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待我们靠船过去,岸上那个白影也纵身跳下江水,以为他是下去救人,结果他在水里扑腾成了落入沸汤的鱼虾,原来是殉情。

    记忆中花戏雪是有些水性的,但被这白影在激荡的水花中一个兜头拍下,他呛水怒骂了一声:“你大爷……”

    身子直接沉了下去。

    船夫将他们两个捞上岸后,问我还要不要走,这么好的脱身机会,我忙摇头:“这是我朋友。”

    他拧着衣上江水,边走边道:“我在这江边干了五年,殉情的痴男怨女见了不少,还头一次看到两个男的跳江……”

    我嘿嘿一笑:“这就叫痴男怨男啊,我这朋友,断袖来着。”

    他立即头,古怪的看了不省人事的他们一眼,而后加快脚步匆匆离开。

    月陇四野,星幕低垂,江畔千松万林,找到一捧干燥的树木不是难事。

    我将火堆生好,问附近一个渔民借了个汤锅,刚把鱼汤架上,那陌生的白衣男子最先醒来。

    能被花戏雪看上,他的容貌自然不差,肤色雪白,眉目如画,跟花戏雪近乎精致的俊美不同,他的气质偏向于神采飞扬,清俊洒脱的杨修夷,但又没有杨修夷的轻狂张扬,他更像个内敛沉默,又能谈笑风生的温润公子。

    不过这些应该都是表面,要真是温润公子,哪干得出相爱相杀这种事。

    他拼命咳嗽,使劲拍着胸膛,乌玉长发贴着脸颊,还在淌水,我递一块干净的布子过去:“擦擦吧。”

    他抬眸朝我看来,眸色一凝:“姑娘……”

    我歪过头:“嗯?”

    他望着我,忽的尔雅轻笑,举起布子在额上轻擦:“姑娘,你长得真美。”

    这阵子被很多人夸过容貌,他是第一个这样当面夸赞我的男人。且不同程忠那种戏谑态度,他的语气极为真诚干净。我点点头:“谢……”

    “很像我的母亲。”

    “……”

    我撇了撇嘴角,低声咕哝:“我儿子要是断袖,看我不一掌拍死他……”

    花戏雪没多久也转醒,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扬脚踹向这白衣公子:“你/他妈还敢推我下去,老子不是为了你好么!”

    白衣公子玉影陡闪间便旋身而立,真看不出身手这么好,他面色不自然道:“我只是一时失手,无意将你推下去的,再说我不是跳下去救你了么。”

    我在火堆里添了根木柴。乐悠悠的抬起眼睛看他一眼。就他那个也叫救。简直就是活脱脱的傅绍恩二世啊。

    花戏雪坐起身子,狭长的凤目蕴满怒意瞪着他。

    白衣公子被瞪得不自然了,咽了口唾沫,忽的挺直背脊:“以后我的事就不劳你插手了。”

    花戏雪勃然大怒:“你看不出那个女人从一开始就在利用你么。你到现在还要过去送死,你是不是疯了!”

    白衣公子的清雅荡然无存,怒声道:“我说了,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你以为老子稀得管你么!去你妈的,你现在就去,死了看我会不会给你收尸!”

    一开始还以为是白衣男子迷恋花戏雪,将他推江后,再跳江殉情。如今看来,倒像是花戏雪迷恋白衣男子。而后者移情别恋,前者醋意大发。

    我边琢磨着复杂的人物关系,边端起鱼汤品了一口,没有放调料,但是依着渔民所指。在附近找的那几味香草将鱼汤的鲜美都蒸煮了出来。

    花戏雪不愧是狐狸,竟在这么激烈的争执中还有闲情贪吃,忽的鼻子嗅了嗅:“什么东西这么香。”过头来,终于注意到我的存在,却是盯着我手里的鱼碗。

    过去了六年,孙嘉瞳变得更加成熟端庄,游姑娘出落的婷婷大方,他却毫无变化,眉眼俊秀如旧,雪白的脸庞如玉晶润,连馋嘴这一点都丝毫未变。

    我把鱼汤递过去:“要么?”

    他抬眸朝我看来,微蹙起眉头,忽的说道:“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我淡然自若的点点头:“有啊,这小子说我像他娘。”

    他没有说话,睫毛纤长的双眸一直若有所思的望着我,眸色愈渐深浓,这时目光移到我头上:“你的头发……”

    还不是被吴嫂给撕了大半,我随手撂了一下脑后马尾:“有什么可看的,我这又不是秃的,不过跟人打了一架而已。”

    他收目光,接过我的鱼汤,点头:“嗯。”

    远处桨声划开水面,有悠远嘹亮的渔歌在夜幕中传荡。他优雅的端起木碗,搅拌勺子喂入嘴中,侧脸的轮廓深邃精致,仍是那句话,俊美的不似凡间该有。望着他,二一添作五里的那些场景画面便像流光般在脑中划过。我动了动唇瓣,欲问他这六年过得如何,六年前的黑雾妖兽将杨修夷重伤,他应也好不到哪儿去的,但终是忍了下来。

    别过头,心中的酸涩如江上寒烟般聚拢,深吸一口气,压下那些牵挂和眷恋,指着鱼锅道:“这是我问渡口那家村落里的渔民借的,就在村头,姓乔,你们记得还了,若有钱的话,再给他些银子吧。”

    白衣公子点了点头:“嗯。”

    我站起身子:“那我走了。”

    “这么晚了姑娘要去哪?”

