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杭知府不是小官,这妇人也只是这么一说,真假暂时无从考究,但,华青弦要的并不是什么真相,只是一个契机。是以,这位奶娘的出现便恰到好处地解了华青弦的难。

    夜云朝不屑于多言,天风又是个嘴笨的,所以这种陈词利害的事儿便落到了华青弦的身上。她倒也没有含糊,二话不说便开劝:“你可知余杭和府是多大的官?正四品,而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妇人,你想要给你儿子翻案,几乎不可能。”

    “少夫人,难道,奴婢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枉死吗?”

    其实,她也明白华青弦说的有道理,可毕竟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她总想着只要能有一点点的办法,她也绝不能放弃,可是,人都到了京城,可还是这样的结果,奶娘不是不服气,只是太伤心了。早知道会如此,她又何必跑来京城,倒不如好好在余杭守,至少还能多见儿子几面。

    “你不就是不想这样才来找相爷的么?可是,相爷怎么帮你?”

    一听这话,奶娘几乎跌坐在地:“少夫人,您的意思是……不能帮?”

    最后的一根救命草也要断了么?奶娘的泪流满面地看着华青弦,那一脸的哀苦已不足以用言语来形容。

    “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想告诉你,相爷要是出手帮你治了崔同,相爷也会受牵连。”

    奶娘不懂华青弦说的这些牵连是什么,但奶娘知道她不会说假话,毕竟,崔家在余杭几乎是当地一霸,听说在京中也有强硬的后台,若是真的帮她救出了儿子,势必会得罪崔家。虽说余坑远在千里之外,但,毕竟都是同朝为官,奶娘不是连那么点眼色也没有。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就看你有没有这个决心要救儿子了。”天下间没有免费的午餐,要想达到自己的目的,不付出些代价是怎么也不可能的,虽然,她的办法有些过于残忍,但,置之死地而后生,只有破釜沉舟,才会有翻盘的机会。她不过是给她指明了一条路,至于走不走下去,那就真得看奶娘救儿子的决心有多坚定了。

    “少夫人,您说。”

    “去大理寺告御状,让皇上给你一个交待。”这是唯一的办法,也是最冒险的办法,如果奶娘去了,可能就是一命换一命,只是,如果她不去,那么她的儿子也就彻底没救了。

    “可奴婢如何能到大理寺那种地方?”

    华青弦挑眉,自信道:“这一点,奶娘就不用操心了,既然我敢说,就自然能送你去那里。”

    “这样,就不会牵累相爷么?”

    其实,就算是会牵累到相爷,奶娘也是决定要去的。一个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一个是奶大的孩子,熟亲熟远早已分明。会这么问,只是想表明一个态度罢了。

    “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一点,不过,相爷是什么人?这种程度的牵累还是没关系的。”

    呵呵!牵累么?要的可不就是牵累那小子么?敢抓她的儿子,就得有随担后果的自觉,哼!看她这一回给他来个一箭三雕,谁也跑不了。

    “那,我去……”

    满意地看向奶娘,华青弦冷声提醒:“只要你敲响了那边的昭雪鼓,就算不开堂也要打五十杀威棒,挺得过去也是半残,挺不过去就是死,你,还要去吗?”

    闻声,奶娘一惊,半晌说不出话来。

    但,为了儿子,她还是含泪咬牙:“去,奴婢去。”

    “好,我会帮你,不过,千万不能说是我让你这么做的,否则……”

    不待她说完,奶娘便猛地点头:“少夫人,奴婢懂的,绝不连累相爷。”

    “……”

    华青弦撇嘴,什么也没有再说,算是默认了奶娘的话。不过,她可不是怕连累明君澈那小子,她怕的只是被那小子知道是她挑唆的!虽然,日后总有一天会穿帮,可是管他呢!至少暂时不能让人看出破绽来。

    ——回到将军府已是深夜,梳洗过后,华青弦和夜云朝靠在床上聊天。

    虽说她已安顿好奶娘,可想到自己跟她说的那些话,她却总有些不舒服:“相公,我是不是太狠了?”

