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日,他们师徒二人便来到了武夷山脚下。他们到时,也是黑夜,于是他们就趁着夜色徒步进山。武念卿起初不知道此是何山,听师父说起才知道,便道:“向来听闻此山风景如画,不知真假!”但是夜晚进山,也看不出景色美不美,他只是跟着师父翻山越岭,走了几个时辰,一直到了天亮,这才来到一个谷口。武念卿跟着燕飞曲折来回的走到这里,看着这个谷口,心道:“这个山谷里不知道是一番什么景象!”但想,自己同师父一路走来,尽走的是极其隐秘险要的山路,想来这个山谷应该十分的隐秘,十分的难寻。

    进得谷来,眼前豁然开朗,但山谷很大,满谷尽是鲜花,花丛中无数蝴蝶翩跹飞舞。远处石壁上还有一道泉水汩汩流下。武念卿闻着一股股的花香,心道:“这里可比穆姑姑住的地方美多了!”他跟着师父,不知不觉的竟来到山谷深处,细看之下,满谷尽是百合花。他见师父对谷中路径十分的熟悉,又显得很是激动,心道:“想必师父常来此处,这山谷这么美,或许住有师父的知交好友也未可知。”

    师徒二人走了一阵,但见一片树林,树木掩映之下,一座茅屋赫然出现在眼前。燕飞脚不停步,直接推门进屋。武念卿跟着上前,可是他脚还没迈进屋子,一股霉气扑面而来,让他好不难受。他又见这屋子摆设简陋,只有一张桌子两条凳子,桌凳之上尽是灰尘,心道:“这里好像很长时间没有人住了!”他突然一想,心道:“难道这里是师父的家,师父长期不在此居住,所以桌登没人擦拭,屋子没人打扫,以致发霉积灰。”但见燕飞轻轻抚着屋子内的器具,脸色郁郁,若有所思的样子,武念卿见状也不敢发声询问。但见他慢慢走到门后,拿出一把已经锈迹斑斑的锄头,静静注视着,抚摸着它。

    燕飞出了一会神,便拿着锄头出了屋子,转到屋后。武念卿静静跟在后面。来到屋后他不由得一惊,但见屋后乃是一座花坟,坟上种满了百合花和其他不知名的鲜花,这座坟的周围也尽是鲜花。坟前立有一块石碑,但见燕飞站在坟前轻轻抚摸着石碑。武念卿突然发现师父的后背微微颤动,不由得呆了,师父竟然哭了,难道这坟里埋有师父的挚交好友,又或是什么亲人,以致师父如此的伤心。他想看看石碑上的刻有什么字,就能知道这坟的主人的身份了,可是石碑已被燕飞的身子挡住了,只露出了一角,根本就看不见碑文。

    突听燕飞轻声的道:“卿儿!”武念卿忙应道:“在,师父,徒儿在这!”燕飞道:“桌子底下有酒,你去搬一坛来!”武念卿听师父说要酒,于是应声而去,心道:“是了,这里葬的是师父的一位好友,师父要在他坟前忌酒。”他想到师父很爱喝酒,便不由得想到,此人定是师父的酒中知己。他突然想到自己刚才似乎猜错了,这里并非师父的住处,乃是他朋友的,但他朋友为何葬在花下?他不禁猜测,这位前辈想来是一个花匠,极爱养花,所以葬在花下,心想一个男人如此爱花,倒也不稀奇。他想到他们那里的黄老财主就极爱养花,但想黄老财主怎能和这位前辈相比呢!他与师父交好,也定是一位武林中大名鼎鼎的大侠,叫什么“养花侠客”也说不定。武念卿在这自圆其说,一抬头已到了屋子门口。

