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非长期生活的中国人没有不谈疟色变的。疟疾这种由蚊子传播的恶性热带病发作突然,一旦发作,便忽冷忽热,十分难受,而且此病来得急,发展快,早上好好的,不到中午就可能高烧40、满嘴胡话,如果治疗不及时,弄不好有生命危险,因此每个在西非的中国人对疟疾都如临大敌、严防死守。

    传播疟疾的杀手是蚊子,预防疟疾的最佳方案自然是灭蚊了。当地人喜欢用蚊帐,可中国人在当地常住的都是大忙人,晚上睡觉很晚,蚊帐再好,总不能一直裹在身上,因此中国人的招数是物理和化学两手:物理招是开足空调冻死蚊子,化学招是杀虫剂加蚊香。这些招用处还是有一些的,但也颇有不足——空调在热带工作负荷太大,加一次氟利昂很快就得再加,用来冻蚊子实在成本惊人;杀虫剂、蚊香不是效果不佳,蚊子根本熟视无睹,就是把蚊子熏死之余顺带把人也熏个半死。

    况且,当地四季皆夏、气温高,卫生条件又恶劣,谁也免不了每天被蚊子叮上几口,中招怕是难免的。当地医院卫生条件极差,若去就诊,弄不好疟疾没治好,反传染上别的病症。一些大城市有欧洲人开的医院,卫生条件要好得多,但价格高得怕人。

    这还不算,中国人体质和黑人、白人都不同,去他们的医院就诊,往往会出意外。2003年在贝宁科托努我曾得过一次恶性疟疾,被送入一家欧洲人医院,结果被用了超出需要剂量数倍的点滴奎宁,差点把肾脏弄坏不说,疟疾也只消停了半个月不到就卷土重来。

    好在许多地方都有中国医疗队,他们不但备有青蒿素等特效药,而且熟知中国人需要的剂量,收费也很低廉(还有中餐调养),我在贝宁那次疟疾复发,就是到邻近的洛克萨中国医疗队驻地治好的,由于全身浮肿无处下针,大夫只好把点滴针头插在我右脚脚面上,以至于每次吃饭、上厕所都分外艰难。

    许多中国人由于时间、经济条件或习惯问题不愿去医院,而是自己买药吃。在西非各国,防疟疾的处方药,如“芳西莫夫”和替代品“蒿甲醚”是可以直接去药房买的,不过有时会买到假货耽误病情,就算是真药,也不是对谁都有效的,比如同是“芳西莫夫”,差不多的症状和病情,我的助手3粒即愈,我吃了两盒却几乎无效。因此老非洲往往会劝新来者:千省万省,这钱不能省,该去医院还得去。

    不过处方药也有其妙用:疟疾可以治愈,疟原虫却会终生在人体寄生,非洲终究不是家,在非洲工作的中国人总要回国探亲,或功成身退,这疟原虫自然也跟着偷渡回去,平时不发作,一旦寄主抵抗力下降,便冷不防奇袭一下,有时这种疟疾复发会在从非洲回国几年后,由于疟疾在中国已基本绝迹,一旦发作很难求医问药,因此有经验的老非洲回国时会随身备上几盒药防身。当然,如果碰上类似我这样吃药无效的便很头疼,我一位老领导就曾因此差点送命,好在他人在上海,被及时送到有热带病治疗经验的四军大附属医院,总算化险为夷。

    因为谈疟色变,有时会虚惊一场。我在马里时,一个朋友突然高烧,就被我们急忙送去几十公里以外中国医疗队,结果只是一般发烧。不过大夫却称赞我们做得对,因为疟疾实在太危险,只要出现症状,“就得照得疟疾来办”。

    在中国人中还流传着不少“偏方”,如一个据说是从印度侨民那儿传来的高招,说每天早晚各灌一瓶当地产啤酒,可防疟疾,这招好使不好使且不说,酒量不是人人都有,而且有些穆斯林国家还禁酒,因此很难普及;比较普及的偏方,是喝一种黑非洲几乎每个国家都出产的“tonic”汽水,这种汽水透明无色,却有一种很奇怪的味道,据说含有防疟天然成分,因此不论当地人外国人都喜欢没事灌一瓶,tonic也成为黑非洲最受欢迎的瓶装民族饮料,风头直追可口可乐。我也灌过不少瓶,可该得疟疾照得不误。不过得归得,喝归喝,反正就算防不了疟,横竖也没什么副作用,至少还可以解渴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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