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章节名:第六十七章 疫症阻路 </b>

    春曲的话并未令夏琳慌了神,她轻轻起身行至春曲身旁压低声音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你别着急,慢慢的说。”

    “夏歌出去取茶水和点心,都有好一会了,婢子担心她遇上什么麻烦事,正想去楼下大厅看看,才出门,便见她被几个家丁打扮的男子给抓住了。”春曲看了眼熟睡中的小明,便压低声音道。

    春曲会着急夏琳能理解,没有她的首肯,无论遇上什么样的情况,她们都不会使出隐藏的功夫,上次春曲之所以敢将北堂尘派遣的杀手尽数诛杀,是她授意春曲的,可这次不同,夏歌没有得到她的授意,那怕是死,她也不会出手自救。

    “静儿,我出去看看,你在这里看着儿。”东方皓此刻已然起身道。

    “这种地方,人多眼杂,你还是不要露面好,你的随从都是高手,让他们跟着便可。”夏琳想也不想,便拒绝道,东方皓外形太过出色,只要现身,必定会引起旁人的注意,而她则不同,一来她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二来又戴着面纱,即便真与人起冲突,人家摸不清她的底细,也不能将她如何。

    东方皓自然明白夏琳的心思,也没坚持,横坚自己的手下会保护她,因此便点头道:“好,都依你。”

    夏琳重新覆上面纱,然后带着春曲出了雅间,楼下大厅,夏歌被四个体形高大的男子架着,虽然她目前的情况处于下风,一双美眸却是杀气腾腾的盯着对面一个身着锦袍,五官还算清秀的男子身上。而那男子双眸泛着淫光,一双眸子毫无摭掩的流连于夏歌那玲珑有致的曲线上。

    来到一楼大厅,夏琳晃着手中的马鞭缓缓行至那男子面前道:“公子什么来头,胆子倒是不小,连我的婢女都敢动。”

    夏琳因为面覆面妙,加之她根据自个的脸型,给自个剪了流海,将额头的麻子给摭住,至使露在面纱外的一双丹凤眼极是打眼。

    那男子看见夏琳明显一怔,随后邪肆的目光直勾勾的定在夏琳脸上道:“又来了一个小美人,本公子今日倒是艳福不浅。”男子顿了顿,又走近夏琳几步,语气下流道:“小美人,你倒是识趣的,不像那个小贱人,只知道撒泼混骂。”

    “叫你的人放了我的婢女,今日之事我可以不与你计较,不过那四个人的手都必须废了,敢对我的人不敬,这是给他们的一点小小惩罚。”夏琳的眼神柔柔的,她垂眸抚了抚手中的马鞭,漫不经心的开口道。她的眼晴本是极漂亮,只是柔柔的一记眼神,再略一垂眸,竟有一种说不出,道不尽的风情,令那男子心神一荡,顿时有些找不着东南西北,只失神的盯着夏琳,傻傻乎乎的一时忘了言语。

    “怎么?公子是舍不得你这些手下吗?”哀怨的抬眸,随后美眸流转看向那四个男子,继续道:“既然公子舍不得,我只好让我的人亲自动手了,不过他们下手可没个轻重,这后果……”夏琳话还没有说完,便有十个混身充斥着浓烈杀气,侍从打扮,手握长剑的男子涌入大厅中。

    那男子身边的随从也就六个,而且就是些会拳脚功夫的护院,他再放荡不羁,也还是有点眼力劲的,一看这十个侍从便知道并非一般的随从护卫,还不待他开口,架着夏歌的那四个男子早已放开夏歌,纷纷上前跪地向夏琳求饶。

    “卸了他们的胳膊以示惩罚。”淡漠的吩咐了一句,她便带着春曲和夏歌回到楼上雅间。

    后面的事情,夏琳不想知道,也没兴趣知道,不过楼下安静下来,想必是那些人已经彻底摆平。

    约抹一个小时后,小明准时醒来,秋舞和冬吟照顾她穿衣洗梳,收拾完了,东方皓抱起小明,一行人一起离开雅间,等他们步出欢宜居,二楼另一间雅间走出来一名打扮华贵的少妇,她眼神若有所思的盯着东方皓他们消失的地方,轻声自言自语道:“有意思,竟然在云城看见皓亲王。”

