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在这封闭的石室里,根本不知道外面已经过去了多久,楚琛倒是睡个安稳,奇葩的睡姿显得他很古怪,我估计这个高冷的家伙应该很少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脆弱。

    我不敢闭眼。因为我怀疑血尸就守在外边。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楚琛终于醒转过来,他的眼睛只有一瞬间的迷茫,马上就驱散了。一咕噜爬起来摆好防备的姿态,我有气无力的说道:“你说你这么大的能耐,怎么偏偏比我还没安全感。”

    楚琛冷冷的看着我:“谁说我没有安全感。”

    我打了个哈欠,身子滑落了下去,淡淡说道:“别装了,我们也活不了多久了,堵在这里头基本上是个等死。所以你装这个比有什么意义?”

    “等死?”楚琛眼中精芒爆射:“不可能!”

    他捂着胸口走到石门边上,试图拉开一条缝。然而就在石门刚刚响动的同时,一股强烈的血腥味就涌了进来,恐怖的咆哮声响起,楚琛赶紧堵上门。符篆金光闪闪,总算是稳定了下来,外面响起血尸不甘心的嘶吼。

    他重新坐到另一个角落,像是在发呆。

    我困了,靠着墙睡觉,刚迷糊了一阵,楚琛却是突然说道:“我不能死。”

    我挠了挠下巴:“我知道,我也不想死。”

    楚琛声音突然间变得坚决起来:“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做,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我没有回答他,一来是困意太过强烈,二来则是觉得回答他没有什么意义。

    死不死的,又不是我说了算。

    可能是不理人习惯了,楚琛还不适应别人不理他。一双深邃的眼睛盯着我充满了恼怒,可偏偏我睡着了。

    他靠着墙,静静的看着光秃秃的石门,眼里的光芒从坚定逐渐变得涣散,从高冷变成了失落,因为睡着,我很遗憾的错过了这罕见的一幕。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楚琛还保留着之前的姿势,他只是动了动眼皮,他的目光就警惕的锁定了我,这样的戒心,我还真是头一回见,那些长期在荒野中觅食的野兽也不过如此了吧。

    我伸了个懒腰:“我睡了多久?”

    楚琛说道:“六个小时四十五分钟。”

    我惊讶问道:“这么准,你还看着表啊?”

    楚琛摇头:“我只是习惯数着时间。”

    这无厘头的话让我直摇头,真是怪人,我摸着石门,嘀咕着血尸是不是已经走开了,然而楚琛却是冷笑,说血尸最为凶恶和记仇,肯定是背靠着石门,不会离开的。

    我重新坐下,叹了口气:“倒霉。”

    可能是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了吧,楚琛的话显得多了起来,人在这样的时候,总是会本能的流露出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楚琛好奇问我,似乎你跟普通人不一样,遇到这种情况都没有绝望,我耸了耸肩膀,无所谓的说道,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陷入这种绝境了,死里逃生都习惯了,所以,就这样吧,也许死对我来说是个解脱,不过我这人命硬,想死也难。

    命还连着小水晶呢,红衣小女孩岂会允许我死?

    只是转念想想,僵尸跟怨鬼,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红衣小女孩隔着这么远也不可能奈何的了僵尸,难不成我这次真要挂了?

    楚琛的问题很多:“多次死里逃生,我以为只有我才会过这样的生活。”

    我伸展身体:“老子也不想啊,还不是被逼的,能选择的话,在城市里当个白领,老婆孩子热炕头,多好。”

    一贯沉默的人,突然间打开话匣子是很恐怖的,我头一回觉得楚琛有点烦,絮絮叨叨的问个不停,也是无聊,我就和他交谈着,也许是都觉得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吧,平时那些不愿意说的话,我们都是坦然说了出来,还有些秘密。

    我奇怪的问他:“一直在说我,你也说说自己吧。”

    楚琛自嘲一笑:“我有什么好说的。”

    我笑着说道:“很多啊,比如你的高冷,再比如你的经历。”

