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声音彻底失去了甜美和温柔,变得厉鬼一般恐怖。君青蓝束手而立,直视着愤怒而癫狂的张皇后,她的心里却已经没有初来时的紧张,正在一点点变的平静。

    “所以,你杀掉了所有接近端王的女子?”

    “是。”张皇后淡淡说道:“他让本宫失去了幸福,本宫便要叫他这一生都终身无靠,孤独终老,断子绝孙!”

    “那……我呢?”

    对这问题君青蓝始终有些疑惑。张皇后对她的敌意从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便已经深切的感受到了。然而,那人却从始至终并不曾真的对她做过什么不利的事情。

    关于她被李从尧豢养的事情早就已经成了燕京城街知巷闻的事情,可以说她比萧婉出现的时间更早。为什么张皇后却并没有对她出手?

    “你算什么?”张皇后瞧她一眼,分明不甚在意:“你是个男子,即便阿尧再喜欢你,你们二人也不可能成为名正言顺的夫妻,你更不可能给他诞下子嗣。你的出现必不会妨碍本宫的复仇计划,本宫又何须在意你?”

    原来如此!

    君青蓝忽然庆幸自己始终以男儿身的姿态出现,若是张皇后知道她是女人,说不定这会子她早就被人给配了天婚。

    “臣不大明白。”君青蓝半眯着眼眸瞧向张皇后:“既然臣对于皇后娘娘来说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为何丞相府又一再要请臣过府?”

    “这并不是本宫的意愿。”张皇后的气息渐渐平稳,身影也随之低弱下来:“本宫贵为皇后,却从没有一日为自己而活,这样的日子着实无趣,本宫已经不想再这样度过。”

    “君青蓝。”她侧目瞧着君青蓝,眼底带着几分疲倦和决然:“你走吧。本宫以后,不想再见到你。”

    就这样?

    君青蓝眨眨眼,还以为今天来,会是一场难以应付的鸿门宴,没想到张皇后就这样轻描淡写的放她离开了,叫她来就是为了听她抱怨那些前尘旧事?

    “臣告退。”无论如何,能够离开都是君青蓝最大的心愿。既然张皇后都已经叫她离开,哪里还有留下的必要?

    “君青蓝。”就在她即将踏出屋门的时候,张皇后忽然开口。君青蓝回头瞧去,女子眼中分明带着几分瑟缩的期待:“阿尧他……可有爱过我?”

    这要怎么回答?君青蓝有些头疼。

    “端王从未同臣谈起过这个问题,恕臣不能回答。”君青蓝觉得实话实说,永远都是最正确的答案。

    “呵。”张皇后低低一笑,眼中的光彩一星一点的灭了。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偏偏一个字也说不出,终归只抬手朝君青蓝摆了一摆:“你走吧。”

    她再也没有开过口,君青蓝便也不曾回过头。因此,她并没有瞧见张皇后眼中绝望凄然的眼神,那个眼神足以叫见者流泪。若是君青蓝瞧见了,或许那个时候就不会离开。或许……就不会发生下面的事情。

    或许很多事情就会不一样了。

    执笔和方嬷嬷均规规矩矩站在家庙外等着,瞧见君青蓝出来便低头行礼,任由她慢慢走了,并不曾开口阻拦。

    君青蓝与容含会和,

    快步朝着丞相府外走去。然而,两人才转了一个弯,便叫迎面而来的人给拦住了去路。

    “君大人留步。”对面那个衣着考究面目谦和的中年男子与君青蓝有过一面之缘,正是上次在雪中相邀的丞相府总管张涛。

    张涛朝君青蓝拱着手:“丞相早在大人过府时已经吩咐备下了家宴,请大人同小人过去用饭吧。”

    “这个就不必了。”君青蓝说道:“王府中还有许多事情,怕是不便叨扰。”

    张涛只管陪着笑脸:“丞相大人难得有这么好的兴致,还是请君大人莫要推辞比较好。”

    他一句话落了地,忽然有数条身影自一侧的走廊中飞奔而出。眨眼间便将君青蓝与容含围在了当中。容含哪里会惧怕了这样的阵势?将手中剑握紧了,眉目中生出冰冷而锋锐的杀意。

    君青蓝敛了眉目:“这是什么意思?”

    “请大人不要误会。”张涛依旧微笑着说道:“丞相大人害怕邀请的人数太少大人挑了礼,嫌弃咱们接待不周不肯前去,故而才吩咐小人多带些人来一起请大人过去。无论如何还请大人赏个脸才是,以免失了和气。”

    君青蓝在心中叹了口气,张丞相这一关怕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了。

    “那就走吧。”

    “大人。”容含眯了眯眼:“不必惧怕他们。”

    “不过就是吃顿饭。”君青蓝将唇角勾了一勾:“有什么可怕?”

