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九一百四十章鏖战1、2

    攻城战的第一步是“填壕”,大仓府除了拥有一条近九丈宽的护城河外,早有准备的谭志豪还令属下的马贼在城外挖掘了大量的阻塞攻城器械靠近的壕沟与堑坑,若是不能填平这些障碍,攻城大军根本连城墙都无法靠近。

    所以五千前军的头一波攻击,只是为了掩护身后的百余辆装满土石的掩土厢车而进行的牵制作战。

    经过了方才对着城外的蒙古人大规模放尿,原本因为是第一次守城还有些紧张的陈军与马贼们,这会儿什么紧张都没了,望着黑压压一片蒙古大军狂涌而来,目光中只有杀戮前的兴奋。

    大仓府的三千守军全数被谭志豪分配去操纵城头上的各式火炮,随着蒙军的不断接近,所有人皆屏息以待。

    六尊大将军炮首先开始发威了,隆隆炮声中,火光四射,威力无匹的弹丸落在人丛之中,能挡重弩的三人合举的巨大竖盾,仿佛纸片一般被撕得粉碎,战场上血光崩现,残肢乱飞。

    蒙军士卒冒着恐怖的炮火,无所畏惧的向着城墙冲近。

    三百丈……

    七百台佛朗机同时发出轰鸣,一片片铁与火交织而成的火网,瞬间带给蒙军士卒大量伤亡,竖盾遮挡不住的近百蒙古兵被轰击的血肉模糊。

    终于冲近至百丈距离,在竖盾的掩护下,弓兵将自己心爱的强弓拉成满月。一片黑压压地箭雨,带着满腔的愤怒与仇恨,向着城头覆盖而去。

    一时间,城堞上,箭镞如雨注,悬牌似猬皮。

    城头上的守军也不甘示弱,留下来的马贼各个都有几把刷子。弓箭强弩使得烂熟,一片片箭矢。合着佛朗机**的火网,挥洒向城下的蒙古军。

    纵使蒙古军的士卒再是勇猛无畏,也不可能凭借手中地弓箭,在有高大城墙保护,还有大量威力不凡的火器助阵地大仓守军面前占到一丁点便宜,整个战局更像是一场屠戮,几乎完全是一面倒。

    百余辆掩土厢车在前军士卒们以自己的生命代价掩护下。飞快地填平了一个又一个壕沟与堑坑,迅速铺出了一条能令攻城器械通过的通道。

    完全一面倒的越壕战足足持续了整个上午,百余辆掩土车用了六个来回,至最终将这一面城墙下的护城河填平时,仅仅只剩下区区十二辆完好,足足近四千蒙军士卒永远的倒在了大仓城外,尸骸遍地都是,鲜血染红了大片土地。

    当攻城战开始后。花儿卜刺的目光重又变成了没有丝毫温度地冷酷,自始至终静静的看着前方死伤惨重的残酷战斗。

    望着终于完成填壕任务的前军士卒狼狈退回,他终于挥动了自己的马鞭。

    中军令旗摇摆间,鼓号齐鸣,早已等得快要发疯的攻城部队终于动了,一万名蒙古精锐。推着百余架临时赶制的攻城器械,向着大仓府城狂冲而上。

    排在第一排的是二十辆龟车,龟车是蒙人攻城时最爱使用地一项利器,为巨型无底四轮车,可内藏二十人,由藏身其内的士卒推行前进,顶部是尖斜形像屋脊似的巨木,上覆三层药制牛皮,再盖以一层厚重湿泥,仿佛一顶厚厚的龟壳。其坚固程度。除非被大将军炮直接命中,不然一般的弓矢火器。皆不可能伤及隐藏其内的士卒。

    在龟车之后,便是二十五架竖牌飞楼车,竖牌飞楼车地构造十分简单,正前方是一面三丈高的挡箭竖牌,竖牌后面是一道六尺宽的木制阶梯,一旦让这种竖牌飞楼车靠在城墙下,便等于架起了一道直通城头的阶梯,供紧随其后的蒙军士卒冲上城头。

    再其后的便是撞城车、投石车、钓堞车、云梯以及冲撞城门的巨型檑木等各式实用又简单的攻城利器。

    远远的百余架各式各样的攻城器械,仿佛一个个恐怖地怪兽,以雷霆万钧之势,向着城墙冲来。

    站在城墙地上每一个人都清楚的晓得,方才那种轻松地屠杀再也不会有了,真正的血战开始了。

    “大将军炮!先干掉那十几辆投石车!”

