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一笑,江鱼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心里对杨钊已经有了评价――出身市井,欺软怕硬,有如中山狼,得意便猖狂。不过,似乎江鱼和李林甫都是这样的人,所以,江鱼不仅不生气杨钊的跋扈嚣张和前倨后恭的无耻作风,反而是感觉到一阵的亲切,他勾肩搭背的拉着杨钊往朱雀大街行去,一边走一边笑道:“哪里的话?这也是我的不是。出去了几天办理一些公务,结果身上官袍被打碎了,胡乱找了一身衣服穿上,若是官服在身,却也没今天的这事情。”他扭头看了看满脸不在乎的白猛,摇摇头,却也不再提让白猛意思意思给杨钊赔罪的话。

    白猛自然是满不在乎,江鱼虽然不让他们胡乱惹事,但是事情临头,他们是巴不得把事情闹大一点的。那个被他一脚踢死的家丁被地痞们收了抬走,还引得白猛一阵的可惜:多好的一块肉啊,就这么抬走了。他和龙一几个嘀嘀咕咕的讨论着杨钊几个人谁的肉质可能鲜美一点的问题,龙赤火在一旁翻着白眼用一根小木条拨着牙齿。实在忍不住了,龙赤火才低声训斥他们道:“低声,斯文。咱们现在都不是妖怪啦,咱们可全是仙兽蛟龙,不要老讨论吃人的事情好不好?”

    龙一眼珠子一瞪,朝龙赤火低声喝了一句:“你换了一身皮就不做妖怪哩?咱们兄弟,可是不会忘本的!”这话气得龙赤火白眼里迸出了红血丝来,只能是继续拨着牙齿,对于白猛找到了这几个‘意气相投’的家伙做朋友,龙赤火也说不出是应该感到高兴还是担心。

    醉龙阁一顿酒宴,杨钊是刻意巴结,江鱼也是刻意的笼络,两人喝得上了酒劲,很快的就拍着胸脯称兄道弟起来。江鱼大包大揽的许诺说若是杨钊在长安城碰到了任何麻烦,只管找自己出面帮他解决;杨钊则是大声的吹嘘自己在四川有多少亲朋故旧,说四川的美女的皮肤如何如何皎洁白皙比起扬州的美人儿更胜一筹,日后一定要给江鱼送几个美貌的侍妾云云。江鱼自幼就在街头厮混打架斗殴强行收取那些店铺的保护费,杨钊却是自幼一个破落户放债伤人抢劫无所不为,两个童年经历雷同的不良分子凑在了一起,自然是共同语言多多,一顿饭就让两人结下了深厚的友情。听得杨钊说他刚来长安才两天的夫,还没有找到住所,江鱼立刻大包大揽的许诺给他找一座便宜干净的宅邸居住,两人谈得益发的入港。

    最后,酩酊大醉的杨钊被几个家丁抬着送回了驿馆,江鱼站在醉龙阁门口只是一阵冷笑。“这厮若是得皇上宠信,说不得会有大哥的造化,日后封侯拜相也是小事。若是不得皇上心喜,他在长安城活不过两年!”手无缚鸡之力,擅长吃喝嫖赌放债打劫,却又嚣张跋扈得和那些世家子弟有得一比,江鱼并不看好杨钊的前程。“若是杨玉环被皇上宠爱,他,也许有一番造化罢?”