    他进了屋子,扫视一遍,除了桌凳,空空如也,哪有什么酒坛呀!心想:“师父是不是记错了!桌子下面哪有什么!”他心里虽这么想着,但还是探头细细的看了看桌子下面,但见石板铺就的地面上布满灰尘,更无别物。口中喃喃的道:“哪有啊!”他起身顺手抬了一下桌子,却觉得桌子牢固非常,他一抬之下,桌子竟然岿然不动。他心下大奇,细看这张桌子,乃是上等檀木所制,不由啧啧称奇,道:“在这破烂茅屋里,却有如此好的一张桌子,太不般配了!”他又使劲抬了抬桌子,桌子仍然纹丝不动,他心下更奇了,道:“这桌子定有古怪!”他好奇心起,便又抬了几下,还是不动。他围着桌子转了几圈,突然灵机一动,两手抓住两个桌角,使劲向左旋转,但是用力几次力,还是毫无收获。他心下有气,一脚踢向桌腿,骂道:“什么破玩意儿!”

    突然“吱”的一声响,桌子竟然动了,他心中欢喜,心道:“这桌子在地上,就像生了根一样,我这一脚踢得巧了,正撞在机关上。原来应该向右旋转才行。”他心中欢喜,便双手抓着桌角,用力向右旋转,果然,“吱吱”之声不绝,桌子竟然转动了。桌子旋转一周,便露出了一个大洞,他兴奋的叫了声好,道:“原来师父说的在桌子底下,就是指这个地窖呀!这个地窖的机关就设在桌子下面,桌腿嵌入石板,所以怎么抬都抬不动。”这地窖石板的机关,左旋为关,右旋为开,所以刚开始他向左边旋转,怎么都转不动,不意他一脚却踢对了方向,竟然就找到了地窖入口。

    地窖口一打开,一股冷气扑面而来,武念卿顿感浑身清爽无比。但见洞中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他摸索着沿台阶下入地窖中。他手扶着洞壁行走,没走几步,却觉左手触及一个凹穴,一摸之下不禁心喜,原来他摸到的是火刀火石。他忙拿着火刀火石出了地窖,道:“这位前辈果然聪明,将火刀火石放在地窖中,也省得受潮了!”

    他在外面找了根干树枝,用火刀火石点了火,当做火把,又重新沿着台阶慢慢的下到地窖中。这地窖不是很深,这山谷本就是个清凉之地,所以这地窖中更是清爽。武念卿发现这个地窖并不是很大,就和上面屋子的大小差不多,里面更没有什么摆设,也没有珍藏什么稀世珍宝。但见里面堆满了几口大缸,他打开盖子,发现里面除了大米,便无他物。另一边放着十几坛酒,他搬过一个酒坛,掀开泥封,顿时酒香四溢,他不由叫道:“好酒!”他看了看窖中再没有别的东西了,心道:“原来这只是一个谷窖!”

    他想到师父是叫他来取酒的,所以他也不再停留,立马搬了一坛酒,出了地窖,重又关上窖门。他搬着这坛酒,来到花坟处,只见师父已经锄完了坟上的杂草,正自呆呆的坐在坟前。于是他轻轻地走上前,道:“师父,酒来了!”

    武念卿双手递上酒坛,他只一抬头便惊得呆了,他瞪大眼睛看着石碑上的碑文,双手弱弱的停在半空中。他刚来到之时,燕飞正自面对石碑坐在地下,这石碑并不是很大,所以武念卿还没有看到石碑上的字,但是这时他侧身递上酒坛之时,却不由得看了一眼石碑,他呆呆的注视着石碑上的六个大字“爱妻晴云之墓”。

    在这电光火石之际,武念卿突地想起,师父所用的长剑上便刻有“晴云”二字,他不由得心道:“彼‘晴云’与此‘晴云’有什么关系?难道竟是师娘不成?”燕飞却也发觉了武念卿的异常,他单手接过酒坛,掀开泥封,喝了一大口酒,道:“卿儿,还不快向师娘磕头!”这几个字一出口,立马惊醒了武念卿,他忙跪下“咚咚”的磕头,心道:“果然便是师娘!不知她老人家何以葬身于此,又不知是怎么死的?”他不由得想象着师娘死时,师父伤心欲绝的样子,又想自从师娘死后,师父就一个人漂泊江湖,想来甚感凄凉。心道:“师父武功如此高强,师娘也定是武林高手。”他停止了磕头,站了起来,看着满眼的鲜花,心道:“师娘生前定是爱极了养花,所以师父将她葬在这里,又在她坟上也种上了鲜花。师娘武功高强,不知是如何死的?难道是遇上了强大的对头,否则师父也不会失去一条臂膀的。”他想到此处不禁义愤填膺,暗暗发誓,定要练好剑法给师父师娘报仇。但是他此时却是不知仇人是谁。心想,只有日后问师父方可得知了!

