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昭低下头看着床上的红泠一颗心瞬间凉透刚刚唤起的希望又成为泡影。沉默片刻谷昭叹了口气动手扶起红泠。小翠看着面前壮汉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不住悄声道:“你莫怪我家小姐她真的治不了我们家老主人也是死于一模一样的病当时小姐守着床榻三天三夜束手无策小姐因此至今不能原谅自己。这几年苦修医道仍无办法。最关键的是不知道得这病根源要是知道怎么得的这病就好办了。”

    谷昭闻言脑海中瞬间翻过层层记忆将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在脑海中重新组合成一个故事的梗概。他猛地警醒抓住小翠的胳膊道:“你家老主人得这病时可受过内伤?”

    小翠被他抓得生痛急道:“具体情况我也说不清好象……好象……”

    这时白医官又从屋里出来脸上寒霜更甚。道:“我来回答你我的父亲当然没受内伤若是受了内伤我就不至于下错药方。当日家父去参加了一个朋友的酒宴回来后身体已然处于浑浑噩噩的状况我们都以为他是醉酒便将他扶到床上休息谁想到第二日一早我去请安时便现父亲无知无觉跟你这师妹现如今的情形一样。那时小女虽然粗通医术但也只是理论上而已缺乏实际行医的经验便以为父亲只是夜凉中了风寒。开了些治疗风寒的药方谁知吃了三日竟毫无……毫无疗效……父亲……父亲……第三日……便……”说到最后泣不成声。此女坚强性格不对着人哭而是背过头去肩膀抽*动极其悲伤。

    谷昭将白医官父亲事情和红泠事情一连贯理出些线索道:“我明白了若是风寒你的药方决不至于毫无用处。你的父亲该不是死于风寒他也没受过内伤。而我师妹也不是因为雁南迁的掌力他们……必是中了同一种奇毒。”

    白医官闻言立即止住哭声猛地回头看着谷昭眼中全是惊愕:“毒?我……我父亲一生悬壶济世救人无数从未害过任何人为何……为何会有人对他下毒。”

    谷昭道:“在下也是猜测但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小翠惊叫道:“难道是……小姐白家的‘回生秘术’。”

    白医官忍不住浑身颤抖萎靡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三人俱陷入沉默。谷昭心里炸开了锅连日来所有困扰心头的谜团此刻似乎水落石出。在此之前他不敢确定红泠到底会不会因一时气急毒杀雨侬主要是红泠和他这师哥一条心当红泠得知雨侬陷害谷昭时便跟雨侬处处作对。而雨飘虽然姐妹不合但他无法相信文弱而又知书达礼的她能杀害亲姐姐太有违常伦所以多数人相信雨飘再说还有雁南迁为证。所以谷昭至今迷惑。但红泠此刻中毒一经证实那么结果便很显然了难道红泠毒害了雨侬自己又服毒吗?没有这个道理!那么答案便是第三者雨飘!她巧用手段先后毒杀了二女而又让雁南迁相信了她。谷昭想到此又联想到雨飘自老黑山结识以来的种种不可思议蓦地想到偶然出现接着便永远消失的神秘黑纱女想到九色轩诗会雨飘的突然出现琴技竟能折服雁南迁而之前众人丝毫不知她会弹琴。又想到雨侬和付天先行离开而雨侬竟然是忘愁的眼封印者。那么雨飘?不她那时跟大家在一起。不对师父受伤之时忘愁被擒后独独她和绿笛不在现场。难道绿笛儿也……谷昭不敢再想下去。他马上收起思绪好不容易理清的头绪若是再这么下去可能会再次变乱。但是谷昭内心的担忧又增加了。既然雨飘有问题那么她在义军大营的目的是什么呢?我该怎么去通知武犇一声呢?转念一想有雁南迁和关雪寒在他们会相信我吗?这时又瞥了眼红泠最后断然决定什么事情也不如先救小铃铛重要。

    小铃铛对谷昭而言那是谷昭心头肉是谷昭从小抱大的顽皮鬼。而谷昭对红泠而言谷昭是她小时候骑在脖子上的大马也是红泠的师父红泠的武功大部分是谷昭传授的他还是红泠的替罪羊红泠犯了错误每次要挨白筱天惩罚时只要谷昭在都会无怨无悔的替她受罚。师兄妹这样建立的二十年的感情那真是比海深比山高。

    谷昭想着情不自禁抚摸红泠憔悴的额头将一绺头捋顺。蓦地谷昭现红泠紧闭的眼皮间似乎微微有一道缝隙缝隙内竟有一丝丝光亮。谷昭使劲揉揉眼睛果然是这样急道:“白医官快……快她没死她睁着眼睛呢。”

    白医官也正沉浸在无尽的哀伤自责中自从爹爹参加别人婚宴半夜回家后那时的他已然需要人搀扶。而当她问那搀扶的人时那人只是说喝醉了无大碍。白医官自小随父亲颠沛流离相依为命只有这唯一的亲人。父女生活全靠父亲到处悬壶行医。而在她记事时起父亲人缘特好多为穷苦人家医治很多时候都是倒贴。所以父女二女一直生活得比较清苦。到了本地后现本地民风淳朴遂决定多住几个月本地居民遇见喜事也多请父亲前往都不希望他父女走。然而她也不知为何总要搬家她曾问过父亲为何老是要搬家朝廷不是为白家平反了吗?但是父亲一脸的无奈与辛酸。只说了句怀璧其罪。当时善良无邪的她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后来没有三个月父亲便死了。而她一直自责她没有妥善治疗风寒的经验。今天这段尘封的记忆都因眼前这个男人的到来而改变他说了父亲当年的话——怀璧其罪!白医官嘴里反复叨念这句话怀璧其罪伴随着抓胸的悔恨。渐渐地她似乎明白些什么?

