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二十八章:天涯刀客(一)——

    一)

    天涯!

    天涯在什么地方?

    人在天涯!

    陆槐似一只无头的苍蝇,在树林中跌跌撞撞奔走了七天七夜。此时,他发现这里便是天涯,是他生命的尽头。

    少年抱着胳膊,靠在一棵树上,懒洋洋的看来,道:“想好了吗?”

    老人出现在他的身后,叹声道:“我不想杀你,真的,因为我想回家抱孙子!”

    满脸疲惫,蓬头垢面的陆槐龇出两排白牙,向着对面的少年问道:“你以为我会加入你们吗?”

    少年微笑,“会的!”

    陆槐道:“你为什么如此肯定?”

    “活着总比死要好得多!”老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陆槐看了看自己的剑,再又看向少年,道:“我有一件事情想不通?”

    少年道:“说!”

    陆槐苦笑,“我有资格加入你们吗?”

    “有!”说话的是老人。

    陆槐叹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是个yin谋!”

    “yin谋?”少年重复了一次。

    陆槐道:“如果这是一连串害得我身败名裂的yin谋中的一部分,我若加入你们,变成一个杀手,岂不正中他人jiān计?”

    少年一脸无奈,道:“我明白了!”

    老人道:“他认为我们只是害他,而不是为了杀他!”

    少年点了点头,道:“我们应该用行动来作出证明!”

    老人yin声发笑,“十万两银子也算不错!”

    少年道:“所以你现在应该动手了!”

    陆槐没有听到老人回话的声音,但却听到一股破空之声。他知道,那是老人手中的钢刀,正对着自己的背脊砍落。

    少年也已经出手,身子一晃,站到陆槐对面,雪亮的板斧对着他的鼻梁劈下。

    陆槐没有拔剑,虽然他心有不服,有意持剑相抗,可惜身后的钢刀来得太快,根本不容他拔剑。他只有躲避,老人的钢刀竟然没有随之跟进,这令他的心底燃起一丝希望。但少年的板斧却已经劈到。

    板斧也没有因为他的闪避而改变,依旧径直砍下,只是砍来的位置发生了变化。原本劈向他鼻梁的一斧改而劈向他的右肩。一斧之下,怕要砍掉他的整条手臂。陆槐只能再次躲避。

    老人似乎早已看出他的躲避身法,钢刀再出,正是他的避身之地。

    陆槐心头一惊,身形连变,险险避过。就在此时,少年的板斧突然出现在他的xiong前,雪亮的刀刃由上而下,呼啸而来。陆槐急忙缩身,“嗤”的一声,右肋的衣襟被割开半尺多长。

    这一斧险到了极点,哪怕陆槐慢上半分,怕是整条右臂业已不在或已被劈开肋骨。

    但就在xiong前的一斧刚刚劈过的同时,陆槐突然觉得腰后一热。一把冰凉的钢刀已经平行着切入他的后腰。

    陆槐终于明白,这一切早在老人出刀的时候便已经算定。先前的杀招都是假象,只是为了将他一步一步赶到死路。等到陆槐身处死地,再也无力反扑,无力脱逃之时,致命的一击才会最终发出。

    老人的声音比钢刀还要冰冷,“陆少侠?生与死只在你一念之间,你要想清楚!”他手中的钢刀已经深入陆槐的左后腰,刀尖只需前行半寸便可刺穿陆槐的内脏,刀刃深割三分亦可切断陆槐的脊柱。

    陆槐没有动,也不敢动。因为他知道,自己的x-ng命此刻就悬在老人的手中。稍有妄动,x-ng命必然不保。

    老人也没有动,他在等待陆槐的回答。

    生与死?

    屈服还是顽抗?

    不管对谁,这都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良久,陆槐终于开口,“不!”

    “唉!”老人叹息了一声。

    他的叹息已经结束,手掌正准备发力,却又再听到了叹息之声的余音。

    老人的脸s-变了变,缓缓chou出钢刀,道:“阁下真是好手段,临近老朽身旁,老朽竟不能察觉,佩服!佩服!”

    “老刀,不要lu-n动。”少年晃了晃手中的板斧,竟然将其chā回到腰带中,道:“穆大侠既然出声示警,想来是不会为难我们的!”

    穆怀宗已经站在陆槐身旁,两指疾出,在陆槐的后腰接连点下数指,为其封x-e止血,随之道:“背后袭人,不是穆某行事的方法。”他斜眼看看老人与少年,“现在已经不同,如果穆某出剑,也还算是光明正大。”

    老人的脸上很难看,少年的脸上却带出笑意,道:“穆大侠不过是说笑罢了,他是不会出手的!”

    “噢?”穆怀宗道:“何以见得?”

