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十三年,七月初八。

    这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因为今天是许尘成为兑山宗正式弟子的一天。

    聚灵院的一间教舍之内,几十名弟子“安静”的坐着,偶尔会有低声的谈论,一位宗内的前辈正跺着缓慢的脚步,口若悬河的讲着修行的历史。

    説实话,这是一门极为枯燥乏味的课程,从第一个发现天地灵气奥秘的人,一直讲到当今修行界的现状。从初始时单一的修行方式,到现在纷繁复杂的门派,再到各门各派的奇术异能。

    听上去似乎有趣的很,但是你却架不住这位教习他只讲理论,对于发生的故事根本提都不提。

    讲到关于故事什么的时候,他总会説上一句此处省去多少多少字,因为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思想理论。

    甚至有时还会大义凛然的问上一句,“你们説,这位大师説此句话的时候是在想些什么,他説这句话的目的是什么?”

    那些可都是极为久远的历史,少的有几百年,多的则要几千年,时代变了,环境变了,物不是人也非,能够猜到才是有鬼呢?

    再説,就算是那些已故的先辈满血复活,他自己是否能答出这样的问题,恐怕这本身就是个问题。

    不要説聚灵院中大多是富家子弟,都是以拿来就用作为基本原则的。就算是其他两院,就算是那些以修行作为生命的弟子,恐怕听到这些纯粹理论的知识也会哈气连连的。

    在平常,聚灵院的弟子们自然也是如此,不睡到天荒地老誓不罢休。

    然而,今天的情况却有所不同,所有的弟子都会时不时的向着教舍的后方望去,更有一些胆子大些的弟子在xiǎo声的谈论着。

    他们所在意的是一个人,一个刚刚进入兑山宗,进入聚灵院的人,那就是教舍最后一排的许尘。

    许尘的到来,起初让他们不平不忿,之后又让他们大吃一惊,最后也之后“欣然”的接受了。

    甚至有一些想得开的弟子,安慰身边的朋友説:“你看啊!原来呢,兑山宗的其他弟子都笑话咱们是关系户,不是正常渠道进来的。这回呢?那xiǎo子何止不是正常渠道进来的,连时间都不对。这他妈的才是堂堂正正的关系户呢。以后啊,咱们就可以将关系户的帽子扔掉喽。”

    其实呢,对于那些心大的弟子来説,本就不需要什么借口来安慰自己,而对于那些耿耿于怀的弟子来説,再多的借口都是白搭。

    比如西门文宇。

    许尘的到来,让他在权势上输了一城,因为他也曾经想不再招弟子的年份进入兑山宗,但是无论他父亲如何的运作,最后都没能如愿。

    许尘的到来,让他在资质上也输了一城,虽然他比其他的富家子弟要强很多,在测试的时候,他确实是以真实的实力通过测试的,但是也只是刚刚好在符阵中坚持了一炷香的时间,这和许尘比起来又是差了一大截。

    之后他想在许尘推荐书上扳回一城,却没料到张公公像从天而降一般,不仅将传国玉玺的事情摆平,竟然还连续打他的脸,那叫一个清脆无比。

    这些事情足以让这个含着金汤勺长大的西门文宇怀恨在心了,在过去的日子里,无论再哪里,他都是真真正正目光的中心,对于其他人羡慕的众星捧月的状态,对于他来説那只能算是常态。

    即便有些方面他比不上别人,但是至少在另外的某个方面,他一定能甩出别人几条街,不服就拼爹,这便是他生活的意义。

    然而,许尘的到来却让他失去了这一切。特别是当他听説万虚师尊亲自带着许尘逛兑山宗,还去了万经阁的时候,那种难以压制的嫉妒像是烈火一般炙烤着他的内心,那本是他才应该有的待遇啊!

    年迈的教习依旧在教舍中侃侃而谈修行的历史,他对于众弟子今天的表现极为满意,因为竟然没有几个人在睡觉。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者也。但最基本的事情就是你得有个传道授业解惑的对象啊,今天弟子们的表现足以让这位老先生愉快的讲上一堂课。

    这位教习自然是不知道,那些看似认真听讲热情讨论的弟子全然不是因为他讲的好,讨论的也不是他讲授的内容,而是最后一排的许尘。

    这些弟子最感兴趣的当然是许尘的来历,然而经过他们极为严密的考证之后所得出的结论却是和许尘的身世大相径庭。

    他们认为许尘应该是宫里从xiǎo培养的密探,甚至是已经净过身的xiǎo太监,不然堂堂司礼监的张公公怎么会极力的护着他呢。

    得出这一结论之后,那些原本因为嫉妒而心生记恨的弟子便开怀一笑,瞬间就释然了。

    “哎!你们几个xiǎo家伙在谈论什么呢?”

    年迈的教习见到几人头靠的很近,还在不停的嘻笑,便快步来到这几名弟子身边询问。

    几名弟子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总不能説他们发现新来的那个家伙是个太监吧?

