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扫了姚雁儿一眼,瞧到了姚雁儿面上透出的一股淡淡怒色,心里忽而有了一丝快意。自己得不到的东西,那可也是宁可毁掉了也不给别人。就如李竟,纵然对方是一块精美的玉璧,可是若是不属于自己,她宁可将这块玉璧狠狠摔碎,也是不肯留给别人。再者自己的言语,方才亦是最好的解释不是?

    “女儿大胆,亦是将赵华死前发生的事情梳理叙述一番。昨日赵昭就逼迫了水袖,以水袖的贞洁为要挟,让水袖不得不屈服于他。他瞧中了水袖这个婢女的懦弱,也就要求水袖在她轮值时候放自己进入。水袖以为赵昭只是想与他欢好,虽然觉得委屈,可是她到底只是个婢女,权衡之下,仍然是答应了这桩事情。而赵昭就趁机害死了赵华,可巧这个时候,裕阳王妃来了,赵昭就顿时躲在了屏风后面。当时裕阳王妃正准备转过屏风,可巧又是母后怜爱,邀约她前去,故此裕阳王妃亦是应了声,亦是就去了。这些事情,也是音娘推测,大约也是不差的。”

    “当时裕阳王妃离开,她纵然心烦意乱,若是赵华有什么明显的不妥,大约她亦是定然能瞧得出来。而当时裕阳王妃什么都没发现,只能说明世子身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至少若不细瞧,世子外表并无不妥,也是瞧不出他已经死了。那也无妨猜一猜,当赵昭走了后,只留水袖一个人时候,又会如何?女儿可是记得,今日宴会之上,婢女清娘亦是说过,是王妃走了后,那碧珠方才过来了。听清娘口气,当时王妃已走,她却以为世子赵华还活着。是了,水袖必定盼望这桩事情不要立刻露出来,甚至永永远远遮掩了去踩好。故此王妃前脚去赴宴,清娘两个也来服侍,因为水袖遮掩,她们两个并不知道此刻躺在床上的世子赵昭已经死了。”

    仿佛也是为了证明赵青的话儿是正确的,清娘更也是惶恐跪下,颤声说道:“当时奴婢也确实不知道,世子已经死了。碧珠也是王妃离开之后,方才来了的。”

    至于水袖,此刻早就已经浑浑噩噩,仿佛痴了一般,也好似一句话儿也都说不出来了。

    赵青轻轻叹息了一口气,抚掌轻轻说道:“是了,是了,那碧珠亦是心虚,故此亦只是匆匆将花粉撒在了世子枕头之上,却并不知晓世子已经死了。又因那大公子手脚做得干干净净,故此当碧珠听闻世子已经死了,自然以为是自己动的手,害死了世子。且大公子打死了徐御医,碧珠只以为徐御医也是昌平侯的人,眼见昌平侯竟然这般心狠手辣,故此碧珠也是冷了心肠,干脆在太后跟前揭破了这桩事儿。”

    这一番话兜兜转转,又将所有的人注意力放在昌平侯府之上,且也是再次将那昌平侯府推到了风口浪尖儿。

    赵青衣衫绯红,越发的灿烂耀眼,她嫣红的唇瓣儿一抿,眼里却亦是流转了一丝极锋锐的光华:“不错,世子确实是赵昭杀死的。可昌平侯府在宫中收买人心在前,又起杀心在后。纵然赵昭心狠手辣,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儿,可是便是赵昭不下手,世子亦是一定会死。若不是赵昭做出那等禽兽不如的事儿,只恐世子之死,已经是被遮掩得干干净净。可不就是因为有赵昭这么个鲁莽之徒,反而乱了昌平侯府的计划,如今昌平侯夫人更是好算计好心思,竟然将诸般事情推给了赵昭,却难道想尽掩昌平侯的丑事儿?”

    赵青一番言语竟亦是丝丝入扣,说得可谓是合情合理,不少人听到了耳里,却也是禁不住暗暗点点头,心下亦是极为赞同。

    纵然姚雁儿揭破赵昭,也不过是恼恨赵昭动手乱了阵脚,也是想接着这桩事,为自己脱了罪去。

    便是裕阳王妃,亦是生出几分恼恨怒意,且亦是觉得赵青这话儿,亦是无不道理。赵昭虽亦是死了,可却也是死得轻易了些个,故此亦是断断不能消除了裕阳王妃心尖儿的怒火。如今裕阳王妃心头更是泛起了滔天怒意,烧得裕阳王妃心尖儿亦是微微发疼,更亦是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姚雁儿身上。

    姚雁儿瞧着赵青,亦是瞧出对方眼底一丝心思算计,这心口亦是顿时微微凉了凉。

    自己这般辛苦,寻出事情些许端倪,然而让那赵青三言两句,却竟也是说得毫无用处。

    苏后面色亦是沉了沉:“事到如今,音娘你又还有什么可说?”

