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楚凛风走的并不快,因为他需要思考一下自己接下来,该如何面对通玄真人。

    说实话,通玄真人在楚凛风的心中十分的尴尬和复杂。

    比如说,通玄真人曾经是楚凛风的师父,亦是把楚凛风带入修士界的存在。再比如说,通玄真人还是有琴云裳的父亲,对于楚凛风来说算得上是岳父级的存在。仅凭借这两点,通玄真人应该和楚凛风的关系很好才对。

    但是因为太清宗的关系,所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把楚凛风和通玄真人推到了一个很尴尬的位置。

    先是楚凛风被无情的放弃,之后被驱赶出玄元宗。然后再楚凛风和有琴云裳的事情,虽然没有万般的阻挠,但是也绝对的没有赞同过。这些所发生的许许多多的事情,让楚凛风实在对通玄真人产生不了好感。

    但是,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楚凛风打心眼里面感觉自己,有些太过于亏欠通玄真人了,甚至也有点亏欠玄元宗了。尽管当初玄元宗无情的把自己抛弃,但是楚凛风并不是不讲理的人。面对强大的太清宗,玄元宗实在是太弱小了,弱小的就像蚂蚁般渺小。

    舍身处地的去想,如果把楚凛风换到了通玄真人这个位置上,亦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毕竟当时,比起一位有潜力的弟子,一个门派的安全更加重要。再说了,那时候楚凛风虽然天份极好,但是关于未来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因此关于通玄真人的选择,这根本就是理所当然,无可厚非的事情。

    但这件事终归到底,还是楚凛风亏欠了玄元宗。

    如果这件事没有发生,玄元宗安安稳稳的在东方鸣的协助下,举派迁移到了乱星海。那么楚凛风就不会像现在这般觉得尴尬和复杂,更不会没有什么心所难安的感觉。

    可是现在整个玄元宗都已经彻底的毁去,如果不是玄元秘塔这件仙宝残品实在是过于神奇,恐怕整个玄元宗上下再难有活口。到时候,玄元宗八百弟子的血债,将彻底的背在楚凛风的身上。甚至万一将来有一天,有琴云裳成功的醒来,得闻了通玄真人的死讯。这对于她来说,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所幸的是,最坏的局面还没有出现。古真人虽然壮烈牺牲,但是却保全了玄元宗的根本。只要根本还在,到那里不能重建玄元宗。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玄元宗毕竟从万年前建立以来,始终屹立在玄元山上未曾有过丝毫的改变。如今连整个玄元山都被毁去,对于玄元宗上下的打击可是很大的。而且通玄真人在玄元山上住了一辈子,眼睁睁的看着万年基业在自己手中毁去,其中的打击不可谓是不大。

    不过想通了这一点后,楚凛风也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反正自己与太清宗的血海深仇已经大到根本无法化解了,现在再背上玄元宗这份血债,楚凛风根本就不在乎。

    所以在想通其中的关键后,楚凛风的步伐加快,穿越道道走廊,终于来到了玄元宗等人被安置的地点。远远的看到,通玄真人在几位长老和弟子的劝慰下,失魂落魄的坐在那里。楚凛风心中,难免产生了许多的感慨。

    此时,通玄真人的变化很大。

    当初的通玄真人虽然说不上是意气风发,但是做为一派掌教,自然拥有些许非凡的气质。而如今,玄元宗遭此大劫之后,通玄真人整个人仿佛老了几十岁。两鬓的霜发,眼角的皱纹,不知不觉中弯曲下来的腰背。此时的通玄真人,看起来就像是迟暮之年的老者,让人忍不住好生感慨一番。

    楚凛风内心更是忍不住微微一叹,略微整理了一下衣服,强震着精神行了过去。而在看到楚凛风到来之后,许多玄元弟子都缓缓的站了起来。许多曾经都有楚凛风有些许瓜葛,而也有许多面孔是楚凛风所不认识的。

    同时,有些人看着楚凛风的眼神中蕴涵着仇恨,也有许多人看着楚凛风的眼神中透漏着感激和仇恨。

    至于这些玄元宗弟子会怎么看自己,楚凛风从来没有在乎过。并且在这么多的目光注视下,已经完全调整好心态的楚凛风,平静的行到了通玄真人的前方。

    那几位楚凛风所熟悉的玄元宗长老都在,他们看到楚凛风到来之后,感受到了楚凛风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天阶强者特有的气息。不自然的从当初的俯视,到现在的用仰视的眼神看着楚凛风,其中的变化不可谓是不大。