    “有点。”

    一听这话,她猛地推了他一下:“你要不要这么实在啊?真是……”说着,她又是一汉:“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只有这样才能替她儿子申冤。”

    “也不一定能申得了,也许她真的就会死在大理寺。”

    华青弦急了,猛地从他怀里坐了起来:“啊?你不是也说这个办法好的?怎么现在……”

    看她紧张成那样,他宠溺地拍了拍她的头,问:“想救她和她儿子吗?”

    “虽然我不认识她,可这位奶娘不像是坏人,如果我有能力,我会帮。”华青弦从不自比是好人,但她却比较同情弱者,这个奶娘的儿子也不过是因为身份比不过那个知府,才会被人欺负成那样,况且,强占民妇不说还要杀了人家的老公,那种败类,不除不足以平民愤。

    “我替你帮。”

    “真的?你不是说她会死在大理寺?”

    他温和地笑,两只眼睛亮得就像天上的星星:“那就让她死不成不就行了,反正,阿玦最近制的伤药也比较多,让他多弄点就行了。”

    知道被他耍了,华青弦也不生气,只偏着头逗他道:“相公,你一个大魔头这么善良真的好么?”

    “我只对你善良。”

    闻声,华青弦不自觉地红了脸,夜云朝是个不太会说话的人,至少,在感情上不太主动,甚至表现得有些木讷。能说出这样的话对他来说已经很难得,虽然不如那些什么我爱你,我想你之类的刺激人,但这已足够温暖她的心。她笑笑地看着自己的男人,手指点上他的唇,玩味道:“相公,你这嘴……是抹了蜜吧?怎么这么甜?”

    “甜?要不你尝尝?”说着,男人主动凑上前来,却被华青弦嫌弃地推开:“讨厌,我才不要……”

    “不要?”挑眉,男人的表情很不爽:“那行,咱们还有帐没算呢!现在就来好好算一算。”

    华青弦迷糊了:“什么帐?”

    “你是明相夫人?我是明府大管家?”

    华青弦华丽丽地囧了,手足无处安放了:“呃!这个,这个嘛!你知道的,这个叫战术,攻心战术懂不懂?”

    “不懂!我只知道你以后再敢说是明相夫人,我就……”

    心口一紧,她下意识地追问:“你就干嘛?”

    艾玛!相公眼神好凶残,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干死你。”

    果然,她就知道……

    “啊!别,别别别……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吗?相公……唔嗯……”

    被堵了嘴,被压了床,华青弦一边享受,一边泪流……禽兽啊!为什么每次都要反反复复,花样百出?

    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他掰成各种方便他长出直入的‘形状’,她真的……要羞射死了!

    ——大理寺前有鸣冤鼓,和普通衙门口的鸣冤鼓也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这大理寺前有两架鸣冤鼓,一个是普通的,还有一个却有个特殊的名字,叫昭雪鼓。

    相传,大晋开国皇帝登基不久,他有位皇侄倚仗皇势胡作非为。一日,某京城少女正恰遇浪荡皇侄,他见少女貌美若仙,遂生邪念,上前调戏。后被一位孔武有力的大汉治服,两人在撕扯之中皇侄被大汉误杀而亡。晋帝得知皇侄被杀,大怒,判了那大汉凌迟处死。

    脱险的少女得知恩公将被问斩,深感不安,决定去闯金殿。但禁宫戒备森严,恐进不了反惹出大祸,于是她想了个办法。和丫鬟一小鼓、一小锣,敲打过街来到金殿门前,连声高喊“冤枉!”,锣鼓频传,惊动了晋帝,他下令拿当事上殿是问。少女胸有成竹,见了皇上从容应对。晋帝得知真相十分愤慨,不但没有再治那好汉的罪名,还让少女平安归安。百姓闻讯,无不赞颂晋帝英明。