    少年道:“因为你的身上没有杀气!”

    穆怀宗道:“那是因为我还没有拔出剑,剑若出鞘,情况就会有所改变。”

    少年叹道:“所以我们应该尽快离开!”

    说走便走,老人与少年已经迎着阳光向树林外行去。

    穆怀宗遥声相告,“七日七夜,穆某终于想出了应对‘五行杀阵’的破解之法。穆某希望可以择日一战。”

    “不!”少年脚步不停,回应道:“我们只是为钱杀人,比武切磋是你们这样的江湖游侠的爱好,我们没有兴趣。”

    穆怀宗目送二人消失在视野之外,微微一笑,略带遗憾的轻叹了一声,转向陆槐,道:“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不肯加入他们?”

    “我这样的人?”陆槐反问了一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穆怀宗眉梢高挑,道:“好s-轻薄,滥杀无辜。”

    陆槐苦笑着道:“你这样认为?”

    穆怀宗思虑片刻,道:“我有些怀疑!”

    陆槐道:“可你还是要把我送到邱家庄,去见邱寒天!”

    “不错!”

    “可你刚刚还说你有些怀疑。”

    “但我相信邱庄主。”

    “我也相信他,但我更相信自己。”

    穆怀宗微微一怔,陆槐却已经迈出脚步,“我们可以走了!”后腰的刀伤虽然没有伤及他的内脏与脊柱,可皮r-u之伤却也十分严重,刚一迈步,巨大的痛楚便使得他脸上的肌r-uchou搐不已。穆怀宗跟随在后,“我当然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我所看到的并不是事情的全部。”

    陆槐走的很艰难,一边走,一边道:“你知道谢天魁的事了?”

    “当然!”

    “他现在怎么样?”

    “内伤,不是很重,但至少要修养一月。”

    “你以为我是下手偷袭?”

    “不!”

    “不?”陆槐的声音之中带有讽刺之意,道:“就连谢天魁都以为我是在偷袭他,你为什么说‘不’?”

    “因为他的伤!”穆怀宗静静的道:“那一掌并没有事先做好准备,就像一个人突然遇到了攻击,猝然反击以求自保一般。所以我相信,那一掌不是你有意而为,而是你无心之举。”

    “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因为我看到了谢天魁的xiong口上的掌印,了解了他的伤势,所以我做出了自己的判断,而且我也相信我自己的判断。”

    陆槐停下了脚步,回头看来,道:“如果我说我是被冤枉的,你相信吗?”

    穆怀宗也停下脚步,默默的看着他,摇了摇头,道:“不信!因为那是你说的,不是我所看到的!”

    “如果你看到我杀人,就会认定我是凶手,是这样吗?”陆槐有些伤感。

    这样的问题无需考虑便可作答,但穆怀宗还是想了想,道:“当然。”

    陆槐面带疑hu-,“可我明明没有杀人,但却有人言之凿凿的确定看到我杀人,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就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作证之人在撒谎,再就是是有人假冒你行凶。”

    “假冒一个人并不难,但将一个人的武功绝技模仿得丝毫不差就会非常困难。”

    “不!这不可能!”穆怀宗反驳道:“没有人可以将别人的武功模仿得丝毫不差。”

    陆槐的眼中显现出一线希望,“铮”的一声,剑已出。

    剑气如虹,钻心剑。

    眨眼之间,陆槐的佩剑业已归鞘。

    距离穆怀宗三尺远的一棵树的树干上留下一个孔d-ng。

    穆怀宗目光如电,审视着树干上的剑痕,“钻心剑?”

    陆槐道:“如果见到尸体上的剑痕,你能不能辨别出真伪?”

    穆怀宗嘴角微翘,脸上满是自信,道:“能!”

    “现在你可以走了。”陆槐与他目光相对,道:“只要你能分辨出尸体上的剑痕,我可以自己去见邱寒天。”

    “你要我放了你?”

    “不!我想请你为我洗清冤屈。”

    “前路有腾怀义夫f-、司徒锦、莫七和钟离克相拦,只怕……”穆怀宗犹豫着,道:“还有‘五行杀阵’,你怎么可能赶到邱家庄?”

    陆槐道:“那是陆槐的事,不劳穆大侠费心。”

    “我可以与一同前往,当着邱庄主的面一辨真伪。”

    “如果我确实是被别人冤枉的,你想他们会不会赶在我们到达邱家庄之前先行下手,毁尸灭迹?”

    穆怀宗想了想,道:“会!”

    陆槐道:“所以你应该先行一步,越快赶到邱家庄越好。”

    穆怀宗点了点头,道:“不错!”

    陆槐的脸上l-出和善的笑容,道:“你信我?”

    “不!我说过,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判断。”穆怀宗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的人已经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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