    但楚凛风还是认真的还了一下礼,毕竟这些人当初都是自己在玄元宗的前辈,有些许人对自己的照顾极大。所以于情于理,楚凛风都不能仗着自己现在飞黄腾达了,就做出些失礼的事情。

    而与各位玄元宗长老见过礼之后,楚凛风缓缓的走到了通玄真人的面前,抱礼道:“通玄掌教”

    通玄真人恍然未觉,凄厉的坐在那里,目光呆滞而痛苦的还在嘟囔着那几句话。楚凛风再唤几声,通玄真人仍然未有所觉。最后还是祝长老看不下去了,叹息道:“楚宗师勿怪,此事……此事……对掌教打击实在太大。”

    祝长老乃是玄元宗的传功长老,玄元宗弟子修行的功法,皆从其处所学。而当初楚凛风在玄元宗时,这祝长老和楚凛风的关系最好,对楚凛风的照顾也最多。那时候,通玄真人虽然名义上是楚凛风的师父,但大多数时候楚凛风都是和祝长老学习。

    此刻,听到祝长老所说,楚凛风微微叹息,随即又道:“祝长老,如果可以的话,你还是像以前那般,称呼我为凛风,或者小风吧。”

    祝长老连连唉叹,没有应下,但也没有说些什么。

    而这时候,楚凛风再沉吟片刻后,看着通玄真人认真的说道:“通玄掌教,玄元宗的事,就是我楚凛风的事。这玄元宗的仇,就由我楚凛风来报”

    楚凛风说话的使用,暗暗使用了结合了《九疑问天录》和《天机九问》所衍生出来的《大本源术》中的元神神通。直至通玄真人的本心,犹如在识海深处直接响起,终于把通玄真人给惊醒了过来。

    略微清醒的通玄真人,立刻抬头惊看向了楚凛风。也许是刚刚施展了元神神通的原因,那句话已经深深的烙印在了通玄真人的心中。激动的神色闪过,通玄真人不知道那里来了力气,猛的站了起来,抓着楚凛风的肩膀说道:“楚凛风,我知道我亏欠你很多,玄元宗亦亏欠你很多。希望你看在,玄元宗当年带你入道的机缘,记住你刚才所说的那些话。”

    果然,这仇恨的种子已经深深的烙印在了通玄真人的心中。而人一旦有了仇恨,其人生的意义就彻底的变了。当年的楚凛风如此,如今的通玄真人也一样。只不过,当初的楚凛风年轻,拥有着无限的机缘和潜力。而现在通玄真人已老,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所以楚凛风的一句话,才会让通玄真人看到了些许的希望。

    而为了安抚通玄真人,楚凛风自然不留丝毫的余力,认真的说道:“我楚凛风对天发誓,我必倾覆太清宗,以报其对我、对玄元宗所做的种种恶行。”

    通玄真人身躯狂震,心情越加的激荡,好半晌后才恢复过来,勉强深吸了数口气后,才缓缓的说道:“贺长风可在……”

    贺长风乃是玄元宗最优秀的弟子,当初亦是与楚凛风在玄元宗互争荣耀的存在。为人光明磊落,醉心修行,不怀丝毫的杂念。尽管时过境迁,楚凛风已经是以天阶五重天的修为能力抗天阶八重天,远远超越了贺长风的存在。但对这贺长风,仍然记忆莸新。

    此刻贺长风听到通玄真人的呼唤,立刻越众而出,道:“弟子在”

    通玄真人缓缓的点了点头,道:“弟子贺长风,光明磊落,品质上等,资质不凡。故传玄元宗掌教之位,愿能够尽心尽力,把玄元宗发扬光大。”

    贺长风当场傻眼了。

    通玄真人则继续大声喊道:“贺长风”

    贺长风立刻回应道:“弟子在”

    通玄真人取出一面巴掌大小的令牌,道:“这是掌教谕令,接令吧”

    贺长风微微有些犹豫,但诸位长老都示意贺长风接过令牌。而看到贺长风仍在犹豫,通玄真人立刻双目一圆,喝道:“接令”

    在众多的期待下,贺长风终于不再犹豫,重重的拜下,大声的说道:“贺长风在此立誓,无论发生了什么,贺长风都会以发扬玄元宗为己任。”

    通玄真人缓缓的把掌教谕令送到了贺长风的手中,面上带着无尽的哀伤和悲痛记住你所说的话”

    贺长风则恭敬的接过掌教谕令,高举过头顶站了起来,面向所有的玄元宗弟子。

    一直很支持贺长风的执法长老林长老,立刻带头高喝一声,单膝跪下亮声道:“见过玄元掌教贺长风”

    “见过掌教”