    但此事让晋帝印象深刻,为便百姓告御状,他特下圣旨在大寺理前加了一架鼓,取名昭雪,藉以显示便民、德政。

    可皇帝政务繁忙,岂能天天处理这些冤情屈事?为免人人越级而上直接越过府级衙门来烦扰皇帝,大理寺前的昭雪鼓便有了不成文的规矩,五十杀威棒。当然,这并不代表没有人敢去,只是官官相卫,层层下来便有了许多暗性的‘潜规则’,再一级级打压下来,一级级扼制,是以,就因为五十杀威棒,数百年来竟没有一个人敢敲响这昭雪鼓。

    大晋皇室更替迭选,皇帝早已换了一位又一位,又自以为天下太平,这昭雪鼓响不响自然也不会有人关注了。

    但是,可是,但可是,可但是……

    一个几百年没有响过的昭雪鼓,若是突然被某个不怕死的敲响了之后,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

    这一点,自然就得试目以待了。

    某日清晨,奶娘在天风的帮助之下,顺利地来到了大理寺前,她身负万言血书(当然了,这血书不是用奶娘的血写的,是华青弦找人用猪血写的),带着必死的决心毅然决然地敲响了大理寺前的昭雪鼓。奶娘力气小,敲了没几下便有些敲不动,隐在暗处的天风幽幽一叹,挥手间真气迸发,直接用内力替她一鼓一鼓地击鸣了下去。

    昭雪鼓毕竟是御赐极品,鼓声穿透力极强,再加上有天风的内力加注,顿时如万马奔腾,呼啸而来,又似春雷滚滚,震耳欲聋。如此之大的声音,别说是皇城了,简直是惊动了整个京都的百姓。那一日,奶娘在万民瞩目之下生生挨了五十杀威棒,挨到一半奶娘就晕死了过去,可大理寺的衙役还是让已经晕死过去的奶娘挨完了整整五十棒,霎时,大理寺前鲜红一片,奶娘的血几乎染满了整个石阶。

    就在百姓们以为奶娘被那些衙役们活生生打死在眼前,一个个义愤填膺要冲上来抢人的时候,白衣胜雪的骆惜玦从天而降,只用了一粒丹丸,便将奶娘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奶娘幽幽而醒,她撑着最后意识将带在身上的万言血书一举向了大理寺卿。顶着巨大的压力,大理寺卿颤着双手接过那万言血书,一张老脸简直是扭成了苦瓜。

    那一幕,深深地震慑了京都百姓,自此,皇城内外无人不信奶娘的儿子是真冤。

    这下子,便又轮到大理寺卿为难了,奶娘告的人是崔同,可崔同和他都是摄政王的人。自己人嘛哪有不帮自己人的道理?所以,大理寺卿便决定打死奶娘,以绝后患,偏偏骆惜玦是个不给面子的,他出诊千金却不收奶娘半分钱的银子,还天天跑进大理寺的监牢里亲自给奶娘上药喂药,以至于本该在三个时辰内就咽气的奶娘,竟在三天内坐起了身子,恢复得比神仙还要快。

    大理寺卿怕了,亲自请示摄政王问他要怎么办?摄政王自是只有一句话,杀无赦!

    可就在大理寺卿打算真的杀无赦的时候,温文尔雅的明相也去了大理寺的牢房里看奶娘,自此,大理寺卿才知道,原来奶娘真的是个奶娘,而且还是当朝左相明君澈的奶娘。摄政王对左相,谁也不敢说谁最后会赢,于是乎,事件最后终于演变为因一个奶娘而引发的‘世界大战’。

    将京城搅成了一滩混水,夜云朝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满意之余,他也终于能松一口气去云台山见隐医了。

    当然,他的腿还有得治能够重新站起来的消息一出,原本打成一团的明相党和摄政王党又乱了。本就是多事之秋,若是夜云朝趁机崛起,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可是,有病人家就得治,谁也不能阻止太皇太后的弟弟去云台上,既然不能阻止,那就只能死死盯住,只要他离开京城,便叫他有去无回。

    只是,夜云朝的安危又岂能如此儿戏?