    本以为楚琛不会讲的,但没有想到,他竟是缓缓开口了。

    二十五年前,楚琛出生在湘西楚家,大家族还保留着老旧的传统,比如娶妻纳妾,楚琛的父亲,正是楚家当时的族长,而他的母亲,却只是个妾。

    按照家族的规矩,长子为尊,可偏偏楚琛的母亲是个妾,他将楚琛生下来的时候,正妻却还未曾怀孕,妾长子是个很尴尬的地位,在家族里没有根基,而楚琛的父亲又经常外出赶尸,所以从小楚琛和母亲经历的世界都充满了冰冷,正妻的敌视,后来生的弟弟的嫉恨,下人们的嘲笑,虽然有着长子的名义,却从来没有得到个长子的地位。

    很小的时候,楚琛就学会了两个字,保护。

    直到那一年,下了很大的雪,父亲外出赶尸,母亲因为劳累发了高烧,在四面漏风的旧宅中挣扎,楚琛挺着小小的身躯,跪在正妻的门前,希望能够得到一副退烧药以及暂时居住温暖的房子,可是正妻硬是不理会,几个小时之后,楚琛眼看着要被冻死了,她才放宽姿态,跟打发小狗似得安排了个下人带楚琛去看病,只是回去的时候,一切都晚了,那个冰冷的夜晚,楚琛失去了母亲。

    后来父亲回来,并未责怪正妻,草草用凉席卷着楚琛的母亲埋了,楚琛试图抗争,但是没用,妾长子,不仅是正妻不喜欢,就连他的父亲,也是满心复杂,楚琛在夜里,一个人将母亲的遗体挖了出来,他割开草席,偷了管家的钱,埋了一副棺材,为母亲下葬之后,他便离开了楚家,再也没有回去。

    之后,那就是之后的事情了,一个没有亲人的少年在红尘中挣命的故事,机缘,巧合,挑战,也许是上天注定吧,楚琛终究是走出了属于自己的道路,虽然不是楚家之人,但他这一身本事,却也有楚家的影子,比如赶尸术,再比如那金色的镇尸符。

    他讲故事的能力并不优秀,全程无感情,就像是说着一件无关的往事,但我听着听着,却是感到心酸,谁能想到在他冰冷的面具底下会隐藏着这样的故事,楚琛也许这辈子只会脆弱这么一次,在同样的经历引起的共鸣下说了这么多,而我有幸作为这个见证者。

    当他说完的时候,望着我的目光已经不是那么冷了,似乎彼此的距离拉近了许多。

    我不知道该如何评判,甚至我也不知道楚琛这么拼命是想要做什么,隐隐间感觉,他肯定是有很大的理想,我说道:“我也给你讲个故事吧。”

    这个故事,是大金牙的,一个自私无耻又恶毒的家伙,每每想起来都让我很纠结,楚琛静静的听着,脸上的点点温情在听完故事的时候却已经变成了冷漠,我其实是想告诉他,也许他的父亲并不是他想的那么冷漠,这其中也许有苦衷,只可惜似乎起到了反效果,楚琛听完后,没有发表任何感言,只是冷笑了几声。

    “总有一天,我会用我手中的剑告诉他,欠我的,一定要还。”

    楚琛眼中的光芒再次坚定起来。

    “所以,我绝对不能死!”

    我无法忘记楚琛这一刻眼里燃烧起来的求生**,简直让人无法想象。

    “这石室,本身就很奇怪,在这地方出现石室,只能说明以前有人在此落脚,僵尸有人喂养,我想不是偶然,这个人一定会回来的,在需要喂食的时候,他会出现,而血尸那时候应该会短暂的离开,这是我们的机会。”

    说到这,楚琛闭上了眼睛。

    我叹了一口气,又是赌博,如果输了,就什么都没了。

    我并不知道,这个时候的城市里,来了三个吊儿郎当的杀马特,一个是驼背弯腰却是梳着大背头的杨羽,他的身上挂满了玉器,全部都是法器,另一个是看见街上行人值钱的首饰双眼就会发光的李长生,如果这行人是个美女的话,就不只是发光了,还会流口水,第三个人,是个秃子,准确来说算是个和尚吧,看起来很年轻,十六七岁的年纪,戴着一副墨镜,咧嘴笑的时候露出满嘴的牙套。池亚投才。

    宁雪都快哭出来了:“你们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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