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兰吗?确实,如果打下这里,就像一把尖刀抵在大食人的肋部,他们便很可能会屈服了。但是,此去千里迢迢,本来就没有必胜的把握。海战又不比陆战,有暴风雨等难以预测的风险,万一有个什么闪失,那损失就太大了啊。”,赵抗沉思了很久还是不能做出决断。

    “殿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谨慎是好,但该冒的险也值得冒!即使出师不利,凭赵国目前的国力,自保还是不成问题的,而一旦成功则收益无比巨大。如果消极防守,接下来可能要连续打十多年的消耗战,每年的海上贸易都要有巨大损失,这累积下来,可是一个恐怖的数字啊!”,虞允文因为身处局外,反而看得更清楚。

    “好,那就这么办!”,赵抗终于下了决心,他最讨厌的就是消耗战了,即使战胜也是两败俱伤的结果,反而便宜了旁人。至于对战场海域不熟悉的问题,他已经想到了解决办法,阿尔等外籍兵团中的天竺人可以带路,他们大多是奴隶出身,对祖国是没多少忠诚心可言的。

    于是,赵抗立刻发出命令,要阿尔率领外籍兵团中的大食支队和高丽支队速来台湾,因为目前与日本已经有了协议,金石城的防卫工作暂时交给本国人也可以放心。同时赵抗命令情报部门的工作重点,迅速由北方转向西方,以配合海军日后的行动。

    话题已经结束,但显然两人都有话要说,却一时都没想到该怎么开口,屋内突然变得出奇地安静。这次虞允文先开口了,因为不说明来意的话,他前面那么多话不就白讲了吗?

    “不瞒殿下,在下此次来赵国,并不是为了求官。”,虞允文的语气迅速恢复了平静。

    “哦?那倒奇了,不知先生到此所为何事?”,赵抗见状也揣着明白当糊涂,心想还是先弄明白虞允文的来意再说。

    “说实话,在下来赵国以前,对殿下的印象并不好。”,虞允文坦白说道。

    “这我可以想象得到”,赵抗轻笑着说道,他被人污蔑贬低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可以说都有些麻木了。

    “但经过这段时间我的观察和今天与殿下的深谈,我发现传言中多有不实之词。”,虞允文先是赵抗说了句难得的公道话,接着语锋一转,“但是,殿下在不少方面还是有着很多问题的。身为君主,不但要管理好大臣和百姓,而且还要成为臣民的表率。前者殿下做得很不错,但后者严重不合格!”

    “哦?那先生说说,我哪儿不合格了?”,赵抗并没生气,这倒是有点出乎虞允文的预料,一般的君主都是很忌讳别人的批评的。

    “比如孝顺这点上,殿下自己不孝顺父母,那么赵国的臣民们便也会学着您不孝顺父母。”,虞允文刚说到这,就被赵抗不耐烦地打断了,“我不想听,我娘已经死了!父亲,那个人哪里像个父亲了?”,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换个话题吧!”

    “请殿下先听我说完!”,虞允文厉声说道,赵抗听后也是一怔,已经好久没人敢这么呵斥他了,看不出这个虞允文很有胆量啊。

    虞允文便接下去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其实在见到赵抗本人后,他就知道要说服他很难很难,不过如果连说都没说出来,就失败的话,他就真没脸回去见父亲了。“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就算做父亲的有诸般不是,殿下也应该多加体谅才对。”

    赵抗听到这话,怒气终于不可遏制地爆发了出来,“对就是对,错就是错!父母也是人,当然也会有错!怎么会是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呢!”

    “这话不是说父母不会犯错,而是说父母犯错儿女是没有权利怪罪的意思。”,虞允文辩解道。

    “同样是人,为什么没有权利去怪罪?是因为有养育之恩吗?那么很好,我打个比方,一个人给了你一百万两银子,你收下后用光了,这时你见到那个人在杀人放火、奸淫掳掠,难道你就视而不见吗?我还是那句话,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只要是犯了错,任何人都可以指出来!”,赵抗厉声叫道,随后可能是为了稍微照顾一下虞允文的颜面,语气放缓下来,“当然,不是任何人都有能力去阻止或惩罚,但是至少每个人都应该有权利去指责。至于指责后自己会有什么后果,那是另外一回事。可至少世人不应该认为这样做是不对的。”

    随后两人进行了激烈的唇枪舌战,虽然虞允文言辞犀利、思维敏捷,但在赵抗那不同于正常人的变态思维方式面前,多么有力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他此刻终于确认了他此次来台湾所要完成的任务,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现在终于明白隋炀帝手下那些大臣的感觉了”,虞允文不无讥刺地说道。隋炀帝口才极好,虽然做出诸多恶行,但是当大臣劝谏他时,他总能将对方驳得哑口无言,最后无人能谏,隋朝也因为出了这个暴君而成了历史上有名的短命皇朝。

    “我可不是以口才而闻名的,你应该也知道,外面骂我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骂我巧言令色的。而且历史上比隋炀帝更昏庸更残暴的君主多了去了,隋炀帝的失败,主要原因还是他不够强,并不单是因为他的昏庸。”,赵抗冷冷地说道。

    “”,虽然觉得赵抗就是在狡辩,但虞允文也确实很难反驳。就在他要告辞离开的时候,赵抗却留住了他。

    “先生,你要说的说完了,我要说的还没说呢?你愿意为我效力吗?”,赵抗开口说道。

    虞允文此时极度无语,他现在已经完全确认,赵抗所受的教育很不正常。正常人可能在双方刚谈崩,之间气氛变得水火不容的时候提出招揽的意思吗?虽然心中有些哭笑不得,但虞允文还是有礼貌地回答,“多谢殿下的赏识,但在下目前并没有出仕的意思。”

    赵抗居然很奇怪,“为什么?是因为我刚才的反驳令你很不高兴吗?我想你不应该是一个这样心胸狭窄的人吧!”

