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黄源府中的厨娘。这事原本就不是秘密,他府中的下人都知晓。”

    李从尧淡淡说着,狭长凤眸盯着君青蓝一瞬不瞬:“你莫非不觉得这个消息很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

    一个即将大婚之人,怎么可能讳疾忌医任由自己病重死亡?然而……

    “这可有点说不通。”君青蓝沉吟着说道:“那日我们一同在黄源府中待了许久,除了阿柳并不曾瞧见过旁的下人。最重要的则是……。”

    君青蓝瞧着李从尧,眸色渐渐凝重:“管州府所有人都知道,黄源曾发过誓这一生不娶二妻!”

    “二妻?”李从尧微颦了眉头,直觉中对这个词语似乎并不大喜欢。

    “没错。”君青蓝点点头:“黄老年少时曾定过一门亲事。那时,他家境殷实,祖上虽不曾在朝为官却吃喝不愁,自幼开蒙,习得满身文武。他的未婚妻是出身大户的名门闺秀,贤名远播颇有些才华,与黄老门当户对,两情相悦。虽然不曾大婚,却早已经视彼此为自己终身所靠。若是事情能够按部就班的发展下去,倒也算得是一段佳话。但是……。”

    君青蓝语声略顿了一顿,清眸中生出淡淡惋惜出来。对于她的神色变化李从尧并不觉意外,黄源到如今仍旧孑然一身,自然在婚姻一道有些波折。

    “但是,他妻族中有人获罪,那女子一家亦受到了牵连,自此家道中落,族中男子皆被斩首,女子则被没入贱籍失去了自由。她因容貌姣好被选入了教坊司中学习,学成之后便成了一名官妓。”

    君青蓝叹了口气:“我不知道她原本的姓名,只知她花名叫做月初,刚在红酥手挂牌便引得万人空巷,自此一炮而红成了红酥手的头牌。黄老不忍心爱之人沦落风尘,便每每一掷千金将她守护。温柔乡,消金窟,即便拥有万贯家财也终究抵不过酥手一招,黄老的家便也一日日被掏空了。他万般无奈之下投靠了黄郡守,成了仵作,借着黄郡守的威望,才勉强护得月初在红酥手中不被人欺侮。他在与月初定下婚盟的时候,就曾许下诺言,说此生不娶二妻。这一生他都在履行着自己的承诺,从年少直到垂垂老矣。莫说妻室,即便是个侍妾和通房丫鬟都没有半个。试问,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与旁的人大婚?还是……”

    还是个厨娘!

    君青蓝并不是看不起厨娘,厨娘也是凭自己本事吃饭的手艺人。但能做厨娘的人大多并没有什么才学,更不会懂得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与天仙一般的月初相去甚远,实在不符合黄源一贯的审美标准。

    君青蓝怎么都不能相信。

    “正因为如此,此事才大有蹊跷。不是么?”李从尧不愠不火,缓缓说道:“这事,就没有必要通知定国公了。”

    “我明白。”君青蓝沉吟着,在查案的过程中,不到最后一刻,任何的证据都不该让无关的人知晓。

    “公子可知道那位厨娘如今住在哪里?”

    “黄源在玄水坊中置办了一处宅院,俨然打算在成亲之后举家

    迁往玄水坊中的新宅居住。那厨娘以及府中旁的下人都已经去了玄水坊,老宅院中只剩下他与阿柳。”

    君青蓝眼睛一亮:“我立刻到玄水坊中走一趟去。”

    “这个不急。”李从尧忽然半眯了眼眸,盯着君青蓝一瞬不瞬,眼底眸色分明大有深意:“我以为,你该先去瞧瞧陈墨白。”

    “这是为什么?”君青蓝不解:“墨白与这案子并没有关联。”

    李从尧眸中似笑非笑:“到底是唯一幸存的故人,再度相遇总该拜访一下,或许会有惊喜。”

    君青蓝只觉李从尧话里有话,叫她根本听不明白。

    “我叫唐影陪你一起,立刻启程吧。”

    言罢,他便缓缓闭了眼,俨然不打算再与她做任何的交谈。这样的态度多少叫君青蓝有些奇怪。若是没有记错,李从尧每次与陈墨白相见时似乎都有些剑拔弩张。她以为,李从尧对陈墨白的印象应该并不大好,今日怎么如此的急切的要她去面见陈墨白?

    这当中要是没有什么问题,她愿意将君青蓝三个字倒着写。

    唐影的速度快的很,李从尧才刚刚下了令,那人已经笑吟吟站在了眼前。瞧见他圆圆的娃娃脸君青蓝狠狠咽了咽口水,他到底藏在哪里?李从尧这房间里头藏了多少人?

    也不知那些豪门勋贵怎么这么喜欢用暗卫。试问,你做任何一件事情的时候都有那么多人在暗处眼睁睁的瞧着,不别扭么?