    是以,恭王出手了,派了一队精兵护送,雍王也同样出手了,又是一队精卫护送。明相也出手了,还是一队暗卫护营,最后,摄政王也不得不插手,让小皇帝光明正大地安了一队侍卫跟随夜云朝一道去了云台山。林林总总,加上夜云朝自己的人,一共是五队人马,送着一个瘸腿的他,浩浩荡荡地朝着云台山去了。

    自此,京都的平衡,因为一个夜云朝,彻底动荡……

    ——夜云朝一走,将军府又只剩下一堆孤儿寡母,严格来说,‘孤儿’都不在,只剩下一堆‘没用的’女人。

    虽然华青弦并不这么认为,可外人就是这么看将军府的。是以,夜云朝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骂上了将军府的门,虽然将军夫人已闭门谢客,可人家天天来,天天来,终于,将军夫人沉不住气了。

    “郡主,这可如何是好?满京城都是关于将军府的流言,再这么下去……”

    将军夫人性子软,一听说外面把将军府传的很难听就有些坐不住,前几日就想开了大门让外面的人进来,被两位小姐劝住了,可如今天天如此,她是实在有些吃不消。想到再问女儿也是一样的结果,索性便找到了华青弦,这个家迟早还是要交到她手上打理的,让她拿主意也理所当然。

    华青弦是多通透的一个人,见到将军夫人过来便知她是所为何事,倒也不推脱什么,只笑笑道:“不怕,我反正名声差,到时候娘就说是我的原因,将一切都推给我就好。”

    “那怎么行?这事儿本就与你无关。”

    “怎么无关?我是将军府的少夫人。”

    听着这话,将军夫人心中一热,眼圈就红了:“娘是怕委屈你了。”

    “只要娘觉得不委屈,我有什么好委屈的?”华青弦亲自拉了将军夫人坐下,看她情绪不稳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等着她继续。

    “唉!那些人从前就盼着咱们家不好,以前你公公去世时,她们好一阵儿都是对咱们井下石,要不是太皇太后争气,一下子生下了两位小王爷,咱们家恐怕……”

    说到这里,将军夫人又落了泪,她这辈子最觉得对不起的就是自己的大女儿:“娘当你是自己人,才跟你说这些,想当年,太皇太后不过是像云琅和云静这么大的年纪,我花儿一般的女儿啊!为了自己的家族,为了保下父母和弟妹,委身承宠于年过半百的皇帝,甚至冒死生下了一双儿子。那个时候,太皇太后年纪小,身子都没有长开,又是头胎就生两个孩子,足足生了三天三夜,我守在她的床头,看着她一点点苍白了下去,就感觉她要离我而去。那时候,她还哭喊着求太医保孩子,保孩子……”

    说到这里,将军夫人几乎泣不成声:“九死一生,太皇太后才生下两位小王爷,自此落了隐疾,身子骨一直不是很好。这些年来,要不是为了这个家,太皇太后早就出宫过着闲适的生活,都是被咱们家给拖累的。娘一直觉得自己没本事,就希望孩子们都好,可是,太皇太后那样了,云朝也这样了,要是连云琅和云静也护不住,娘还不如带着她们一起去死了干净。”

    华青弦倒是没想到关于太皇太后还有这么一段过往,怪不得夜云朝对这个姐姐这么重视,也怪不得他宁可冒天下而不为却也要保了两个王爷上位。想来,太皇太后也是值得他这么尊敬的,若是换了自己,十四岁的年纪,她也未必能做到如此牺牲。

    递了方帕子给将军夫人,华青弦轻轻顺着将军夫人的背,柔声安慰道:“娘,过去的事儿咱就不提了,过好现在才紧要。”

    “娘本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你瞧瞧他们,瞧瞧他们,哪一日肯消停?哪一日肯罢手?”说着,又是恨得不行的样子:“他们就是非得逼死我们一家老小才高兴么?怎么说也是一家人呐!对一个外人也不至于如此,他们怎么就容不下我们?”