    谭志豪迥然的目光中多了一丝紧张,这毕竟是他第一次指挥如此规模浩大的守城战,当初在随州城时,他创造了盘龙岭大捷后便一睡不起,惨烈的随州血战他就赶上了最后一点小尾巴,因此虽然肚子里存了不少守城的要诀,但却少了实践的过程。

    听了谭志豪的命令,六尊大将军炮同时瞄向了敌阵中的大型投石车。

    轰轰炮响中,六炮竟然无一中的,最离谱的是根本连那些攻城器械的边都没挨上,差得老远,谭志豪的鼻子险些气歪了,禁不住骂道:“干!这他娘的是什么准头?”

    谭志豪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一项。

    除去常年与蒙人作战的神武营与精锐边军外,大陈其余军队大多训练弛惫,蒙古人很少侵入辽东,地处辽东腹地的大仓府可以说是一处很安全的所在,而卫守大仓的卫军自然也就不可能拥有多么强大的战斗力。

    这三千名卫军平常的训练基本上都是得过且过,至于火炮射术,更是稀松到勉强会填药装弹的地步,精准射击?想都不要想。

    “干!别管他娘的什么投石车了,往人堆里炸,炸到什么算什么!”谭志豪立刻反应了过来,作出了现时最英明的决定。

    “兄弟,要不要哥哥我带人出去冲杀一阵?”马如龙手抚爱弓穿日,昂然请战道。

    谭志豪眉头微蹙道:“马哥别急。现在不是时候,待蒙古人攻得筋疲力尽之时,便是咱们的机会来了。”

    马如龙点点头道:“我听兄弟地。”

    “轰!”

    一块巨大的飞石夹带着呜呜风声划空而至,重重的砸在了谭志豪不远处的城垛上,碎石激溅,五个彪悍的马贼被砸得骨肉化泥。

    蒙军的十一辆投石车已然冲近至三百丈外,排开攻击的一字平行阵。将一块块巨石不断地射向城墙。

    “他娘的!大将军炮,给老子干掉投石车!佛朗机!别管那些乌龟壳。捡着后面地人打!”

    “放箭!放箭!”

    数不清的箭矢与弹丸,似倾盆大雨一般向着城下不断涌近的蒙军士卒倾洒而去,而蒙古攻城军则在投石车的掩护下,以坚固的龟车为凭依,顽强的向着城墙冲去。

    不论城内城外,每一个人都在舍生忘死的战斗着,箭矢、炮弹和投石似飞蝗般于城内城外彼此交投。不住添加着为这场无情战事牺牲地亡魂,这里是死神的牧场,仁慈和怜悯根本没有容身之所。

    共有五辆竖牌飞楼车在前赴后继的蒙军士卒推动下,安然冲至城下,一排排手持圆盾弯刀或长矛利斧的精悍蒙卒,自龟车洞开的后门冲出,呐喊着沿梯而上,直冲城头。

    十多道快疾的人影。手中兵刃飞洒出一片片密集的光晕,将迎面射来的箭矢打飞,几步冲错,已然跃上城垛。

    “高手!”

