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县委县政府的指示精神,老铁头当前的任务是先到公社配合有关领导的工作,所以吉普车直接开往公社大院。(手打小说)

    有人搀扶着下了车,老铁头颤巍巍地握着付伯伯的手,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李书记招呼着派人安排给老铁头洗澡,理发,刮胡子……

    等到老铁头再次坐到付伯伯办公室的时候,我们都认不出来了,老铁头从上到下焕然一新,这哪里是原来的那位糟老头子,分明像是上级派来下乡的城里干部,只是脸色看上去有些营养不良,身体有点佝偻而已。

    这次,老铁头(本来应该称呼刘德胜,但老铁头叫习惯了,也顺嘴)没有推辞,在办公室,老铁头开始讲述他噩梦般的经历。

    事情发生在三年前的夏天的一个晌午,也就是村里第一个孩子失踪的那年,那时老铁头的腿还没瘸,因为家里没有下锅的粮食了,老铁头就背着粪筐去村北头转悠,看看有没有吃的东西顺回家。

    村的北头有一个大沟,因为好多人盖房都从那里取土,沟就越来越深,因逢下雨,沟内常年积水。由于刚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不久,这个沟并没有承包出去,大沟附近有些会过日子的农户在沟里开垦点地,种上庄稼,比如春棒子(玉米)什么的,收成虽然不多,但肯定比种子要值钱,于是你开垦一点,我开垦一点,慢慢的就小成气候,从上面看去有点像“梯田”。没有庄稼的时候,我们还到沟里玩儿过游戏。

    老铁头今天来这里是想顺点春棒子回去,为什么选择这里,主要是因为这些地没有承包出去,属于闲置土地,即便被抓住了,也有个解释:连土地都不是你的,我摘地里的庄稼,关你屁事,大有“和尚摸得,我为何摸不得”的心理。其实,就是真的被人发现了,村里人都知道他的情况,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个时节,秋棒子没熟,春棒子可是最适宜“采摘”的时候,弄上几个回去在锅里煮煮,或者干脆在火上烤烤,吃起来还是蛮香的。老铁头悄悄的下了大沟,因为怕人发现,就尽量往沟底走,那时棒子早就一人多高了,隐蔽起来比较方便,他零星地摘了几个(老铁头心地并不坏,否则不会这家摘几个那家摘几个,说白了还是为了填饱肚子),看看够半框头了,就要往上走。

    走了一会儿,眼看快到沟顶了,忽然看到棒子地里有人走动,走过之处压倒一片庄稼。

    “好你个小偷,给我站住?”老铁头挥舞着烟杆儿就往下追,老铁头唬人的本领一般人是比不了的。

    那人也不答话,只管往下跑,跑着跑着只听“扑通”一声,好像跌倒在庄稼地里了。

    “这次你可跑不了了”,老铁头心说,随着就跟了过去。

    可是到了他跌倒的那块儿地,不见人,只看到几颗被压倒的棒子秸。巡视了一下四周,一点动静没有,老铁头有点奇怪,又四处转了转也没发现人影,于是找到自己的粪筐背着回家了,因为自己也是偷东西的,所以这事儿跟谁都没说,其实他也知道,跟谁说也没人信他。到了晚上,听村里人议论,好像是二斗家的儿子被“打花的”给拐走了。

    到了第三天晌午,玉米吃完了,肚子里的馋虫上来了,于是老铁头又背着粪筐出去。大晌午的,人们都在歇晌,路上很少有人,老铁头从家里出来,忽然看到前面有个影子一闪,进了村里勇军家,老铁头以为是偷东西的,就想浑水摸鱼抓他个“现行”,于是悄悄溜到院子口往里看。这时,勇军家的老母鸡好像是下蛋了,“咯咯哒,咯咯哒”地从鸡窝里跳下来,忽然“嘎”老母鸡只叫了一下,便没声儿了,老铁头揉了揉眼,往勇军院子里看,却是什么异常也没有,刚才的影子也不见了。只看到勇军家的窗口开着,像是有人在屋子里,于是又往前走了走,仔细往屋子里面望去……

    夏天人们一般都把窗子挂起来,大人在屋里歇晌,顺便让孩子也睡觉,勇军家有个女儿,今年刚满两岁,穿着红肚兜,正在窗台边玩耍,勇军躺在炕头睡着了,勇军媳妇在看孩子,可能是上午干活太累了,孩子没睡着,她却敞着怀侧卧着睡着了,两个雪白的**露在外面,想必是为了孩子吃奶方便(如果有人告诉你农村孩子到三岁了还没断奶,你千万要相信,因为我身边就有好多5岁了还在吃奶的孩子)。老铁头又望了一眼,咽了口吐沫,悄悄地撤出了院子。

    看了看四下无人,老铁头直奔大沟沟底,这家摘几个,那家摘几个,一会儿粪筐就要满了,正准备收工,忽然又看到棒子地里有人走动,“不好”,老铁头暗叫一声,估计被人发现了,赶紧把粪筐藏起来,自己拿着大烟杆儿悄悄蹲了下去。

