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叙樘扭过头,疑惑的看着她,“姑娘的家人呢,难道都不在身边吗?”

    蒋惜惜低头笑笑,眼角瞟到扈先生正在朝他们走来,于是忙不迭的站起身,“先生,有人千里迢迢来看望你了。”

    扈先生眯着细长的眼睛,“叙樘,是你对不对,我刚才在屋里看着就觉得像你,但是还不敢相信,你这小子,现在竟然长得比我还高了。”他说着便来到刘叙樘身边,使劲在他脸上拧了一把。

    “哥,”刘叙樘着急的唤了他一声,“蒋姑娘还在这里呢,你怎么还把我当成小孩子。”

    “呦,做了御前带刀侍卫,便不认我这个表兄了?”

    “我哪敢……”

    蒋惜惜看着他们兄弟俩打闹,心里既温暖又有些羡慕,她不愿扰着他们叙旧,默默地站了一会儿便识趣的走开了,临走前又回头看了一眼云胡书院,见迅儿正端坐在书案前,摇头晃脑的读着什么,心里那份空缺顿时又被填的满满的,她的亲人虽然都不在了,但是至少有迅儿,有程大人,所以也应该知足了。

    月光照射在树枝的中间,树叶闪烁,反射出一层银色的光辉,青石路上交互闪动的是美丽的银色和黑影相交的斑点,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神秘的腻香。

    竹笙吸取了早上的教训,她搬了把梯子靠在云胡书院的后墙上,然后提着裙摆小心翼翼的爬了上去。

    后院一片寂静,连初夏的蝉都没有鸣叫,似乎提早进入了梦乡。

    扈先生房里的油灯还亮着,将他的影子印在薄薄的窗纸上。

    竹笙看着那个像被剪裁出来一般的人影,一时间竟然呆住了,她又回想起自己第一次遇见扈先生时的情景,那天,她正在院中吊嗓子,唱的是班主新编的参军戏。嗓子掉到最高处,却忽然听得对面的院子中传来一声喝彩,吓得她赶紧把那高音硬生生的收了回来。

    停了半晌,对面的人忽然问道:“姑娘好嗓子,却为何戛然而止了?”

    竹笙冷笑一声,“什么好嗓子,班主说我高高不上去,低低不下来,做什么角儿都不合适。”

    “他真是个粗人,”对面的人呵呵的笑了,“这音质本不在高低,而在情韵,有了情,才能唱进人心,才能让听者永生难忘。”

    “真……真的吗?”竹笙愣在原地。

    “自从你们搬到隔壁,我已经细细的听了几日,姑娘的声音是最能打动在下的,又何必妄自菲薄。”

    竹笙脸上染上了一层红霞,她并未见过对面的那个人,但是他的声音和肯定已然让她心动了。又过了几日,她无意间看到扈准站在书院门口迎接那些来读书的孩子,更是连人带魂被他抓得死死的,再也无法将眼睛从那个清隽的身影上移开。

    从此,她便经常有意无意的在院子里唱曲儿,她越唱越好,越唱越自信,连班主都刮目相看,可是,那扈先生却像是没听到一般,再也没有评价过她的歌声。

    想到这里,竹笙的心头多了一丝微微的苦,不过这苦涩很快被她遗忘掉了,因为窗内的人突然从桌边站起身,慢慢的将身上覆着的袍子褪了下来。

    虽然隔着一层窗户纸,他身上每一寸肌肤,每一条起伏还是被竹笙尽收在眼底,她愣住了,连嘴巴里的涎水都来不及吞咽,顺着嘴角流了出啦。

    竹笙不知,原来男人和女人的身体是完全不同的,它该硬的地方硬,该柔的地方柔,这一硬一柔之间,转换的如此恰到好处,将自己的魂儿都吸了过去。

    扈先生抬起一条腿,踏入一只冒着热气的木桶中,竹笙看到这里才想明白原来自己竟是在偷看一个男人洗澡,她吓了一跳,慌手慌脚的便要顺着梯子爬下来,可就在这时,耳朵中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笑。

    虽然离得这么远,竹笙却依然听出这笑来自扈先生的房里,而且,是出自一个女人之口。

    她的心猛地瑟缩了一下,随后“扑腾扑腾”跳个不停,她站在梯子中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看吧,她实在怕自己承受不起这结果,不看吧,着实又不甘心。

    终于,竹笙下定了决心,手指紧紧抓住梯子爬了上去,伸直脖子朝扈先生的屋子里望去。

    她愣住了,因为屋子里的油灯熄了,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一男一女沐浴之后要做什么?”这个问题在竹笙心里转了一万遍,但是仍没有答案。她似乎隐约明白事态该如何发展,却又没有强迫自己去挑破那最后一层面纱。她只能像一尊雕塑般,呆呆的站在梯子上,竖起耳朵仔细聆听房内的声音。

    幸运的是,扈先生的房里再也没有异动传出,可竹笙的心却并没有因此而轻快下来,毕竟刚才那声带着几许调戏的笑已经印入了她的脑子,它是如此真切,让她接下来的几天都恍恍惚惚,不停地在回味那笑中的含义。

    “刘大人,一路劳顿,我先敬你一杯。”新安府后院的凉亭中,程牧游冲刘叙樘轻轻举杯,仰头将酒尽数倒入口中。

    刘叙樘连忙回了一杯,“哪敢,此去玉泉镇,发现那二十几起命案皆如程大人所说,全是那姓荆的老儿所为,新安府办事真是细致,我自会向圣上禀明。只是,”他略一迟疑,“我受人所托,要将一样东西交于大人。”

    程牧游面有疑色,“哦?我在玉泉镇并无旧交。”

    “旧交没有,新识总是有吧,”刘叙樘低头一笑,将一个盒子推到程牧游面前。

    程牧游将那木头盒子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张折叠整齐的画布,他将画布摊平放于桌上,看到上面画着的竟是自己,那时他刚从汴梁来新安履职,正骑着一匹骏马从城门下走出来,画上的人面无惧色,平静的让人有些看不懂。

    “这是荆小姐让我交给大人的,想必她对仁兄倾心已久,只是命运轮转,谁也无法逃避,这份缘终是不能延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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