    “当然不是那个原因,我的气量还没小到那个程度。”,虞允文也不禁笑了出来,“但是殿下身上有很多问题,我没有能力帮你纠正这些错误,即使出仕又有何作用?”

    “可是你若出仕,我会让你放手去做,不会太多干涉,你不就有机会纠正我的错误了吗?即使我个人的错误,你也可以通过潜移默化来慢慢影响我啊!”,赵抗再次劝说道。

    “就算不考虑这个因素,我也是不能出仕的。我今年都三十六了,还没参加过科举,主要是因为我的母亲啊。”,虞允文终于说出了最关键的原因。

    “原来如此,我当初就觉得奇怪,以你如此大才,又不是甘于平凡之辈,怎么会蛰伏这么久。虽然朝廷也不太清明,但也不能说是一无是处,你若二十岁就参加科举,如今恐怕已经出将入相了。想不到你为了做一个孝子,竟然牺牲了这么多。”,赵抗虽然说着赞扬的话,但脸色却并不好看。果然,很快他就语锋一转,说道,“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当年你出仕为官,与岳飞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北伐很有可能就成功了!如今你一个人成了孝子,却要让天下更多的人为此受苦,你做这个孝子,代价可真是不小啊!”

    虞允文当然听出了赵抗话中的讥刺之意,但他还是平静地答道,“自古忠孝就难以两全,我选择孝,放弃忠,也没什么不对的吧。”

    赵抗听后连连摇头,“不对,能力越大,责任便越大,你有这样的能力却不为国家民族出力,而让那些庸才坏才待在他们不应该待的位置上。你居然还自认为没错,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

    听到这话后,虞允文似乎受到了触动,低头沉思了一会。不久他抬起头来,看着赵抗说道,“你说的也许很对,可是要我丢下年老多病的父母不管,我实在是做不到!”

    “你大事上挺聪明的,怎么自己的事就这么愚蠢呢?”,赵抗真有些急了,“你父母有病,可以雇人照顾嘛,我就不信找不到服侍得比你好的!”

    “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虞允文摇摇头,说道,“我的父亲年老体弱,但还要为梓州的公务而操劳,为了他的身体,很多工作实际上是由我代劳的。服侍的人虽然不好找,但是耐心点总能找得到,可能替父亲处理好公务的就只有我了。”

    “可以雇个好的幕僚嘛,哦,我忘了,你父亲是个清官来着,顶尖的幕僚只怕要一年近万贯,你家支付不起”,赵抗说到这也尴尬地笑了一笑,“你父亲身体既然这样不好,那就干脆辞官养老算了。”

    “我也这么劝过,但父亲不肯,他说梓州穷困,有他做知州的话百姓还能活下去,如果换了个贪赃枉法的,恐怕很多百姓便得逃荒去了。”,虞允文叹息道。

    “你们父子倒是绝配,一个铁心要做忠臣,一个铁心要做孝可惜,如果能力也能颠倒了。”,赵抗冷笑道。

    “这次出来这么久了,父亲独自撑持,一定相当辛苦,我必须尽快赶回去。在下搅扰殿下数日,这就告辞了!”,虞允文一拱手就要转身离开。

    “想走?没那么容易!”,赵抗身形一闪已经截住了虞允文的去路,“我看中的人,还没有得不到的。来人,将虞先生请下去,好好招待不可怠慢!”

    虞允文虽然也知晓些武艺,但在精于合击之术的女卫们面前,他还是脆弱得像个婴儿那样,只得乖乖就范。赵抗是不担心他绝食相抗的,因为他还有父母这个牵挂在啊。

    “别为你父母担心,我想很快你就能和他们见面了。”,赵抗浅笑着说道,“我昨天出去解手时就已经派人去接你父母了!”

    “什么!”,虞允文一听就呆住了,“你们不可能带走他们的,父亲可是朝廷命官,怎么可能跟你们走?”

    “我自有办法,朝廷命官就是朝廷命官才好办!”,赵抗笑道。

    “唉呀,我倒忘记他皇子的身份了,难道是假传圣旨?他还真是乱来!”,虞允文想通其中关节后,脸色大变,“可是母亲病势沉重,四川离这儿又路途遥远,一路颠簸”,说到这他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啊?你娘的病竟然这么重吗?”,赵抗听后也是一惊,“你娘到底得了什么病?”

    虞允文止住眼泪,答道,“请了很多大夫,甚至有做过太医的,可是都看不出来。一开始只是身体不适,后来全身都不断长出恶疮,也正因为这个原因,要找到愿意服侍的很不容易,所以平时都是由父亲和我来做的。最近几年母亲的病势日渐沉重,只怕如今再被你的人这么一折腾,那还有活路吗?”,说完虞允文用充满仇恨的眼神盯着赵抗。而女卫们看见两人又说上话了,只好退到一旁侍立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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