    无数玄元弟子同时跪拜,算是简单的承认了贺长风新任掌教的位置。

    而待所有人参拜过后,楚凛风适时的开口说道:“恭喜贺师兄接任玄元掌教,楚某这里有薄礼一份,请笑纳。”

    贺长风如今不敢在楚凛风面前托大,看楚凛风如此说后,顿时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到是楚凛风,仍然从容的说道:“贺师兄如今已是地阶九重天颠峰之境了吧?这份贺礼乃是几枚丹药,能帮助你突破天阶境界的几率约四成左右。虽然只有四成,我想以贺师兄的资质,定然不会太难。”

    所有的人听完,都瞬间露出了羡慕的表情。

    修士界中法宝难求,丹药亦同样的难求。别的不说,寻常能够突破境界的丹药,能够有一成的几率,已经是无比珍贵的存在。足足提高了四成左右的几率,对于修士来说已经是很高的存在。更何况天阶难入,能够提高入天四成几率的丹药,几乎可以说是无价之宝了。

    本欲拒绝,想想以后玄元宗的发展,贺长风便不再犹豫,接过丹药认真的说道:“楚宗师盛恩,长风绝不会忘记。”

    楚凛风略微笑道:“丹药只不过是楚某的个人心意,此外为了祝玄元宗有新任掌教诞生,楚某代表龙宫、唐家、机巧阁还要送上一份礼物。乱星海山门灵岛一座,希望贺兄不要拒绝。”

    玄元山已经毁去,玄元宗上下八百弟子无家可归。虽然龙宫愿意收留,但是这毕竟不是自己的家。而楚凛风此刻直接送出一座灵岛,等于变相帮助玄元宗重建家园。得此恩惠,贺长风满面激动,认真的看着楚凛风说道:“楚宗师大义,玄元宗上下莫不敢忘”

    不仅是贺长风,无数玄元宗弟子都露出了激动的表情。

    而处理了这些事情之后,楚凛风则微微心态稍宽。准备亲自帮助贺长风准备重建山门之事时,突然通玄真人开口说道:“楚宗师,能陪我走走,说几句话吗?”

    楚凛风略微迟疑片刻,便唤人来协助贺长风选择灵岛重建山门之后。便随手一引,道:“通玄掌教有话请说,另外不必称我为宗师什么的。还和以前一样,唤我凛风,或者小风吧”

    通玄掌教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和楚凛风并肩缓步向前渐行,直到走到主殿前广场之后,看着屹立在此地的玄元塔,眼中闪过淡淡的哀伤,问道:“云儿被太清宗选为圣女的事,当时我很吃惊。但是之后传来云儿背叛太清宗的事情,这更让我吃惊。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云儿背叛太清宗,是因为你吧。”

    想到有琴云裳,楚凛风的表情不禁闪过了丝丝的温柔,犀利的眼神亦变的柔和许多。带着回忆的目光,好半晌之后才开口回道:“是……”

    通玄掌教脸色更加的哀痛,接连不断的叹息了好几声之后,才吃力的问道:“听说……听说……云儿已经身陨了。”

    楚凛风回想当日在太清宗内所发生的一切,顿时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硬声回道:“不,云儿现在还活的好好的。虽然现在不能与你相见,我保证有一天云儿会出现在你面前。”

    通玄真人逐渐的行到了玄元秘塔之下,连连开口说道:“这就好,这就好,这就好……”

    楚凛风无奈的叹息一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就在这时候,通玄真人忽然开口说道:“凛风啊,你还想不想再进一遍玄元秘塔?”

    楚凛风皱了皱眉头,玄元秘塔中最大的宝物《玄元炼器录》早已经被自己取了出来。如今这玄元秘塔已经再无任何吸引自己的地方,纵使里面有许多的好宝贝和功法,但是对于楚凛风来说吸引力都不是很大。通玄真人如此问,究竟有什么目的?

    就在楚凛风疑惑的时候,通玄真人开口说道:“外人皆知,这玄元秘塔只有六层,包括玄元宗的弟子,以及诸位长老都不知道,其实这玄元秘塔还有三层。这最后三层乃是玄元宗最大的依仗,也是玄元宗的根本。祖师爷当年离去时,曾经重点说过,这玄元秘塔最后三层,有他毕生最大的秘密。如果将来谁有希望,能够开启玄元秘塔最后三层,定能带领玄元宗走向辉煌。可惜,万年以来,无人能够开启。”

    楚凛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低声囔道:“最后三层……玄元真人最大的秘密……能够带领玄元宗走向辉煌……这最后三层中究竟藏有什么?”

