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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一出口,自己就愣住了!

    她在说什么?她怎么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傅云杉有些失措的想起身,却因腰上与楼重紧缠在一起的红绫而跌坐到男人怀里。

    温软入怀,楼重伸胳膊搂住女子纤细的腰身,低沉的笑了,微微震动的胸膛在傅云杉脸下,下巴轻放在她的发顶,缓缓抚顺着女子的长发。

    傅云杉扭了扭,想动,却听到从男人喉间传来的轻轻喟叹声。

    后悔?

    楼重狭长的凤眼眯起,笑了,纤长白皙的手指缓缓触碰到眼前人儿柔嫩的脸颊上,蔷薇色的唇开合,低沉的嗓音里有傅云杉从未听到过的认真和坚定,“丫头,我不后悔!”

    来之前,他就做了最坏的打算,这个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不过……

    他垂眸看了眼乖乖缩在他怀里的小人儿,眸底一片温柔,这丫头虽自小坚强**,但到底还是个未及笄的女孩儿,他是不是过于孟浪了?

    两人都是聪明人,楼重知道傅云杉懂他的意思,傅云杉也知道楼重明白她问的是什么?她只是不明白自己这具小身子到底是哪里入了他一个有希望坐上未来皇帝宝座的人的眼!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心却突然间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那种悸动那种临界爆发想要爆炸的悸动!是她前世今生都从未有过的感觉!

    她忍不住捂上狂乱的心口,一手攥住了楼重胸前的衣襟。

    她清晰的记得自己对陈晓的感情,她确信那是爱,见到陈晓她也有悸动但那种悸动根本不是像现在这样,不是……

    傅云杉轻轻摇头,有些害怕心里这种悸动,下意识想躲,往男人怀里缩了缩才反应过来,扯了红绫推开楼重就要跑出去。

    楼重被她推的一个踉跄,常寺惊叫了一声,“爷!”

    “楼重!”傅云杉回头,瞧见楼重脸朝下往地上栽,呼吸顿时一窒,想也不想上去就抱住了楼重的腰身,将他扶坐在床边。

    “傅三姑娘,你怎么能推爷?他是病人!”常寺愤愤然,被楼重一眼瞪过来,气的扭过头去,胸口不停起伏!

    楼重笑着拍了傅云杉的手,“丫头,我若死了,你能不能满足我一个愿望?”

    “爷不会死!”常寺顶着红眼圈回头,“爷一定不会死!爷每次都能逢凶化吉,这次也一定可以!”

    楼重瞥了常寺一眼,朝门口看了眼,常服侍的常寺哪有不明白的道理,瞪了傅云杉一眼出了门,就站在门口,多一步也不走。

    傅云杉低头看他,目光中有着超乎年龄的成熟,似看透沧桑一般恬淡,“我虽然没有十分把握治好瘟疫,但会倾尽全力!你若不能活,我定陪着你!”

    “上穷碧落下黄泉?”看到她的目光,楼重的心疼了一疼,他从不知,她那般明亮动人的星眸中会有这么复杂的感情,仿佛经历了沧海桑田一般,让他心疼的恨不得立刻将她拥入怀中。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傅云杉仰眸,看着他,点头微笑,“好。”

    楼重一怔,立刻反应过来她是在回答自己刚才说的话,唇角勾了笑,双手将她环抱在怀中,长长叹了口气,嘀咕着,“软玉在怀,纵死也无憾了。”

    傅云杉没听清,问,“你说什么?”

    楼重凑近了,挑了眉,苍白的脸在火光下显得格外妖冶,嬉皮笑脸道,“丫头,看在我快死的份上,叫声相公来听听?”

    傅云杉心底那点悲凉被他这一打诨,顷刻消失不去,抬眸看了他一眼,利落起身,走到大锅边舀了一碗煮好的汤药端过来,皮笑肉不笑的咧了嘴道,“这药方也不知道对不对,既然你也病了,我就不用另外找人当试验品了,来,快喝了它!”

    “你想谋杀亲夫?!”楼重挑眉,瞪大了双眼看着乌黑浓稠的汤药,坚决摇头。

    傅云杉可惜的叹了一句,转过身子,“本来想看某人表现好的话,就答应他喊一声呢,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

    “哎!我喝!”楼重很没骨气的低头了,傅云杉转身将药碗递给他,眉眼全是催促,“快喝。”

    楼重叹了一口气,嘀嘀咕咕说了句,结果碗一饮而尽。

    常寺竖起耳朵去听却因距离太远没听清楚,只瞧见傅云杉的神色一下僵住了,黑眸狠狠剜了自家爷一眼,啐骂了一句,“流氓!”

