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甫今天的感悟颇多,不过归根结底,他还是把一切都归于读书人身上。

    毕竟“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已是这世界的现实。

    宁采臣的字也好,诗词歌赋也好,归根结底,他也只归出个“读书人”来,再多,已不是他所能想像的了。所以他现在说的一切都是真心诚意的。

    许娇容感受到了他的诚意,心里也就不再那么担着,而是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我们父母早亡,只有我这姐姐。也只能如此了。等汉文再大些,便送他做个学徒,谋得一门求生的手艺……”

    “你在说什么?”即使是后知后觉,李公甫也觉得不对劲了。“汉文这么好的文采,做学徒多可惜。”

    许娇容弄不明白他的意思了。“那你说怎么办?”

    “我觉得是不是可以把汉文的籍户转到叔舅名下。叔舅是读书人,汉文转到他那儿也可以脱离贱籍。”

    知道李公甫的意思,许娇容是大喜过望。“可叔舅是你的本家叔舅,汉文又如何转得过去。”

    虽然在外人眼中,男人才是一家之主,但是在法律上,许娇容才是许仙的一家之主。许仙从了姐姐姐夫,他便是贱籍。可要是跳过姐姐姐夫,他与宁采臣实在是够不上。

    虽然同样叫“叔舅”,但是叔舅与叔舅之间可就差远了。

    既不同姓,又无血源关系,实在是挨不上。

    李公甫想了一下说:“这个我到县衙里打听打听,看看怎么办?”

    当姐夫的这么为小舅子着想,许娇容自然是心生感激。

    而李公甫只说了许仙的事,对于妖魔鬼怪却是只字不提。

    第二日天一亮,便匆匆起身,再也躺不住了。

    李公甫到了县衙,却发觉整个县衙冷冷清清的,没有什么人在。

    “太爷和师爷呢?”

    “茅御医回来了,太爷他们都去拜访了。”

    在这个时代,认识个医生,特别是名医,其意义等同于生命。无论是李公甫的父母也好,还是许仙父母也好,都为病魔所夺。所以当听到这杭州城的御医回来了,李公甫连县衙都没进,便匆匆赶去。

    做御医多有钱?

    只看这茅府三进三出的大宅子,便可见一般。

    江南水榭建于院中,想入内得过榭道回廊。

    本想认识一下御医,至少混个脸熟,小人物自有小人物的生存之道。

    只是李公甫到了之后,却发觉整个茅府愁云惨淡,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似的。

    “哎!发生了什么事了?”刚刚才到,李公甫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早到的差人见是李公甫到了,便向他介绍道:“听说是茅府的相公病了。不过依我看,这茅相公不是病了,而是中邪。这世上有什么病是御医都治不好的。”

    这边正低声细说着,那边便有差人匆匆出来。“公甫,你来的正好,太爷正找你呢?”

    县太爷相召,李公甫不敢怠慢,立即随着匆匆而去。

    进了正厅,县太爷、师爷,学官们一应俱在,每一个都是满面愁容,仿佛现在床上躺着的病人是他们的子侄似的。

    “公甫来了,你去看看吧!”县令说。

    没有差人与他抢这差事,仿佛都知道这差事不好做,也自觉他们不比李公甫,有个好叔舅,破不了案,文人间还有三分薄面在。

    只是奇怪的是,为什么这茅御医也会同意,这便有些费解了。

    要知道皇帝开宴,对他们这类人是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而他儿子能知道,显然是从他这儿得知的。所以他儿子对付宁采臣的举动,他肯定是知道的。不然即使他儿子赢了宁采臣,他也不好运作。

    这么一个人,如果说他不知道李公甫与宁采臣的关系,总是让人不敢相信的。

    李公甫却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想看看这茅公子得了什么病,连御医都没办么治?又为什么其他差人会说这茅公子中了邪。

    卧室内满是草药之味,旁边有丫环服侍着,并没有看到茅御医。

    富贵人家总是相同,作为差人,李公甫是去过不少富户的,其内摆设几近相同。对此他不会羡慕,也羡慕不来。

    这绫罗绸缎,也不是他这类操持贱业者可以穿戴的。

    茅士学,李公甫是见过的。但是这次一见,却吓了他一跳。

    这还是人?分明是具骷髅,如果不是他的喉结还在动,根本就可以直接挖了个坑埋了。

    他这才知道为什么跟着县太爷进来的老差人,全都不吭声,又为什么会有人说是中了邪。这种事找他们差人又有什么用?

    按李公甫的想法,到了这一步,已经可以准备后事了。

    只是这是御臣的儿子,这种事又岂是他一个小小的差人可以插口的。

    李公甫是不知道上面的大老爷都在想什么,但是他却知道下面的差人都在想什么。那就是宣告没救的话,是绝对不能脱于自己之口。

    李公甫正想着怎么说,外面的人却等不及,一个个随后全都进了来。钱县令更是直接开口说道:“茅贤侄为奸人所害,你看还有救吗?”

    不说这从京里赶回的御医,单是这杭州城里,李公甫便相信有大夫比自己高明了不知多少倍,他是绝不相信县太爷会拿这种事问自己一个捕快。

    李公甫立时多了个心眼,他没有按着县太爷的问题回答,而是以自己的本职回答。“回太爷的话,茅相公既为奸人所害,以他现在的表现来看,这奸人当与前几起案子一样,为同一人所为。”

    对前面几具的尸体,钱县令并没有细看。一县之令,讲究个统筹规划,具体事物是不插手的。

    更何况这还是尸体,是最让人秽气的东西。从头到尾他就没见过这尸体是什么样。只是从仵作口中听说,人被害死,心脏穿洞,流光了血液。

    李公甫一提前面的案子,钱县令立即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是同一所为?”

    李公甫说:“回太爷,前几个受害者都是流光了鲜血,身若骷髅,与茅公子很是相似。”

    这一下钱县令可是紧张起来。如果是病,那就不是他的责任,可是这辖下死人,还是死的可通上面的人的儿子,这可不是小事。

    本来他只是听说茅公子受了奸人惊吓,这才一病不起,他家人往京里去信,就连茅方也回来,他这才登门探病。

    名为探病,但实际是来拜访御医茅方的,但是他们来了之后,茅方便把他们系在这,什么也不说,他们找差人进来,是找借口离开,可不是想呆在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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