    谭志豪地身形陡然拔空而起,仿佛一只低空掠行的大鸟,倏然迎上一架飞楼车。云月宝刀化作一股厉芒,朝来敌卷去。

    一片腥风血雨中,两个蒙军中的高手被连人带刀,劈成两段。

    无比凶狠的刀法,登时令气势汹汹的蒙军士卒攻势为之一滞。

    谭志豪矮身让过疾飞而来的一支劲箭,云月宝刀顺势暴出两道刀芒,另两个踏足墙头地敌人溅血坠下城墙。

    谭志豪凭一人之威,力挡一架飞楼车,然而仍有十数个敌人从另一架飞楼车上成功登上城墙,刀砍斧劈。杀得守城兵士人仰马翻。

    “王峰!”谭志豪大喝道。

    一直紧随谭志豪左右的王峰一咬牙。以眼神示意其他亲卫保护好宫主,自己则自带十名亲卫。杀向从另外一架飞楼车攻上城头的蒙军高手。

    谭志豪脚踩灵龟步法,身如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云月宝刀闪电般朝一个身体魁梧至极,手使一双巨斧的彪悍蒙人高手划去。

    这个蒙古高手虽然身高超过九尺,身法竟然迅疾灵活至极,一个箭步登上城头,手中巨斧一挡一劈,门板也似的巨斧,夹带着仿佛能够劈开山岳般的恐怖力道,搂头盖顶向着谭志豪劈去。

    谭志豪眉头微蹙,身形倏闪,矫健的虎躯神奇的闪身至对手的死角位置,云月刀过,蒙古巨汉地头颅陡然飞起,一飙血泉自颈子整齐地断口处喷飞,壮硕的身躯轰然倒地。

    “阿古拉死了……阿古拉死了……”

    这使双斧地巨汉阿古拉显然是蒙古军中赫赫有名的勇士,他的死立刻引起了蒙军攻城士卒的一阵骚乱。

    谭志豪趁势跳到墙头上,举刀狂呼道:“大陈必胜!鞑子必败!尿他娘的!杀!”

    “尿他娘的!杀!”

    战场上的气势此消彼长,在主帅所表现出的无敌威势的影响下,所有守军气势大涨,爆发出了山摇地动的大喝。

    滚木、雷石、热油、开水、箭矢、火弹、炮弹……

    喊杀声、惨叫声、爆炸声、战鼓声、号角声、兵刃激烈的撞击声,组成了一副人世间最惨烈残酷的活动画卷。

    “轰!轰!轰!”

    檑木撞车一下接一下的冲击坚实的城墙与城门,熊熊火焰包围了五架飞楼车,滚滚浓烟遮天蔽日,数十架云梯搭在城墙下,蒙军士卒还在舍生忘死的向上冲锋着。

    杀戮,所有人的眼中。都已变成了一片血红地杀戮世界,双方士卒近乎疯狂的挥舞着自己手中的兵刃,杀戮着面前的敌人,然后被另外的敌人杀戮。

    谭志豪的城头上奋战,在地形狭窄的城头甬道上,他与王峰各领十余个高手亲卫组成了两支无坚不摧地小型攻击阵,成为了城头上最可怕的两路杀神。

    与城头肉搏阵地相呼应地。是马如龙所率领的从四万马贼中精挑细选出的两百个神射手,他们盘踞在城楼的第二层与第三层。张弓搭箭,凭窗下射,一支支强劲的箭矢,有如一杆杆黑白无常的勾魂藩,准确地射入一个个冲近城头的蒙军士卒地胸膛,夺走一条又一条健壮的生命。

    “呼!”

    一块巨石夹带着厉啸,飞掠着砸向正在城头浴血奋战的谭志豪。

    “宫主小心!”

    一名亲卫猛地从后面扑了上来。希望能用自己的身体为宫主挡下那块巨石。

    “躲开!”

    谭志豪怎能眼看着自己情同手足的亲卫送死,危机时刻他大喝一声,身形一晃硬生生用柔劲将那个忠心的亲卫撞开,口中暴发出一声震天狂喝,运起十二成功力,玄天神掌中一式威力最霸道的鬼神愁,轰向那块飞掠而来足有二百斤的巨大石块。

    一道雄浑霸道至叫人难以置信地恐怖劲气破掌而出……

    “轰!”

