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见对方竟然舍的拉下脸面说软话,白燕子倒显的有些突兀了,只得顺水推舟道:“你真刚从号子里爬出来?”

    王小鼠慌忙小鸡啄米般的点头,这个时候最要紧的是怎么抓住面前这根救命稻草,而不是抱着那些面子尊严的狗屁玩意儿死不撒手,刚硬不屈,那是心理与身心都未发育完全的傻逼才配拥有的气质,真正的现实主义者都只关心眼前,关心那些看得见摸得着的真实事物,当然,这只是王小鼠人生词典里的自我概述罢了。

    白燕子不露声sè的收回匕首,嘴角划过一抹淡淡的笑意,正sè道:“你当这是菜市场啊还有偏门,等会我让我的人缠住那些jing察,你直接从前门冲出去吧,我在路北的第三个垃圾箱旁等你。”

    “那你的人怎么办?”

    能在这种情况下问出这种问题,已经充分证明了王小鼠绝非薄情寡义之人,白燕子也不多言,只留给他一个修长曼妙的背影。

    说话间那三名jing察已经大呼大吼着冲了过来,王小鼠根本来不及在说什么,撒丫子就向电梯奔去,一路横冲直撞,并在奔跑中脱下了自己的军大衣,然后快速穿过长长的检票大厅,临近出入口时直接放慢速度,混迹在人群里。

    他可不是傻子,不会忽视火车站还有便衣jing察这种隐藏角sè,而自己身上那件脏兮兮的大衣,就是对方通过对讲机告知嫌犯特征的最好标识。

    跟自己想象中的一样,这群修炼程度过低的人民卫士压根儿就没把自己往眼里扔,顺顺利利的就通过了检查,可由于出入口人流量过大,把这仅有的一丁点空白时间也给榨干了,等王小鼠前脚刚迈出大厅时,后边穷追不舍的三名jing察也已经冲下了电梯,指着上身只穿了一件薄毛衣的他扯着嗓子进行河东狮吼。

    踩着那双回收价七分钱一斤的老式球鞋,身边是呼呼刮过的yin冷寒风,极速移动的王小鼠猛然转向,整个身子倾斜成诡异的三十度,双脚在布满了污雪的路面上划出一道匕首般锋利的弧线,就在所有目击者都认定这个倒霉蛋要因此而摔倒并滑行到马路zhong yāng时,那道影子竟然狠狠扭曲了一下,然后右手jing准的抓住了马路边的下水道井盖,身子做出一个螺旋式运动后直立起来,弧线再次经过短暂的扩张后嘎然停止,巧妙借助外力减缓摩擦的王小鼠这才随手抹掉额头上刚刚吓出的冷汗,飞快的在路面上留下一串极有规律xing的脚印。

    这颇有戏剧xing的真人版漂移在街头意外上演,其所能造成的视觉冲击力恐怕丝毫不亚于那些只有电视上才能看到的飞车绝技,可几个出手已经够快的街头拍客仍是只拍到了一段只有声音没有画面的录像,或者几张模糊不清的黑影。

    刚才那一幕被躲在出租车里的白燕子完全捕捉到,所以等王小鼠上车后这女人就有种与狼共舞的刺激感,身法好底子硬的高手她不是没有见识过,但像这样比专业冰上运动员还拉风的实力派却不多。

    “想要去那?”女人并不显露出真实心情,语气是城府xing的淡定。

    “不知道,你认识张大狗吗?”只穿了件破烂毛衣的王小鼠随口道。

    “张大狗……”女人先是自言自语了一声,然后眉头舒展道:“只是听说过,没见过本人,好像在学院路上开了家娱乐城,有酒吧有桑拿什么的,你要找他?”

    王小鼠没有回答白燕子的话,直接吩咐司机师傅去学院路,抠着指甲说道:“为了答谢你,我决定请你去那喝酒,美女该不会拒绝吧?”

