬是固执得像头倔驴,什么话都听不进去,沈易只觉得烈日炎炎,伤口剧痛,头脑眩晕,很想找个隐蔽处坐下运功调息,可又怎么能放弃关北王一众,任由他们被沙暴毁灭?

    他深吸口气,开口继续劝道:“王爷,此事非同xiǎo可,请王爷三思……”他想了想,不得已説道:“王爷,属下比武侥幸胜了文将军,还请王爷兑现赌约,拔营起寨……”

    “本王只允诺你和文将军比武,可从未説过你赢了就听你的指派!”关北王面色一沉,就待命令兵华强行送客,转念又想:“你沈易不信本王抵御沙暴的手段,也罢,索性就留你在这军营中,让你亲眼见识见识我这铁骑军的真本领。”

    他想罢,才一挥手,刚想下令送沈易入帐调养休息,却见晴空之上,突然起了一阵大风。众人转头才看一眼,就见这大风已是四面八方而来,卷起的细沙抽在脸上身上,如被鞭击,可见这大风速度之快,力量之大。

    转眼间天地昏暗,风沙滚滚。铁骑军将士虽然眼不能见,但纪律素严,倒也不慌乱,级级下令,准备重新列队。

    没想到又是一阵狂风刮过,风力更加强劲,只刮得兵华东倒西歪,接着“咔嚓”一声巨响,关北王的帅帐居然塌倒了半边。

    阿月慌忙拉住沈易的胳膊,尖声叫道:“沈大哥,快走,沙暴就要来了。”

    狂风一阵追着一阵,一次比一次猛烈。再看铁骑军的军营,营帐都已被刮翻,军马狂嘶,马蹄乱翻,企图脱缰逃跑。众将士丢盔弃甲,阵脚大乱,更有不少兵华被狂风刮起的木板兵器砸伤。

    沈易催促道:“王爷,快下令撤军,再晚就来不及了。”他强提真气,跃起几个来回,帮助文锋等将士,把四处乱飞的杂物挡开。不过片刻,他胸前伤口的鲜血已染红了半侧的衣襟。

    关北王面色灰白,眼见这沙暴到来之前的狂风就已经如此惊人,要是沙暴来了,铁骑军必将全军葬身在这大漠沙尘之下。他对文锋喊道:“速令全军退……”

    他话未説完,就説不下去了,因为天色骤然黑了下来,明明应该是早晨,却如夜色降临,四周弥漫着狂风卷起的沙尘,黑沉沉的,好像突然掉进了深渊,哪里还辨得清东南西北?更不知道该命令军队退向何方?

    阿月心神大乱,虽然多年来,她就在这沙漠中帮助当地人抵御沙暴,却还是第一次亲身卷入沙暴之中。她两只手紧紧拽住沈易的衣袖,面上泪水纵流,断断续续地説道:“太……太晚了,太……太晚了,我们……要困在沙暴中了,我们……都……都……会死。”

    沈易沉住气,先用力diǎn了自己右胸伤口周围的穴道,试图止血,又对阿月説道:“阿月姑娘,沙暴还没有来,快辨认琼塔镇的方向,我们即刻撤回去。”

    阿月看着沈易,受了他镇定的感染,心想:“沈大哥什么都不怕。”她又想:“有沈大哥在身边,也没什么可怕的。”

    她擦擦脸上的泪水,强自镇定心神,抬头观瞧,终于在狂风吹过的间歇,看到数道微弱的阳光,伸手一指,説道:“沈大哥,那边就是琼塔镇,我们快走,一定要赶在沙暴到来之前回去。”

    不用沈易转告,一旁的关北王立刻回头对文锋命令道:“速去整顿三军,往阿月姑娘所指的方向撤退。”

    文锋的额头上破了一道血口子,血流披面,可声音依然胆气十足,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军,説道:“遵命,xiǎo将这就去传令。”

    他转身要走,身前却突然转出一人,説道:“万万不可,从那个方向过去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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