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休息室,小兔才看到山豹、山虎、山马、山牛、山猫、山鹰全站在门口相迎。这是怎么了?摆这么大阵仗?

    “本该前几天就来的,为了等老七从国外回来,才耽搁几天。你有事找我说,我也有话要交待他们,都凑一处吧。来,我们先进去说你的事。”山爷爷推开休息室的门,又严肃瞥他们兄弟几眼,以目光吩咐了什么事。

    山爷爷进门后,小兔随之进去,那人前人后威风八面的六兄弟竟似保安站岗般守在门口。

    一进门,小兔立刻向山爷爷三鞠躬,诚恳说:“对不起,山爷爷,我对不起山家!真的对不起……”

    山爷爷怜爱、惋惜而又有几分严厉地看着小兔,待她鞠完躬,指了指旁边木凳说:“你先坐下,要说什么直说吧。”

    该怎么说呢?小兔想好了说辞的,可话要出口时却怎么都说不出来。那些话说出去后,会很伤很伤山猪的心,她不想这样,他们的恋情才刚开始,她刚品出一点甜味儿就要分开?这一分开,再难有重新聚合的希望了。

    山爷爷注视着她每一个细微表情变化,见她实在开不了口,便拿出一个小纸包,放缓语气说:“这是南溪豆腐干,咱爷孙俩都喜欢吃呢,来,尝尝。”

    好几种口味的南溪豆腐干摆出来,小兔看向五香鸡蛋干,那是山猪喜欢吃的口味。

    山猪喜欢吃这口味,一是不麻辣、对胃肠刺激小;二是比其它豆腐干口感滑嫩,嚼起来不显粗硬。

    “唉……你对我家那不成器的老三到底是个啥意思?”山爷爷把五香鸡蛋干递到小兔手中。

    “说不清、道不明……”

    山爷爷眉梢一竖,“他对你的心思,你总该明白吧?怎么又听老五家的阿珍说,你想让我劝老三放你走?”

    这问题难回答,小兔咬下一小口豆腐干,很慢很慢的咀嚼,仿佛要把所有往事嚼烂、吞咽、从此遗忘。

    小兔的情绪稳定一些后,还是不知对山爷爷从何说起,想了想后,把阿玲写的血书连带山幺爸的信都递给山爷爷。

    山爷爷戴上老花镜看了,小兔再给他解释几句,经过了很多风风雨雨的山爷爷立刻明白其中曲折。

    “你是怕给他添麻烦才提出要走?还是害怕面对阿玲斥责刁难?”山爷爷捏着眉心问她。

    “或许是害怕面对阿玲吧,我的确做错了,即使他们没办结婚证,但有孩子了,怎么可以不顾孩子感受?再说我都一无所有了,还能再给三哥什么?只能给他添麻烦。”

    山爷爷愁眉紧锁:“老三的脾气你也清楚,你们被迫分开,不一定能解决问题,再想想……再想想……”

    “不用再想了。山爷爷,你找他谈的时候别提我是迫于压力才想和他分开,只说是我不喜欢他才要走的。“

    小兔说完这话,山爷爷狐疑看向她,她讲出具体想法。

    她要让山爷爷告诉山猪的理由是:她分析了一下自己,想明白了,应该是山奶奶的事让她过于愧疚,压力太大之后就出现了间歇性的精神异常。

    精神错乱中,本来是出于报恩和同情的心理去安慰山猪,结果无法看清内心,弄成这样的局面。

    眼下的境况,只能她离开,事情不能再闹大,且当一切没发生过最好。

    她只是心乱,而没有心动。如果山猪坚持不放她走,她要承担很重的心理压力,真可能会疯的。

    说到后来,山爷爷有些分不清这理由是真是假,小兔自己也有些分不清了。

    静默,休息室内两人静默,守在门外本还偶尔聊几句的六兄弟也静默无语。

    不久后,山爷爷让小兔去收拾行李,还说怕她情绪激动下哭闹,特意带了珍姐一起来,珍姐在她宿舍等她。

    小兔刚出门,正赶上山猪带着莽子急急忙忙走来,他想拉住小兔,被山爷爷厉色制止。

    “你们七个都进来,我有话跟你们交待。”山爷爷朝他们招招手。

    其他人都进门,山猪僵挺站在门口说:“爷爷,我查实了一些情况,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再劝劝她,好不好?”

    听他这么说,小兔加快了离开的脚步,自以为能将情绪掩藏好,可一见他还是忍不住想扑进他怀里,很怕自己动摇,不能再给机会让他劝说。

    “唉……唉……两个实心眼儿的孩子,冤孽啊!”