    燕飞喝了口酒,缓缓地道:“你师娘姓童。”武念卿“噢”的一声,心道:“原来师娘芳名叫做童晴云,是了,师父剑上所刻的就是师娘的名字,可见师父是极爱师娘的!”燕飞自顾自的喝酒,不再理武念卿。

    武念卿见师父脸色又转阴郁,猜他是想起了往事,所以才伤心。当下也不去打扰他,悄悄地走开,游览了一下谷中的风光,便自行去练剑了。他找了根光杆树枝,将师父所教的剑法,从头至尾的练了起来,一边练一边思绪乱飞,心想:“师父救了我一命,又教了我一身功夫。虽然我的右臂废了,可是比起师父整条臂膀被人削去,又算得了什么!我也不应怪他,只要好好练习剑法,练成之后给师父师娘报仇!”他又不禁想到:“我既是他的弟子,其实就应该将整条右臂也削去,和师父一模一样方可,这样才能练就他的左手剑法。”练功贵在精力集中,他这么一分神,剑上的力道便减了许多,他也感觉到自己的剑法使出来时,不如此前与师父在路上拆招时凌厉,心道:“想必是没吃饭,劲力不足了。”于是他抛下树枝,回到屋子中,进了地窖,取了一些米出来,在屋角找到一口锈迹斑斑的铁锅,于是他便带着火刀火石,拿着锅,兜着米,来到了小溪边,生火做饭。

    生上火,他又去屋子里找到两只碗,心想这就是当年师父和师娘用的碗。做好饭后,他先盛了一碗给师父送去,然后他自己才开始吃饭。他刚吃两口,便听燕飞叫道:“拿酒来!”武念卿听得此言,便忙去地窖中搬了一坛酒给燕飞送去,但见他已把第一坛酒喝了个底朝天,但是那一碗饭却是丝毫没动。武念卿见他心情沮丧,他想开口劝阻,却又不敢开口,想开口安慰,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只得放下酒坛,,慢慢退开。

    如此这般的一连几日,燕飞总是喝酒,武念卿每次把热饭送上,又得把上一次的冷饭撤回,他总是希望师父能吃上一点,但每次都是满满的一碗饭,丝毫没动。燕飞只是喝酒,却也早已喝醉了,武念卿想劝,却也劝不住。武念卿却想,师父太过伤心,可能喝醉了酒会好受一些,于是便也不再劝他,每当他喝完一坛,他就会再去给搬来一坛。这日晚间武念卿又给师父搬来一坛酒,此时见他喝的醉眼朦胧,扶着石碑喃喃地道:“云妹,你不该有负于我!”说着竟失声痛哭了。武念卿一呆,心想,怎地师娘有负于师父?但见燕飞哭的伤心,武念卿不免感慨,心道:“师父武功盖世,此刻就如此的伤心,定是想起了过往伤心之事。”他见燕飞过于悲痛,便放下酒坛,上前相扶道:“师父,你注意身子!”

    他此言一出,突觉右肩剧痛,燕飞左手已牢牢地抓住了他的肩头,令他动弹不得。武念卿一惊不小,但见师父眼中如欲喷火,他竟如此的怒视着自己,心中不由得害怕起来。他颤声道:“师···师父,我是卿儿呀!”