    不过现在的杨钊对于江鱼来说,可没有丝毫的威胁,也不见有什么用处,江鱼只是和他拉上了一点儿交情后,就把这事情抛到了脑后去。接下来的几日,他忙着和公孙氏、白霞子去欣赏春光,忙着偶尔跑去袁天罡那里看望一下张冰云,忙着将那五方五色先天之土运进兴庆宫,在那龙池边选了一块风水宝地,搭建起祭炼那天官印的祭坛。

    江鱼自己带人去北方取了北方葵水精英凝炼的先天黑土,长宽一丈的玉箱内那一箱黑土重不过千斤,以从那长安城北方河底取来的黑土混合后,那土质细腻黝黑好似玉质,距离数十丈远,那土上释放出来的寒气已经让常人靠近不得。道门修士帮他去其他四个方向取来的四方先天之土,那红色的丙丁火土根本就没有土的形状,而是一团燃烧的烈焰,和城外掘来的干净红土混合后,土质粘稠宛如岩浆,热气逼人。东方的乙木青土则是形状自然凝聚成一根树干,和那凡土混合后,那碧绿色好似一块通透碧玉的土壤中居然生出了细细的无数草芽,让人哭笑不得。西方的庚金白土虽然名之曰土,却好似一块白铁般闪闪发亮,敲之有金铁碰击声,和凡土一混,那土壤坚硬无比,大锤都无锤开。

    性质最为怪异,让布置祭坛的时候耗费了最大心力的,还是那中央戊己黄土。为了取这不过一捧数量的黄土,道门修士付出了三人重伤的代价。这黄土看起来就是一捧飘散不定的黄气,却沉重有如山岳,凡人一旦靠近,身体就好似受万斤重力所压,有骨断筋裂的祸事。为了将这黄土和那凡土混杂起来铸成祭坛,袁天罡、李淳风两根一心在道观中潜修偶尔露面给朝中显贵指点迷津的老道也不得不出手帮助,几乎耗尽了他们体内的真元,这才勉强翻动那黄气,将它和一堆干净细洁的黄土颗粒混杂在一起。那寻常的黄土沾染了那黄气,顿时油亮发光,有一种浩荡宏大的气息扑面吹来,已经变得无比神异。

    五方五色之土聚集在一起,按照他们本身的属相方位安置铸成祭坛后,那各种异相尽皆消散,铸成的那长宽三十六长高有三层的祭坛通体浑然一体,五行元力集合在一起化为一道朦胧的清气笼罩整个祭坛,却和旁边龙池中渗出来的龙气相互辉映。

    为了铸造这一祭坛,江鱼在风花雪月几天后,却带着一干属下在兴庆宫内和那一堆各种各样的泥巴厮混了大半个月。这些泥土都有极其古怪的特性,普通人根本不可能靠近,只能是江鱼他们卖苦力做那泥水匠。更兼记载了天官印铸造门的玉册上一再的强调铸造祭坛的过程中不能使用任何术,只能以人力堆砌那些泥土,这也是袁天罡、李淳风累得差点晕过去的主要原因。

    这大半个月中,身为金吾兵曹参军的杨钊经常跟随供奉官进入兴庆宫,他也时常跟随李隆基去龙池边上的道观看望杨玉环,也总是看到江鱼灰头灰脸的在那里拿着铁锹和一堆泥巴玩命。杨钊大为愕然,但是看到李隆基一脸视若无睹的模样,他也乖巧的不去打听这里面到底有何玄虚,只是他心中对江鱼的钦佩却更上了一层楼――能够在皇宫内玩泥巴,你江鱼有种!

    祭坛铸造完毕,又是江鱼亲自动手雕刻了一些古老的符箓在那祭坛上,不需要任何力注入,这祭坛就自己拥有了一股强烈的能量波动。浩浩荡荡极其威严宛如李隆基发怒时身上释放出的威压一般,只是这祭坛上的威压更加强大了百倍而已。旁边龙池中一缕缕紫色的龙气被抽到了那祭坛上,化为一蓬蓬祥云随风荡漾,却始终不出那祭坛三丈方圆内,祭坛在那紫色云雾中若隐若现,就有了几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