    常寺抓心挠肝一般,将耳朵再往门里凑了凑,却不想脚下踩到一根枯木,发出响亮的咔嚓声,引了屋内二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

    楼重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哪有看傅云杉时那种竭力讨好卖力演出的表情,常寺委屈的退回原位站着,傅云杉却看着常寺笑了笑,“常寺,你也累了一天,进来吃点东西吧。”

    说着将早先妇人送来的红薯端起,往前让了让常寺。

    常寺确实饿了!

    撅着嘴满腹委屈的去看楼重,楼重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常寺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三步并作两步走进来,接过红薯就吃了起来。

    “丫头,你不吃一点?”

    楼重蹙眉,瞪了常寺一眼,常寺立刻将碗送到傅云杉面前,“傅三姑娘,你也一下午没吃东西了……”

    傅云杉看了楼重一眼道,笑了笑,“我不饿。”

    怎么会不饿?他们都忙活了大半天,中午在外面吃的那点东西早消化掉了,可她不吃,自己总不能逼着她吃吧?

    常寺为难的看了楼重一眼,楼重叹了口气,朝他摇了摇头,常寺见状,将碗收了回去,吞了口中的一个,不吃了。

    院子外有人探头探脑的往里瞧,傅云杉瞧出是白天的小姑娘,笑着朝她招手,小姑娘蹦跳着跑了进来,傅云杉笑着将她拦在了门外,“大哥哥在生病,我们不要进去吵他好不好?”

    “大哥哥是不是快要死了?”小姑娘不开心的看着傅云杉,“娘说都是虎子哥的错,将瘟疫过给了大哥哥,姐姐,大哥哥会死吗?”

    傅云杉蹲下身,摸了摸她的额头和手心,笑,“当然会死啊……”

    “啊!”小姑娘的嘴立刻扁了,眼中有泪,“我不要大哥哥死,娘说大哥哥要是死了,他们就万死不能超生了……”

    傅云杉摸着她的头,拍了两下她的后背,笑道,“傻孩子,姐姐是说……百年之后我们都要死啊……”

    “百年之后?”小姑娘顿住哭声,怔怔的看傅云杉,“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傅云杉点头,“当然,姐姐骗你做什么?”

    “嗯!”小姑娘点头,“小蝶相信姐姐!”

    傅云杉笑着抱了抱她,“小蝶真乖!回去告诉你娘,死者已矣,活着的才是最重要的。”

    小蝶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临走,从衣兜里掏出一把花生塞到傅云杉手里,悄声道,“我偷偷藏的,谁都不知道,给姐姐和大哥哥吃!”

    傅云杉也压低了声音,悄悄道,“姐姐替大哥哥谢谢小蝶了。”

    小蝶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蹦跳着跑出了院子。

    院子外,卫九拎着一个人的衣领,拖了进来,一抬手,将手中人扔到了楼重身前,“姓王的,你说,将你刚才跟我说的一五一十的跟我六哥重新说一遍,否则,爷我立刻发了飞鸽去京城要了你一家老小的命!”

    “九皇子饶命!六皇子饶命!微臣也是被逼的!微臣是被逼的啊……”王太医衣衫破旧,发丝凌乱,瘦骨嶙峋,一张脸更似枯皱的树皮一般,很是吓人!

    傅云杉扶了楼重坐好,两人一同看向卫九,“老九/九皇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问这个老不死的在底下做了什么?”卫九上去踹了王太医一脚,王太医抱着身子哀嚎了几声,脸色白的吓人,开始结结巴巴的说,“微臣一早得了宫里送来的信儿,说让微臣染上瘟疫传染给六皇子,若事成保微臣一族五十年荣华富贵!微臣就故意接触那些染病的人,告诉他们尸体不能烧,烧了会亵渎神灵,亡魂会被骚扰,子孙也再无宁日!”

    “狗奴才!”卫九上去又是一脚,“说,是谁送来的信儿?”

    王太医摇头,“微臣真的不知啊!”

    “信在哪?”楼重与傅云杉又是同时出声。

    “信……”王太医双眼闪躲了一下,“微臣看完就烧了。”

    “王太医自天启二十年入太医院,已二十余年,为后宫多位嫔妃皇子公主诊脉治病,自应该清楚这帝王之宠的玄妙所在!你觉得父皇得知我因你陷害而染了瘟疫……”楼重轻声笑了,“他会允许身为罪魁祸首的你……的家人安享富贵荣华吗?说不定……满门抄斩都是轻的,很有可能……诛灭九族!”他眉眼清淡,脸上的笑明明很清,却让王太医的身子一下子瘫软在地,双目惊恐而绝望,“不……不!信上说的好好的……”

    “你要赌一赌吗?”傅云杉瞬间就明白了楼重的意思,上前一步推波助澜!

