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上响起一阵沉重的脚步上,一声声踩得人心头颤抖。

    冯暮非叼着烟斗下楼,上下打量着这个自称“小露珠”的女人。

    “你,到底找来了?你到底想怎么样?”冯暮非冷冷的问。

    “小露珠”噗通的跪在地上,磕着响头哀求:“老爷,求您,天赐是您的亲生儿子,他真是您的亲生儿子。我当年怕你把儿子抢走,才撒谎说生的是个女儿。这孩子读书很用功很出息,年年考第一,他昨天在南苑机场去游行,被人冤枉杀了人,要被枪毙。求您救救他,他是您的儿子。不信,不信可以滴血认亲的!”

    “你是说冯天赐?”碧盟好奇的追问,那妇人磕头求道:“冯天赐是我的儿子,也是老爷的骨血。”

    眼前的局面已经够乱了,碧盟苦笑两声,转身离去。

    出了门,碧盟开车一路狂奔,直奔去他和露露的那个小窝。

    开门的是槐花,见到碧盟露出一脸满足的笑:“先生可是回来了,太太回来就躲去屋里哭,谁劝也不出来。”

    碧盟几步上楼,敲着房门,但屋里只能听到露露的哭泣声,却没有对他的回应。

    “vivan你听我说,我们两只小蟑螂过去没靠过谁,以后也不会。他们若不承认也就罢了,我们日后不用去搭理他们。就是在北平办婚礼,我们可以去请胡司令主婚,不然,我去求表哥,他是接受你的。露露。你看,还是有人接受你的,那些过去的苦难。不是你的罪恶,当然也不是我地罪恶。我们两个小蟑螂。手拉手还是能走向阳光大道的。”

    门缓缓的打开,露露一脸泪水,春雨梨花一般娇美。

    碧盟碰碰露露地额头,嘴角一挑,坏笑了抱起她。用脚反带上房门,直奔了窗边那张大床。

    缠绵、亲吻,二人拥抱在一处,碧盟松开皮带,去解露露的衣衫时,露露忽然娇容失色地推开碧盟,缩坐在床边,浑身颤抖的说:“edde,有件事。我想,是为了那件事,冯老不肯接纳我。因为”

    “因为什么?你倒是说呀!”碧盟笑了刮着露露的鼻子说:“你我马上就是夫妻了,两团泥巴揉成的打不散的小人。你怕什么?这么紧张。我们在美国那么多年,又不是头一次上床。你是怎么了?”

    露露将头埋在腿间羞怯地说:“在西京时,有一次我喝醉了,是和冯暮非等几个人喝酒醉了。后来”

    碧盟的面色渐渐的沉下,那目光中充满狂怒。

    “edde,我不确定,那天我喝得人事不醒,醒来在饭店里。我被人带去了饭店,我醒来时,我不知道是谁?”露露嘤嘤的哭泣,碧盟捶了把床头。

    “或许不是冯老,但他也肯定觉得我很下作,他的儿媳妇被别人”露露呜呜的哭着:“可是,edde,你是知道的,我就是一个交际花,我不隐瞒我的阴暗面。你如果后悔,还来得及。”

    碧盟抚慰着露露,难过的说:“我在考虑,是不是我们回国真是错误?”

    露露捂住了碧盟地嘴责怪说:“现在国家需要优秀的飞行员,更需要你。你这话给杨司令和胡司令听到,又要挨板子了。”

    碧盟拧拧露露的面颊,笑了说:“过去地事,不要再提,我不会在乎你的过去,我只计较你地将来,将来,你地生命中只能有一个男人,那就是我,梁碧盟,ede。”

    两个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小槐花敲门说:“先生,电话,军队打来急事找你。”

    碧盟亲了亲露露地额头,整理衣衫跑去接电话,对方说,上面派人要提走那个闹事的学生冯天赐,特来请示碧盟。

    碧盟心里明白八成是父亲开始救这个儿子了,但是他的骄傲要让他对死难的弟兄负责。

    “把那个行凶的学生秘密转押,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接近!”碧盟命令。

    “edde,”露露过来劝阻:“求你,不要这样和你父亲作对。他要是想寻你的不是,太容易了。我们不是还想解决问题吗?”

    “部队的事,女人不要多问。”碧盟叱责说。

    电话铃又响了,碧盟没好气的嚷:“跟你说了,秘密转押,听不懂吗?”

    迟疑一下,碧盟抱歉的说:“是威儿呀?你的头还晕吗?”