    以百金精英各一两,加上那印的主人一滴心血,以及印主人亲手斩杀的猛兽灵魂一条,江鱼、郭子仪、龙赤火、白猛的大印已经铸造完成。天官印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宝,使用凡间的铁匠都能顺利的打造出来,两枚虎威将军印以及两枚豹翔将军印不过耗费了三天的夫就打造完成。四方大印造型古朴,印面长宽各三寸,印高六寸,印钮分别是飞天虎以及山豹正在仰天长啸的形状,印体上阴刻了数十个扭曲的蝌蚪文字,仅此而已。除了那印体中隐隐有印魂发出的细小波动,这四方大印却没有丝毫希奇的地方。看到这大印,被江鱼十万火急调来长安的郭子仪,不由得是满头的雾水,浑然不解这样的一块土疙瘩会有江鱼所吹嘘的那等神奇的效。

    这一日是袁天罡精挑细选的一个良辰吉日,正午时分,李隆基带了李林甫、杨钊等几个心腹近臣,着高力士将那御花园看守得严严实实的,龙池边就只有李隆基以下的二十几个人来试验这天官印是否真的如此灵效。对于天官印,这种威力强大象征着凡人可以和修士对抗的印玺,李隆基有着极大的兴趣。他不指望这种印玺真的就能和势力庞大的修士界对抗,但是起码有了这印玺在手,地煞殿、天欲宫这样的妖人,想要再冲进皇宫兴风作浪,就没有这样容易了罢?

    李隆基甚至决定了,如果这天官印真的有那玉册上所说的奇效,他就一定要限制这天官印的数量。这种威力强大的印玺,只能让他最信任的人掌握在手中。天官印玉册上只有铸造的办,却没有克制天官印的门,想想看若是一名领军在外的将领手上有了一枚强力的将军印玺,麾下士兵战力暴涨十几倍后突然起兵做乱,李隆基怎能放心?

    吉时已到,看到江鱼严肃的捧着四方大印站在了那五色土铸造的祭坛上,李隆基在心里抱怨了一声:“怎么没有天帝印呢?”随后他抖擞精神,大步踏上了祭坛,按照玉册上的记载,站在那祭坛最上方供着四枚大印的供桌前。他现场疾一封诏,再一次册封了江鱼、郭子仪、龙赤火、白猛的军职。诏上盖上了大唐朝的印玺,随后就在那祭坛正中的地方,引火烧掉了那诏,一道旋风平空而生,卷着那燃烧着的诏直往天空飞起,飞起了足足有数百丈高,这才缓缓烧尽。

    祭坛四周的那紫色云雾一阵翻滚,化为四道紫色的祥光笔直的注入了四枚大印中,四方大印闪动着隐隐光芒笔直的飞起,在数丈高空一阵盘旋后,受那印中的一点心血指引,化为四道寒光扑向了江鱼等人。江鱼抬手接过自己的那枚虎威将军印,只觉一股浩荡波动顺着手臂直冲进了身体,他大喝一声,那大印上一阵流光溢彩,一头背生双翅的猛虎虚像突然凭空生出,仰天发出了几声咆哮。一股极其惨烈的杀气以江鱼为中心透体发出,一阵阵坚韧的劲风顺着地面往四周扩散,将那地上的尘土卷起一圈圈浪头般的土浪。

    李隆基、李林甫、杨玉环、杨钊以及刚刚赶来的高力士同时倒抽了一口冷气,袁天罡、李淳风眼珠子瞪得老大,一个个都呆呆的看着江鱼。江鱼茫然的摊开双手:“我没有动用一点儿内力,这是大印上自己附着的力量。”

    郭子仪也将虎威将军印紧握在手上,他背后出现的那条猛虎虚像和江鱼身后的虚像发出相互应和的长啸,惨烈的杀气逼得杨钊、杨玉环连连后退,李林甫勉强靠着身边袁天罡的掩护,这才避开了那杀气的正面冲击。高力士一张脸涨成血红色,尤其鼻头都快滴出血,这杀气给他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只有李隆基若无其事的直面那杀气的冲击,手拈胡须露出满意的笑容:“好,却不知这大印其他的效,可否和那玉册上所记载的一样。”李隆基迫不及待的就叫江鱼赶紧招来一队五十人捕风营的暴徒,让他们试验了一下那大印对他们的加持作用。