    她本来就是个争强好胜的假小子,专喜欢跟有本事有手段的混混打交道,所以想也没想就应承下来。

    因为气温骤变的关系,原本很稳定的客源出现了波动,酒吧里显得不是那么火爆,歌手也很会调节气氛的唱着一首旋律缓慢的英文歌曲,服务员美眉看着新到这两位客人有点提不起jing神,男人穿的不伦不类,女人长的也不魅力四shè,怎么看都不像是能高消费的款哥款姐。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位长相猥琐身材jing瘦的小爷竟然把嘴一撇,疑问道:“怎么没有八五年的拉菲?”

    这下换做女服务员纠结了,但凭借职业素养还是很快调整心态,平静道:“对不起先生,我们没有您要的这种红酒,这里最好的品牌是绝对伏特加和窖藏人头马。”

    王小鼠挥手道:“就那什么马吧,先来两瓶,在给弄点吃的,饿坏我了。”

    服务员心情很激动的走了,然后又同样激动的回来,端着两瓶被擦拭一新的人头马,这两瓶酒从开业到现在就一直摆在酒柜最显眼的位置,却一直无人问津,因为五位数的价格对于这里的消费人群来说,实在太格格不入了,而按照公司规定,客人消费超过两千元的部位,自己可以提成百分之十。

    白燕子有点惊愕,他看着王小鼠像喝自来水一样咕咚一杯咕咚一杯,有点不解道:“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富二代?”

    喝的脸sè些微发红,王小鼠不屑道:“富二代多没水平,要当就当穷二代,我告诉你,我是点子背进去了三年,要不没准这家娱乐城就改姓王了。”

    “你就吹吧,反正吹牛也不上税。”白燕子白眼道。

    “我吹?云城你认识不?”

    “貌似挺有名气的,据说打架特厉害,一人能掀翻十几号,不过我没见识过。”提到云城,白燕子有点不以为然,身为一名女混混,恐怕这辈子最大的理想就是结识一位手段比自己高明时身手比自己牛.逼资本比自己雄厚的大哥式人物,当个垂帘听政的压寨夫人。

    王小鼠邪笑道:“打架这事儿我承认,那小子下手确实狠,但那都没用,他见了我还是要恭恭敬敬喊一声鼠夜,你信不?”

    白燕子摇头道:“不信。”

    就这样伤害了某人幼小心灵后自斟自饮,长这么大她也没喝过这么贵的酒,加之骨子里有东北人的血统,两瓶酒喝到尾声时,王小鼠已经满脸红晕,而她依旧面不改sè,坐在那里安静沉稳,似乎非常吝啬笑容,整个谈话过程中都绷着脸,但是看起来却很自然,不扎眼不做作。

    “结账。”倍感无聊的白燕子一挥手,那位接待她们的服务员美眉立刻屁颠屁颠的奔过来,弯腰施礼,附送一张甜死人不偿命的笑脸。

    “先生小姐,你们此次一共消费了两万三千八十元。”

    “多少?”已经晕头转向的王小鼠仰脸道,目光已经浑浊不清,估计连站起来正常走路都很难。

    “二万三千八十元,每瓶酒一万一千五百元,您的小吃是八十元。”服务员美眉有点忐忑的报出详细账目。

    “没钱。”

    貌似很牛掰的挑明了立场,白燕子那张苍白病态的脸上立刻充满了奇异的表情。

    “喂,你不是在说笑吧?”她有点惧怕起来了,两万元对于她来说虽然不至于伤筋动骨,但如果要她拿出来买两瓶酒喝恐怕是天方夜谭,她只是个有点灰sè事业的小头头,存折上也才堪堪过了七位数而已,就连仅有的一辆私家车还是偷来的长安面包。

    服务员美眉瞪大着足以秒杀农民工兄弟的美瞳,有点不知所措,停了大概十几秒才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

    白燕子则有点yu哭无泪,哭丧着脸喊道:“你个千刀万剐的王小鼠,竟然骗姑nǎinǎi来吃霸王餐。”

    “着什么急嘛,车到山前必有路,淡定,淡定,美女给来包牙签先。”

    他呲着两排黄灿灿的小金牙,上边甚至还有未清理干净的韭菜叶子,把那服务员美眉都快吓哭了,几步小跑到吧台上,把事情跟宋杰简单一说,这位堂堂大经理丝毫不拖泥带水,稳步走到两人跟前,客气道:“请问两位对我们酒吧的服务质量满意吗?”