    容含身手了得,有他在丞相府这些护院侍卫的确不足为惧。然而,此刻的君青蓝并不仅仅代表的是他自己,她的身后还站着李从尧,更何况容含还是李从尧府上的宦官。

    若今天真在这里动了手,无论结果如何,这笔账都得记在李从尧头上。君青蓝不会忘记丞相府张家祖上时代经营书院,北夏文官中至少有一半都受过张家的教导和恩惠。若是到时候张丞相与李从尧公然敌对,难保那些不明真相的文人墨客们不会被人利用,以手中的笔当作了刀子,狠狠的刺入人心。

    她并不希望李从尧因为自己腹背受敌。

    “大人不需要再考虑一下?”君青蓝的配合反倒叫张涛有些意外,满面的狐疑:“您真的就什么条件都没有的,要同小人走么?”

    “你这人真是奇怪。”君青蓝淡淡说道:“我不去时你嗦嗦说不给面子,如今痛痛快快跟你走了,你反倒不愿意了么?”

    “没有的事。”张涛将唇角掀了一掀:“小人听说大人素来足智多谋。如今您……总归会有些担忧。”

    君青蓝眯了眯眼,怎么觉得这人好像……一点都不着急?

    “若实在担忧,我便就此告辞了。以免你为难。”

    “不为难。”眼看君青蓝要走,张涛彻底急了眼:“小人忽然就不为难了。既然大人这么有诚意,咱们这就去吧。”

    他笑容中的尴尬和勉强并没有能逃过君青蓝的眼睛,她暗暗朝容含使了个颜色。跟紧了,见机行事!

    张涛转身走在了最前头,浩浩荡荡的侍卫们将君青蓝和容含夹在了中间。被人这般密切监视君青蓝不觉意外,然而浩浩荡荡的队伍走了半晌却还不足三尺之地,这就叫人

    多少有些尴尬了。

    君青蓝狠狠颦了眉,叫她来丞相府火急火燎,每日恨不得三催四请。等来了之后却行动迟缓至此,丞相府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一盏茶之后,葫芦里的药终于漏了底。

    彼时,大队人马才刚刚走过廊桥,便听见身后脚步声铿锵有力纷至沓来。夹杂着女子奋力高呼:“拦住君青蓝,将她拿下!”

    这一声后,方才还行动如蜗牛搬家的张涛眼睛忽然就亮了:“拦住他们!”

    侍卫们哗啦一声再度将二人给围在了中心,与先前不同的是,这一次每人肋下的佩剑都出了鞘。功夫不大,便与后方赶来的另一队侍卫回合。双方人马将君青蓝和容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容含紧抿着唇瓣,将手指紧紧按在了剑把上。只消君青蓝一个命令,便是一场死斗。

    “张管家,这是什么意思?”君青蓝狠狠颦着眉。丞相府前倨后恭的态度,转变的未免太快了些。

    “这个小人也不知道呐。”张涛摊了摊手:“小人只是听见有人喊要拦住君大人,便只能照做。”

    君青蓝皱眉,你敢说方才带着那么多侍卫到来不是早有预谋?现在想来,方才故意放缓行进速度拖延时间,不就是为了让后面这一拨人赶来,好让你们双方回合形成合围?

    说没有预谋,鬼才信!

    “你说的话我半个字也不能信。你是个下人,终归也是奉命行事我不与你为难。但我君青蓝好歹是朝廷命官,不是你们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你们如今对我刀剑相向,总得有个人来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吧。”

    “君大人这话说的在理,这个解释便由本相给你,你意下如何?”

    男人威严沉静的声音自人群后响起,君青蓝的心却狠狠颤了一颤。普天之下能以本相相称的人还能有谁?

    张丞相来了!他居然亲自来了!

    丞相府的侍卫层层闪开,露出一条整齐的道路出来。张丞相面沉似水自人群后缓缓走出,他的目光是平静的,在平静的深处却分明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快慰。

    他在开心什么?

    “君青蓝,本相敬重你是个人才,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请你过府饮宴。哪里想到你竟是这么个胆大包天人面兽心的东西,居然在本相府中做出此等丧尽天良猪狗不如的事情!”

    君青蓝皱了皱眉,说的这么义正言辞,如此的犀利,到底给她安排了什么罪责?

    “来人,将执笔带上来!”

    侍卫们答应一声,功夫不大便瞧见执笔被人给架了上来。女子发髻凌乱衣衫不整,满目皆是愤恨的泪痕,双眸如同淬了毒的冷嘲热讽,盯着君青蓝一瞬不瞬。

    君青蓝眸色一凝,懂了!

    这是给她设了个美人局?要诬陷她毁了执笔的清白么?这手段可真真拙劣的上不得台面,谁不知道她君青蓝是李从尧的男宠。一个男宠会对女子感兴趣?逼不得已时,她的女儿身便是保命的工具。

    “君青蓝,你这个恶贼!”执笔悲愤中开了口,竟声声泣血的凄婉:“皇后娘娘待你若上宾,你居然……居然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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