    华青弦眸光一闪,直言道:“娘,您错了,咱们和他们可不是一家人。”

    “……”一句话,说得将军夫人哑口无言。是啊,若是一家人怎么会这么对她们,就是因为不是一家人才这样,这么多年了,是她还一直对他们心存幻想,却未料到她们一家早已成为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不拨不快。

    将婆婆的怔忡看在眼里,华青弦突然用力握了握自己手,沉声道:“娘,本来我是不想搭理她们的,爱闹不闹,丢的也不是咱们一家的人,可看您这么担心,我就不能不管了,这事儿啊!我今日儿就给您漂漂亮亮的解决掉,让您看看,就算相公不在我也有本事护咱们一家人的周全。”

    一听这话,将军夫人瞪大了眼,急急解释道:“郡主,娘不是那个意思,不是想逼你。”

    “娘,我懂。”她笑着点头,又道:“我只是想告诉您,除了相公以外您还可以相信我的。”

    听得这话,将军夫人似突然有了主心骨一般,心都要化了:“郡主……”

    抬手替将军夫人试过脸上的泪,华青弦俏皮道:“别哭了,一会儿娘可得有气势一点。”

    说着,眸间冷光一闪,亲自扶着将军夫人起了身,道:“娘,咱们走吧!开门迎客。”

    ——

    将军府的大门终于打开了,门口一共停了三辆马车。

    只有三辆,其实比华青弦预计中的要少,听说第一日闭门之时一共来了七辆,可她们死也不开门,那车辆就渐渐变成了现在的三辆,所以说,不要脸的人其实也不算多,至少,脸皮厚到一定程度的人比她想象中要少。

    开了门,大家的脸色都不好,华青弦却反而是一幅笑迎相迎的模样,一见面就跟她们客客气气地打招呼:“二婶,三婶,四婶都来了,怎么不早点让小厮通传呢?要是早知道是你们来了,我和娘早就亲自出来迎客了。”

    “这话说的,敢情,你们前几日都不知道我们在外面侯着呢?”

    华青弦极为认真的点头:“有吗?我还真的不知道。”

    “郡主,你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啊!”

    “有吗?我说的都是实话啊!”她无辜极了,一脸委屈的模样逼真得让几位将军夫人直咬牙,可毕竟人家闭门谢客也不是什么天大的罪,就算是她们逼着华青弦承认了也不过就是传出去不好听。可华青弦还有什么名声可言?所以这事儿根本就伤不着她。

    三将军夫人白了她一眼,去拉身边的人:“算了二嫂,咱们是来看娘的,何必和她一般见识,赶紧进去看看吧!说不定老太太都已经……”说着,三将军夫人不怀好意地看了华青弦一眼,看她一脸没事人的样子,心里又有些犯嘀咕,难道老夫人没事么?怎么她一点也不着急?

    不过,不管怎么样,不亲眼看看几位夫人心里到底不踏实。

    于是三人一起急急地朝里走,那步伐快的,好似生怕她们又关上门来不让进似的。走到一半,上将军夫人又折转了身子跟身边的妈妈耳语了几句,不多时,那妈妈便快步出了将军府的门,直接上了自家的马车,回去了。华青弦知道这是要回去搬‘救兵’,也没多说什么,只笑笑地挽了将军夫人的手,直接回了临江轩。

    “咱们不去梅园?”

    华青弦不以为意,笑得没心没肺的:“娘,是三位婶婶担心老太太,咱们又不担心,去梅园干嘛?”

    “郡主,这话可不好瞎讲,咱们怎么能说不担心老太太的话?她可是被娘……”

    “装的。”

    “什么?老太太真是……”其实,这几日将军夫人都有去看老太太,除了昏睡不醒以后,倒也真没有别的什么不好的症状,甚至都烧都没有发。她也想过老太太是不是装病,可总觉得毕竟是夜氏的宗妇不至于做出这么丢人的事,可现在听华青弦这么一讲,将军夫人顿时气得头顶冒烟。老太太都这把年纪了,简直是为老不尊啊!