    就在这时,其中的一个弟子从容的站起,对着教习微微一笑説:“先生,我们在探讨您刚刚讲过的内容。”

    “哦?”

    教习满脸笑容,想来这时聚灵院弟子第一次在探讨他所讲的内容,真是铁树开了花,老教习一边心中猜测着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一边説:“那你们探讨出结果了吗?愿不愿意和大家分享一下呢?”

    “当然!”

    少年平静的回答道,其他极为弟子则在咧着大嘴,因为他们刚刚正激烈的讨论许尘的来历,哪听到教习讲什么了,所以都在为起身的少年捏着一把汗。

    没料到,这位少年竟然清了清嗓子便侃侃而谈起来,“教习,您刚刚讲的是当年众修行之人打败魔宗的事情,而且特别讲到众前辈所用的伏魔封印。”

    老教习满意的diǎn头,心中暗道:“看来这帮xiǎo子还真是听我讲的课了。”

    看到教习diǎn头,刚刚还一直在担心的几个弟子不禁偷偷伸出了大拇指。

    这时,起身的少年微笑的环视了一下教舍,继续説:“我认为,当年正派的修行者联合起来打败魔宗是一个必然,毕竟魔宗残害百姓,让百姓民不聊生,得不到百姓的支持。正所为师出要有名,在名义上他们就已经输了。还有,自古以来就是正义的力量会最终获胜,这是不变的天条,谁都不能逆天而行。最后,魔宗所修行的功法是用来杀人的,而正派的功法则是用来救人的,在修行上魔宗就又败下阵来。”

    “好!不愧为陆尚书的儿子,果然聪颖过人,思想很有见地。”

    老教习捋着胡子夸奖道,但是转而又问了一句,“陆九阳,既然你也説了魔宗的功法,那就在説説魔宗的功法和咱们正派的功法有那些不同,或者是孰高孰低?”

    “是!”

    路九阳屈身行了一礼説:“其实差距是很明显的,既然最终魔宗打败,那么显而易见,魔宗的功法在正统的修行者面前,简直是不堪一击。听説魔宗修炼的功法极其残忍,甚至他们有个叫白骨堂的修行法门,竟然以人的骨骼作为傀儡来攻击敌人,此等恶行又怎么能和正统的修行法门相提并论呢?那根本不是一个层次上的,魔宗的修行功法就应该被完全废除,听説魔宗的几个堂口还在世间留有余孽,要我看,所有的正派应该再联合一次,找到那些余孽,连根铲除,因为它实在是害人不浅。”

    老教习不停的diǎn头,兴奋的笑了半天説:“路九阳啊,真没想到,你xiǎoxiǎo年纪就有如此觉悟,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呀!坐吧!”

    路九阳再次看了看四周,尽是羡慕赞叹的眼神,更有几个女弟子投来了倾慕的眼神,让路九阳极为受用。

    等路九阳坐下之后,老教习则是声音提了好几个调门道:“xiǎo家伙们,刚刚看见了吗?你们也要学一下路九阳,要勤与思考,又要勤于讨论,毕竟一个人的智慧总是有限的,一群人的智慧才能无远弗届。”

    就在老教习想要继续往下讲的时候,一个略带疑惑的声音响起。

    “先、先生,你们真的见过魔宗的功法?”

    此言一出,整个教舍顿时一片哑然。

    “这……”

    老教习愣了好半天,不知道如何回答,毕竟所为的魔宗是几百年之前的事情,就算他再能活,也是绝然不可能见到当时的战斗的。但是身为教习,他又怎么能説自己一概不知呢?毕竟自己是在讲这段历史呀,更何况还在进行着比较。

    老教习愣了好半天,终于将目光投向了教舍最后一排的一个少年。

    那名少年已然站起身,既有礼貌的等待着教习的回答,虽然距离教习不是很近,但是老教习依稀能看见他放在桌上的左手,赫然只有四根手指。

    身体上xiǎo的残缺对于这些修行者来説自然是无关紧要的,所以老教习并没有特别注意,而是想了好半天,悠悠的问道:“你是新来的弟子?”

    “报告先生,是的!”

    许尘行了一礼回答道。

    老教习微微的diǎn了一下头,略显为难的説:“关于你刚刚所説的问题,我自然知道你想説的是什么,你无非是想説没有经历就没有发言权吗?我只能诚实的説我确实不曾见到过。”

    説道此处,老教习突然话锋一转,坚定的説:“但是,即便如此,我们也可以从各方面留下的史料了解到当年魔宗的情况啊!”

    许尘微微的diǎn头,却并没有如老教习所希望的那样坐下,而是继续问道:“先生,既然您説您看了史料,那是否可曾看过魔宗自己的史料呢?”

    聪明人只见的谈话总是这样简洁,因为只要一开口,对方就知道你想説的是什么。

    老教习瞬间感到有些头疼。

    “这兑山宗何时竟然来个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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