    石块似被一柄无形的大锤击中,轰然巨响中。在空中碎裂,碎石激射迸飞,一片尘烟中,谭志豪昂扬的身影,似一杆标枪一般笔直的盯在城头。

    这一刻,战场上出现了诡异的平静。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望向城头那个仿佛战神一般威严无匹的昂扬身影。

    “大陈必胜!鞑子必亡!杀!”

    三楼的马如龙发出一声大喝,穿日神弓再发神威,四支强劲到仿佛能够撕开空间的利箭,飞射而出,没入四个蒙卒的胸膛,并且透背而出,又再次没入了其后的三个蒙卒的身体。

    “杀!”

    城头上的守军仿佛忽然之间战神上身,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怖战意,立时杀得城下的蒙军溃不成军。

    “给老子干掉那台该死地投石机,干不掉他。老子把你们当炮弹打出去!”负责炮营地千户急了眼。红着脖子瞪着眼睛的大喝道。

    蒙军地十五架投石车,已经被六门大将军炮摧毁了十四架。偏偏这最后一架,却险些酿成大祸,那几十个负责大将军炮的士卒咬牙切齿的将炮口调教好,恶狠狠的点燃炮捻。

    “轰轰轰!”

    那架仅存的投石车,被两枚满含了陈军愤怒的炮弹击中,连同周边的几个蒙军士卒一块,化作一地碎屑。

    实战果然是最好的练兵方法……

    “撤军!”

    花儿卜刺冷冽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城头上那个威武的身影,有些艰难的自口中吐出了这两个字。

    “鞑子撤了!哈哈……咱们把鞑子打跑了!”

    “噢!噢!噢!”

    望着迅速退走的蒙军士卒,大仓府内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那声响大的仿佛连城墙都被震得颤抖不已。

    “宫主,您没事吧?”浑身浴血的王峰带着十多个同样血红一片的亲卫蜂拥着冲到谭志豪的身边。

    浑身是血的谭志豪再被碎石飞尘裹了一身,好不狼狈,眼见蒙军退兵了,再不用装什么天下无敌的战神了,连啐了数口唾沫,这才将口中吃到的土石啐了个干净,甩了甩膀子道:“我没事,点一点数,兄弟们的伤亡怎么样?”

    王峰的眼睛在一众亲卫中扫了一圈,道:“少了五个,都是折在鞑子的弓箭下的。”

    谭志豪面色一黯,还未等他说什么,马如龙已然快步自楼上冲了下来,一个大步跨到谭志豪的身边,照着他的胸口就是一拳,一副看怪物的神情道:“好小子,哥哥越来越觉得你小子象个怪物了!乖乖,一掌劈碎了一块横飞而来的二百多斤重地巨石,若不是亲眼所见。打死哥哥也不敢相信。”

    被马如龙这么一打岔,谭志豪胸中因为兄弟战死的郁闷倒是散了,捂着胸口苦笑道:“马哥这一拳的威力,可不比那块石头轻多少。”

    马如龙呵呵一笑,望着西边天际的火红夕阳,忽然吁了口气道:“看来这头一天算是熬过来了。”

    “是呀……”谭志豪望着激战过后恢复平静的战场,徐徐的道。

    此时。蒙军的中军大阵已然开始缓缓撤向营地,奋战了许久地守军经过了方才的兴奋后。立刻感受到了发自骨髓地疲累,现在全数瘫倒在甬道上。

    所幸城中后备兵力足够,谭志豪将大仓府内的所有兵力分作五队,每个时辰轮换一队,立时有经过休整的一队人马上城换防。

    城外燃烧的鬼车与楼车,部分已成灰烬,一些仍在熊熊燃烧。送出遮天蔽空的团团浓烟,数不清的死状凄惨的蒙军尸体堆叠在城下,城上也没囵囤,十数处城垛被飞石砸塌,在巨大地撞城车与飞石车的共同努力下,坚实的城墙上出现了数道清晰可见的巨大龟裂。