    “表哥,回来吧,冯妈妈一直在哭,姑爹也出去了。”表弟汉威的声音,碧盟迟疑了说:“汉威,你先休息,表哥等下回去。”

    露露为碧盟系好领口的扣子说:“去吧,不要吵架,吵架总是你做儿子的没理。我没事,不用理我。还有,我的一位日本老师是位学者,在内蒙和东北那边考察研究植被。我才得到消息他在中国,明天他要来北平卖些器皿,我要和同学们陪他。”

    “男人?”碧盟问。

    露露敲敲碧盟的头说:“小蟑螂也会掉进醋海了!不止是老师是男人,同学多是男人。日本女人是不出来做活的,都被大男子主义的先生们关了在家当太太,不是正中你的下怀吗?”

    说笑一阵,碧盟离去。

    冯公馆里,冯暮非早就带了那个冯天赐的妈妈离去,只剩了冯太太在守着孤灯掉泪。

    见了碧盟回来,冯太太哭得更凶,摇头说:“我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总要在他身后去收拾这烂摊子。这又是哪里冒出的一个青楼女人,我都不知道,儿子都这么大了。”

    碧盟也不知道如何抚慰冯太太,这毕竟很让冯太太丢面子的事。

    听冯太太说。那个小露珠是个暗娼,同冯暮非有过几夜的同床共枕,后来就有了孩子。但是她收了钱,就带了女儿离开了。那个冯天赐看来是老爷的儿子。那个叫晓芸地女孩儿,是小露珠后来的男人生的姑娘。

    如今儿子出了事,有性命之忧,她迫不得已来求告,并不想图什么名份。就是要救儿子一命。

    “这不是很好吗?他又多了个儿子,总可以不要干涉我了。”碧盟说。

    “盟盟,答应妈妈,不要去惹你爸爸生气。那个婚事,你就拖拖,其实那个露露小姐,妈妈看了很好,除去了身世不清白,只要你不在乎就好。你爸爸很拧。等他想通了,面子上下来,就会答应。相信妈妈。”

    碧盟回到房间,汉威头上包了纱布过来。怯生生地问:“小盟哥。你打算怎么办?”

    碧盟安慰他说:“汉威,你还是去小盟哥的家里养伤吧。明天就推说有军务会部队,不要搅进小盟哥地婚事里。”

    第二天,汉威就按小盟哥的吩咐,给大队打了个电话,然后谢过冯暮非夫妇,去部队驻地。

    车在半途转弯,送了汉威到西城绒线胡同梁碧盟的住所,小槐花开了门,见到朝阳一般灿烂的碧盟眉开眼笑。

    露露安排了汉威住下,就出门去和同学聚会,汉威心想一个人呆了也烦,就缠了露露搭车去城里逛前门,顺便看电影。

    汉威在小吃街闲逛,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中和戏院的门口,海报上醒目地一个名字“小艳生”跃入汉威的眼帘。汉威心想,不对呀,艳生已经被我打发去了东北,如何出现在北平?他还有脸来北平吗?

    汉威买了张票,进了戏院寻了个不起眼的楼下位置。

    热手巾在楼上楼下穿梭,买瓜子的来回穿跑。

    汉威在靠近后台的门边看到了小菊,忙凑过去。

    小菊见到是汉威也很高兴,汉威问:“你艳生师兄回来了?”

    小菊点头称是,解释说:“艳生师兄和叔父婶婶去了东北,结果二老被日本人的军车撞死了。艳生师兄同日本人发生了冲突,好不容易托熟人逃回来。今天头一天登台唱戏,许久没唱了,所以先唱几出折子戏。”“他住哪里?”汉威问。

    “当然回德新社住了。”小菊高兴的说。

    汉威点点头,心里不是滋味,也不知道艳生是如何想的,就又说:“你二师兄在吗?我想见他。”

    魏云寒被汉威叫到偏僻的角落,也觉得怪异。

    汉威咬咬牙,还是正经地将他在石家庄那边的所见所闻,及艳生的遭遇对魏云寒一字不差地吐露。

    “小魏老板,汉威是怕艳生太没有把持,日后落了偏门,所以说了这些,是想小魏老板帮他把持一下。”

    魏云寒点头称谢说:“艳生是云寒的师弟,云寒当然责无旁贷。”

    这时艳生没有卸妆包着头就跑了过来,见到汉威一脸地尴尬。

    汉威当了魏云寒地面对艳生说:“即是你回来北平了,我也不多说了。都是为了你好,这事只我和你二师兄知晓,再不去告诉旁人,若是再有人知,怕就是当初眼见过你。”

    艳生羞愧的低头不语,魏云寒低声说:“先去上戏。”

    出了戏院,汉威都在自责,是不是他太婆妈,不该对魏云寒吐露小艳生这些不光彩地事?

    叫了辆黄包车回到了露露姐的房子,回到家中,小盟哥已经回来。

    “汉威,你不要乱跑了,近来外面乱,龙蛇混杂。”

    汉威说:“我还是会驻地吧,也能做些事,闲在这里要长毛了不算,我大哥知道了定要骂我偷懒耍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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