    棒子地里那人渐渐向自己走来,声音越来越近,老铁头抬头一看,没有看到人,不由一愣,再往地下一瞧,吓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只见一条足有两丈多的的巨蟒匍匐在那里,肚子胀得老粗,舌头高高抬起,嘴角还沾着两根鸡毛。

    老铁头拔腿就跑,已然是来不及了,就觉得左腿一紧,那也得跑啊,再往前冲,忽然一阵剧痛,生生被蟒蛇上颚的獠牙撕下一大块肉。

    老铁头一下子就瘫坐在地上,巨蟒拖着笨重的身体,张着大口,发出“滋滋”的声音,眼看着就要从老铁头头部开始往下吞,老铁头急中生智,举起手中的烟杆儿顶住了巨蟒的上颚,深吸一口气,死命地对准烟嘴儿一吹。别看老铁头农业方面的书看的不多,其他方面却是博览群书,他知道蛇类十分惧怕烟油中的“尼古丁”,才急中生智想到这一招。

    巨蟒好像十分厌恶伸进嘴里的烟锅头,张着大口往外吐,趁着这功夫,老铁头对准烟嘴儿又使劲吹了一口,这次巨蟒显然受不了了,把头高高抬起,一团黑影冲着老铁头就砸了下来,砸的老铁头一脸滑腻,老铁头一抹脸的功夫,巨蟒已经不见了踪影。

    老铁头惊魂未定,左腿鲜血淋漓,挣扎着起身一看,又差点晕了过去。

    刚才砸到老铁头的竟然是一个小女孩儿,从那红肚兜可以看出,就是刚才勇军家的女儿。

    女孩儿的全身都是粘液,头的一部分被巨蟒的胃液溶蚀,面部已经看不清楚。

    老铁头看着这个可怜的孩子,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抱着孩子去找勇军,告诉他孩子被蟒蛇吞掉了又吐出来还给他?谁信呢?

    还是抱着孩子去公社说自己看到蟒蛇把孩子吃了,又吐了出来。那还不是去找死,没准栽自己一个故意杀人罪。

    想来想去,老铁头做了个大胆的决定:这事儿我没看见。

    他挣扎着取了粪筐里的三尺钩,挖了个比较深的坑,把孩子掩埋起来,做了个小小记号。然后拖着左腿往上爬,实在爬不动了,只好大声呼救,正巧邻居白木匠赶集回来路过,把他救了起来,在白木匠家上了些云南白药,包扎了包扎就送他回家了。问起他怎么伤的,他哪儿敢说出真相,说本来想去偷几个棒子,结果不小心给摔的。白木匠也没细问,养伤期间间或去照看一下,等他伤好了,看他走路一瘸一瘸的,就用下脚料做了辆独轮车给他,劝他不要再去偷了,做点小生意维持生计,老铁头自然感激不尽。

    说到这里,老铁头把左腿裤管拉开,一道深深的伤疤露了出来。

    付伯伯和我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这两年不是我不想告诉政府真相,是真的不敢,因为平时劣迹斑斑,说话没人肯相信,我曾连续两次写匿名信在拾粪的当儿扔到公社大院,过了几天就听到高音喇叭广播说有人试图用小字报妖言惑众,要群众们当心,就没敢再投。想起那可怜的孩子,几乎夜夜睡不好觉,一闭眼就看到戴着红肚兜的小女孩向我走过来……”老铁头把手埋到头发里,痛苦地回忆着。

    付伯伯喝了一口茶,轻轻拍了拍老铁头,沉默了半晌,意思像是理解老铁头的难处,“唉,也不能怪你,当时公社领导如果重视你的匿名信,也不至于后来两年又有几个孩子失踪,是我们做的不到位”,付伯伯叹了口气。

    “眼下夏天又到了,据我掌握的材料分析,那条蟒蛇正在修炼人形,估计今年夏天还要继续寻找童男童女,一旦让它修炼成功,对附近村庄可以说是灭顶之灾,所以咱们现在必须商量个对策,在今年夏天有所行动”,付伯伯幽幽地说。

    我忽然想起一个传说:白素贞修炼了一千七百年,褪尽蛇身,化为人形。

    而这条蟒蛇为了早日修炼成*人形,居然不惜通过童男童女加快修炼速度。难道,难道它们真的可以通过修炼成“精”?

    “这件事儿暂时只有我们三个知道,至于有关蛇修炼人形的问题,不要透露出去,以免引起社会恐慌”,付伯伯忽然加重语气说:“上面也不允许咱们胡乱猜测。”

    这让我想起好多所谓的“官员”,嘴里喊着破除迷信,暗地里却是相信阴阳先生、风水先生的说辞。也难怪付伯伯跨过市里、县里公安机关,亲自跑到这里来了解情况。

    唉,人都是社会的人,谁又能“免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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