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密布,大雨滂沱。

    但是也正因为这满天的乌云,才使得今夜的世人不至于担心害怕。

    因为就在刚刚,乌云背后的那轮明月,突然变得一片绯红,像被薄薄的血雾笼罩了一般。

    绯月,在古老的传説中,代表着不详和灾难。

    许尘依旧坐在母亲的墓碑前,不停的哭泣。好在,冰冷的雨水掩盖了他的泪水,嘈杂的雨声遮掩了他的抽噎。

    这时,一ding黑色的雨伞穿过树林,正在向着许尘靠近,它行动迟缓,像是一个年过古稀的老人一般,步履蹒跚的移动着。

    半天功夫,那ding黑色的雨伞来到了许尘的头ding,为他挡住了不停砸下来的雨滴。

    许尘转头仰视,他身边佝偻的站着一个老头,手中努力的抓着那柄黑色的雨伞。

    老头面容苍老,双目低垂,看样子得有七八十岁了,满头没有半丝黑发,简直是纯白无暇,正像他的脸一样,没有一处平坦光滑,尽是皱纹。他正是给许尘开门的那个老头,是许府中的仆人,府里人都叫他老邬,叫着习惯了,也就没人知道他真正的名字了。

    “邬伯伯!”许尘略显诧异。

    老邬看了看墓碑前放着的一根xiǎo指,又低头看了看许尘,苍老的脸上一阵抽搐,他缓缓的蹲下身,拉起长袖,缓缓的擦去了许尘脸上的雨水,当然,还有那混杂于其中的眼泪。

    “少爷!真没想到二太太竟然为了家主之位,这样对您。大xiǎo姐在世的时候,可是打都不舍得打您一下,可他们……”老邬欲言又止,心疼的表情令人动容。

    老邬口中的大xiǎo姐自然是许尘的母亲,他之所以这样叫,是因为他与许家其他的仆人并不一样,老邬是许尘母亲嫁到许家时,带过来的老仆人。

    许尘的泪水依旧在眼圈里打转,但是嘴角却微微的上翘起来,露出欣慰的一笑。他没想到,此时的许家,竟然还能有一个人肯为自己遮风挡雨。这不禁让他想起了xiǎo时候和老邬一起趴在地上抓蚯蚓的情形,那时的母亲还为了此事大骂了自己一顿。

    “邬伯伯!您竟然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老邬微微摇头,略显不屑的説:“这还用猜的?就她们那diǎn儿伎俩,还能瞒过我这个年逾古稀的老头?我虽是老眼昏花,但是心里确实明镜一般,少爷怎么会为了一本破练气卷去偷呢?真是一群蠢猪。唉!我又糟蹋猪了。”

    许尘知道老邬是想逗自己开心,但此时,他又怎能开心的起来呢,“邬伯伯!雨太大了,您还是先回去吧,我……”

    许尘还没説完,就被老邬摆了摆手制止了,“少爷!我没事儿,我这把老骨头还硬着呢!”

    听老邬这么一説,许尘无奈的低下了头,不在勉强。但他却没看到老邬猛然鼓起的颌骨,和眼中一闪而过的寒意。

    “少爷!虽然您遭此一劫,但是老仆却真是为您开心,少爷确实长大了,知道隐忍了,知道喜怒不形于色了,大xiǎo姐在地下也该安心喽!”老邬diǎn着头説道。

    “邬伯伯!您、您老了。”许尘抬头,眼见老邬曾经的花发变成此时白发,感慨了一声。

    老邬一听哈哈大笑,“少爷是説我,话越来越多了?”

    许尘赶紧摇了摇头,“邬伯伯,我不是这个意思!”

    老邬摆了摆手説:“哈哈,我知道,邬伯伯确实是老了,但是邬伯伯却还没老到不中用呢。少爷!您不是想要修行吗,可能老头我还能帮的上忙呢!”

    “哦?”许尘惊讶了一声,“邬伯伯,莫非您也是修行者?”

    许尘自然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连走起路来都步履蹒跚的老邬会是一名修行者。

    只见老邬摆了摆手,羞涩的説:“少爷误会了,邬伯伯自然是提不起剑的,这辈子也没提起过,但是我却懂的一些修行的法门,至少比什么孙长老一流要强的多吧!”

    “是真的?”

    许尘依旧显得很惊讶。

    许家,家大业大,一直以来都有修行的传统,这也是许家能撑起家业的基础,许家里的高手并不少,但大多是长老或者是剑师,他们要么是从外面请的,要么本就是许家的人——近亲或是远亲。毕竟,拥有修行天赋的人还是少数,虽不能説是凤毛麟角,但也可以説是百里挑一呀。

    没有修行过,就没有对修行的理解,这是尽人皆知的。而此时,老邬竟然説他自己比孙长老还要强,这自然使得许尘难以理解。

    “怎么?还不相信邬伯伯吗?”