    之后的几天,东方皓带着夏琳和小明玩遍了云城的名景。没地方可玩,自然也没有再挽留夏琳母女的理由,这天吃罢早饭,等所有的行李都收拾妥当,东方皓骑上马儿,亲自护送夏琳与小明回小林村。

    离开小林村这么久,织坊的运作一切正常,张氏、刘氏及林雪兰得知夏琳回来,忙过来这边院子,打算向夏琳汇报近期织坊的运作情况和帐目,三人不知道屋里还有客,待进屋发现东方皓,一时为东方皓过于出众的英姿而失神,夏琳将一切看在眼里,好笑的摇了摇头道:“张姐姐、刘姐姐、兰姐儿,这位是锦绣布庄的大东家。”

    夏琳的话,令张氏等三人回过神来,三人当即尴尬的移开视线。林雪兰到底是秀才之女,还算有些见识,很快调整好情绪,对夏琳道:“不知静姐姐这里有贵客,冒昧打忧,真是失礼,还望贵客不要见怪才好,我等向贵客赔礼。”说完,便带头行了一礼。

    张氏和刘氏此刻已经整理好思绪,也跟着林雪兰行礼,然后三人正打算退出去时,东方皓别有深意的看了看夏琳,随后笑着开口道:“这位姑娘不必如此客气,我是静儿的未婚夫,不是什么贵客。”

    这话一出,不仅仅是张氏、刘氏、林雪兰震惊了,就是夏琳也是震惊的看着东方皓。自上次徐理正带着媒婆上门后,织坊里的人都知道夏琳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张氏她们到底是庄户人,难得的实诚老实,一听这话连怀疑都没怀疑,三人忙退了出去,人家未婚夫突然上门,必然是为婚事,她们这些外人没道理在这里打忧。

    屋里再次剩下夏琳和东方皓两人,此刻夏琳已经自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看了眼门外,然后蹭的起身气怒道:“东方皓,不带你这样耍人的。”

    东方皓却是一记委屈的眼神看着夏琳,然后取出贴身收好的玉佩道:“这可是我的订亲玉佩,你别想否认你没有这一模一样的玉佩,我在姜清乾那里看到过你玉佩的图样,后来问过姜清乾,才知道是婉娉托他帮助寻找出处。清乾还告诉我这玉佩是你所持之物,咱们即有订婚玉佩,我自称是你的未婚夫合情合礼。”

    看着东方皓手中的玉佩,夏琳差点没气晕过去,堂堂一国亲王,怎么莫名其妙就成了她的未婚妻,这种戏剧化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她的身上。某女仰天长叹,她这是得罪谁了,怎么给她弄了个古代版的钻石王老五,皇家的媳妇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她一介农女,绝对的胜任不了。

    许久,夏琳在心中做出决定,硬着头皮开口道:“四、四公子,我自幼就是孤儿,这什么指腹为婚我可不知道,我看这婚事还是做罢吧!”

    “静儿,你这是要悔婚吗?”东方皓不气不怒,只是很平静的问道,那模样像是更在乎一个确实的答案。

    虽然东方皓表现的很平静,可夏琳却莫名的感到紧张和不安,她犹豫了下,思付了下说辞,才又开口道:“四公子你风华绝代,优雅高贵,小女子出身贫门,又无颜丑陋,实在不堪为四公子良配,咱们的婚事便做罢吧!”

    面上不显山不露水,而心中已经气的快要暴发的东方皓听了夏琳这话,顿时傻眼了,合着自己这么优秀的条件,在她这里还是被嫌弃了!偏生有气还不能发,人家姑娘都那么‘自惭形愧’了,他再说什么都是君子风度尽失,无奈的叹了口气,东方皓什么也没说,只收好玉佩,垂眸饮茶不再言语。

    夏琳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东方皓,不清楚他究竟是个什么想法,若说他是答应作罢婚事,不管如何也应该回她一句,说他坚持两人的婚事,他这不言不语的究竟算个什么意思?

    屋里一片沉默,就在夏琳准备开口时,东方皓好似没事人一般开口道:“这会都晌午了,今儿午饭就在你这里用,看在我护送你回来的份上,你可不可亲自下厨?”