    “满意。”王小鼠懒懒道,连正眼都不瞧。

    “是这样的,凡是在我们酒吧一次xing消费够两万元的顾客,可以免费获赠一张终身贵宾卡,此后每次消费都八折优惠。”宋杰虽说没经历过啥大风大浪,那也是人jing堆里摸爬滚打蹿腾起来的,虽说场面技巧和宏观掌控比起高翔来要略输一筹,但应付这种突发事件还是有点道行的,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做做渗透工作,试探下对方的口风,才能对症下药采取有效措施,而不是一上来就喊出地下力量暴力解决,万一对方是zhong yāng常委的干孙子,那还不落个满门抄斩啊。

    开门做生意,就是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吃点小亏遭点小殃倒是其次,关键是细水长流,只有这样才能积小流而成江河。

    就像王小鼠现在这副死样,穿得破长的渣,但恐怕谁也不敢一砖拍死说人家就是不入流的小混混,毕竟这年头喜欢玩微服私访的纨绔公子越来越多,找的就是刺激,搞的就是另类。

    “大爷买东西从来不喜欢打折。”王小鼠依旧牛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皇上家小舅子。

    “小兄弟,我们这里可是酒吧。”宋杰的言外之意很明显,我们这里是酒吧,既然是酒吧那就有镇场子的狠角。

    “我知道你这是酒吧,你要是澡堂子我还不来呢。”

    宋杰彻底无解了,只好吩咐那服务员美眉去喊人,听说场子里来了吃霸王餐的,以四蛋为首的几个活土匪立刻兴奋起来,自从干过几场硬仗打残了好几批收管理费的专业人士后,酒吧里出奇的风平浪静,就连打架闹事的客人都知规追矩不敢毁坏公物,所以这种事对于他们来说,绝对比吃了chun药的黑丝美眉都给力啊。

    可等四蛋吊儿郎当叼着烟卷来到案发现场时才发现,几名立功心切的正式保安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动作都一样,弓身捂腹,依依呀呀的站不起来,王小鼠则很拉风的光脚蹲在椅子上抽烟,在他的对面还有个不知深浅的年轻女人,低着头看不清容貌,

    宋杰则满脸纠结的站在一边,他眼巴巴看着七个保安一拥而上,然后被这其貌不扬的小瘪三原地不动七下弹腿连续秒杀,动作快的那叫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啊。

    四蛋狠瞪了这些人几眼,骂道:“滚一边站着去。”

    王小鼠则苦笑道:“他们要能站起来早就滚了,还用你说。”

    四蛋也不废话,喊道:“过来跟老子单练!”

    “对不起,我只对实力相当的对手感兴趣。”他手里那烟都抽的只剩个烟屁股了,还是勾着腰歪着头的意犹未尽,白燕子则表示很无辜的继续装深沉,对王小鼠他是又气又恨,几乎是稀里糊涂就上了贼船,然后开始丢人现眼。

    就这一句话,四蛋同学的小宇宙立刻燃烧到了第八感,几步助跑后揪住王小鼠的脑袋,作势就是一记通天炮,那拳头挥出去都呼呼带风,然后就在他幻想着这家伙面部变成锅底状的时候,王小鼠突然笑的阳光灿烂,还咧开嘴露出里边的小金牙(应该还有韭菜叶子)轻轻一吹。

    一股奇异的空气扑鼻而入,四蛋同学顿时浑身痉挛,拳头也在距离其面部半公分处软了下来,整个人仰面栽倒后又触电般站起,吐的那叫一个排山倒海啊。

    王小鼠则很帅气的甩了一下头发,做了个ok的手势调皮道:“是你逼我动用生化武器哒。”

    恐怕没有人能体会到二十年不刷牙那种至高境界。

    灌了杯白开水觉得好点后,四蛋很聪明的戴上口罩,喊道:“孙子,咱继续!”

