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上使愕然低下头,难以置信地发现自己的胸腹上出现了一条裂痕,鲜血正狂涌而出。(小说文学网)

    开膛破肚。

    是石台上那头猪的死法。

    切开崔上使胸膛的,正是那柄杀猪刀,此时就握在厉虎的右手上,而他右臂上缠裹的绷带和纱布,已然裂成了碎片。

    厉虎的右手竟然能动。

    被击飞钢刀,本就是厉虎故意卖出的破绽,钢刀刚一飞出,他便用右手在空中接住,顺势一刀斩下,切开了对方的胸腹。

    以崔上使的武功,本來绝不至于仅一招就落败,然而他一直以为对方右手重伤无法动弹,全沒有提防,才会上了如此大当。

    犯下错误的代价就是死,象那头被开膛的猪一般死。

    崔上使倒下去时,厉虎连一眼也再沒有瞧他,徐大和葛力也沒有去看,一个人无论地位多高,武功多强,变成了死人都是一样,不值得一顾。

    “守住大门,别让他跑了。”徐大对葛力喝道。

    厉虎并沒有往屋门冲,而是朝着墙壁蹿了过去,屠宰坊是用青石砌成,本是坚固得很,然而厉虎的身体撞在墙上,看似厚实的石壁好象一张薄纸般碎裂,几乎沒有形成任何阻碍,他已穿越而过,出了屋子。

    这并非甚么仙家穿墙的道术,而是那处石壁早被挖空,仅仅有一层薄薄的石片覆盖于表面,只要用力一撞便被撞穿,厉虎在徐记猪肉坊足有一年半的时间,早就预料到会有暴露的一日,挖空石壁正是他为防万一而留的逃生后手。

    瞧见墙壁上的洞,徐大立时明白了一切,一个箭步冲到了近前,也想从洞口追出去,却有一道白光扑面而來。

    他缩身急避,“叮”地一声,那柄杀猪刀插了在吊在石台边的一条肉猪身上,刀头钉入尺许,几乎将猪身刺穿。

    这是厉虎穿墙出去以后,把手中的杀猪刀飞掷而回。

    徐大只感到面上一寒,又是一热,血液已从他右颊上一道寸许來长的伤口淌下,身为巽离组的头人,徐大也算是手段狠辣的杀人者,此时却也不禁一阵胆寒,幸好他刚才稍慢了少许,如若早一步钻在洞里无法闪避,这一刀便已经要了他的命。

    而此时,他心中已生出畏惧,竟不敢从洞口再追出去。

    只见得屋外传來了几声惨呼,显然是厉虎已杀死了守在外面的杀手。

    这次崔上使为了捕杀厉虎,调集了三个“天诛”小组,共计三十九人,但大多数杀手都守在门口,谁也想不到厉虎居然能够穿墙出去,是以墙外正是防守的薄弱之处。

    当各组的杀手陆续走进屠宰坊时,崔上使已被抬到了屋中的石台上,代替了先前那头死猪的位置。

    瞧见崔上使那具已被开了膛的尸体,所有人脸上都满是沮丧,站在石台前的徐大半边面颊还在淌血,更是有些气急败坏。

    “这么多人竟挡不住一个人,还是给他跑了,王虫难道长了翅膀会飞么。”徐大咬着牙道。

    一直都站在门边葛力,神情却比徐大镇静得多,沉声道:“王虫的武功,比我们先前所估高得多,又早就谋定了退路,本就不易挡得住。”

    徐大伸掌重重地一拍石台,道:“他逃不了,传信出去封锁城门,涪阳城四面的水陆通道全都派人监视,我就不相信他还真能飞出去。”

    他目光望向墙边的徐夫人,说道:“你一向主管组内常务,对王虫在本地的行止最是熟悉,把他可能的藏身地方都罗列出來,我们逐一搜找,一定要解决他。”

    “天诛”并不是一个治下宽松的组织,崔上使死在这里,无论是由于何种原因,如若不能给神君堂一个交待,徐大这巽离组头人的脑袋,在脖子上的时日恐怕也不会太长。

    涪阳城虽不是大城,却也有着不少房屋街巷,城里居住了百姓人家更有数千户之多,想要在城里找到一个人,并非容易的事。

    崔上使死了三天,对王虫的搜寻却还是一无所获。

    莲花庵是位于涪阳西城的一座尼姑庵,庙宇不大,香火亦是清冷。

    此时正值早春三月,虽然天气已不算太寒冷,但一直未停的淅淅沥沥的小雨,却使人不想出门,前來庵庙进香的人也就更少。

    从清晨到中午,还沒有一个香客进庵,正当看门的小尼姑准备关上庙门去吃斋饭时,却远远地瞧见一个妇人从路上走了过來。

    这妇人孤身一人并无随从,撑着一把油纸伞,臂上挎提篮,篮里装着几束黄香,來到了近处,小尼姑才瞧清楚,她蛾眉凤目,相貌甚是端庄秀丽,穿一件淡紫色的轻罗衫裙,青丝绾于头顶,用一块丝巾包住,是寻常小户人家的媳妇模样。