    对于他这跳跃式的思维,夏琳嘴张了张,最终无声的点了点头,转身去了厨房。之后,夏琳寻了好几次机会想问清楚东方皓的意思,结果都被东方皓不着痕迹的岔开,他也没在夏琳这里久留,吃罢午饭,叮嘱小明几句,便告辞离开。

    直到将东方皓送走,她也没得到东方皓确切的答复,所以之后的几天,夏琳为东方皓是否答应作罢婚事而纠结,当然她纠结的并不只是东方皓的一个答案。做为一个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女人,东方皓无论身份还是外形条件,那都是完美到爆,是个正常的女人都会因为有这样一个出色的未婚夫而感到骄傲和欢喜,夏琳自认自个是正常的,但是一想到自个这个身份,配东方皓那简直就是古代版的灰姑娘与王子,于她而言太不切实际,是以这个问题纠结的都成了她的心病。

    这日,夏琳正在书房看书,春曲领着一年青年俊秀的男子进入书房道:“姑娘,四公子打发人来给姑娘送东西。”

    本低头看书的夏琳闻言,心头猛的一震,心跳突然就乱了,她心中暗想,难道是东方皓不死心,特意送东西来讨她欢心的,只是这念头一起,又被她否定了,并反复警告自己不许自做多情。

    胡思乱想了一会,直到春曲再出声提醒,她才动作自然的合上书,抬起头来平静的对那男子道:“四公子让你送什么东西来?”

    男子上前将手中的锦匣递给夏琳道:“是云城附近几个大城中的田契、桑树林地契和适合做织坊的房契。主子说了,静姑娘将来会是咱们东汉布业的龙头,他为自己名下的布庄利益计,在姑娘起步之时大力支持,有这份情谊在,与姑娘的合作关系必将更加牢靠。”

    一番出于利益计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下来,透心凉啊,纠结几天的心病,迅速冻结,她接过锦匣,当着那男子的面打开,锦匣里果然是一沓各种地契房契,夏琳大至清了清,随后抬头问道:“这些地契一共花了多少银子。”这意思很明显,没打算白用东方皓的钱。

    “这个四公子没说,属下也没有问。”男子没料到夏琳会开这口,怔了一下,才回话道。

    “好,我知道了,这些地契我都留下,也请你转告四公子,下次见面,再还钱给他。”合上匣子,夏琳一幅公私分明的模样开口道。

    “是,若姑娘没有别的话带给主子,属下这就告退。”男子应道,只是言语间却带了试探的意思。

    “没有了,你去吧!”淡淡的摇了摇头,此刻她的注意力已经全部集中到其他各城开织坊的事情上了。

    待男子无声的退出书房,夏琳也对春曲道:“我这里不用你伺候,自个下去休息吧!”

    春曲什么也没说,行了礼便退出书房,而夏琳已经重新打开锦匣,取出所有的地契,若有所思。

    次日,夏琳将几封信交给魅影,让他传给附近几座大城酒楼的掌柜,信的内容其实就是托掌柜找织女,帐房及管事,还有打理桑林和田间事务的长工,另信中附有织坊装修图稿,及织机图稿。眼下正值秋季,还能收一季秋蚕,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赚钱的好机会,至于棉布这一块,因为轧棉花籽车和纺纱车是织棉布的关键,目前她并不想这两种车的制作方法外泄,经过反复思量,夏琳决定由余强制作好,然后再雇车送过去。

    东方皓得知夏琳打算在其他几个城开办织坊,便将手下能用的人才介绍给夏琳,其中有从宫中放出来上了年纪的织女,也有值得信任的帐房。

    上了年纪自宫中出来的御用织女精于织造,做织坊管事再合适不过,况且她们都是宫里出来的在宫中生活多年,管束人的手段一流,定能管理好一家织坊。夏琳不得不承认,背靠大树好乘凉这句老话多有真谛,若她身后没有东方皓和谢婉娉的帮助,她的事业崛起的不可能这么快,而最让夏琳怅然的是东方皓过于优秀的条件,并非她自卑,而是门当户对的理念深入骨髓,她这一生只想快快乐乐的赚钱,做个知足常乐的米虫,她心底深处非常反感皇室里的阴谋算计,算计来算计去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

