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环山中,一片荒凉的旷野中,正进行着一场有史以来最浩大的战争,放眼望去,只见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人流在涌动,所有人都身披坚甲,挥舞着自己手中的武器不断地施展出一门接一门的武功神通。真气的波动汇集成海cháo,在天地间不断地震荡汹涌,如同大河喷发,滔天之势难以横栏,惊天动地的响声传出了九霄之外。

    史无前例的惊世决战就在这里展开,生灵如蝼蚁,真气似cháo流,每一个呼吸之间,都有无数的人丧生在冰冷的利刃之下,血液毫不吝啬的肆意流出,绽放出最后一抹妖艳的瑰丽,最终随风消逝,印刻在历史的尘埃中。虽有无数的生命陨落,但战争却没有任何缓和的情势,反而越演越烈,所有人都杀红了眼,为了荣耀与希望,安宁和未来,拼命展出了自己最后一道真气,而后葬身在了尸山人海中。

    风沙飞起,尘埃飘荡,有修为高深的武者拼着自己神魂俱灭的下场,施展出强悍的神通,斩杀了无数的对手,勾动了体内的真气而后怦然炸裂,利用这种最决绝的方式来进行最后的抵抗。

    “冲啊!跟我杀,这场战争的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

    “诸位努力,不许后退!此战得胜,可保全家园太平长安!”

    “杀杀杀杀杀杀,谁敢拦我!”

    战刀列在前,魂魄归极乐,一剑斩杀千万兵,衣不染血道茫茫!

    恍然间已是诀别,天边已经是一片凄惨之sè,不知何时起乌云涌来,遮蔽了苍穹天际,将整片世界染成了漆黑一片,yin冷的气息侵入每个人的体内,让所有人感到彻骨的寒意。

    忽然下起了雨,好一场大雨!

    雨水如同眼泪般潸然落下,很快便将这片染血的大地涤荡,还并未全干的鲜血沁入了雨水之中,淡淡的血红sè顺着水的流动传向了远方,短短几个瞬间便将这里化作了一片炼狱般的杀场,在血水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的诡异。

    雨越是冰冷,人心就越是癫狂!

    刀剑对击之声在大雨中接连不断,仿佛要更胜雷声一筹,震碎了黑暗中的沉默。

    “以我身死,开辟出一条无上光明的大道来。南牧的生死存亡就在此刻,决不能容你们这些异类侵犯!”

    “碎我肉身,断我经脉,杀尽人间的jiān佞!”

    一声声的呼吼声震惊天地,响彻周遭方圆,让所有人军心一振,手下动作更加凌厉了几分,抽刀拔剑之间便带走了对手的xing命,一条接一条的生魂陨落,肉身化作了这片大地大的养分。他们生于这片天地,最终还是回归到了大地的怀抱之中,获得了解脱,走向了末路。

    但战争总是没有感情可言的,有的只是仇恨和杀戮,不论是为了所谓的荣耀还是卑微的理想,亦或是虚伪的假面,终究还是逃不过手中的一把利刃,只要剑在手中,人的yu望和灵魂便被掌握,心中所想和手中所做也已经不再属于自己,被人yu所主宰。

    正邪本就在一念之间,人的本xing暴露无遗,展现出魔的一面,化作了疯狂的杀人机器。

    终于,不知过去了多久,这场看似永无止境的杀伐终于在昏天黑地中停了下来,胜者欢呼起来,而败者则永远的长眠地下,回归到本源之中。这一场苦痛也画上了完美的句号,以失败告终,也以胜利结束,在泪水与欢歌的围绕下,开启了新的一段征程。

    整个世界,豁然间有了光亮。

    ……

    当清晨的第一缕微光从窗外洒下,陆辰才茫然的张开了双眼,熟悉的世界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让他感到有些陌生。他从柔软的床榻下坐了起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处于一座环境雅致的房间之中,屋子里随意的摆放了几张木桌木椅,还有一些散落的书卷,让他回想起了当初还在雪羽书院中的时光。

    往事如烟似雾般浮现,让他感到无边的唏嘘。

    “是耶非耶?此生便如同冷雨打丝弦般漂泊,奈何奈何……”

    陆辰喃喃念叨两句,突然间回想起自己昏迷前的种种场景,忍不住惊奇道:“我居然没死?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最后到底是赢是输……”

    从幻想中跌落现实,陆辰满腹的疑问,却找不到人倾诉。他走出了房门,就看到门外一片平静的景象,他不知何时被人带回了九环山大本营之中,到处都驻扎着大大小小的军帐,没有任何的喧嚣之声,仿佛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许多难以想象的大事。

    “怎么会这样?难道打完仗了么?”