    “可是,你怎么知道?”

    “您忘记小羿是跟着骆惜玦学医的了么?我虽然没跟着一起学,倒也听了些皮毛,我敢打包票,老太太没病,不过是想要借题发挥。”她不方便跟将军夫人提到夜云朝曾师从隐医之事,所以只能含糊其词,她在将军夫人对她的话十分相信,倒也没再多问什么,只担心道:“那不是更坏了,她装病的话肯定就不会好起来,现在她们几个又来了,还不定得闹成什么样儿。”

    “就是让她们闹,她们不闹,老太太的病怎么能好?”

    老太太这么闹无非就是想要在将军府里立立威,吓吓将军夫人和自己,只要她这威立下了,云琅和云静的亲事她就牢牢地握在了手里。虽然不知老太太为何一定要定下那两门亲事,但,她这几日闭门谢客故意杜绝了外间的消息就是想要杀她一个措手不及,老太太如今肯定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儿,她要是想通了现在就在几个儿媳妇面前醒过来,她华青弦也就当没有发生过这件事,可是,她要是冥顽不灵,还要再继续装下去,那她就要让老太太尝一尝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滋味儿。

    “这,这……”

    将军夫人还是犹豫,华青弦却反手握了气她的手:“娘,您信我么?”

    华青弦目光灼灼,内里似有无数星辰在闪烁,那样的自信,那样的有活力,将军夫人明明心中还是很担心,却在她热切的眼光中慢慢点下了头:“郡主,娘信你。”

    华青弦莞尔,又殷勤道:“那咱们就回屋里好好喝喝茶,等着三位婶婶好了,要是我没算错,半盏茶的功夫就该过来兴师问罪了。”

    一听这话,将军夫人又慌了,可看华青弦一幅气定神怡,胸有成竹的样子,她原本烦乱的心竟也渐渐平定了下来。

    到了临江轩,华青弦也不急着喝茶,只让身边的天雨又走了一趟临溪轩,给两位小姐带了话。不多时,夜云琅和夜云静就过来了。

    “大嫂,您找我们?”

    华青弦神秘一笑,道:“有件事儿想让你们去办,可得办好了。”

    夜云琅一听,来了兴致,忙凑近了道:“大嫂您说吧!什么事儿?”

    “这样……”附耳过去,华青弦声音压得极低,却又恰好能让两位小姐听见。夜云琅和夜云静本还听得有些迷糊,可越到最后越兴趣,终于听完后,夜云琅已双目有神,神情激动:“大嫂,你可真厉害,我们这就去。”

    “记着,避开你们那烦人的三位婶婶。”

    “知道了。”

    两姐妹相视一笑,很快便起身离去,将军夫人不懂她们搞的什么鬼,忙过来问华青弦。华青弦也笑着跟将军夫人将一切都说了,将军夫人一听,顿时也欣慰地笑了,还是儿媳妇好啊!

    ——

    可谓是迫不急待,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三位夫人竟已杀到了临江轩。招呼都没顾上打,三位夫人便已经开始炮轰将军夫人了。

    “大嫂,娘真的是让你气病的么?”

    “大嫂,就算心中对娘有怨,你也不能这样啊?这是不孝。”

    “大嫂,娘都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喝茶?”

    “……”

    三位夫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得将军夫人又白了脸,她翕动着嘴唇似是要说些什么,却始终没说出来,华青弦扭头看了夜云琅一眼,见她暗暗对自己比了个ok的手势,那ok的手势是华青弦前几日教的,她觉得夜云朝不在家那些人会更加有恃无恐,为防万一她便教了夜云琅和夜云静两妹妹几个现代的手势,方便她们对自己打暗语,没想到,这丫头现学现卖,直接就用上了。

    她抿唇一笑,当下便夸张地叫了起来:“三位婶婶你们在说什么呀?老太太到底怎么了?”

    一听这话,上将军夫人嘴皮子一翘,似笑非笑:“怎么?郡主又想睁着眼睛说瞎话么?”

