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宿舍是临时所建,以后要拆了改建停车场的,一长排平房只有两盏路灯,昏黄灯光下,映出山猪模糊面孔。

    小兔的心跳得“咚咚”响,转身走开,也不知该往哪儿走,总之不见到他就好。

    “吱嘎”一声门响,刚走到宿舍外空坝边上的小兔被山猪拽了回来。

    小兔想也没多想就挣扎要跑开,山猪搂紧她低声威胁:“你是不是要把王哥他们吵醒?”

    这宿舍里住的人虽少,但加上王哥一家人,也有十几个工人了,小兔自然怕引人围观。

    再者,略冷静后小兔也想和山猪好好谈谈。

    回宿舍里,关上门,小兔开口说事。因宿舍入住率不高,左右房间都没人,低声谈话不会有谁注意。

    “你怎么在我宿舍?”

    “别说我能随时找库管要这房间的钥匙,哪怕没钥匙,我也能想进就进!”山猪冷笑说,一股酒气冲来。

    小兔将窗户噏开一条小缝,郑重说:“我们不能这样订婚,不能完全受人摆布……”

    话还没说完,山猪已吻住她双唇,混合了酒味的霸道气息占领口腔,再往全身侵袭。

    小兔心中的事压得太多,没办法沉浸其中,木然待他退开。可无法沉浸,却也并非没感觉,或许又因沾染酒气,小兔的脸红得如火烧云。

    “瞧你羞得这样儿,只是亲一下嘛,比这更羞的事都做过了还会害羞?唉,没办法,谁让我偏喜欢你这种羞答答装清纯的样子……”山猪的神情少了冷漠,多了邪肆。

    “我们做了什么?”小兔语气严厉问着,几乎如法官审训嫌疑人。

    山猪的态度让她脑海中漫起冷冽清醒感,她要抛开那些当时绮靡而今成了笑话的往事!

    “你说我们做了什么?马上再重演一遍啊。”山猪伸手去解她背后的裙子拉链。

    小兔侧开身,拂开他的手。

    山猪嗤笑两声,舔唇拖长语调说:“所有事情都摊开了,你目的也达到了,是不是该主动伺候我一次?”

    他左手平伸,右手点点腰间,用眼神示意小兔给他解皮带。小兔气乎乎退到门边,本来是想谈事情的,可这般场景还谈什么?

    小兔的举动激得他脸上带起怒意,一把扯过小兔抱起:“还要故作矜持?那我们玩儿个带羞、耻感的……”

    山猪没有把小兔放床上,粗鲁得几乎是用“扔”的方式放小兔到旁边小沙发上。

    这宿舍很小,一张床、一个写字台、一个木凳、一个仅容一人坐的小沙发。

    小兔以前下班后常斜坐沙发上看书,可此刻她在沙发上被山猪摆弄成了屈辱姿势。

    本是想用手推开山猪的,可她右手被按在沙发椅背;乱挥的左手打了山猪好几下,但力道太小,山猪连眉头也没皱皱;在她胡乱挣扎的时候,山猪将她两腿架到了两旁沙发扶手上;而后再按住她左手,半跪在沙发上俯身压向她。

    裙裾缩到了腰间,领口也被褪开一半,小兔这时半露半掩,狼狈不堪又香艳含春。

    听人说,相恋的情侣平息争执最好方式就是融为一体,她不觉得,至少她此时此刻内心只有愤怒和委屈,没有半点旖旎,或许是她个性太奇葩。

    山猪的眼波涌动情、潮,为了摁住小兔的双手,他双手也不得自由,遂以坚实胸膛蹭向小兔那对柔雪团。

    被他蹭得隐隐作痛,小兔忍着不适感,暗压娇呼声,用眼角余光打量屋内,冷静得出奇地想着逃离之计。

    小沙发旁是写字台,写字台台面压着块玻璃板,玻璃板中刊着小兔搜集来的花卉图片。

    玻璃板的边缘没有磨平,小兔的小腿正离那锋利棱角很近!

    小兔心头闪过疯狂想法,她只想脱离当前处境,来不及分析会不会惊动别人了,用足所有力气跷腿撞向玻璃板!

    鲜血浸出,玻璃棱角划破小兔的腿肚儿。

    最初是钝钝的疼,很快加剧痛感,血珠儿顺着小兔的腿滑流而下,或沾染白裙、或滴落于地。

    小兔疼得面容扭曲,咬牙忍着不呼痛,可喉间不由自主发出似哭又似笑的“嗬嗬”声。

    她的异样引得山猪眼神略滞了滞,随即看到她流血的腿,立刻放开她,手忙脚乱地去寻纸巾去她擦血,又询问她伤势。

    小兔耳朵里只有如同电流的“嗞嗞”声,听不到他说什么;他的身影在小兔眼中也是乱晃动着,看也看不清楚。

    忍住火辣辣的疼,小兔翻身下地,微眯了眯眼,以便看清山猪所在,而后扬起手狠狠扇了他一耳光!

    山猪身手敏捷,若非他没料到小兔不惜受伤也要反抗,小兔无论如何都打不到他的。

    在他惊愣错愕之时,小兔已经夺门而逃。

    在被山猪抱上沙发的时候,鞋已经蹬掉了,出门后的小兔赤着脚,衣衫凌乱地跑在夜风中。

    乌云如墨,可云层并不厚,阴沉的天气似要下雨,但并没有雨来。

    风吹得树枝摇来摆去,就像张牙舞爪的怪兽。今夜风疾,却吹不散遮天阴云!