    “大人,您是现在就走?还是等喝口水再走?”唐影笑容可掬,语声谦和而亲切。

    君青蓝暗暗翻个白眼,你这两个选择有区别么?忽然好怀念容含那冷冰冰没有表情的一张脸,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原来,不善言辞是这么难能可贵的优点呐!

    “走吧。”君青蓝冷了脸:“出门在外,不要叫我大人,以免漏了身份。”

    唐影亦步亦趋跟上:“那该如何称呼您?”

    “二公子。”李从尧漫不经心的开了口,定下了君青蓝的身份。

    君青蓝脚下步子一顿,这称呼简直……太抬举她了。可是,能拒绝么?回首瞧去,屋中高岭之花一般的男子已经敛了眉目,眼风连半分都不曾朝着她瞟过一下。君青蓝便缓缓叹了口气,这身份俨然无法拒绝。

    有些不安是怎么回事?

    两人出门上马,君青蓝原本想要直接到玄水坊去,然而,想了想李从尧的命令只得拐了个弯,朝着霜金坊去了。当初秦钰对陈墨白非常重视,甚至动了将他收归膝下的打算,专门请了族中长辈来,将陈墨白的姓名记入了秦氏族谱中。然而,那时的秦蔚早对陈墨白暗生情愫,秦钰有心成全女儿,便走了个形式将陈墨白过继给了秦蔚的舅舅。

    所有人都明白,这不过是一场戏。但,为了秦钰的颜面,众人对陈墨白的事情非常上心。舅舅专门置办了一所宅院,以做将来秦蔚大婚之用,陈墨白便在宅院置办好之后从节度使府中搬了出去。那宅子因不是秦家的产业,在秦家遭难的时候亦不曾被充公,陈墨

    白回来管州府以后,便回到了霜金坊中的陈府。

    君青蓝立马瞧着陈府宽敞的朱漆大门,只觉五味杂陈。舅舅待她如己出一般的好,当初选这宅院的时候颇废了一番心思,规模虽然不及节度使府庞大,却胜在雅致,且地势开阔。整个院落是个四四方方的形状,在里面走一走便觉心情舒畅的很。

    当初选择院中花树的时候,陈墨白本欲广种玉兰。然而年少的秦蔚为了让自己的府邸与闺房有所区别,特意选了绿竹。秦钰便前往南方购置了大量的竹子种在了院子里,然而,管州府的气候到底不及南方温暖,这么些年过去了,府中的竹子始终长的如手指一般粗细。虽然高,却太过纤细了些,终究没有成才。

    君青蓝盯着探出墙外那些略微发黄的薄薄竹叶叹口气。这竹子便与人一般,终究要折服于现实,半点不由人!

    “唐影,叫门吧。”

    唐影答应一声,才要去叩门,便听见咯吱吱几声闷响,东侧的角门忽然开了,里面有马蹄和人语声传了来。君青蓝抬眼瞧去,竟是姜羽凡牵着马与陈墨白并肩走来。

    此刻,能在这地方瞧见姜羽凡多少叫君青蓝有些意外。她仔细想了想,这两人从前似乎并没有什么交情。

    “咦,君青蓝?”姜羽凡瞧见君青蓝俨然也吃了一惊,随即便呵呵笑道:“你可是专程来寻我的?”

    “这个……。”君青蓝略有些尴尬。姜羽凡这自我感觉良好的自信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

    “这个真不是。”

    “哦。”姜羽凡淡淡应了一声,并没有半分的挫败感:“那,你也是来探望墨白兄的么?”

    陈墨白抬了眼,默默注视着君青蓝,半个字也不曾说。陈墨白气质温润,素来如暖阳一般温暖,即便不言不动,你站在他的身侧始终都如沐春风的舒服。

    “上次偶然相遇后不及详谈,思来想去还是该上门拜访。所以今日我便……来了。”君青蓝从不知道原来说谎是这样困难的一件事情。

    “是么?”陈墨白微勾了唇角。君青蓝却并不敢与他目光相碰,她能够感觉出方才陈墨白的呼吸有片刻的凝滞,她不想从他眼中瞧见失望。

    “请进来吧。”

    “不必了。”君青蓝瞧一眼姜羽凡,眼睛忽然一亮,便似找到了救星:“我恰好与姜小爷还有些要事待办,改日再来看你吧。”

    陈墨白面颊上始终挂着温雅的笑,见她这般也不开口挽留,只微笑着说道:“既然有事,墨白也不便强留。待二位大人有空,墨白随时恭候。”

    “走,快走。”君青蓝不由分说拽着姜羽凡就走。

    “君青蓝。”那人也不抗拒,任由君青蓝牵着自己走,喜笑颜开满目的兴奋:“你可从来没有这么主动来牵过我的手。”

    君青蓝白他一眼,毫不犹豫将他手指甩开了:“你今日,怎么想起来拜访陈墨白?”

    “我拜访他?”姜羽凡笑道:“你搞错了吧。分明是他邀请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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