    只听燕飞恶狠狠地道:“杨光,你这狗贼,你害死了云妹。当日我不该一剑就削下了你的狗头,我该让你受尽凌迟之痛,方解我心头之恨。”说着撒手放开了武念卿,转身在地下乱摸,不知在找什么东西。突然之间他摸到了他的长剑,他举着剑指着武念卿。

    燕飞举着剑,刹那间,似乎回到了二十年前。他思绪翻飞,心道:“我和云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去砍柴,她便采药。日子过得虽然清贫,但是我二人心意相通,不求富贵,但求偕老,我们过得倒也逍遥快乐。

    记得有一日,她采药迷了路,我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恨不能把整座武夷山铲平了来找她。直至晚间,我终于在这座山谷中找到了她,但见她正安然无恙的赏花,也就放了心。她见我来了,也是很兴奋地拉着我的手,在月色中赏花。既然她安然无恙,我便不再心急,于是陪她在这谷中玩耍。我们在谷中来回逛了几圈,实在累了,便想找个地方休息。她生怕踩踏了花朵,专门用药铲移去几十株花儿,露出一片空地,我们便相依而眠。第二日,我们又绕着山谷转了几圈,除了我们的足迹,再没有旁人来过。于是她道:“飞哥,这山谷以后就属于我们两个的了。”她侧头想了想,又道:“我得给它取个名字!”她想了一会便兴奋地道:“此处长满了百合花,我们就叫它百合谷,怎么样!”我笑道:“好呀,以后我们便在这里百年好合,岂不美哉!”她听了,却羞红了脸。

    于是,我们就商定,等日后我们结成连理,就在此隐居,再也不出去了。可是,可是,都怪我。那日我在山间砍柴,遇到一只猛虎,它差点要了我的命,幸好出现一个老道,救了我的性命,他也就成了我的恩师。可是,当时师父要传我武艺时,我若是坚决据却,不离开云妹,也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了,唉,都怪我!

    燕飞怒目瞪着眼前这个“杨光”,心中恨死了他。武念卿却也给他瞪的心中发毛,不敢乱动,专心的盯着他手中的长剑,他知道师父喝醉了,定是将自己当做了敌人,所以他要防止他伤害自己。

    燕飞心中一阵剧痛,恨恨地道:“都怪我,一去五载。若不是我武艺大成,还不知道师父要留我到什么时候,或许我根本就不应该再回来。这五年来,我日夜思念着她,想必她也一样的思念着我,可是,可是····”他想着想着,抬头看了看天空,“可是,她若日夜只想着我,为何当我回来之时,她却与这狗贼在一起?是了,定是趁我不在,这个狗贼花言巧语,威胁恐吓,云妹不得已才委身于她。都是我的错,都是这狗贼,都是这狗贼害得我!”

    其实,当年燕飞学艺五载,回来之时却已物是人非,昔日的云妹早已成为他人妇。那人便是他的同乡杨光,他的家境富裕,向来飞扬跋扈,早就觊觎童晴云的美貌,正好燕飞出门学艺,才给了他一个好机会来接触童晴云。

    燕飞此时艺业初成,心爱之人背叛他的愤怒,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他一怒之下,便杀了杨光全家,最后他绑缚了他二人,到了村外的树林中,他把杨光吊起来,毒打了一顿,最后一剑斩了他的首级。此时的燕飞早已经杀红了眼睛,他提着长剑,指着他的云妹。她不住的哭诉,她不住的哀求,她说她是被逼的,她说她还爱他,她恳求他原谅她,她说要从头开始。燕飞心痛欲裂,他一度几乎就要相信了她的谎言,但是他还是明白,她在骗自己,她只不过是要保命,她已不是五年前的云妹了。

    燕飞流着泪,望着这个昔日的云妹,可是他发现,此时她是那么的模糊,那么的遥远,突然之间她在他脑中的美好记忆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狂吼一声,一剑刺出,他顿感剧痛难当,眼前金星乱冒,同时一股鲜血向他头脸喷来,他不知这血是他的还是云妹的,还是混合着他们两个人的。