    这时谷昭的一句话将她拉回现实。她急忙跑到床前扒开红泠的眼皮。端详了半晌白医官点头道:“是了一定是毒。好厉害的毒好阴损的毒好险恶的人心。”白医官连说三个好猛地下定了一个决心。对谷昭道:“她有一口气在我就可以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但是她能不能复原我就不敢说了。”

    谷昭闻言喜道:“先保住她命再说。”

    白医官道:“但你要答应我个条件。”

    谷昭一愣没想到她这时提条件。稍一迟疑道:“此刻你就是让我死都可以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白医官道:“你要答应给我做三件事。”

    谷昭道:“好说就是三百件在下也答应了。”

    白医官一笑犹如寒冰消融整屋顿时春意盎然感觉暖和不少。

    白医官道:“小翠取我的子午凝魂针来。”

    小翠道:“小姐你真的要使……可是你……”

    白医官道:“快去。”不容置疑的口吻。

    小翠不再多说不久取来一个尺长锦盒。交给白医官白医官小心打开里面是十根尺长的细白银针。类似于针灸用针但却要粗很多每根足有缝衣针粗细。

    白医官道:“此针乃是我家传的密宝可以救治任何中毒或受伤的人的性命只要是尚存一口气便能将其从鬼门关拉回来。它也是我家传的‘回生秘术’的最精华的部分回生秘术因此而命名。当年我未察觉爹爹中了毒他也没受内伤我只当他酒醉夜里受了风寒所以并未用此针固魂。”说着又流下追悔的泪水。

    谷昭道:“这事不怨姑娘那歹人用这种无觉无色无味的毒太过阴险。”

    白医官轻拭腮边泪。道:“你出去吧我要给她脱去衣服。”

    谷昭急忙退出守在门外。一颗心七上八下直快从嗓子眼蹦出去。

    谷昭这一等足足等了三个时辰已经一日未尽饮食肚子饿得咕咕叫。屋门一开小翠急火火跑出来从谷昭身边跑过。谷昭在后面问道:“小翠姑娘我师妹可有醒转?”

    小翠道:“醒转?哪有那么容易?我家小姐为了你师妹可是费尽了心血了要知道这子午凝魂针传说中乃是天神之术是女娲娘娘当年为了救治伏羲时所创。白家祖上有训枉用此术会折阳寿的。此术虽奇妙但小姐说你师妹中毒太久已经毒入骨髓了。”说完跑进去了。不一会又风风火火跑出。对谷昭道:“你快去烧水小姐要用热气蒸毒。”

    谷昭闻言急忙跟随小翠来至伙房烧了一大锅热水。小翠过来帮忙抬水谷昭一摆手一只手便将满满一大锅水端到房间。然后合门走出白医官在身后道:“你先去吃点饭再找个地方休息下你师妹的毒怕是一时三刻拔不净的。”

    谷昭道:“医官在此忙碌在下岂能睡得着?我还是在这帮点忙吧。”

    小翠道:“算你有良心我们俩也没吃午饭饿死了。”

    白医官掐了她一把道:“贫嘴饿了就去弄点吃的来。”转对谷昭道:“你师妹在浴桶里泡着呢你在这儿也帮不上忙趁这功夫休息下吧。”白医官做事说话有板有眼一丝不苟话里不容置疑。谷昭只得退出小院在仆人带领下来到李材为其准备的小屋仆人随后奉上茶点。

    谷昭草草吃罢心中对李材又有了许多好感暗忖难道是人不可貌相自己走了眼。转念一想自己待人以诚无害人之心人家总不能一上来便加黑手没有道理。这么想着两眼便有些睁不开了。终于抵挡不住连日疲劳浑然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自己来到一处黑漆漆的野外没有月光找不到出路。这时隐隐听到一曲笛声笛声里说不尽的哀怨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飘而过。谷昭低喝一声:“绿笛儿。”猛地惊醒原来是南柯一梦。谷昭叹了口气心下极度惆怅不知此刻绿笛儿身在何方?谷昭看看四周混黑一片推算着现在夜深几更。走至窗畔推开窗户欲看天色。才隐约听见窗外笛声竟是真。谷昭一喜推窗便轻身跃出寻着笛声而去。不久来到白医官的小院只见白医官正独自坐在院中石凳上披着厚厚的鸭绒大氅。娥眉紧蹙秋水凝光腮上结着两行冰凝呆呆地若有所思。笛横在唇边却一时忘了出声音月色下说不尽的凄迷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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