    想到神奇的《玄元炼器录》为自己所带来的一切,对玄元真人充满了异常的崇拜,突然听闻通玄真人如此说,楚凛风自然遏止不住的,对玄元秘塔最后三层产生了阵阵的向往和好奇。

    可是向往归向往,好奇归好奇,楚凛风还是忍不住问道:“通玄掌教,请殊我冒昧。玄元宗历来大能,有些并不在祖师爷之下。难道他们就没有想过,进入玄元秘塔最后三层吗?”

    当初楚凛风进入外界所知,最高的第六层。是借助九幽魔尊赵烈的帮助,施展出天阶六重天的修为方才达到。而玄元宗历来还有几位修为达到了飞升之境,以他们的能耐,怎么进不了这最后三层。就是因为这一点,楚凛风才会好奇的询问了一句。

    听完楚凛风的疑问,通玄真人摇头道:“论修为,几位先人的确不差。但是论炼器的成就,却相差巨大。别忘了,当初的老祖宗,可是名动天下的炼器师。老祖宗说过,玄元秘塔最后三层根本就是为炼器师准备的。没有足够的炼器修为,是根本不可能的。此外,还有一件事,让诸位先人,不敢妄入玄元秘塔最后三层。”

    楚凛风更加的好奇了,而通玄真人也没有罗嗦,带着无比认真的表情,继续说道:“玄元秘塔第七层,**凡胎不可入;玄元秘塔第八层,不是宗师不可入;玄元秘塔第九重,机缘不到不可入。”

    楚凛风顿时微愣,下意识的问道:“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通玄真人同样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楚凛风隐约间已经感觉到玄元秘塔最后的三层,可能并非想象中那么容易进入。而就在楚凛风,犹豫这是否值得冒险一试之时,通玄真人再道:“玄元宗虽然现在乃是小门小派,但是万年的历史并非玩笑。万年来,玄元宗诸位先人,有飞升者,亦有炼器宗师诞生过。也有人尝试过,进入这玄元秘塔的最后三层。但是最终却都是一去不覆反,结果全都葬送在其中。”

    楚凛风心神顿时狠狠一跳,脸上露出了无比严肃的表情。而通玄真人则最后,再说道:“说实话,最近数千年来,由于玄元宗人才凋零,更没有人愿意冒险进入这最后三层了。久而久之,几乎已经忘记这玄元秘塔还有最后三层所在。如果不是蒙此大难,得玄元秘塔所救,我都快要忘了这玄元宗掌教代代相传的事情。”

    楚凛风沉吟片刻,认真的问道:“通玄掌教,你把玄元宗最大的秘密告诉我,究竟想要告诉我什么?”

    通玄真人认真的看着楚凛风说道:“我认为,如果有人能够得到玄元秘塔最后三层的秘宝,除了你之外,恐怕再无任何人能够做到。”

    楚凛风摇头苦笑道:“通玄掌教,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楚某了吧?”

    通玄真人亦是摇头苦笑,正欲说些什么,楚凛风则深深的看着玄元秘塔,道:“不过,既然通玄掌教如此看得起楚某,那么楚某就闯一下这玄元秘塔吧。”

    通玄真人为之一愣,严肃的说道:“内中,充满了无穷的凶险”

    楚凛风毫不在意的笑道:“我楚凛风虽然修行不长,但是也一路风风雨雨经历了不少。万年前大能真龙居士的真龙仙府闯过,上古三大凶地天厄之地闯过,神秘无比的黄河古道也闯过。今天,就让我见识一下,比之真龙居士亦毫不逊色的老祖宗玄元真人的玄元秘塔吧。我想,老祖宗会庇佑我,让我得到传承的。”

    通玄真人吃惊的看着楚凛风,他从楚凛风身上看到了无穷的毅力。虽然他不知道这些年来,楚凛风是如何风风雨雨的闯了过来。但是他能够感觉到,楚凛风有一颗比任何人都要可怕的坚强之心。

    深吸了一口气,通玄真人认真的说道:“玄元宗,就托付给你了”

    楚凛风认真的点了点头,目光纯净坚定。而通玄真人则随手按在了玄元秘塔的大门之上,真元法诀流动,玄元秘塔的大门立刻缓缓的向内打开。

    楚凛风顿时目光一亮,接着就听见通玄真人认真的说道:“进去之后不要反抗,我送你进入第七层。但是我能送你进去,却不能接你出来。最后,还忘你能三思一下。”

    楚凛风弹指发出了一枚玉符,告诉龙儿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如果出不了玄元秘塔,不要怪罪玄元宗。而安排好了这一切之后,楚凛风便再无丝毫的犹豫,单步轻轻的一跨,进入了玄元秘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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