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一声唱诺,早已等候在院墙内的乐手们欢快地应喇叭的吹喇叭,打鼓的打鼓,立刻热热闹闹地吹打开来了。院门口的两串长长的鞭炮也被同时点燃,噼里啪啦地响彻山村。

    来贺喜的乡邻们都齐齐地哄叫了起来,男的去拉裴一涯,女的来接苏尘,一边拼命地鼓掌,一边欢笑着将两个新人推向一起。一对公认最恩爱的夫妇一人捧着最纯净的山泉水,一人则相思叶沾上泉水往苏尘和裴一涯身上洒,以当地特有的风俗祝福这对新人,一世恩爱到白头,相亲相爱永不离。

    这种相思叶是只生长在泉水便的一种常年树,一生只发两根主枝,叶子也为对生,结果时也成对的结,果实和叶子均可入药。最奇的是,一片叶子若枯死或被人摘下,另一片对生的叶子也绝不独活,不出一天就会枯死飘落,果实也是如此。因而一直被誉为忠贞的象征,是方圆百里内必不可少的祝福之物。

    这个典故陆大娘在准备的时候,已经告诉过了苏尘,因此,冰凉的泉水虽然洒在了身上,却宛如温暖的甘露般流进了心中。

    “今日各位父老乡亲作证,请新人交换信物。”这一场陌生而又别致的订婚宴,隆重而简单,在众人的祝福声中,在野花的簇拥下,两人终于走到了一起。

    “这一对银镯是我娘当年陪嫁的嫁妆,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宝贝,也算不得什么传家宝,却是我那亡故的母亲对未来儿媳的一片心意。”裴一涯郑重地将一对家传的银镯亲手戴在苏尘的素腕上,目光歉意而深情。

    “对我来说,它已经比什么都重要了。”苏尘柔柔地笑着,解下老太太赠送的那对紫玉鸳鸯,轻轻地一按,让两块紫玉弹了开来。用准备好的红绳穿了,亲自交到裴一涯地手上,红着脸道,“这对紫玉,是老太太圆年之夜所赠。传说这对交颈厮磨的鸳鸯分开佩戴后,不论佩戴的人相隔多远。两只鸳鸯的头始终深情款款的相对凝视。今日我把它送给你,无关价值几何,只希望我们如这对鸳鸯所寓,此生绝不相负。”

    “我一定会好好珍藏。”裴一涯苏尘连同紫玉一起包裹在自己温暖的掌心中,用力地紧了紧,真心地承诺。

    “让我为你戴上。”苏尘柔美地一笑,带着无限地虔诚,轻轻地将那一只鸳鸯系在裴一涯的腰间。

    裴一涯微笑着。也温柔地帮她那只系了回去。

    两只紫玉鸳鸯垂在各自的新衣前,滴溜溜地打了几个转,静了下来。两颗头果然还是保持着未分开之时的姿势,深情地两两相对。站在他们身边的彬彬,好奇地看看这只鸳鸯又看看那只鸳鸯,开心的笑了。

    “哦,吉礼成咯,吉礼成咯!”屏住呼吸感动地旁观着新人定情的众人,激动地爆发出阵阵的欢呼声和掌声。

    一个个酒坛被拍开,一只只大碗被填满,一片片酒香四溢了开来。每一个人地脸上都洋溢着由衷的笑容,这是一个幸福的时刻,这是一副欢乐地图画,更是一幕值得永远珍藏的记忆。

    苏尘含泪举杯和裴一涯对视,今日虽然只是订婚,却已她感觉到了做新人的真正幸福,从此,她不会再孤单!只因。以后海角天涯,只要有裴一涯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欢乐整整持续了一个下午,大家吃着喝着、笑着闹着,一直到太阳快要西下,才尽兴地停止,而院墙边早叠起了一个又一个的空酒坛,桌上也趴下了一个又一个的醉汉子。

    陆大娘和张亚男俨然云松堂的半个主人般,指挥着清醒的妇女们,收拾桌子。然后让借来桌子凳子地各家又抬了回去,重新将云松堂恢复成原来干净整齐的模样,只余下一张张的红喜还记录着方才的欢腾。

    夜幕降临,苍穹的颜色从暗红转青,又从青转为深蓝,因日里阳光好,星星们呼朋唤友般,一颗颗地冒了出来,点点闪闪地洒满了整个夜空。

    “今天是我这一生中最幸福的一天!”苏尘整个人都依偎在裴一涯温暖的怀中,和他一起透过敞开的窗户遥望无尽地夜空,情不自禁地感叹道。

    “我何尝不也是?”怕夜风吹冷了苏尘,裴一涯体贴地将披风紧了紧,微微笑着,“我记得小时候,家里很穷。我爹体弱,干不了重活,地里家里的活都是我娘一人在做,可爹爹还是不满意,常常责骂我娘。那个时候起,我就发