    果然正如玉册上记载的一模一样,五十名暴徒刚刚靠近江鱼,还在百丈开外,他们身上已经笼罩上一层朦胧的光晕,身上透出了逼人的杀气。五十名暴徒身上衣衫同时发出细微的碎裂声,众目睽睽之下,他们的身高拔高了三寸,身上肌肉涨大了一大圈。李隆基亲自操刀,提起一柄龙泉宝剑狠狠的朝一名暴徒的手臂劈了过去。一声脆响,那暴徒手臂上的皮肤被劈出了一条数寸长的伤口,流出了一点点鲜血,那伤口竟然在瞬间愈合了。李林甫、高力士同时发出了惊呼声,这样的战士在战场上谁人能敌?袁天罡、李淳风则是面露微笑,好,道门手上终于有一支可以正面对抗高仙芝属下铁骑的队伍了,哪怕那些和尚给那支铁骑加持再多的佛门金刚禅,却也不过和捕风营的暴徒们平时的实力相当,却是远远不如被虎威将军印加持后的暴徒们的实力。

    那站在旁边小心照顾杨玉环的杨钊面色古怪的看着江鱼,对于江鱼鬼神莫测的手段,他已经有了深深的戒心和畏惧,连带着对李林甫,原本还有着几分不屑的杨钊,如今对李林甫也只有深深的畏惧,他已经下定决心,日后首先要巴结的,就是如今的李相公,却暂时灭了那颗依仗着杨玉环和李林甫争雄的心思。

    李隆基兴高采烈的在那里用宝剑连连劈砍了好几个捕风营的暴徒,最后他作出决定,着李林甫挑选朝廷中的忠臣良将十人,炼制天官印作为对他们的赏赐秘密赐封下去。这是绝对的机密,严禁任何人泄漏出去。日后若是有人作出了极大的绩,就有资格获得一枚天官印作为赏赐。而李隆基更是强调,李林甫挑选出来的十人名单中,一定要有李天德和李天霸的名字。

    时间就此匆匆过去,大唐朝日益富强繁荣,李隆基和杨玉环几乎是夜夜笙歌。天生精擅歌舞的杨玉环成为李隆基最大的知音,两人联手,居然谱出了一曲被称赞为仙音的‘霓裳羽衣曲’。半年后,杨玉环就已经被册封为贵妃,连同她的几个姐妹都一同接来了长安。听闻李隆基经常私会那杨玉环的几位姐妹,却无人能讲出实际的证据。满朝文武如今都被李林甫换成了自己的心腹人,对于杨玉环从寿王妃摇身一变成为贵妃的事情,没有一个人表示出应有的惊讶之情,事情就这么平稳的过渡了过去。

    自己老婆成了贵妃,自己自然不可能再坐上太子的宝座。丧气颓唐的李瑁乖乖的去享清福,李亨凭空得了一个大便宜,经过李林甫的认可,江鱼的推荐,满朝文武的保举,加上袁天罡、李淳风‘夜观天相得出吉兆’,李亨顺利的成为了大唐朝的太子,住进了东宫。

    高仙芝打过了葱岭去,良久不见战报回来,江鱼就当他已经死在了大食,却也熄了背后捅他几刀的心思。大善智大威势却也闭关清修,不再朝廷中出现,江鱼总不好打上门去欺负人,加上他也忌惮华逻和尚的可怕实力,故而虽然还在记恨吐蕃发生的事情,江鱼却也只能暂时打消那向佛门报复的心思,只能静待时机。

    魔门魔修凭空在扶桑富岳下得到了数百万被封印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凶魂戾魄,刚刚冒出头的他们就好像受惊的地老鼠,又不知道躲去了哪里。花营的密探在吐蕃、突厥各部、高句丽、南诏等地打探消息,原本曾经露出一些痕迹的魔道修士都不见了踪影,这些邻国对大唐朝的威胁一时间削弱了不少,花营也放下了心。道门中人却是频频出动大量人手满天下的山川河岳中打探形迹,知晓未来肯定有一场纷争。