    这一幕幕劫后的场景,尽都显示了方才那一战是何等样的惨烈。

    “侯爷,今日的战果已然清点完毕。”半个时辰后。天色已然全黑,一个负责清理战场的卫军千户来到谭志豪地面前,无比恭敬的道。

    谭志豪正与马如龙、彭啸天及穆和这几个大马贼一块大快朵颐,见那千户进来,指了指酒桌上的空位道:“王千户辛苦了,找个地坐下。边吃边说。”

    王千户哪曾见过这等没一点架子的侯爷,一时怔在那里,结结巴巴道:“侯爷,卑职……卑职不敢。”

    谭志豪眉头一蹙道:“哪那么多敢不敢的,大家伙能在一块拼死守城,就是缘分,在外面我是侯爷你是千户,可在这酒桌之上,咱们就是同过生死的兄弟了。”

    “谭爷说得对,连我们这些马贼都不拘谨。你这老弟还在乎那么多做什么?”

    “就是就是。我正嫌人少不够热闹哩,来来来。这位军爷一块过来吃喝就是。”

    “这……这……”王千户犹豫片刻,终于禁不住众人地劝说,扭扭捏捏的坐了下来。

    彭啸天端起一碗酒道:“我彭黑龙托个大,叫你一声老弟,瞧老弟你在城头指挥大炮打鞑子的时候,那叫一个威风八面,是个爷们,怎么到了酒桌上却似个娘们一般的扭捏?”

    酒桌上登时一片哄笑,这个王千户正是那位吼出了干不掉最后一架投石车,就把操炮的士卒当炮弹打出去那位,此时被众人的哄笑弄得也来了火气,一举面前的酒碗,豪放道:“谁像个娘们了?我王奇不才,敬侯爷以及各位英雄一碗。”说罢仰首一饮而尽。

    “好!这才叫男人!喝!”

    几个马贼头子一边叫着好,一边陪着尽饮碗中老酒。

    谭志豪敲了敲桌子道:“各位老哥悠着点,晚上万一鞑子夜袭,你们都醉成了几只软脚虾,想叫我当光杆元帅吗?

    几个任意妄为天不怕地不怕的马贼头子,此时对谭志豪却是打心底里又敬又服,马如龙呵呵笑道:“兄弟放心,咱们几个心里有数,绝不会误了守城的大事。”

    穆和附和道:“大哥说的是,谭爷您只管放心。”

    谭志豪没好气地道:“每人最多一坛,谁若多喝半口,明日便等着陪着本侯爷练拳吧。”

    大型投石车投出地千钧巨石都能一掌轰得粉碎,陪这等怪物级的人物练拳岂不是找死,几个喝起酒来天王老子都不认得地马贼头子吓得直缩脖子。

    谭志豪的目光又望向了王奇,道:“王千户,今日的战果如何?”

    王奇目中射出两道崇敬的光芒,恭谨答道:“回禀侯爷,今日我军可说大获全胜,光是鞑子弃尸城下的尸体便有七千六百余具,我军阵亡两千二百三十一人,重伤一千四百二十二人。”

    谭志豪点了点头道:“兄弟们血战了一天,都辛苦了。晚上叫他们吃好一点,明天打起鞑子来更有劲。”

    王奇道:“侯爷您就放心吧,战前您弄来的数千头牛羊不就是给兄弟们补劲地吗,伙夫宰了二百头牛与五百只羊,今儿个晚上,大块的红汤炖肉管够,您若是现在出去转转。就能闻到弥漫全城的那股子肉香,底下的兄弟都说。跟着侯爷打仗就是一个痛快,杀鞑子痛快,吃肉发饷更痛快。”

    彭黑龙听了王奇的话,不禁感叹道:“这话说的是,跟着谭爷一块干,确是叫人痛快非常。”

