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不二转眼看去,有些无奈之色。明眼人心里明白,这件案子吃力不讨好,谁来办都不好判。

    府尹今日清晨已然告病,昨日山风猛烈,受了风寒,不愿意来,借机逃避。

    这里势力错综复杂,谁也不好惹,就算不办事,也麻烦,堂堂龙家嫡系长子死了,连个交待都没有,岂不是天大笑话?

    宁阙朝着玉棺内刮了几眼,双目一直,那张面皮有些发黄,脸皮上竟然有一丝褶皱,虽然看上去没什么怪异,可在宁阙眼中,分外显眼。

    这半年里,残骸不仅让他知道了刺绣杀人于无形的本事,更加见识了刺绣的诡秘与邪异。

    传闻刺绣达到巅峰,竟可以改头换面,以人皮为布娟,缝制折合,异形换面,任谁也看不出来,察觉不出内里的道道,不过由于太过血腥,太过残忍,很少有人做如此灭绝人性的事情。

    剐人活皮,以此为布娟,以灵气为线,缝制脸上,添厚打薄,一切皆在神不知鬼不觉,若不是残骸跟他谈及过此事,恐他根本无法察觉。

    不过此法有着缺陷,超过五日,面皮衰老,面皮会出现一些皱纹,脸部发肿,一旦超过十日,他人皮肉彻底坏死,失去活性,没有粘合性,会从面皮上慢慢褪去,显露真容。

    而如今,那棺材之中的面容竟然有褶皱,看其死去的神情,无比僵硬,没有一丝惊恐不安之色,只有安祥,怪异至极,不由与绣人皮…面具相结合。

    照此看来,这些个势力相争,手段高明至极,龙家恐早已知晓此事,遂找了刺绣大师,以假乱真,刺绣之中的秘闻,他人如何能知?就连沉浸在案件多年的孙不二不知此事。

    毕竟此法丧绝人寰,刺绣之人讳莫如深,难以启齿,去揭露自己的伤疤,也是想尽法子掩埋此等下作手段。

    杀人不见血啊!

    宁阙不由得心寒,这些阴谋诡计,难以提防,皇氏与这些世家之间,手段令人发指。

    可如今到底该不该说出口?宁阙不敢,这些大人之间的博弈,他一个银牌捕快要是敢不自量力,去揭露出不对劲,恐怕会得罪那些幕后黑手。

    过了半个时辰,眼看着一众捕快毫无所得,偷偷的恭维变戏法似的讨好公子小姐,气就不打一出。可是若当众撒泼,厉声呵斥属下,可能会离心离德,众叛亲离的下场,不由心灰意冷,大不了最后落个办事不利得了。

    摆摆手道:“你们再去龙少爷遇刺之处查查吧!看有没有线索。”

    一行人告退后,趁着鹅毛大雪,朝着山间行去,说穿了,不过是应付交差而已,昨天掘地三尺,连根毛都没有发现,如今那能有什么线索?

    宁阙与司徒雷登对视一眼,皆是撇开眼神,太戮规矩,入门相识,出门不识,更不允许泄露对方身份,违者一律处死曾有不知死活的官员子弟,身为太戮殿门徒,出门在外,因一点小摩擦,将同门身份泄露。太戮身份一泄,如同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皆不喜太戮行事作风,遂那名官员一家老小,无一不死于暗杀之下,即使衙门刑部有意针对,可是毫无证据,最后也只能偃旗息鼓。

    太戮殿如同一条条疯狗般,让人又敬又畏,不敢沾惹,宁阙一晃而过,好似不知此人一般。

    众多身影消失在零星点缀的白茫茫的地平线,也不知过了多久,肚子越来越饿,宁阙也不打算找了,独自分开,打了一妖猪,饱食一顿,随后归来。

    可是眼巴巴的看着群起汹涌澎湃,围的水泄不通,皑皑的白雪将五颜六色的长袍染得如白纸般,一口一口的白气从嗓子中吐出,搓了搓手,莫不是出了变故,脚步不由快了不少。

    待到临近,声音也越来越清晰,孙不二声音洪亮,底气十足,可内里又透着无限的颓废,极为复杂:“司徒莫雷,你认不认罪?”

    司徒莫雷苦涩的半跪于地,看都不看一侧脸色苍白的司徒雷登,更不看那些不堪入目污秽的闲言乱语的嘴脸,冷冷清清的回答:“小人知罪,愿受惩罚。”

    “真是可悲啊!没想到这件事竟然扯上了皇氏,这司徒莫雷竟然是皇氏的奸细,潜入司徒家,想要引发世家搏斗,而皇氏坐拥渔翁之利,算盘打得好啊!”声音压得很低,也不知从何处传出,让本就沉重的形势添了几分寒意。

    “嘿嘿,这事透着古怪啊!昨日找了那么久,毛都没找到,今日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抖了出来,要说巧,也太巧了吧!”