    忍着剧痛,他只见一个年轻男子,和自己差不多年纪,正手持长剑呆呆的站在一旁。燕飞此时头脑眩晕,双眼昏花,看不清此人的面貌,但是隐隐知道,此人把他的右臂齐肩斩下。眼见自己的长剑已插在了心爱之人的胸口,她也已然气绝身亡,但是她的双眼还在惊恐中,带着乞求的望着自己。燕飞悲痛之余,也顾不得其他了,他一声哭喊,蓦地生出一股大力,左手抄起云妹的尸体,嘴里叼着自己的右臂,狂奔而去。而那个斩他手臂的男子却任由的跑远,只是呆呆地站着。

    燕飞在山间林中狂奔,终于体力不支,晕倒在地。当他醒来之际,但见自己和云妹浑身是血,他勉强站起来,但是发现自己右肩断处正自粘在云妹的胸口上。蓦地里,他泪水滚滚而下,心想自己之所以没有流血而亡,乃是因为伤口挤在了云妹的胸口,这样一来,正好阻止了鲜血的流出。没想到在这最后关头,竟还是云妹救了自己一命。

    此时伤口已不再流血,他站起身来,游目四望,发现二人竟在百合谷中。他一时悲痛,左掌一探,便抽出了插在她胸口的长剑,便欲自刎。突然间他脑中闪电一般闪过一个念头,心道:“云妹口口声声说她是被逼的,难道真是我错怪了她!她在天有灵,竟没有让我随她而去,可见她并不想让我死,她是想让我好好活着。那我就不应该这么一死了之,对,天下男子如杨光之徒不计其数,我应当杀光他们,方能解了我和云妹的心头之恨。到时,我再下黄泉去找云妹团聚有何不可!”他主意已定,当即收剑而立。

    燕飞呆了半响,单手用剑挖了个坑,把她和他的右臂埋在了一起。他不知斩他手臂之人是谁,也不知那人为何要斩他手臂,此时他都不去理会了,不再追究了,他想,若不是那人斩下他的手臂,他便不会知道云妹的心意,他就会自尽而亡,一时之间他竟觉得有一点感激斩他手臂之人。

    从此燕飞便把所练剑法,全部转变为左手剑法,左手用剑比之右手有了很大不同,他又独创新意,把剑招的方位全部颠倒,本来向右攻的,转向左刺,向左削的转向又劈。向上的转而向下,向下的转而上挑,前变后,后变前。完全另成一套剑法。他一面练剑,一面仗剑江湖,十数年来闯下了赫赫威名。

    此时他喝得酩酊大醉,俗话说举杯浇愁愁更愁,他一时心神错乱,便把武念卿当成了杨光,数十年来的相思之恨一时涌上心头,他长剑一抖,便要刺向“杨光”。

    武念卿听师父迷迷糊糊的说出了杨光的名字,便自问道:“谁是杨光?怎地是他害死了师娘?”他见师父突然挺剑来刺,不禁“哎呦”一声,转身便跑,心道:“我的天,师父不会真的把我当成杨光了吧。真想将我凌迟处死?”他想着,嘴里却不由得骂了出来,道:“狗日的杨光,害得老子这般狼狈!”他跑得几步,便听燕飞叫道:“别····别跑···”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武念卿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见燕飞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如何是好。过了好一会,他确定燕飞真的不会再动了,这才慢慢的靠近了他。武念卿走过去将他的身子翻转过来,让他仰面躺着,听他口中还念念有词,却是听不清说的是什么。武念卿心中稍定,出了口长气,道:“师父喝醉了,想起了往事,提剑砍我,那也是把我当成了什么狗贼杨光了,也怪他不得。只是不知道这狗贼如何害死了师娘?幸好师父当年便杀了他,否则让他活到现在,那可算老天没眼了。

    燕飞一时喝醉了酒,忆起了往事,才产生了幻觉。平日里他根本不会提起往事,此次他也只是含含混混的提到了杨光的名字,并没有说其他的,他只是在心中挣扎。所以,武念卿根本就不知道,燕飞为何会如此的伤心。