    借着杨玉环成为贵妃的东风,杨钊却又是个精巧灵干的人物,伺候得李隆基开心的他,不过是短短大半年的夫,就兼任了度支员外郎等官职,身兼十五六个职位,声势一时鼎盛,就连江鱼当年最受李隆基宠信的时候,也没有他这样风光。若非杨钊在朝廷中的根基太浅,除了杨玉环这座铁靠山外没有丝毫的根系依附,他甚至就能和李林甫并成两派。

    眼看得还有几天就是新年,大雪又将长安城团团包裹了起来,厚重的雪褥子下,长安城好似冬眠的大熊,悄然无声,沉默寡言,在静静的积蓄着力量。少有的一段和平的日子,江鱼每日里就是去左骁骑卫点卯后,将所有公务丢给属下人去做,自己要么去李林甫府上喝一碗茶聊一会儿天,要么就干脆去自己府里静坐品读丹,却也自得其乐。

    很闲淡的日子里却也自有其独特的风情,公孙氏和江鱼的情谊大增,加上白霞子这只狐狸精在里面参合,三人的关系一时间变得好似一团岩浆般滚烫。如今梨园内传授剑舞之技的事情都交给了公孙氏的几个徒儿去做,公孙氏整日里就是修炼望月宗的,或者是和江鱼一起品读道术、下下棋,过得无比的逍遥清静。在巨量的灵石、仙石支撑下,公孙氏的修为一日千里的暴涨,也是这段时日中的一大收获。除了江鱼是个超级臭棋篓子逢棋必输外,这等生活却也是快活得很了。

    这一日,江鱼批了一件银貂皮的大氅站在大堂外的石阶上,看着府里的家丁在刑天倻的指点下清点准备的年货。身为捕风营长史的刑天倻如今又身兼江鱼家的二管家,越是到年关的时候越是忙碌。南方送来的海货干货,北方送来的獐子大鹿,胡商商会讨好江鱼送来的葡萄酒等珍奇货物,以及在外镇守一方的郭子仪送来的土特产,安禄山、史思明两大贪贼偷偷摸摸派人用大车送来的银钱等物,都要刑天倻一一的过手计数。至于江鱼家的大管家玄八龟,却每日里流连于国子监的文士里,哪里肯管这些闲事

    看到几个家丁用绳索套着几头大梅花鹿,拉拉拽拽的走了过来,江鱼连忙指点道:“唔,洗扒一头公鹿,鹿血准备下汤锅,鹿角挂在大门口,鹿肉送去给龙大爷他们拿炭火烧了下酒,鹿鞭嘛,洗洗干净了送去厨房,叫炖成羹汤了给刑管家拿去补身体。”正手持账本对数目的刑天倻脚下一滑,差点没摔得趴下。看到几个家丁挤眉弄眼的朝自己做鬼脸,刑天倻气极败坏的挥动了一下,威吓的呵斥了几句。

    又有两个家丁拎着一个铁笼子跑了进来,铁笼里是几只皮毛油光水亮通体发红的狐狸。刑天倻在那里叫道:“平卢将军安禄山送来异种火狐七条,诶,侯爷,是给你做褂子穿的。”刑天倻阴阴的笑着,故意把那声音拔得老高老高。

    江鱼猛抽了一口凉气,冲过去一手抓过了那铁笼,随手撕开笼子将那几条火狐放了出来。他天生的自然之心和这几条火狐进行了一阵急促的沟通,顷刻间达成了协议。耳朵比什么都灵敏的白霞子已经摇摆着身躯从大堂里缓步行了出来,娇声娇气的叫道:“哎哟,我刚才听到谁要穿狐狸皮哪?”白霞子声音说得客气,那一张俏脸啊,都能刮下一层寒霜。

    公孙氏同样披了一件貂皮大氅缓步走了出来,朝江鱼露出一丝古怪的微笑。那几只火狐却是乖巧的在江鱼腿子边蹭了蹭脑袋,朝白霞子发出一阵小心翼翼带着明显讨好意味的叫声。白霞子朝那几条火狐一瞥,摇头道:“可惜,都是普通血脉,却不值得造就。老~~~爷~~~,你就把它们好好的养一个冬天,等到了春天放它们归山罢?”