    果将来有朝一日我也娶妻成家,绝不会像我爹一样对让她像我娘一样受苦。”

    “我知道你不会的。”苏尘仰起头,主动地轻吻了一下裴一涯,幸福地道,“你是世上最好的男人,将来也一定会是最好的夫君和孩子的父亲。”

    提到孩子,苏尘忍不住晕红了双眼,她决定了,今天晚上,她要一切的真相都告诉这一个要和她相守一生的男人。

    她知道,不管她有着怎样的身世,这个男人也一定会用他那颗能包容大海的心,无条件地也包容她这株异世浮萍。

    裴一涯不满地追上她轻点即止地樱唇,温柔地含弄了小半响,才不舍地放开她,悠悠地继续道:“如果我七岁那一年,村子没有被山洪淹没,也许我这一生都会是普普通通的一个村民。”

    “那你爹和你娘?”苏尘反握住他的手,洪水猛于虎,她知道很多悲剧都会发生在这样的自然灾害里。

    “我爹当时正好走在山道上,当时就被山洪给埋住了。”裴一涯淡淡地说着过往,“我娘带着我和大部分的乡亲们都躲过了那场天灾。只是村里的房子和地都被掩了,没法再继续住下去,我娘和我草草的祭拜了我爹,从此就开始逃难。我很幸运,半年后就遇到了我师傅,蒙他老人家收我为徒,还将一身的技艺都传给了我。”

    “后来呢?”想到裴一涯的苦难终于结束,苏尘不由地也为他高兴。

    “后来师傅带我们回到了山中,一住就是十年。我母亲因为生我时曾落下病根,逃难的时候又生过一场大病,虽然师傅医术高明,可她还是没熬五年,就去世了。否则此刻她见了你这个儿媳,必定会十分欢喜。”裴一涯注视着星空,淡然的语气里掩不住一丝遗憾。

    “等这一切结束后,我们就回去祭拜她老人家,还有你的师傅。”苏尘温柔地劝慰他。

    裴一涯低头一笑,将下颚抵在她香软的青丝上:“好,等事情办完了,我就带你回山中。我师傅选了个好地方定居,你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嗯,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苏尘期盼地道,“那后来呢?多说一些你以前的事情,我喜欢听。”

    “你喜欢听,我便都告诉你。”裴一涯宠溺地道,“十年后,师傅说我已有所成,就正式让我去游历天下,辨识采集各地的草药,完善前人所留下的医书。就这样,我开始了行走江湖,期间也因缘际会地结识了不少人,宋大哥就是其中之一。后来师傅去世了,我便很少再会山中去。两年前,因为发现落雁崖这一带有一种三年生的珍贵草药,为了等待它开花结果,我便租了陶家的这个院子,一直在这里住了下来,直到遇见了你。呵呵,我的故事就是这般乏味可陈。”

    “才不乏味呢!等以后有时间,我还要你把一件件地告诉你游历中都遇到过什么样的事儿。”苏尘调皮地一根根地扳着他修长的手指,打趣道,“说起陶家,你人这么好,长得又帅,又这么温柔,而且医术又高明……一定有很多姑娘曾经像陶春花妹妹一样喜欢过你吧?”

    “我已经告诉过陶家,这屋子过两日等我们离开的时候就还给他家,以后我们和他们再无瓜葛。”

    裴一涯反捉住她的手,放到唇边轻咬了一口,惹得苏尘低声惊呼,才笑道:“在遇到你之前,我师傅常说我看似宽厚亲和,实际上却个性淡泊,再加上身为医者,见惯世间生老病死,只怕轻易不会为人为物动心。我也以为我的一生就会这样淡然而过,可那一日我进山去采药,发现你昏迷在冰天雪地里,浑身发着高烧,口中还喊着‘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时,我就知道我的心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听到裴一涯娓娓地讲述着自己心中的感觉,还说出早在两人初见时就已意动,苏尘面颊如被霞染地道,却故意娇嗔道:“那会我黑如锅炭,整一个丑八怪的样子,你怎么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是啊,我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小黑炭呢?嗯,一定是你会什么妖法,所以将我迷住了!快快从实招来!”裴一涯轻笑着,托起她的脸,深深浅浅地亲吻着审讯,渐渐地,两人的体温又慢慢地高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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