    忽然一阵冷风吹来,武念卿抬头一看,但见乌云漫天,心道:“要下雨了!”他忙抱起燕飞回到了屋子内,把他在地上放好,找了个木棍给他当枕头,他又出去灌了一坛泉水,喂他喝了。他便靠在师父身边躺下,一时睡不着,喃喃地道:“师父有个‘云妹’,我也有个‘云妹’,真是不愧为名师高徒呀!”他心头一喜,便又转忧道:“我的云妹可别像师娘这样,给奸人害了。唉,不知道她现在何处,师父只说‘说来话长’,明日等他醒来,该当问问清楚才是。”

    第二天一醒来,武念卿便发现师父已经不在身边了,他忙出去找寻,果然又见师父早已站在坟前呆呆出神,此时天色灰暗,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燕飞也早听到了武念卿的到来,只见他伸手入怀,摸出了一包东西,伸手递到武念卿面前,道:“帮为师戴上!”

    武念卿见师父递过来一个红布包,忙双手接过,打开一看,只见包里包着的是三条手链。他拿起一看,见手链乃是以红线串着红豆而串制而成。此时他心中一亮,心道:“今日乃是七月初七,相传七夕节这天,牛郎织女会借着喜鹊搭成的桥,越过天河相会,互诉相思之苦。”想到此不免为燕飞感到凄凉,心道:“但是师父与师娘却是阴阳相隔,纵有鹊桥也还是过不了奈河。”他见燕飞左手兀自伸着,忙取过相思链,给燕飞套在手腕上。心想,这三条相思链定是师娘为师父亲手所做,只不过师父失了一臂之后,便没法戴了。

    燕飞抬起手臂,静静地看着戴在手腕上的相思链,心想,自己与云妹相恋三年,她每年都会给自己做一个相思链,可是第四年上他便随师学艺,从此便再也得不到云妹做的相思链了。

    燕飞出了一会神,他回过神来,指着地下,对武念卿道:“拿去烤了!”

    武念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禁欢喜,心道:“原来师父早早的打了两只山鸡呀!”他又想,今日师父胃口开了,要吃饭了,心中说不出的高兴。他忙去拾起两只山鸡,跑到泉水边洗剥干净了,就架上火来烤。不一会工夫,但闻香气四溢,武念卿拿着两只熟鸡跑到燕飞面前。

    燕飞接过一只,撕了一只腿,轻放在石碑前,然后才开始吃。武念卿见状,也撕了一条腿,放在师娘的坟前。他见师父吃的有味,心道:“看来我烤的还不错么。”便也开心的吃起来,师徒二人自顾自己的吃,并不说话,一会便都吃了个干干净净。武念卿又去打了水来,二人喝了。

    过了一会,燕飞道:“卿儿,自今而后,你好好练剑,明日出谷,咱们便去联络江湖义士,一起去解救你射率伯伯、阿云、还有她爹爹。”武念卿一听,忙问道:“怎么,他们被人抓了么?是什么人抓的?还有谁的爹爹在内?”他记得那一日只有师父和一个老者追随大队人马而去,原来真的就是那伙人干的,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云妹他们?不知哪里又多了一个谁的爹爹?

    燕飞并未回答他的前两个问题,只是淡淡的道:“便是阿云的爹爹!”武念卿一听,不由得疑惑了,问道:“怎么,难道射率伯伯不是她的爹爹么?”燕飞道;“是义父!”他见武念卿更疑惑了,便道:“此事一时也说不清楚,但是其中却有个重大阴谋,关系到千千万万的生灵。”武念卿听得,不由大惊,问道:“什么阴谋?”燕飞却摇摇头道:“为师也知之甚少。”顿了一顿又道:“但是有位前辈知道的多一点,此次出谷,我们便先去寻他。”说着叹了口气,又道:“只不过,他脾气古怪,不好相处。”武念卿忙问道:“是谁?”燕飞道:“便是那日在草原上与我一起追踪敌人的前辈,他乃是武林耄宿,极少在江湖上露面,他姓莫,叫做莫笑狂。”

    武念卿“噢”了一声道:“想来这位前辈武功很厉害了,只是不知他是怎么知道有人会抓射率伯伯和阿云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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