    陆辰行走于众多兵士之间,只见所有人脸上都挂着解脱或者欣喜的表情,没有了开战之前的紧张,让他不由得暗暗猜忌自己昏迷的这些ri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不知不觉间已经穿过了军营,来到了营外的荒野,接下来的看到的景象却让他震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墓碑!”

    曾经,这片荒野里生长着各种各样的野花野草,虽然并不十分的鲜艳妖娆,却充满了温馨之意。而今,这里居然变成了一处乱葬岗,张目望去,视野之中布满了硬木雕成的墓碑,上面刻着死者的xing命和籍贯。还有许多染血的兵器和战袍矗立在墓前,像是死者的英灵仍旧伫立四望,至死不渝的守护着这片报经战火沧桑的大地。

    陆辰虽然只是望着,仿佛都能感受到在这片天地中逝去的英魂仍旧存在,种种心绪感染了他,让他心cháo起伏,难以平定。

    “怎么样,感觉身体好些了么?”

    熟悉的声音响起,林凄影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陆辰顿时惊觉,转过身道:“身体还好,估摸着还需要一些时间来调养。”他尝试着运转了一下真气,发现自己的肉身中许多经脉都破碎断裂,所幸并未伤及筋骨,除了身子有些虚弱和难以施展真气之外,只需要修养一些时间便可恢复,不会留下暗伤。

    听他这么一说,林凄影才松了口气,感叹道:“真是惊险啊……那人的道术竟如此强悍……”

    “凄影,告诉我,我昏迷了几天时间?”

    “算上今ri,总共七ri时间。”

    “那这几天里都发生过了什么事,这里怎么会有如此之多的墓碑?咱们究竟是获胜了还是败了。”陆辰迫不及待的问道,他隐约想起了自己昏迷前的最后一幕,那道拦在自己身前的人影,仿佛有些熟悉。

    林凄影面sè露出不忍之sè,道:“真的想要知道么?”

    陆辰坚定道:“必须!”

    “咱们赢了,而且还胜的十分漂亮。段其轩运用十万大军力压出云国十五万人,斩首五万余人,大获全胜,损失不过几千人而已。从此,南牧终于能够太平一段时间了……”

    陆辰摇了摇头,这并不是他想要得到的答案。

    林凄影见他坚持,继而又道:“文凯死了……”他只说了这四个字,便缄默不语,静静的望着陆辰,试图从他的眼中看出一些sè彩。

    然而他能看到的却只有一片的空无,无悲亦无喜,无伤亦无痛。陆辰表现的十分平静,就连呼吸也十分的顺畅,仿佛并没有对这消息感到触动,像是个没有感情的雕塑,凝结成冰。林凄影感到出奇,突然觉得陆辰极其陌生,与自己的距离看似近在咫尺,心却相隔天涯。

    从前的他,绝不会如此冷漠。

    “是那个人杀的么?尸体葬在了那里?”

    时间凝固许久,陆辰才抛出了两句冰冷的话语。

    林凄影毫不忌讳的答道:“文凯替你挡住了必杀的一击,肉身崩裂,已经无力回天,尸首被我带回了这里,就埋葬在这片坟墓之中。”

    “好。”

    嗖的一声,陆辰二话不说飞身而起,不顾自己肉身的创伤,神识在这片墓地扫过,很快便找到了方文凯的墓碑。

    一方矮矮的坟墓掩埋在灰土之中,仅有半人之高,上面用剑刻下了六个大字“方氏豪杰之墓”。

    陆辰沉默着来到了墓前,目光放在了冰冷的坟墓上,不再偏移半分。

    尸骨未寒,魂无归处,方文凯的魂魄仿佛仍为肯离去,与陆辰就此对望,回想起往事的种种,变更对这个执着单纯的新兵感到悲凉。

    陆辰表情如同万年坚冰,冷漠淡然,心却在止不住的淌血。

    林凄影追着他来到了背后,默默地站着。

    “他本不该来的,他不应该属于这片战场,田野和家乡才应该是他的归宿……”

    恍惚间,泪水已经止不住的流了出来,滑过陆辰的脸庞,跌落在大地上破碎,正如方文凯的一生,自始至终都在漂泊,年仅十七岁的他最终却在人生最jing彩的时刻戛然而止,就此了断与尘世的羁绊。

    “无所谓来或不来,人生好坏尽在浮沉,行军打仗,保卫家园是他的执着梦想,最终又无愧于家园父老,将你救下,也是他自己的意愿,算是死得其所了……”

    林凄影轻叹,他心中岂能好受?毕竟袍泽天人永隔,生与死之间的壁障谁也打不破,死者已矣,永远不会再有相见的机会了。

    “可是……”陆辰还想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被眼泪哽咽了回去。

    曾经的音容笑貌,单纯执着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不复存在,让人最是悲从中来。

    尘缘难料,心事飘摇,多少悲欢离合,尽在浮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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