    白霞子娇声娇气的故意拖长了声音大叫了江鱼一声,院子里几个家丁身体突然一哆嗦,猛的了大腿,提着手上的东西就跑。刑天倻也是身体一抖,脸上急速的闪过了几道白气,强行提起体内的水性罡气护住了心神,这才勉强没有出丑。几头火狐更是不堪,被白霞子这娇滴滴的几声交换弄得趴在了地上,已经是瘫软有如一滩烂泥。

    “呵呵呵!”公孙氏一阵轻笑,拉着白霞子往外行去:“三尾,你不要故意戏弄人,陪我去外面走走罢。”她眼角余光扫了一下江鱼,轻轻点头,问道:“你来不来?”

    江鱼刚要应允,外面突然跑来了张老三,他将头顶上的青皮小帽摘下,狠狠的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油汗,大声叫道:“鱼爷好,公孙姑娘好,白姑奶奶好,刑大爷好。诶,鱼爷,您叫我们盯着的人,最近可是作出好事来了。”看了看公孙氏和白霞子,张老三歉然一笑,凑到了江鱼面前,压低了声音说道:“杨钊最近在大江东去阁赌输了老大一笔银钱,如今正在府里发怒哩。”

    “中啊,他输了多少?”江鱼兴致一下就来了。公孙氏和白霞子相互看了一眼,无奈的摇摇头,携手自行出门。

    “嘿,前几个月还好,他输赢也就是几十贯上百贯钱的水准。可是最近三天,大概是想要过一个好年,他进了大江东去阁的金山银海两个赌房的金山房去赌了几手,结果输了五千七百多贯,如今他在府里,已经有两个家人被他打伤啦。”张老三嘻嘻一笑,得意的说道:“鱼爷您说得就是一点儿都没错,这小子当了度支员外郎,哪里有不亏空挪用的?”

    冷笑几声,江鱼丢下身上的貂皮大氅,招呼张老三一声就叫人备马。他冷笑道:“亏空怕是不敢,他如今根基不稳,但是挪用么,很显然的了,他今年才有多少俸禄?杨贵妃能偷偷给他多少钱?嗯,这样正好,大哥说,趁早和他勾搭上交情,省得日后大家伤了和气,正当其时。”

    走到大门口,江鱼突然转身,对刑天倻微笑道:“天倻啊,这几只火狐,你就看着办罢,有公狐狸,你就下手阉割了,有母狐狸,你就一只喂一颗灵石,看看能否让她们的气脉改良一点。呵呵呵呵,如今我们本钱大,多增加几只狐狸精,却也不怕。”刑天倻阴险的点点头,目光微妙的看向了地上的几只火狐。张老三一脸钦羡的站在旁边,江鱼微微一笑,拍了拍张老三的肩膀,淡然说道:“好好办事,过几天我去找一本入门的道给你。能不能参悟出什么,就看你自己的了。不过,就算不能修成正果,多活几百岁,我还能帮到你的。”

    张老三听得这话,简直是喜从天降,他拼命的拍打着胸膛,大声的叫嚷着只要江鱼一声令下,他上刀山下火海趟油锅,若是哼了一声,就不是好汉,他这一百多斤的肉,就全交给江鱼啦。听他拍打自己胸膛,就和打鼓一样‘砰砰’作响,江鱼听得是心头一阵颤栗,这家伙铁砂掌已经练到了极其高深的境界,不会一掌把自己打死了罢?上哪里找这么能干好使唤的属下去?