    很快静好织坊在几个大城开办起来,因为是唯一一家能纺织出棉布的织坊,所以生意出奇的好。为防止再出现上次纵火的事情,夏琳在安全方面特别在意,利用巡视织坊的机会,她给每家织坊都建起了手动撒水器,这样如果万一织坊或库房不小心失火,只要有人在储水的瓦缸边手动摇水,水自连接的竹管里喷出,这样就能快速灭火。

    巡视了最后一家织房坊,眼看离开云城也有半月,夏琳正打算次日启程回云城,却没料到这天傍晚玉奉城某家医馆里出了人命。起初夏琳也没当回事,毕竟命案这事她管不了,只想着明儿一早依计划离开,谁知第二天一早起来,从客栈掌柜那里得知,玉奉城昨夜四处城门全被封锁,不管是本城人,还是外城人,一律不得出城。

    夏琳不觉得医馆里医死了一个人,会严重到知府下令封城的地步,当即便让春曲出去打探消息,春曲出去了大约半个时辰回转,她神色惊惧的关好门并开口道:“姑娘,昨天医馆里死的那人,并不是被大夫医死的,而是吃了带瘟的鸭子就医不及时才毙命的。”

    夏琳得知这一消息,脸色当即一变,随后秀眉皱起,沉思了片刻才又问道:“官衙解剖了那名死者的尸身吗?”

    春曲一时不明白夏琳的意思,迟疑了下才问道:“婢子不明白姑娘的意思?”

    “若不解剖尸体,查看死者的胃里残留的食物,如何能断定死者是吃了遭瘟的鸭子毙命的?”轻声解释道,同时她心中已经在思付这次的事情究竟严重到什么地步。

    “起初医馆也不知道病因,后来那死者的家人在公堂上突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幸好在公堂上的大夫及时施救,这才保下那妇人一命,待那妇人醒来,问过她的饮食后,知府大人便派了大夫去那人家中查看,发现那人家中的鸭子都莫名其妙的死了,经检查发现那鸭子是遭瘟病死的。”春曲心有余悸的叹了口气,庆幸没吃鸭肉。

    夏琳听了春曲的话,脸色便沉了下来,在古代医术并不发达,一旦发生疫情,只怕到时候会尸横遍野,如今即叫她遇上这事,不管是为了自己的命,还是这一城老百姓的性命,她必须出一份力,思及此她取下在红枫城时,谢婉娉送给她的玉佩对春曲道:“这个玉佩是谢家的传家玉佩,你拿着去见知府,就说中午我在四方来客酒楼设宴,请知府大人务必赏光。”

    春曲接过玉佩便离开客栈,从始至终都没有问夏琳的用意,因为她始终明白自己的立场。

    中午四方来客酒楼的雅间,玉奉城周知府如约而至,当看见夏琳那张麻子脸时,还是被吓了一跳,不过对方即然握有谢家的玉佩,可见与谢家的关系非常的不一般,不能轻易得罪。

    请周知府入了座,待春曲奉了茶,夏琳才开口道:“周大人,冒昧请你前来,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周大人海涵。”

    周知府闻言,面上笑笑,亲和的开口道:“不知姑娘该如何称呼,约本官相见,所为何事?”

    “周大人,小女姓夏,此次约见大人,是为城中鸭子遭瘟一事。”这次夏琳并未隐瞒自己的真姓,毕竟她现在也是小有财力,加之身后又有东方皓和谢家两大靠山,只要她不做犯法的事情,偶尔借用下东方皓或者谢家的名头,也不过小事一桩。

    周大人眼珠精明的一转,客气的开口道:“夏姑娘的消息真是灵通,玉奉城确实出现遭瘟的鸭子,不过本官已经拟定预防措施,夏姑娘大可安心,只是即便姑娘与谢家关系匪浅,本官也不能循私,夏姑娘若是为出城一事邀约本官,还请姑娘见谅,这种非常时期,本官必定是要一视同仁的,否则还如何管理这玉奉城,还请姑娘安心在玉奉多住几日,待疫情控制住,城门自然会大开,放大家出城。”

    一听这话,夏琳便知道对方误会了,因此和气的笑了笑,解释道:“我没有将邀约大人的用意说明,大人难免会误会。今儿小女邀约大人并非为了出城,而是想为预防疫情出些绵薄之力。”