    “我急着赶路,要先走。”

    头再看向花戏雪,他自顾自的端着鱼汤,旁若无人。想以他这种不受礼教管束的脾性,自是不会跟我道谢或嘱咐我路上多加小心之类的客套寒暄。

    我有些不舍,忍不住轻声道:“我走了。”

    他疑惑的抬起眼睛,我冲他一笑:“有缘再见。”

    转身举步,白衣公子再度出声:“姑娘,可否告知芳名,日后必当答谢救命之恩。”

    我头也不:“我叫雪梅,答谢就不必了。”

    “在下曲皓宋闲,姑娘以后若有所需,尽可来曲皓找我。”

    “知道啦。”

    径直离开,沿着江畔往下,江雾将沿岸青泥润湿。走的我一双布鞋都湿了底。可饶是如此清寒的江夜,路上却仍睡着很多流民。我一方面害怕自己被他们生吃了,一方面又于心不忍,便隔着远远的距离,为他们摆下涤尘阵用以抵御寒风。没想这时一个小孩提着裤腰带来,指着隔空的石子,大喊出声:“啊!有鬼啊!”

    场面真是说乱就乱,他们甚至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有人指着什么都没有的幽暗林木,颤声道:“我刚才好像看到一个人影飘过去了。”

    “那边是不是有颗人头在飞啊。”

    “江边死的人最多了。是不是真的闹鬼了。”

    “娘。我怕!”

    ……

    我双眼一黑。将包袱紧了紧,决定过去平定下人心,没想这时却真的看到一个影子自狭路荒径而来,周身罩着浓郁黑雾。极强的戾气。

    心中一惊,我扬声道:“大家趴下!”

    没人理我,我抽出包袱中的听月引跑去。这时黑雾急转,在地上落定,幻化而出的竟是一个美艳女子。一袭黑衣缎袍,外罩黑色婵纱,长发垂直脚踝,微盘起的发髻上簪着一根衔珠莲花水碧簪。

    容貌实在漂亮,眉眼中有陈素颜的影子。但她戾气太强,为我生平所见的鬼怪之最,怕是死了至少三四百年了。

    她将临近一个妇人捉去,我几乎没看清她如何出手,一颗滚烫的心脏便在她手中跳跃。

    无数尖叫齐齐乍响。我加快脚步,隔空移起石子想在她身边摆下困阵。速度不如她,她陡然临上浮空,美眸微眯,边在疾奔的人群里审视,边将心脏捏出大量血汁,随意用唇舌舔着,而后咀嚼。

    咬了两口,似乎不对她口味,她一把扔掉,伸爪又将一个大汉隔空捉起,我趁她不备,以神思将大汉强拉了来,继而飞快移起石头,她再度躲掉,也终于发现了我,闷声怒吼后,旋即沉身袭来。

    我朝右侧林木磐石跑去,妄图将她引到那边,但没想她速度如此之快,背上顿时被她抓下一块皮肉。

    忍痛身,脖颈被她长爪戳破,血脉喷涌,离得这么近,能将她脸上戾煞之气留下的黑色经络看清,蜿蜒攀升在白皙肌肤上,配以精致小巧的五官,很是诡艳妖娆。

    她极快伸臂抓向我胸口,我双手拿住她的手腕,心中疾快吟出冰蓝珏,蓝色萦光自她纤臂开始冻结,因我玄术太差,灵力不够,只能将她半个身子置于其中。

    仓促脱身后,我摊开包袱,拿出青凝结和无尘灵草。以她这般修为,我身上所带的器材根本无法将她收服,只能以无尘阵先将她困住。

    但她本事高的超出我想象,一声“砰”的剧烈骤响,她瞬息自冰蓝珏里脱困,容颜大怒,化为一团黑雾急扑而来。

    混乱中什么都顾不上了,我抛出听月引,转身就跑。

    她声音难听粗哑:“站住!”

    一阵剧痛从后背袭来,透胸而过时所见是道玄色光矢,我“噗”的吐出一口血,摔趴在地。

    此时不求杀敌,只求自保,忙以无尘阵困住自己。透明晶壁刚刚结好,便看到一团白影快如流星掠空般从远处扑来,结果“砰”的一声撞在了我的晶壁上。

    我捂着胸口抬头,花戏雪被撞出了鼻血,又是一个面瘫表情:“田初九,你好狠……”

    紧而双眼一翻,倒地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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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长评,,真是要撑不下去了,不过很想对某人说,我扑得只是数据,不是我的文,我宁可太监不写了,也不会让我的文没有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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