    瞧那苏后的心思,便亦是觉得赵青的话儿并非没道理。

    其实死一个赵华,于苏后而言,可亦当真不是什么极为要紧的事儿。毕竟也不是苏后亲生的,苏后便是心里喜爱,亦是喜爱不到哪里去,也无非是弄在跟前,养得熟了。赵华是谁杀的,却也是枝末小事儿。

    “臣妇,臣妇当然还有话说。”

    姚雁儿亦是不由得抬起头,双目灼灼发光,任谁也没想到,姚雁儿态度竟然如此无礼。

    姚雁儿盈盈跪下,既没有说李竟是如何的忠心,也没有说自己是如何的委屈。她只是抬头,急切说道:“臣妇纵然不敢说夫君是无辜,然而如今天大的疑点就在跟前,只盼望娘娘能查一查。”

    “其一,臣妇方才质疑赵昭,赵昭就死在了跟前,众目睽睽,臣妇自己也没瞧见是谁下的毒手。然而赵昭死得这般可巧,难道不让人心下十分疑惑?臣妇请求,验一验赵昭是如何死的,只恐怕这其中必定是有什么蹊跷。若赵昭当真是被人算计而死,那么这个人未必不会加害陛下和娘娘,加害太后。”

    苏后听罢了,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致的样儿。

    苏尘眼珠轻轻一眯,却也是禁不住瞧着姚雁儿。眼前这个女子,容色被自己化妆所遮掩,并不算是绝色美人儿,然而如今却也是抬起头,目光火热,带着一股倔强的情态,亦是让苏尘内心之中忽而升起了一股子说不出的异样。这样子生机勃勃的火热魅力,竟然亦是从眼前这个看似孱弱的女子身上透出来,他没从谁身上瞧见过。

    “其二最大的疑点,难道就不是眼前这位高院令?明明世子是窒息而死,为何高院令口口声声,言之凿凿,却说是因为他枕头上放了花粉引得毒伤发作了去?如果高院令粗心大意,他怎么会发现枕头上的花粉?如果高院令小心仔细,又为什么没将世子真实的死因检查出来?臣妇大胆猜测,他是早知晓碧珠会在枕头上放花粉,可巧这个时候世子又死了。他心下先入为主,当然检也没有如何检查,就收集了花粉,只说世子是因为这花粉而死的。而高院令幕后的人,处心积虑,那就是为了栽赃昌平侯府。臣妇亦是相信,这桩事情与我那夫婿没有半点干系。”

    以姚雁儿聪慧,能捉住赵昭,寻出赵华真实死因,已经是竭尽心力。

    今日宫中发生之事,桩桩件件俱也是被人精心布局,绝不如表面上瞧的那般简单。

    然而纵然尽力而为,姚雁儿亦是不肯放弃。此事李竟已经是被冤枉了去,若是定罪下来,不但自个儿不好,李竟更只恐丢了性命。

    姚雁儿的心里也是好生无奈,不由得将自己内心之中的疑惑一桩桩的都说出来。她只盼望这些个话儿,能打动上首那些个贵人的心,只觉得这桩事儿仍然有值得疑惑的地方,想要查一查,而不是就将这桩事情给定下来,心里已经定了李竟的罪。

    姚雁儿心下亦是好生为李竟觉得委屈,李竟向来办事勤恳,也为德云帝办了不少事儿,又不爱出那风头,别人眼里亦只是个纨绔而已。想不到一个婢子的三言两语,就让李竟处境十分危险。这固然是因为那布局的人心思巧妙,极会算计,可是亦同样是因为德云帝性子喜爱猜疑,喜爱怀疑下属,一旦触及了他的逆鳞,就心中大怒,不乐意去辨此事真伪。

    高院令原本跪在一边,已经没多少人留意,如今高院令轻轻的抬起头,面上满是恼怒:“夫人何必说这么些个不中听的言语,我虽然检查有误,可是那也不过是一时疏忽,难道这样子一来,我竟然便成了所谓的帮凶不成?”

    姚雁儿并不相信这位高院令是清清白白的,她亦是并不如何客气:“高院令心细如发,甚至连枕头上沾染的些许花粉都能瞧出端倪,又如何瞧不出世子乃是窒息而死。可是若不是因为那花粉,就扯不出碧珠,更扯不住那许许多多关系了昌平侯的不堪言语。高院令心下早就认定世子是毒发而死的,故此大概方才是会疏忽吧。”

    姚雁儿瞧着高院令,只恐怕他也突然就死了。

    高院令却一脸悲愤,面上更是透出了几分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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