    周大人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顿时有些挂不住了,他尴尬的轻咳了一声,忙又开口道:“恕我冒昧,姑娘可是精通医术?不知在这疫情防治上,可有什么高见?”这次开口,官腔都自觉的免了。

    虽然觉得这个周知府有些意思,不过夏琳仍是忍着笑意,自怀中取出一张纸递给周知府道:“周大人,小女并不精通医术,不过对于防疫有些心德,这是我自个琢磨的防疫四策,希望能帮到大人。”

    周知府半信半疑的接过纸,展开看过后,便是脸色一变,颇为不解的开口道:“夏姑娘,为何遭瘟的鸭子不能埋入土中,以往发生疫情,咱们都是使用这个法子,这种法子对于杜绝疫症的传染还是颇有成效的。”

    “周大人,往年每次咱们东汉发生疫情,那些遭瘟的家畜被埋入土中后,疫情是曾得到控制,但是后来是不是有很多人也感染上疫情?”夏琳并没有直接为周知府解惑,反而提出疑问道。

    “这种情况是正常的,这疫情有潜伏期,加之能传染,有人感染上实属正常。”周知府不以为意道。

    周知府的不以为意,令夏琳心中深感不悦,往年每每有疫症横行,因疫症而死的人,可以用尸积成堆来形容,他竟然表现出这样么一幅不以为意的样子,人命在他的眼中究竟是什么?虽然心中气愤,不过夏琳并未表现在脸上,深吸了口气后,她尽量维持平和的语气开口道:“周大人,患有疫症的家畜埋入土里,这样做表面看似确实能隔绝疫症的扩散,但是那些被埋的家畜会腐化,它们身上携带的疫症会沁入水中,再传入湖、河、江中,人类只要饮用带有疫症的水源,就会染上疫症。”

    周知府倒是没料到还有这样的事情,顿时脸色一变,许久之后才有些后怕的开口道:“所以夏姑娘你才建意土埋改用火焚,是吗?”

    夏琳点了点头,后面三项无非就是汤药强身,住处消毒,碗筷消毒等,上面都写了详细的执行方法,在周知府看来,不过是常见的一些做法罢了,因此并未虚心向夏琳请教。

    吃罢饭,周知府便带着夏琳给的防疫四策喜滋滋的离开,周知府一离开,一旁的夏歌终是没忍住,替夏琳抱不平道:“姑娘,那周大人这样不把你放在眼中,婢子真是替姑娘不值。”

    夏琳却是笑了笑,不甚在意道:“人家堂堂一城知府,为什么要将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丫头放在眼中,我若是谢家人也还罢,偏不是,他更没有理由将我放在眼中了。”

    一旁的春曲扯了扯夏歌的衣袖,以眼神示意夏歌不要再乱说话,夏歌嘴张了张,还想再反驳,偏巧正对上夏琳那双带着笑意的眸子,顿时脸一红,不好意思的垂下头。

    “走吧,咱们去一趟药辅。”起身理了理裙摆,夏琳颇有深意的开口道。

    周知府回到府衙,便公开防疫四策的内容,并毫不知耻的向众人炫耀是他苦思一中午的得来的策略。周知府按照夏琳纸上说的,将城中所有的大夫都聚集起来,然后根据各自的医术分为十个小组,每组由医术最为高超的大夫为首,然后对城中但凡养家畜的进行清查,若有感染疫症的,立即没收,那一家人也要隔离,最后就是将收集来有疫症的家畜火焚,断掉疫症的源头,接下来自然是各处的消毒,及汤药的配送等等。

    因为夏琳将步骤写的很详细,周知府只需依照纸上的条例一一实施便可,所以即便有些事情多而杂,周知府并没出错。

    夏琳一直让春曲密切关注着府衙那边的动作,不过第二天,城中便出事了,因为鸭子染疫症至使人死亡,此事引起了城中百姓的恐慌,加之城中焚烧一批数量不少的家畜,一时人人自危,清晨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竟然集结了一帮人闹到城中养鸭大户邱林的鸭场,这位养鸭大户在玉奉城还有个绰号人称鸭子王,祖上几辈都是养鸭的。

    邱林对养鸭颇有心得,关于鸭子疫症这一块,也有祖传的防治办法,他家的鸭场是老字号的,岂容旁人任意污蔑,况且来闹事的要放火烧了他的鸡舍,他自然不会答应,因此便带了鸭舍里的长工,与闹事的那群人形成对垒之势。