    老邬看出了许尘的疑惑,打趣儿道。

    许尘咬了咬嘴唇并没有回答,但他的目光中确实是带着疑问的。

    “哈哈!”老邬大笑了一声,沉声道:“少爷!我可是知道您从白家回来的时候竟然没有回过一次头,而且很好的控制着自己的步伐,并且,您身后的不远处,就有一个白家的剑师跟着,您説,邬伯伯説的对吗?”

    “啊?”

    许尘大吃一惊,如果不是一直跟在路上,没人会知道这一切的。要知道,白家的那个剑师的修为也绝不低,至少是第三境前期,但是许尘凭借着自己惊人的天赋,依旧可以听到那细微的沙沙声。如果当时老邬真的在附近的话,为什么自己却没能发现呢?莫非老邬的修为远在那名剑师之上?

    “邬伯伯,莫非当时您也一直在我附近?”许尘吃惊的看着老邬。

    “这个嘛……不好説。”老邬竟然卖起关子来,他眨了眨眼説:“但是,我却是真的能够帮到少爷的修行。”

    沉默了许久,许尘默默的低下了头,xiǎo声説道:“可是我现在年龄太大了,已经错过了修行的黄金年龄,所以……”许尘不好意思的往下説了。

    老邬嘴一撇,毫不在意,“少爷!您这都是听孙长老説的?”

    许尘diǎn了diǎn头,“嗯……还有我父亲,这大概是所有修行者都知道的吧!”

    “呸!”老邬此时像变了个人一样,满脸的不屑,“少爷!在我看来,这些都是愚见,真正的明眼人,倒还真是白家的那个老家伙,不然,当年他也绝不会宁可放弃许家在丹阳城的产业,却只为了囚禁少爷十年!”

    也许是説的太过激动,老邬咳嗽了一声,看起来很像是重病缠身的样子,“少爷!不是我瞧不上家主和那个孙长老,家主现在是第三境后期,只待破境,在我看来还是有戏的。但是那个孙长老……”老邬笑着摇了摇头,“他现在是第三境前期,但是在我看来,他这一生都别想破境了。”

    许尘不禁竖起了耳朵,他不敢相信。老邬,这个许家的一个家仆,对于修行之事,竟然説的头头是道。并且,看样子,老邬竟然并不把孙长老,这个家族中数一数二的高手放在眼里。真是越听越痴迷,像是在听着神话故事一般。

    “邬伯伯!您确定您説的都是真的?”

    “哦!或许吧!”老邬一听,不好意思的的笑了一下,抿了抿嘴説:“我説的只是个人的看法,修行之事,谁又能説的准呢?也许某一天孙长老得到了什么高人指diǎn,或是找到了什么灵丹妙药、天卷奇书什么的,那自然也就不会是我説的那样了,只是这种概率微乎其微罢了。”

    许尘赞同的diǎn了diǎn头,就凭老邬不把任何事説死的这diǎn上,许尘真真切切的感觉到,老邬绝对不是那个孙长老能比的。

    “邬伯伯!那我该怎么修炼啊?”

    此时的许尘已经坚定的认为,老邬绝对不是普通的老仆人,之所以他为什么会一直不显山不落水的待在许家,许尘并未多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但是许尘知道,老邬是绝对不会害自己的,因为他毕竟是母亲当年带过来的仆人。

    老邬闭上眼沉默了许久,像是在不住的思索着,片刻后,他猛然睁开了双眼,轻声道:“少爷!既然家主已经决定让您跟着孙长老去修炼,那么您就应该从命。但是,我相信,那个孙长老一定不会太过用心的,因为他看不出少爷的天赋。这样吧,以后每天晚上我都会到少爷的房间帮助少爷修炼,这样别人也不会太过注意。只是,孙长老的给您讲的东西,让您服用的丹药,一定要让我看过之后再做定夺。要是您真的是按照他的方法修炼的话,可就真的难有出头之日了。”

    许尘默默的diǎn头,心中竟然燃起了希望火花,他不自觉的从领口里拿出了那只xiǎo玉剑,紧紧在掌心,暗暗的发着誓。

    老邬也是微微的一笑,看着面前的墓碑,心中暗道:“大xiǎo姐,老仆我今后一定不会再让少爷受一丝委屈,您就放心吧。”

    片刻后,老邬看了看许尘説:“少爷!这只玉剑您还是好好的收着,以后千万不要轻易的拿出来视人了,知道吗?”

    “嗯?”许尘又是一阵疑惑,“邬伯伯,这是母亲留给我的礼物,为什么……”

    老邬摇了摇头説:“少爷!没那么简单的,只是,现在您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

    许尘没有追问,xiǎo心翼翼的将玉剑塞到领口里。

    大雨依旧在下,许尘仰起头,视线划过雨伞的边缘,看了看天空中的乌云,就在某一个刹那,他似乎看到了一处薄云后面的那轮绯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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