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九儿留给花柔的手札,记录的是她生活中的感悟与点点滴滴。

    但在手札的扉页上,她留下了一行字。

    “止战天下,这是我成全你的意义。”

    浓浓的爱让花柔泪如雨下,但越看这一行字,她越是察觉出了话里饱含的另一层深意。

    成全。

    “成全?师父”花柔并不蠢笨,她很快就明白过来:

    昨夜,毒主看似去的突然,但却准备好了留给她的包袱,特别是手札上竟写下这样的话,再细想毒主当时的态度,和那些带着深意的嘱托,无不是在告别。

    “原来您您是为了我才”

    牺牲,又是一次舍弃自己的成全,这让她背负的责任犹如山川般沉重。

    花柔的哽咽之声越来越大,悲伤,感动,惭愧多样的情绪交杂在一起,她合上手札,抱着双膝放声大哭,哭得难以自己。

    那个看似最冷的人,其实才是真正的最暖啊!

    就在花柔放声大哭时,玉儿来了。

    她一进院听到这样的哭声,立刻飞奔到了西厢房前就要推门而入时,但一只手却猛然拽住了她的胳膊。

    玉儿错愕头时看到的是慕君吾冲她摇头,并指了指后院而后离开。

    玉儿犹豫地看了一眼西厢房才追着慕君吾的背影去了后院。

    “为何不让我进去?”一来到后院,玉儿心焦急问。

    “她需要独处。”慕君吾的答令玉儿费解的朝前院看了一眼:“可是她哭得这么伤心”

    话说了一半,她等他的解释,等他的答案,慕君吾居然面无表情地沉默无言。

    玉儿见他一幅不愿和自己说话的模样,再听着那依稀可闻的哭声,陡然忿忿:“你听不到吗?她在哭!她在伤心难过!这个时候,我们都应该陪在她身边!”

    “但那会影响她的判断。”

    “什么?”

    “越是艰难的时刻,越应该独自面对。”作为过来人,慕君吾明白成长的残忍,也更明白成长这件事上得靠她自己。

    “你说什么呢!”玉儿不忿地瞪着慕君吾:“这种时候你让她独自一人,那还要你干嘛?你知不知道你的存在应该是保护她,关心她!你不愿意关心她,我去!”

    玉儿不悦地转身要走。

    慕君吾快步上前,抬手点了玉儿的穴道,令玉儿不能动弹,只能怒视于他:“你干什么?为什么点我穴道!”

    慕君吾看了一眼玉儿,懒得多说一个字转身就走。

    玉儿呆立原地,气愤又急切地大喊道:“放开我!慕君吾你”

    一枚石子打在玉儿身上,登时她连声音也发出不来了,徒留一张极为愤怒的脸却什么也做不了。

    慕君吾离开了后院到前院后,他看了一眼西厢房,此刻他依然能听到花柔痛哭的声音。

    他站在院中默默看着西厢房,一动不动。

    心爱的女人这般悲伤,他岂会不在意不心疼不关切?但是他知道这只能是她自己去面对的事。

    他愿意保护她,愿意替她去做任何事,可是当花柔口中说出她想做门主,想要去止戈天下时,他突然发现,花柔并不是一个弱者。

    也许,她看起来纤弱胆小,也似乎不谙世事,但是她不傻,她有自己对人生的所求,而且在乱世中依然能保有一份真善美,这足令他迷醉甚至骄傲。

    花柔,勇敢的面对吧!想要止戈天下,你会遇到许多许多的困难,如果你连死亡与悲伤都不能面对,对重压都不能承受的话你还怎么完成你的心愿?

    就在慕君吾心中轻叹时,花柔的哭声消失了。

    他听得到她的抽泣,听得出她在收敛,他知道她又一次给了自己惊喜。

    高悬的心放下了许多,他默默地转身去了主厅,而西厢房内花柔抽噎着坐直了身子,再擦抹了眼泪后,她再度翻开了手札,开始逐字逐行细细阅读。

    此刻,窗外正是高升的太阳,翻着灿烂夺目的红光。

    艳阳下,楚王宫的御花园里十分热闹。

    身为君王的马希声完全不顾身份和形象的扎着袖袋掖着衣摆,与一帮小太监混在一起,跪趴在泥土里翻找着蛐蛐。

    如此认真地找寻,泥巴杂草被翻扯到凌乱不堪时,一只个头很大的蛐蛐终于显露真身,令马希声内心一片欢沁与激动,举着手就准备扑捕。

    “大王!德妃娘娘来了!”

    不远处放风太监的一句提醒,让撅着屁股全神贯注地准备扑那只蛐蛐的马希声瞬间不悦如果可以他真不想这个时候去搭理她,但是

    “来的真不是时候。”马希声一脸不悦地噘着嘴起身,双眼恋恋不舍的盯着那只大个子蛐蛐,周边的几个小太监则忙着为他整体衣衫。

    袁德妃走得并不快,当她带着丹青来到马希声跟前时,马希声已经是一副假装游园的样子在抚弄着花卉了。

    “大王今日兴致不错啊!”

    “天气晴朗,孤心情舒畅,出来走走,母妃也来赏花吗?”

    “我是来找大王商量一桩要紧事。”袁德妃这句话里,要紧两个字是加了重音的,按说马希声听到应该表情多多少少是在意的。

    可是马希声这会儿挂心的完全就是那只大个子蛐蛐,压根儿没听清楚袁德妃说的是什么,只是本能地重复了一下话:“哦,要紧事啊。”

    这样的心不在焉,袁德妃岂会看不出?

    她注意到马希声的目光在一旁的杂草丛,更注意到本该平整的衣衫上褶皱不少,特别是那双绣着金线的龙纹鞋居然沾满了泥巴!

    立时,她火冒三丈眼神犀利的看向了马希声周围的太监,清了下嗓子。

    马希声对于这清音之声太熟悉了,成长的岁月里这都是告诫的意思,他立刻收眼神,压下对大个子的占有之心,摆了摆手。

    太监们和丹青都退到了一边,远远地瞧着。

    “母妃有何事?”

    袁德妃看着马希声,脸色不悦道:“大王登基已有一年,该纳妃了。”

    马希声闻言一顿,随即不在意地摆摆手:“不急不急,孤要守心丧三年”

    “大王的这份孝心实属难得,可是”袁德妃上前两步,将声音压低却又清晰无比地在马希声耳边说道:“先王留下的遗诏写的可是‘兄死弟及’,大王若再不纳妃,为宗室延续子嗣,这其他公子恐怕要伺机而动了。”

    马希声皱眉不解:“我若有了子嗣,就不会被‘兄死弟及’?”

    “大王若有了子嗣,封为储君,这遗诏便可重新立写,否则,无论是这失踪的还是没失踪的,可都惦记着大王的宝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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