    夏琳接到消息,未及细想,将秋舞和冬吟留在客栈照顾保护小明,她则带着春曲和夏歌匆匆赶往邱家鸭场。

    等夏琳三人赶到邱家鸭场时,周知府早已带着捕快前来,将双方打闹的人制服,而闹事的人中,以全城百姓的性命为由,纷纷要求周知府放火焚烧邱家鸭场,以彻底断绝疫症源头。

    周知府难抵民怨,好言相劝无果后,他便拿官威逼迫邱林,那邱林也是个硬气的,并未因此退缩。夏琳在一旁静静看了会,然后才穿过人群行到人前道:“周知府,昨儿向您进献防疫四策时,忘了告诉您,这种家畜身上携带的疫症,只有通过食道这一途径传染给人类,您看是不是先撤令,大家坐下来心平气和的将问题解决。”

    周知府没料到夏琳会突然出现,还拆穿防疫四策是出自她手,她的这一行为,令周知府自打了脸面,他的脸色变了变,碍于夏琳身上的那块谢家家传的玉佩,只能隐忍着,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来:“夏姑娘,本官记得你说过,你并不精通医术,你怎的知道鸭子身上的疫症传播途径只有一种?”

    “周大人,这鸭场里的鸭子数量不少,若不分青红皂白一把火烧了,事后再查出来,这极是有损您的名声,您若不放心,可将城中的大夫请来,相信以他们的医术,必定能为大人解惑。”笑了笑,夏琳不急不徐的开口道,她说话时声音柔而缓,令人不自觉的信服,闹事的人渐渐的也都安静下来。

    周知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面子里子丢了个干干净净,他心里压着这口郁气,无论如何都不得疏散,因此嘴巴紧闭,并不打算轻易松口。

    “周大人,只不过是叫大夫过来证实一下小女的话,若小女的话属实,在场的诸位也都可以安了心,若小女的话有错,为了大家的安危着想,我想这位鸭子王也是明理的人,定然不会再阻挠大人执行公务。”见周知府的脸色青白交错,夏琳再次开口,句句合情理,令周知府想反驳都无话可驳。

    被人逼到这份上,周知府心里憋屈呀,咬牙切齿的吩咐道:“来人,还不快去请大夫过来。”

    立刻有捕快领命去了,约两刻钟后带着大夫回转,那大夫正在研究根治疫症的药方,手中留了一只染疫症的鸭子做实验用,而在来时,他从捕快口中已知事情原委,便如实道向周知府回禀道:“大人,适才小人正想去府衙向您汇报治疗疫症药方的进度,不想因为这里闹事,与大人错过,所幸这位姑娘阻止的及时,未酿出有损大人官威之事。”

    大夫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那里还有不明白的,证实夏琳所言非虚。周知府面色变了几变,不过多年为官,他还是有些手段的,不过片刻脸色便恢复如初道:“为以防万一,你去这鸭场看看。”

    大夫自然知道周知府的用意,也未多言,点了点头,便向邱林道:“这是大人的命令,还望邱老板配合。”

    那邱林并未拒绝,带大夫离开前,感激的对夏琳点了点头,然后带着大夫进了鸭场。

    “周大人,不知可单独跟大人聊几句。”看着邱林进了鸭场,夏琳侧首看着一脸阴郁的周知府,微笑道。

    周知府脸色不好,却并未拒绝,只往偏静地挪了几步,夏琳缓步跟上,在他身侧站定,抬眸看着净蓝的天空,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周大人,这民怨平了,接下来你的心思可全要放在治疗疫症的药方上,我之前说过,这个疫症是通过口腔传染,而且这疫症有潜伏期,前儿死在医馆里的那人,携带疫症时,也许不经意间,已将疫症传播在那个小面摊,或者亲戚友人家,那些人再将疫症传播,您可以想像不久的将来,这玉奉城将有疫症爆发,到时候事情闹大了,周大人您的下场会有多么的可怕。”

    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便是如此,周知府这才惊觉,自个将事情想的太简单,此刻他那里还顾得上生夏琳的气,只想着如何保住自己的乌纱帽。