    四目相对,华青弦目光灼灼,理直气壮:“二婶儿,就算是要给死囚定罪是不是也得有个罪名,您这怒气冲冲而来,总得有个名目吧?”

    “你们把老太太弄成那样了,都半死不活了,还问我要名目?”

    上将军夫人虽然说话的口气很冲,但被华青弦这么一瞪,心里也没底了。方才她们急急忙忙去看了老太太,喊了半天都没人应,自然就觉得老太太病的不轻,本想问问老太太身边的人,可那个满妈妈肿着脸也说不清什么话,也只能随便抓了个丫头来问。那丫头一看就是将军府里的人,怎么问都不肯说,她们也就更怀疑老太太这是在将军府里被‘虐待’了。当下便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想趁机发难,让将军夫人乖乖就犯,岂料,这个华青弦又出来阻她们好事,而且听她那口中气,似乎还不知道老太太这边出了事儿,这,难道是个圈套?

    “老夫人怎么了?不是好好的么?怎么就半死不活了?”

    “……”

    这话一出,三位夫人皆都色变,一时完全搞不懂她在玩什么花样了。交手过几次,大家都知道华青弦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可她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太玄乎了,明明老太太都躺在那里几天不起来,她怎么就敢说是睡着了?

    三位夫人吃不准华青弦的心思,谁也不敢先开口,正对着眼色,那厢华青弦又开口了:“三位婶婶真的去看了老太太?早上我还跟老太太请过安了,说是有些累,就睡了,怎么就病了?”说着,华青弦故意一顿,又看向将军夫人,担忧道:“娘,这可如何是好?我们也去看看吧!万一老夫人真是病了,咱们也好给请个大夫看看。”

    瞧她一板一眼地说着,三位夫人心里都咯噔咯噔地响了起来,最后还是三夫人沉不住气,厉声指责道:“华青弦,你还在装?”

    “三婶儿,这话可就不中听了,什么叫我装?我用得着装么?”她冷冷地笑着,口气里的那一丁点儿客气也被她抽的一干二净,装?她确实是在装,不过是装着对她们客气,可现在她想通了,对于这样给脸不要脸的人,看谁不爽就直接喷,是真的没必要再装客气了。

    “要是老太太没病,你们闭门谢什么客?”

    “三婶婶这话就问对了,要是老太太病了,我们为何要闭门谢客,至少该请个大夫回来不是么?”知道老太太是装病,华青弦这几日都闭门谢客,也根本就没请什么大夫过来,要是老太太气绝身亡了她也不可惜,可要是气不绝,那就只能说是身体没毛病。很显然,老太太是后者,所以,这几位夫人不明就理地跑过来指责将军夫人,那就是吃饱了没事找喷来的。

    既然她们送上门来,她岂有不喷的道理?

    “……”

    见三位夫人被她顶得没话说了,华青弦又奇怪地睁大了眼,不客气地道:“倒是几位婶婶好生奇怪了,都说了老太太不喜欢住这儿,让接走也没有人肯接。我娘最为老实厚道,看老太太老无所依居然没有人愿意养她的老,也就无怨无悔地照顾着,怎么地还成了咱们亏待老太太了?”

    华青弦的声音极大,又夹枪带棒,竟把夜老太太说成了无儿愿意养老的可怜老太太,把她们骂成了没良心不厚道。三位夫人一听,哪里肯答应,就要回嘴,华青弦却十分生气在又开口了:“再者,三位婶婶怎么可以这样?你们说老太太病了,不该先去请大夫么?跑这儿来吵吵我娘干什么,我娘也不是大夫,看不了老太太的病。”

    这话一出,上将军夫人脸色已黑得不能看了:“老太太住在这里,就算是生病了也该是你们请大夫,怎么就该我们请了?”

