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西北、毗邻巴基斯坦的拉贾斯坦邦有许多古代留下的城堡,这些城堡都以绚丽的色彩著称于世,有粉色的,蓝色的,也有灰色的,其中一座金黄色的古堡——杰塞梅尔,以众多的不寻常卓然其间。

    杰塞梅尔第一不寻常处就是它的位置。虽然叫法不同,但古今中外对城址的选择却都要讲究“风水”,通常都修在依山傍水的地方,这可不是迷信:依山则有险可守,傍水则水源无忧,这是作为军事要塞的城堡必备的两大要素,可杰塞梅尔却反其道而行之,将偌大一座城堡建立在茫茫沙漠中央,80米高的特里库塔山顶,远远望去,宛如广漠中一缕金色阳光。事实上,杰塞梅尔是当今世界保存最大、最完整的沙漠城堡。

    它的第二不寻常处是老百姓住在城堡里,市场也开在城堡里。要放在中国,这一点也不稀奇,但印度的古城堡大多和西方其它国家一样,城堡里只住着城堡主人和军队,市场只能开在城外的墙根底下,老百姓更是没事连城门都不让进,这座金色城堡却完全不同:城堡内居民最多时曾超过三万,至今仍有数千人住在城中,城里的市场更是熙熙攘攘,让这座古城显得活力十足。

    它的第三不寻常处在于它的金黄色。拉贾斯坦的众多城堡之所以五颜六色,大多是由于城堡和城内房屋的建造者在粉刷时就地取材,涂料中大量掺有邻近出产的彩色矿石粉末所致,但杰塞梅尔的金黄色却另有来源——居然来自牛尿!原来当地人在粉刷墙壁前先给牛吃上6个月芒果树叶,这样牛尿就会变成金黄色,将这种金黄色的牛尿放在阳光下晾晒,就会得到色彩鲜艳的金色涂料,也就是说,这座奇特的金色城堡几乎完全是用牛尿染成的,这在世界上大约也是独一无二的。

    为什么杰塞梅尔会有这么多的与众不同之处?

    杰塞梅尔的意思是“杰塞的城堡”,是一个叫做拉奥.杰塞的土邦王公在1156年建造的,距今已有整整850年历史了。当初他建造这座城堡,是看中了此地位于阿拉伯、波斯通往印度本土驿道的要冲,商队往来络绎不绝,建立一座城堡,既能保护商队安全,为他们提供歇脚和补给的场所,又能繁荣本地经济,得到通商和税收之利。因此这座城堡才显得处处与众不同:建在沙漠中心,是因为这里是商队往来的必经之处;建在山顶,是因为沙漠地区地表蒸发强烈,山顶比平地气候更宜人,更因为商队和居民必须的水源几乎都分布在山上;用牛尿做涂料不仅仅是因为牛鸟既便宜又好找,还因为城堡主人拉奥.杰塞是个印度教徒,用印度教的圣物——牛的尿刷墙,能让臣民产生神圣感;至于商人和居民都在城里就更不难理解了:这座城堡就是为商贩们建的,他们不进城不就白造了么?那些居民则是被商贩们吸引来这里定居的,他们中的许多人自己也变成了商贩。

    850年过去,许多城堡成了一片废墟,甚至完全不见了踪影,而金色的杰塞梅尔不但岿然屹立,城中瑰丽的“曼达纳”和“塔巴”装饰雕刻、壁画灿烂依旧,而且仍然是个市场繁盛、居民安详的活的城堡。因为这座城堡深处大漠,气候干燥,“保质期”也就自然比那些“风水好”的城堡长得多。

    当然住在沙漠里总是有些不便的,最大的不便就是风太多,雨太少,因此当地人最盼望下雨,最讨厌刮风沙,他们在每年4月把一面旗帜升上宫殿顶端,看见旗子向北飘就沮丧不已,向西就兴高采烈,因为南方吹来的是干燥的沙漠热风,而孟加拉湾的季风则会带来雨水和好收成。

    不过当地人没想到的是,也许正是他们最喜欢的水,将成为金色城堡的杀手:由于旅游业的发展,城堡里建了许多旅馆、酒店和娱乐场所,城里居民也开始使用方便的自来水,但城堡里没有完善的排水设施,大量废水通过简易的排水沟流淌,不断地冲刷着沙堡的根基,部分沙石城墙也因此而被浸泡垮塌,原本城墙上保存完整的99座堡垒,已有好几座因此坍塌湮没。

    有些人责怪祖先考虑不周,可是当初在干燥沙漠建成的祖先,又怎能想到这座从来都只会为缺水烦恼的城堡,有朝一日会受到水的威胁?

    如今游客数量还在与日俱增,因为驿道早已废弃,满载香料的商队也久久不见了踪影,旅游业成了这里居民最可靠的生财途径,他们别无选择。

    只是这样一来,在风沙中挺立850年之久的金色城堡也许就快挺不住了,罪魁祸首不是祖先,更不是水,而是人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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