    边吃边聊间,没一会儿的功夫。大伙便酒足饭饱各自散去。

    “侯爷……啊!这地方又脏又乱地,侯爷您怎么过来了?”几个守卫伤兵营的士卒意外地见到了在他们心目中仿若战神般的谭志豪,尽都慌了手脚。

    谭志豪随意的挥手道:“不用那么大惊小怪的,弟兄们拼死守城身负重伤,都是好样的,我自然要过来看看了。”

    伤兵营中,哀鸿遍地,区区十数个随军郎中。面对千多个重伤士卒,哪里忙得过来?许多受伤的士兵,本来能够保住性命,却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死在了这里。

    谭志豪地心肠虽然已经比初上战场时硬了许多,此时看到一个个原本是生龙活虎的汉子此时却在痛苦中哀嚎惨哼。仍不禁心生悲怆,转头吩咐王峰道:“去跟马爷说,把城中所有有治伤经验的人都找来。”

    王峰领命而去,谭志豪自己则掳起了袖子,带着身边的几个亲卫,帮着随军郎中一起救治伤兵。

    “侯爷,小的不敢……”一个腹部被刀划破,露出半截肠子的伤兵见无敌侯要为他治伤,吓得不顾伤痛就要坐起来。

    谭志豪手指如电,瞬间制住了他的麻穴与睡穴。两名亲卫立刻上前替下了自己的宫主。一个敷药,一个包裹伤巾。动作麻利至极。

    谭志豪又寻上了下一个重伤地马贼,这个保家卫国流血不流泪的汉子,左臂齐肩被斩断,却只是胡乱的包扎了一番,脸色蜡黄没一点血色,望着谭志豪走近,虚弱的声如蚊讷道:“谭……谭爷……”

    谭志豪一挥手道:“兄弟,什么话都别说,现在我不是什么侯爷,只是和你一块浴血沙场的生死兄弟。”说着话动作轻柔的将断臂处地伤巾揭开,敷上了从范同老怪那里要来得外用灵药。

    雄壮的身躯轻轻地颤抖着,两个豆粒大小的晶莹泪珠自重伤的马贼眼眶边滚落,这个承受了断臂之痛都未流泪的铮铮汉子,此时却无声的哭了。

    谭志豪刚刚帮这个断臂的马贼重新敷药包裹完毕,伤兵营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马如龙与彭啸天带着两百多人急冲冲赶了进来。

    “兄弟……”

    “马哥,老黑哥,别的都别说,赶紧帮忙救人。”

    有了这些粗通疗伤之术的生力军加入,伤兵营里地情况立时乐观起来。

    “兄弟,撑着点,这点小伤咬咬牙就挺过去了。”

    “兄弟,忍着点,脑袋掉了碗大地疤,这点小痛小伤算不了什么。”

    “兄弟……”

    “兄弟……”

    一个个杀人不眨眼的马贼杀星,此时面对着重伤地战友,尽都不约而同的表现出了战场以外的堪称温情的另一面。

    谭志豪当初从范同老怪的手中讨要的那一囊灵药派上了用场,整整六大瓶特效金创药这一次用了个精光,却也因此挽救下足足百多人的性命。

    一直忙活到半夜,才终于告一段落,血战了一天,又忙活了这许久,即使强如谭志豪这等超绝高手,也不免觉得疲累,更别提旁的人了,救治伤员时精神紧张还不觉得,一放松下来,一个个都觉得筋骨仿佛快要垮了似的。

    众人散去各自休息,谭志豪却还坚持着在城中转了一圈,仔细地巡查过每一个角落,这才放下心来。

    夜,悄然逝去,东方天际一抹鱼肚白,宣示着新的一天即将来临。

    “谭爷……”

    一个急促的声音自院门处响起,正在院子里练刀的谭志豪倏然收刀,只见一个满面风尘的精壮汉子在两名亲卫的带领下急匆匆跑进了院子。

    “怎么了,这位老兄是……”

    “谭爷……”那精壮汉子上气不接下气的道:“鞑子……鞑子退兵了。”

    “什么?”谭志豪听到这话,仿佛中了定身法,呆若木鸡,木立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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