    不过,既然起了让张老三修炼的念头,江鱼就开始动了其他的一些歪门邪道的想。他手上还有一瓶近千斤大蛇的高品质的金丹灵液,也许,净街虎,这支江鱼撒布于长安城大街小巷的耳目,应该有点别的作用了。

    半路上,江鱼跑进一家胡商的商店,选了一盒用紫檀木匣子仔细装起来的水膏样经过精炼的龙涎香。他将里面装龙涎香的琉璃器皿取出,只拿了那装饰华丽的檀木匣子,丢下一块金饼,转身就走。后面那胡商老板目瞪口呆的看着江鱼的背影,嘴里叽咕着念叨着:“买椟还珠?中原还真有这样的人?天神保佑,这块金子是真的么?”

    紫檀木的匣子长有一尺,宽三寸,高二寸。江鱼在里面随手一撒,手镯中大把的珍珠翠玉撒了一匣子,盘算着这一匣子珠宝怎么也比杨钊输出去的钱多了不少,江鱼这才合上匣子,领着张老三到了如今的杨钊府上。

    原本是江鱼给杨钊找了一座安静洁净又便宜的宅院居住,可是等得杨玉环封了贵妃,杨钊立刻搬出了那座小院子,换了如今左右各有一个偏院,前后三进的大宅院居住,并且还买了数十名丫鬟侍女,让他从四川带来的近百名军汉做了他的家丁护院。江鱼在扬府大门着张老三送进了拜帖,杨钊是立刻亲身出迎,领着江鱼进了大堂。

    大堂下石阶上还有几块依稀可见的血迹混在积雪中,江鱼却也不点破其中的玄虚,和杨钊分宾主坐定后,立刻将那紫檀木匣子递给了杨钊:“哈哈哈,杨兄,数月不见,你脸上的气色大好啊?些微小意思,不成敬意,诶,杨兄你这院子,收得不错啊?丫鬟一个个也挺水灵的。”江鱼从侍女的手上接过茶盏,瞥了一眼大堂内的几个丫鬟,都有水准以上的姿色,看来杨钊是个喜欢享受的人物。

    杨钊接过匣子,只觉匣子不甚沉重,里面不会有太多物事。脸上笑容微微收敛了点,杨钊将那匣子随手丢在了身边茶几上,刚要说话,那匣子的盖子突然滑落一旁,露出里面珠光宝气价值起码在万贯以上的珠宝玉翠,顿时杨钊脸上的笑容猛的绽开,他很热情的顺势一把抓住了江鱼的手,连连摇动道:“江兄弟说得哪里话?咱们自家兄弟,还这么客气做什么?以后千万不要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稍微意思意思就是啦。这些丫鬟若是江兄弟你喜欢,尽管带回去就是。”

    杨钊笑得无比的开心,连连叫家人去置办酒席,一定要请江鱼一顿。江鱼微微一笑,突然看到有个额头上一块青肿的侍女站在旁边,故意装作愕然的问道:“杨兄,这位姑娘却是怎么回事?”

    呆了一下,杨钊急忙掩饰道:“这贱人走路不当心,在路上摔倒了,摔倒了。”他干笑几声,指着那侍女怒骂道:“贱人,还不快点滚出去?在这里碍眼怎地?”那侍女面色惊惶的跑了出去,杨钊又呵呵的朝江鱼笑起来。

    ‘呵呵’一笑,江鱼直接揭开了杨钊的疮疤:“原来是摔倒了?兄弟我却听说,杨兄最近几日在大江东去阁赌得不亦乐乎啊?不知道收获如何?”脸上不露丝毫的嘲笑之色,江鱼很平淡的说道:“兄弟也喜欢去偶尔赌上几手,小有斩获呀!不知杨兄?”