    夏琳则是笑了笑,一派从容的带着春曲和夏歌坐马车离去,她相信经过刚才那一番敲打,这周知府只怕全身心的都放到疫症药方上,只要疫症不暴发,他的乌纱帽自然不会受影响。

    几日之后,城中出现多人染上疫症,这早已在夏琳的预料中,不过好在城中的大夫早有研究治疫症的药方,虽然不能完全根治疫症,但能防止病情恶化,为研制药方争取了时间。因为有夏琳的防疫四策,城中虽然疫症横行,却并未出现死人的情况,这令周知府庆幸之余,心底深处仍有些惶惶不安。

    被困玉奉城多日,春曲和夏歌担心在这里久留,会染上病,可周知府不放行,她们也离不开,最后无奈之下,春曲只好偷偷的给东方皓传递了密信。

    密信传递出去没几天,府衙里传出好消息,几位大夫终于合力研制出治疗疫症的药方,在没有大量死人以前,及时的化解了这场危机。

    终于城门封锁解除,这日用过早饭,夏琳让四美收拾好行装,一行人坐上马车,准备回云城,只是马车在城门处时,被周知府带人给拦了下来。

    远在皇都的翊亲王府,王府里有一座轻声阁,此刻里面咿咿呀呀的传出戏段子。轻音阁是仿照戏园子的格局所建,自翊亲王病逝后,翊亲王妃便建了这轻声阁,还养了一批戏子在轻声阁中,每日喝戏供她消磨时间。

    轻声阁内,戏台的正对面是一间精致的小间,雕花大红木椅上,坐着一名身着海棠红百蝶牡丹图案宫装的少妇,这便是翊王妃文氏,她生的美貌,皮肤润白,眉目浓丽,给人一种道不尽的妩媚之感,只是细细观察下,会发现她的眼晴黑亮而幽冷,浓丽的妩媚深处,竟是令人心惊的冷厉。

    此刻她手捧着茶杯,美眸兴致颇浓的望着对面戏台子上,即便那戏台上的段子她听过不下百遍,依旧的是百听不厌。

    阮嬷嬷进入小间时,脸上的忧虑更甚,她顺着翊王妃的眼神往戏台上看去,看着那个扮相俊美的武生,不由的微微失神。翊王妃察觉到阮嬷嬷的存在,动作优雅的放下手中的茶杯,不动声色的收回定在戏台上那人身上的目光,微微侧首看着阮嬷嬷道:“嬷嬷是有什么事吗?”

    阮嬷嬷回神,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垂眸上前将手中的信呈上道:“王妃娘娘,这是玉奉城周夫人命人快马送来的。”

    接过信取出里面的信件,翊王妃一目十行的看完,脸上看不出喜怒,将信递给阮嬷嬷,她薄凉的笑道:“难为丽清费尽心机调查了这么多。”

    阮嬷嬷接过信,眸中闪过茫然的情绪,更对翊王妃这句意义不明的话感到一头雾水,只是等她看过手中信件上的内容后,脸色当即变的惨白道:“王妃娘娘,若周夫人信中所言属实,当年的事情那位爷岂不是都知道了?”

    翊王妃却是冷讥的一笑,重新端起茶水抿了一口道:“就算他不知道,他也从未相信过我,只是苦于没有证据罢了,如今他知道了又如何,同样他也拿不出证据来,这些年嬷嬷还没瞧明白吗?咱们奈何不了他半分,他也奈何不了我半分。”

    阮嬷嬷闻言,稍稍松了口气,想到信中提到的事情,她又忧心仲仲道:“话虽是如此,若他执意为那个小贱种讨一个名份,王妃势必还是要做出让步,岂不是要受委屈!”

    翊王妃似笑非笑的放下茶杯,毫不在意道:“委屈这些年本妃受的还少吗,不过是个小丫头,想要认祖归宗就让她认好了,王府的水深,也许那天一个不小心失足溺死在这水里,又怪得了谁呢!给丽清回信,那两个人让她看着办吧!是死是活,本妃都没什么兴趣。”随后注意力再次投注到戏台上,显然那封信并未引起她的情绪波动。

    与此同时,皓亲王府里,东方皓收到春曲的密信,展开看过内容后,勃然色变,正要吩咐人准备一下,出发去玉奉城,却见管家一脸急色的来到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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