    然后王小鼠就很果断的冲过来一记高鞭腿将对手压翻在地,单手抡起散座上的玻璃圆桌猛砸下去,那可是净重一百三十斤的家伙,砸在地板上后所有人都感到一种短暂的眩晕感,四蛋则惊出一脊梁冷汗的连续几个驴打滚,而实际上王小鼠也没想下死手,只是敲山震虎而已,所以准头上水了点。

    随后赶到的黑疤和锤子很识时务的没有出手,而是拨通了狗子的手机,王小鼠则乐得悠哉悠哉,捏着白燕子的下巴颏无耻道:“咋样啊妞妞,爷打架拉风不?”

    “拉风个屁,我看你今天怎么走出去。”白燕子一把拍掉咸猪手,而腔调已经明显有所改善,面对彪悍如虎的牲口,她没理由还板着脸,反而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抱以期待。

    狗子进场的时候就像zhong yāng领导接待地方群众一样前呼后拥,他正跟准媳妇金筱妖在某角落玩两只小蜜蜂来着,就接到了告急电话,只能浪费掉好不容易练习好的前.戏直奔战场前线,常来酒吧玩的顾客都认识这位年轻老板,有些聊得着的还能坐一块推杯换盏,狗子也来者不拒,权当学习交际能力和人脉cāo控术,特能尿一个壶里那种还会打低折甚至免单,自打开业那天起,他几乎就没为公司的安全问题cāo过心,交给黑疤他们全权负责当撒手掌柜,刚才接到电话后他的潜意识就告诉自己:此人非龙即凤啊。

    王小鼠仍旧蹲在椅子上抽烟,烟灰洒了一地,身边则围着百十号人,有强势围观的也有憋着一拥而上将其轮了的。

    “狗哥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句,所有目光齐刷刷甩了过去,那叫一个训练有素啊,狗子则很不好意思的拉了张椅子挨着王小鼠坐下,然后突然乐了,指着他手上的烟头笑道:“要是我没猜错,你抽的这是花城?”

    “恩,两块钱一盒,城里不好买,来一根?”

    狗子点点头,王小鼠脸不红心不跳的从铁盒里嗑出一根来,狗子自己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开口赞道:“地道,绝对地道,是那个味儿,这东西好像停产五年了吧,你怎么搞来的?”

    “我有一哥们以前在卷烟厂上班,现在场子倒闭他就把秘方给顺回来了,也抽不惯市面上流行的牌子,就自己琢磨着造出来了,你要喜欢我那还有几条,回头托人给你捎来。”

    狗子又贪婪的嘬了两口,平静道:“叫个啥?”

    “王小鼠,狐朋狗友们都喜欢喊我鼠爷,两岁死了爹三岁没了娘,听亲戚说好像是野种,但我也懒得去打听,属于那种从小扔街边没人管的孩子,靠天长大,拜了不少师也糟蹋了不少黄花闺女,砍过架耍过狠背过人命,为兄弟能两肋插刀,为女人能插兄弟两刀,二十多年只为自己活着,自认为不算罪大恶极,汶川地震的头个月就去当了志愿者,可老天爷嫌我碍眼,刚到那就被丢进了jing察格子,我就跟那帮孙子解释,说自己五好青年啥缺德事都没干过,八岁那年还扶老nǎinǎi过过马路,可他们愣说我跟一起内衣盗窃案有关,就无法无天的关我到现在,三年里展望过未来也憧憬过人生,总觉得这辈子还长着呢,就没心没肺的拐到个傻妞跟我一块来挑你的场子,然后很不凑巧的群秒了这帮酒囊饭袋,你要觉得面前这人很讨厌很装逼该千刀万剐,现在就可以召集人马把我轮了,要觉得确实值得交一下,那我啥都不说,立刻给他们赔礼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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