    闻声,华青弦嘴一撇:“嫡庶有别啊!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再孝顺,那也是不得老太太欢心的,她最喜欢的亲儿子,到底还是二叔父。”这话一出,上将军夫人脸色一僵,三夫人和四夫人的脸上也都挂不住了。

    大房是长不是嫡,不得老太太欢心还真是没办法的事,可三将军四将军却是嫡出的,这些年来,老太太一直住在上将军府上,俨然眼中只有上将军一个儿子,三夫人四夫人早就有意见了,只是摄于上将军的威仪不敢说出来。可如今这种事情被华青弦这么直接挑到了明面上,两位夫人心里如何能不气?

    本是同仇敌忾而来,可因着这一句话,三夫人和四夫人挑衅的兴趣就明显地淡了下来。都在心里想着:老太太喜欢的又不是她们家老爷,争到的好处也不是她们家得最大,何必那样卖力?就让受宠的二嫂一家人去闹腾呗!她们反正也只有吃剩下的命,强出个什么头啊?

    明显地感觉到一起来的两个弟妹态度变了,上将军夫人脸色一变,怒斥道“华青弦,我们都是你的长辈,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的态度就是,你血口喷人。”

    长辈,也好意思说是长辈?

    呵呵!她送她一万声呵呵好不好?有她们这样的长辈,夜云朝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那运气霉到可以去中五百万了好么?

    “老太太都昏迷几天几夜了你还说我们血口喷人?”

    华青弦再度呵呵一笑,反问道:“瞧您这放在说的,老太太是什么年纪的人了?昏迷了几天几夜了那还能活得下来?莫不是婶婶看走眼了吧?老太太那是睡着了,不是昏迷不醒。”

    这样的伶牙俐齿,这样的难缠,上将军夫人脸色如碳:“华青弦,若我一人过来还真不定就让你给诓住了,可我们三人一起亲眼所见,你还敢抵赖?”

    “亲眼所见么?”华青弦挑眉,笑笑地看向三夫人和四夫人,意有所指道:“好,既然两位婶婶不相信,不妨再去一趟梅园,再去亲眼看看,老夫人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不醒?有时候啊!这道听途说是不靠谱的,好多人就是轻信了不能相信的人,才会傻傻地给人拿来当枪使,三位婶婶都是明白,可不好被有人心利用。”

    这话是对上将军夫人说的,可华青弦却是看着三夫人和四夫人讲的,她一双眼眸清亮透彻,显然是胸有成竹的样子,三夫人和四夫人就更加心虚了,难道真的是看错了?

    可她们来之前,老二家的夜惜如口口声声说夜老太太是因为夜云琅和夜云静的事情被将军夫人气得卧床不起,昏迷为醒的,难道是夜惜如弄错了?还是说……唉呀!她们也是够傻,怎么就能随便相信那孩子的话呢?现在老二家的拿来当枪使不说,还被华青弦这么看笑话,这么想着,三夫人四夫人对望一眼,再看向上将军夫人的眼神已只能用怨毒来形容了。

    满意地看着三夫人和四夫人的表情,华青弦故意又问:“两位婶婶,去么?”

    她越是这样热情,三夫人和四夫人就越是谨慎,两人那声不去的话语尚不及说出口,上将军夫人便冷着一张脸嚣张地叫了起来:“她们不去,我去。”说罢,上将军夫人回眸冷笑,看向三夫人和四夫人的眼神里已只剩轻蔑:“我倒想看看她有什么好法宝,能将重病之人变成是睡着了。”

    说完,上将军犹似不甘,又阴侧侧地冲着两位夫人笑:“怎么?你们不想看?”

    被点名了问,也不好不回答。

    说去吧!两位夫人又怕老太太真的没事,可说不出去吧!万一拿她们当枪使的不是老二家的,而是华青弦呢?她可是那样精明的一个女人,这种事儿也不是做不出来。一时间,三夫人四夫人左右为难,良久,两人再度交换眼神,终还是点了点头:“那就一起去看看吧!”

    闻声,华青弦默而不语,只是挑眸而笑,满目华光……

    既然大家这么赏脸,那就一起去看看吧!

    她也很期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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