    度假村里除了主干道,其他支路都是碎石路面,小兔的脚被硌得有些疼。

    虽疼,但并不想停下来歇一歇,她如同上了发条的玩偶般机械往前跑,没有方向地乱跑。

    她似是在疯跑,可思维很正常:我虽与你浓情蜜意,但并不等于成了任你摆布的附属品;反之亦然,我从未把你当成提供我生活所需一切的专属品。

    我愿意为你付出生命,可我永远有独立人格!

    十八岁,别人的青春风华正茂,小兔的青春在这一刻埋葬了少女梦。

    吵吵嚷嚷的喧闹声传来,小兔的耳朵能听到这些声音,但听不清楚,这乱哄哄的声音让她头晕,更辨不清方向。

    她的脚步迟缓了很多,山猪带着人围拢过来,她跑不掉了,躲到路旁一棵树背后。

    白裙扯破了、玷染了,散开的乌发飘飞乱舞遮了脸,没有聚焦点的目光茫然看向远方,小兔像一瓣零落在风中的花朵,绝望等着被碾为泥尘。

    看到她后,山猪朝她飞跑过去,边跑边脱衬衣,把衬衣披在她身上后,抱起她来。

    见此场景,那些跟过来的人议论纷纷,看着小兔身上血迹胡乱猜测起来。

    “嚯嚯……咳咳……”小兔目光迷乱地看着山猪笑了两声,又呛咳起来。

    她看到山猪的嘴唇嚅嚅噏合,似乎在说道歉和关心的话,没来由地心头燃起无名业火,语气森冷朝那些人喊:“滚!全都给我滚开!滚啊!”

    不知小兔为何发怒,那些人愣着不动,山猪又吼了两句,他们才全都走了。

    山猪抱着她往宿舍走,她也没有再乱动,双手吊着山猪的脖子,像只乖猫咪窝在温暖怀抱。

    一路上,山猪都在说呀说,说得眼睛发红、眼角沁泪;小兔听得心口发闷、鼻子发酸,可流不出泪来,反而在笑。

    笑容在小兔的脸上变幻,忽而妖媚若狐、忽而粲然如霞、忽而冷峭似刀。

    山猪抱她回宿舍,放她斜躺在床上,反锁了门,然后一边温声安慰着她,一边给她清理和包扎伤口。

    忙完了,山猪半蹲在床边,拉起小兔的手往他自己脸上打,小兔冷冷抽回手。

    山猪苦笑,给小兔取下发夹,捋捋她散乱的发丝后,轻柔给她按摩脑部。

    紧绷的神经渐渐舒缓,小兔能听清山猪在说什么了,他一遍遍地念:“是我不好……我做错了,你该打我,怎么能伤了自己?是我不好……”

    小兔的眼珠转了转,盯向他有浅浅红印的那半边脸。

    可能是察觉她目光有变化,山猪停下手,欣喜问她:“你愿意听我说了么?”

    小兔眨了眨眼睛,带些厌恶神情推他。

    他立刻退后两步,凝视小兔说:“我做错了,是我不对。以后不管我做错什么,你打我骂我都行,别再伤害自己行么?还好只是破了皮,要是再伤重点儿可怎么办?”

    打你骂你?小兔心中冷笑,我哪打得过你?要是骂你,只怕不起作用,还会惹得你更癫狂。

    “小乖乖?小乖乖,你在听我说话的,是吧?你手劲儿太小,没把我打疼,但也不错了,给我醒了酒。打得好,该打!”山猪又凑近她,拉起她的手往脸上拍。

    小兔厉色制止他的无聊举动,朝写字台上的水杯望了望,他马上提起暖水瓶倒开水。那暖水瓶中的水是几天前的,本已不烫,山猪还是用唇试试水温,才把水杯递给小兔。

    喝水之后,小兔稍舒服了些,唇角含一丝冷笑开言:“既然当我是处心积虑接近你的小贱人,又何必抱我回来,还跟我道歉?”

    山猪的眼圈儿泛红,喉结上下翻滚,嘴唇微抖,低低的哽咽声传出,很久没回答。

    风透过那一线窗缝吹得布帘飘荡起舞,闷热的天气,压抑的气氛,小兔心口堵得发慌。

    许久后,山猪抹了抹眼睛,擤擤鼻涕,揉了揉太阳穴,嗓音嘶哑:“是我的错,我的错……我真的气昏了头,又醉了酒,现在我无条件信任你,好不好?”

    “不好,不要信我。我接近你是有企图的,偷账本儿不成,又耍美人计,还串通权堂兄拍了照片来要挟你,我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了踩着你往上爬!”

    小兔神情麻木,也不怪山猪怀疑她,她有偷账本的“前科”,完全有可能再次搞阴谋。

    利用山猪讨好权堂兄,获得权堂兄支持,混入上层圈子,那么她可以从贫寒乡下丫头变世家名门千金了,能有多少人相信她没有这样的心思?

    她赌气这么说,山猪将她的手按到心窝处答道:“哪怕你真有企图,真想踩着我往上爬,我也只能发泄心中怨愤,无法将你放下!”

    山猪的话让小兔心头一震,他的确说了很多伤人的话,但也的确没有表示过要和她分开的意图。

    即使怀疑被她利用,也还是将她放在心上?小兔不知道山猪是否如所说这般想,若真是这般想,也难怪权堂兄会把她当成山猪软肋。

    顿了好一会儿,山猪又歉然说:“对不起,我不该欺负你!但我恨你恨得想撕碎你的时候,都没想过和你分开,我再不情愿,可也答应他们的要求了,是为了你才答应的。”

    “你不该答应,不值得。”小兔心软了,冰山般的表情一点点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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