    孙不二看了一眼后面站成一排的铜牌捕快,双目如鹰,不敢丝毫懈怠:“你们确定是在龙星云被害处找寻到的?”

    “回大人,我等七人一同发现,在一棵高大的乔木树杈上看到的,布包上染了血迹,在白皑皑的雪地十分显眼,我等七人一同护送过来,期间也没拆卸查看。”为首一人正是胡一刀,脸色也是不好看。

    司徒莫雷心中悲愤,狠啊!真是够狠,司徒雷尊的设计陷害用得真是炉火纯青,第一日不露,只是为了聚集所有人,而第二日,让所有世家一齐清楚皇氏的豺狼虎豹之心。

    如此一招,恐皇氏都没想到,铁证如山,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所有人疑神疑鬼之下,使出如此绝杀。

    不过,就他所知,曾经见过皇帝一两面,深知此人的城府不下于司徒雷尊,同样深不可测,不可能不做后手,更不可能如此容易被算计,内里应该也会使出些手段,就是不知从何处着手,一锤子来个绝地反杀,让司徒家无冤可辩。

    司徒莫雷心中恍惚之后,想尽一切法子,竟然无解,司徒雷尊一定会将他牺牲掉,送予龙家处置,到时龙家泄愤,他必首当其冲,死无全尸。

    宁阙也听了个大概,大致上弄清了事情缘由,明白了司徒家这招狠辣,直指要害,利用一个假的龙星云为幌子,联合龙家,给皇氏设下了陷阱。

    前有灵隐寺高僧因司徒家而死,后有龙星云被害,与皇氏脱不了关系。两者皆是虎狼,满嘴是牙,惹不得啊!就是不知是谁棋高一招?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宁阙冷眼旁观着,看着从实招来的司徒莫雷,承认龙星云被他所杀,至于指使之人,却未曾吐露只言片语。他明白,唯一的翻盘希望,等待皇氏司徒家狗咬狗,一撮毛,自己手中还有唯一的砝码。

    自己可以颠倒黑白,指认谁是幕后黑手都可以。司徒家想以此反击皇氏,却给他画块饼,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真是可笑。自己在夹缝中生存,只明白了一个道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自己只不过是棋子,被他们驱使来,驱使去,要想自己为他们卖命,利用父母亲情,真是可笑。他们全拿他当摇钱树,自从自己当双面卧底以来,不知从各自族里去了多少好处。

    平日里对他也不过是冷淡的热情,面上装出严厉,做作,暗地里又给予关爱,畸形得不成样子,举目四望,也不知何处是家?

    宁阙看着面上没有半点表情的司徒莫雷,宛若机器,他知道,这内里的对对错错谁说得清呢?此刻,在场之人,莫不是弃之如敝,隔岸观火,看热闹,深怕沾染晦气。

    而龙家的小姐,一把推开拦着自己的捕快和龙家之人,目光阴狠,手上拳脚可不轻,对着司徒莫雷便是一阵毒打,可是在他那眼里,依旧无动于衷,即使鼻青脸肿,也仍旧是冷漠。

    龙月焉从怀中取出一道细长的流光,唰的一下甩出,直逼司徒莫雷脖颈。

    孙不二早已恭候多时,粗糙的手掌一横,阻隔在前,细长的流光被弹飞,打散,露出一道圆柱形玉丝。

    “龙小姐,您气也消了,不过司徒莫雷现在可不能出事,否则我难以交差。”孙不二也不置气,淡淡道。

    龙月焉瞪了一眼孙不二,知道他在场,自己无论如何也杀不了司徒莫雷,放下狠话:“不管是谁,都不准杀他,我要亲自处决,为我大哥报仇雪恨。”随后一骑绝尘,带着龙家之人散去,挥着玉手,收起了那细如铁丝的玉丝。

    一哄而散,众多世家的公子小姐,身侧的仆人领着猎杀的妖兽如潮水退去,速度颇快,快如燕雀归巢。唯独司徒家和皇氏的众人眼神极为不善,两股势力好似要迸出火花,不过没有人动手,一股股冷风在他们之间反复袭转,呼哧出一口口的热气。

    宁阙一直沉默,没想到,虎头蛇尾,落得这般局势,果然一切如司徒家的预料,矛头指向了皇氏,一个不好,群起而攻之,大晋只怕岌岌可危,弄巧成拙。

    四皇子之前的风轻云淡已然被大雪刮走,留下的只有冷,冷彻心扉,深深的看了一眼半跪的司徒莫雷,随即仰天一笑,踏着积雪,飞奔而去。

    司徒雷登双眼极为复杂,当初父亲将这闹得沸沸腾腾的支脉之人安排给自己时,自己就觉得莫名其妙,此子与皇氏关系不清不楚,却还安置在自身身边,而今,却是有些明了,洞悉一切,连他都不寒而栗,父亲手段委实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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