    还没有习惯长安城那尔虞我诈的杨钊,本性还是四川的那名赌徒兵痞,听得江鱼说他偶尔也喜欢去赌几手,尤其是听到江鱼所说的地方是大江东去阁,他不由得激动的竖起了耳朵:“哦?不知道江兄弟在那里,输赢如何呢?”

    嘴角微微勾起,江鱼笑道:“小有斩获,小有斩获啊。唔,上几个月和几个朋友,在里面赢了几万贯而已。唉,谁叫大江东去阁以前是太子做后台的大赌坊?如今前太子虽然倒下啦,可是他出钱的东家却是大唐最大的几个世家之一的柴家,嘻嘻,赢他们几万贯,却也伤不了他们的筋骨。他们每天抽头都抽去了多少?”

    眼珠瞬间变得一片赤红的杨钊颤抖着说道:“几万贯?柴家?”一时间,杨钊心中已经对大江东去阁有了极深的印象,那是一个可以让他迅速发财的地方。同时,他也对那柴家有了极大的怨愤――若非江鱼及时的送来这上万贯的珠宝玉翠,他挪用的那笔钱要如何才能填上?这不是要他的老命么?他的钱,可就是在大江东去阁输去的。

    杨钊在心里暗自嘀咕,难怪江鱼出手就是这么一匣子价值极高的珠宝玉翠,想来他是在大江东去阁经常赢钱的。一万贯啊,这是一笔天大的财富,一柄上好的陌刀才一贯多点,这笔钱都可以武装一支千人的精锐军队了。这样随随便便的就送给了自己,自己却是承江鱼的情大了啊。

    看到杨钊坐在那里‘呼哧呼哧’的扯着粗气,懒散的靠在了椅子扶手上,不经意的说道:“不过,大江东去阁却不是什么好所在,不是我江鱼自吹自大,我去了大江东去阁,他们不敢弄什么玄虚,但是若是普通客人或者是新客人进去,总是要被他们坑一笔钱财走的。杨兄,你不会在里面也被人算计了罢?”

    杨钊的眼珠一瞪,他喃喃自语道:“中啊,我杨钊在成都也算是大杀四方的一代赌棍高手,怎会来了长安,就如此轻松的输掉这么多钱?肯定是赌场的人出千!该死的东西,他们居然敢欺负到我杨钊的头上!柴家,你们不要落在我杨钊的手上,否则……唔,不会是江鱼在诳我罢?他怎么就能从赌场中赢钱?偏偏就我输钱?唔,难不成他是赌场的眼线?”

    好,杨钊已经开始怀疑江鱼是赌场的托儿了,他眼里就不由得露出了几丝狐疑之色。

    江鱼却是没看到杨钊的犹豫,他只是大声说道:“杨兄,反正年前朝中也无甚事,大家都闲得无聊,不如你我同去大江东去阁好好的赢上一笔?嘿嘿,不是我江鱼吹嘘,只要我出手,那是手到擒来,只赢不输啊。”

    杨钊心思一动,寻思道:“好么,这话儿来了。莫非那赌场的人,真当我杨钊是肉头任凭他们宰割么?哼哼,若是你江鱼真的是赌场派来的人,我只是不下注,你能奈我何?倒是承你送了我这一匣子珠宝,唔,似乎有得多出了几千贯,我要不要拿个两三千贯去试试手气呢?”

    一边犹豫,杨钊却已经一边站了起来,他咬着牙齿,毅然说道:“既然如此,不如,那就,去吧?唔,且等我去拿点银钱。”

    江鱼拉着杨钊就往外走,他大声说道:“开什么玩笑,我拉杨兄你去赌场,莫非还要你出本钱?三五千贯的,还没放在我的心上。手下的孩儿们每个月交上来的,也差不多够数啦。”

    备了马,江鱼拉着杨钊带着张老三等一干人就往大江东去阁直奔而去。

    风雪中,只听得杨钊在那里大叫:“哎呀呀,这如何使得?这样不好,不好……”

    只是,他的反对声越来越小,渐渐的,就变得益发的微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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