    山爷爷似愠怒又似疼惜地指着山猪说,然后亲自迈开大步去追小兔。

    “等等,小兔,听他把话说完……”

    山爷爷追了去,其他人也全跟着追上,小兔只得停下脚步,和他们再回休息室。

    都在休息室坐下后,山猪让莽子讲出查到的情况。

    山猪答应给三系王造势后,他明里欺压讨公道的民工,暗里却迫使承接工程的公司给出所拖欠各种款项。

    民工是得到了经济补偿才没闹的,并非是怕了山猪才不闹,但身处蓉城市中心的总裁们暂时还没弄清楚实情。

    山猪把得到补偿的事归功于三系王施政英明,因此民工们只知道是领导出面才解决了事情,并不了解背后隐情。

    让三系王得到民工称颂,也算是完成了权堂兄交待的事,刚开始几天,双方都还平静。

    不过一个星期后,权堂兄就发现了暗里的事,明白那些“赞歌”都是用他公司的钱买来的。不光他出了一大笔钱,他商场上不少朋友也赔出很多钱,他当然不会善罢干休。

    权堂兄让人找到阿玲爸,不知阿玲爸得了什么好处,唆使阿玲写了那封血书,再逼迫山幺爸也写下那样一封信。

    整个“血书事件”都是权堂兄报复山猪“不听使唤”而成,算是主谋,帮凶则是阿玲爸。

    并且,城主明面上没再逼迫清道长交出宝物,没追究山猪,但暗中让人把山猪那段时间接触的人梳理一遍,认为要得到宝物还是该从山猪入手,直问山猪不行,就从山猪身边人慢慢查起。

    城主的人查访出小兔最有可能知道内情,已准备对她不利,若是小兔离开,安全也会成问题。

    说了这些情况后,山猪总结道:“你们明白吗?我爸和阿玲并没有他们在信里说的那么反对我和小兔一起过,他们是受了挑唆和胁迫。而且,留在我身边我才能保护小兔,凭这两点小兔就不能走。”

    山猪还说仍没查出权堂兄究竟是怎么得到他和小兔相恋的消息,以及怎么得知阿玲爸是容易被利用的人,但迟早会完全查明白。

    小兔细想想这些情况,认为所说属实。权堂兄这样的人做事自有分寸,当然不会做直接雇凶绑架或伤人的事,他不想涉黑。再说了,他也没底气跟山猪这样的狠人比狠。

    他比的是计谋,做的是少花钱、不败名誉、被查出了也不会担刑责的事,往山猪身上捅了软刀子,山猪还不敢明着报仇。

    应对这件事,山猪只有两种选择:要么乖乖当被使的刀,权堂兄会让阿玲爸劝得阿玲他们接受小兔;要么山猪和小兔分开,才可避免被人拿他们关系挑事。

    不论哪一种选择,山猪都得不到任何好处。

    山猪不愿答应给三系王造声势,后来还是又承担下这事,可见小兔的确算他软肋。

    开了头就难收尾,小兔害怕他会再向权堂兄让步,一步步让下去会滑进深渊的,由此更坚定了要离开他的心。

    想透了,小兔面无表情地对山猪说:“这些情况根本不能成为挽留我的理由。

    山幺爸和阿玲也许没有信上所说想得那么极端,但他们也绝对不支持我们的事,要不然也不容易被挑唆。

    特别是阿玲,从这事可见她内心绝对不肯放手的!你们所谓的‘已分手’,在她看来只是吵架吵翻了,而不是断绝了关系。

    再者,城主要是真想迫害我,你确信一定能保护好我?

    我是因为你的事才引起各方势力注意,想要真正安全,离开你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能没料到小兔要离开的态度仍然坚决,都惊讶而疑惑地看向她。

    山猪死死直盯她眸子,她似乎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仍很平静而冷淡。

    她这模样看得山猪满眼蓄了伤悲,哀声问她:“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们走到这一步你才甩开我,当初还不如让我消沉下去,抑郁死算了!”

    “我明白了,明白了……”小兔讥诮低笑。

    “你明白什么?”山猫诧异反问,又环视所有人一圈,“你们到底又在想什么?我怎么越来越不懂这世界了?”

    其他人唉声叹气,没有人回答。

    小兔嘴角微勾:“我明白到头来,还是我犯贱了……我干嘛要去关心他呀?惹来这么多麻烦!是我的错,求你们饶恕。”

    如果一个人真的可以变成两个自己,小兔真想杀死那个柔弱多情的自己,可惜自己和自己成了对手,很难分出胜负。

    他们都纷纷说不怪小兔,七嘴八舌的安慰话,小兔一句也没听进去,再怎么说也改变不了事实。

    山马拿头轻撞撞山猪的肩膀:“唉,真是难办啦。我了解你那散财的德性,料想你也没攒下多少钱,我还悄悄凑了一笔钱,准备帮你砸钱解决事儿的。哪曾想闹成这样?”

    另几个兄弟也附和说要是能砸钱解决,他们都可以支援,但分析一下后,这事光用钱是解决不了的。

    小兔要走,山猪不放,她实在稳不住情绪了,吼道:“一个女人最美好珍贵的一切都留给你了,你还想要什么?”

    “我想跟你白头偕老,不是要你给我什么!”山猪愤声答着。

    众人默然,许久后,小兔低声说:“你成熟点儿好不好?我能放得下,你还放不下?”

    “你真放得下?你只是想逃避!我还不到二十八岁,不想变得心如死灰,不想活得跟行尸走肉一样!”山猪双手抓紧她手臂。

    怕山猪做出过激举动,另几个兄弟都劝说起来。

    山虎更厉声说他:“阿玲还不到二十五岁,小兔才十八岁,她们比你更小!你冷静点儿……”

    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山爷爷拿烟灰缸猛在桌子上一拍,待他们都安静下来,沉声问:“你们知道我左眼怎么瞎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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