    这妇人正是巽离组的徐夫人。

    有人來进香,小尼姑自是不能再行关门,只好回到佛堂里坐下,拿起木鱼敲击起來。

    徐夫人袅袅走进庙门,收起纸伞,來到观音泥像前,从竹篮中拿出黄香,点起插好,在蒲团上跪下,嘴里默念祷告。

    她祈告了许久,又磕了几个头才站起身來,从怀里拿出两个铜板,投入到功德箱中。

    祈告了半天,就捐两个铜板,坐在一旁的小尼姑暗自鄙夷,不过这样的香客她倒也见得多了,当下不以为意,手上不停敲着木鱼,只希望这小器的妇人快点走,她也好去吃饭。

    然而那妇人却并无要走的意思,反而走到她身前,说道:“小师父,我是从城东过來的,一路走得累了,外面又下着雨,能不能进到庙里歇一会儿脚,等雨停了再走。”

    春天的小雨哪有那么容易就停,小尼姑心里嘀咕,嘴上却道:“大殿后面就有石亭,女施主请到亭子里休息就是。”

    徐夫人称了一声谢,收拾好提篮和纸伞,向大殿后走去。

    殿后有一条廊道,果然有一座亭子,亭内还有石台石凳,想是专供香客坐下歇息之用,徐夫人沿着廊道走进石亭,却并沒有逗留,而是穿亭而过,朝向莲花庵的后园走去。

    此刻正是中午用饭时分,庵中的尼姑大约都在斋堂,徐夫人这一路前行,并沒有遇到其他人,她一边走,一边游目四顾,脚步却甚是轻快,片刻之间便已过了廊道,走入了后园。

    庵庙的后园是尼众们的居所,莲花庵本就不大,庙里的尼姑当然也不多,仅有一排用青砖砌成的禅房,约莫五六间模样。

    徐夫人的目光并沒有在禅房上停留,而是落在了园子另外一侧,院墙上的一个月牙门上。

    这月牙门甚是窄小,两扇木门紧闭,上面还挂着一把锁,门板上的黑漆多有脱落,而那把铁锁也锈迹斑斑,显然已有许多日子沒有开启过了。

    徐夫人走到近前,一双美目在此门的上下察看了一番,忽然莲足蹬地,腾身而起,凭空纵起了**尺高,从墙头上飞跃而过,跳入到了月牙门后。

    她的轻功实是不弱,这一跃姿态美妙,犹如一只紫色的大蝴蝶一般,轻飘飘地落地,沒有发出一点声音。

    墙后是一个破败的院子,并不太大,却杂草丛生,到处都是枯枝败叶,三两只老鼠在院中觅食,被徐夫人跃入所惊动,纷纷“簌簌”地钻进了草堆里。

    院子正中有一座屋子,亦是老旧破烂得很,房顶的瓦片已碎落了一半,屋门上的漆也几乎掉光,木窗更是朽坏不堪,窗棂上贴的纸千疮百孔。

    徐夫人缓步走到屋前,伸手轻推屋门,这木门倒是沒有上锁,仅是虚掩着,“吱呀呀”地被推开,而一股潮湿霉气立时扑面而來。

    她伸手掩鼻,凝目向门内观望,却见屋里甚是阴暗,墙角桌几翻倒,地上还有几只破烂的蒲团,显然此屋从前亦是禅房,只是屋内到处都积着灰尘,且有不少蛛网,既杂乱又肮脏,好象已有许久沒有人在此居住了。

    徐夫人迈过门槛,走进屋内,但只刚踏出了两步,便倏然停下,只因为她感觉到脖颈一凉,已被一把钢刀抵住。

    刀刃锋快,所抵的正是她颈侧动脉的位置,只须稍稍一带,就能取走她的性命,徐夫人亦是杀手,自然很清楚,此时决计不能做半点反抗。

    “你怎知道我藏在这里。”一个声音从徐夫人的身后响起,正是厉虎的嗓音。

    “你对涪阳城虽然很熟悉,不过要找一个别人都想不到的藏身地却不容易。”徐夫人道,“桂香阁的头牌姑娘小桃红是莲花庵的大施主,她曾打算把赚的钱全都捐了,到此庵來出家为尼,这个地方,想來就是她指引给你的。”

    “你所知的事可真是不少。”厉虎的身形在门后出现,抵着徐夫人脖颈的那柄钢刀正握在他的手中。

    徐夫人道:“莫要忘了巽离组的日常事务都是由我打理,对涪阳城我比你更熟悉,而且这一年多來,但凡与你的有关的人或事,我都会特别关注。”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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