    王太医仰着头,拼命摇头,“我……我不能说……”

    四人都看出了他眼底即将崩溃的信号,静静的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直到……

    王太医跪爬到楼重身边,嘭嘭连磕了几个响头,额头上瞬间流出鲜血,顺着眉往下流,他却顾不得似的,张口道,“六皇子,微臣说,微臣与那人先前接触过一次,后来因朱事丁大人死谏失败,六皇子未来辽东府,那人便未再找微臣。此次,微臣是先接到的密信,信中说您会在一个半月后来到辽东,让我感染上瘟疫传染给您!当时辽东府的瘟疫只是普通疾病,并不具备传染性。是微臣按了那信中所说,阻了李氏父子焚尸,瘟疫才慢慢发生变化,出现了高温呕吐的症状,先后几批人死去,剩下的人心惶惶。李氏父子怕累及更多人,忍痛封了这辽东府的城门,微臣自知罪孽深重,甘愿留下来,小心的躲避着出现传染性瘟疫症状的病人,就是为了等六皇子您来!等您来了,微臣完成任务,就可以放心去死了!可是……”他苦笑一声,面色青白,咬着牙道,“是微臣想的太简单了,诚如六皇子所言,皇上若查出真相,微臣死不足惜,可微臣的家人族人……信在此,六皇子请过目!”

    他伸手欲往怀里掏,一声尖啸突然从窗户处呼啸而至,楼重耳尖,身子一动就想起身,谁知浑身无力,脚步一个踉跄朝傅云杉扑过去,傅云杉牢牢抱住他的腰身,身子一个旋转,躲开利箭!

    下一刻,箭若流雨一般飞射而来,傅云杉抽出赤练红绫催动内力,将两人身侧护的滴水不漏!

    “爷!”常寺一声叫,扑了过去,挡在二人身前!

    “六哥!丫头!”卫九身似闪电,与常寺一道将二人紧紧护在身后!

    众人忙着应付流箭,等箭停止后,与箭一起消失的还有地上的王太医!

    卫九恼怒的抬腿踹了门槛一脚,“别让我知道是谁!知道了我一准儿弄死他!”

    傅云杉略沉思了片刻,将楼重扶给常寺,对卫九道,“九皇子,那些人定是听到了我们的对话,不想让王太医将证物信拿出来给我们才掳走了他!王太医与虎谋皮定也是知道自己是被人监视的,他刚才的举动……”

    “追!”卫九也反应过来!

    那些人的最终目的是找到证物信,没找到证物信之前不会杀了王太医!他们只要在这些人杀王太医之前找到他们……

    傅云杉点了点头,两人纵身出了院子,跳上屋顶,仔细搜扑着各房子下的情况,小半个时辰后,在一条巷子里,傅云杉看到了一身光溜溜的王太医,胸口露出一个血洞,人还在抽搐着,看情形是刚被人下了手。

    她和卫九对视一眼小心翼翼的从房顶上跳下来,卫九看了看他赤果果的身子,又看了傅云杉,伸手从旁边顺了把稻草准确无误的掩住了男人的重要部位。

    傅云杉看了他一眼,快步走过去,蹲下身就着单薄的月光看王太医的眼睛,眼珠往上翻,还有一口气在,可……

    傅云杉看了眼他胸口的血洞,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情况现代也未必能救的回来啊!

    “姓王的?”卫九拍了拍王太医枯瘦的脸,“信在哪?告诉我们信在哪?!”

    拍了好几巴掌,王太医才虚弱的吐了一句话,傅云杉离的近,听的一清二楚,“保……保我的家人……”

    “你放心!事不祸及子孙,六皇子和九皇子一定会保住你的家人的!”傅云杉朝卫九使了个眼色,卫九瞪了她一眼,“我和六哥说到做到!”

    王太医没吭声,好半天过去,似积累够力气又吐出一句,“信在……”

    这次,两人都听到了,两人对视一眼,垂眸看时,王太医已气绝,卫九拉着傅云杉就往王太医说的那个地方冲去,果然在放门的门槽里发现了被王太医紧急情况下塞入的纸条,上面清晰可见一行小字,“染瘟疫,祸六。”并无署名。

    楼重看着那纸微微出神,他若没看错的话,写这信用的是江南乐家的宣纸,看似与普通宣纸无甚大差别,绝妙之处却在于……

    他伸手从旁边的茶杯中蘸了点水,放在纸上,水奇异的被纸吸收了!纸张却不见丝毫皱起!

    “爷,这是乐家的宣纸!整个皇宫,只有二皇子宫里和容妃的荣坤宫有这种纸!”常寺眼睛圆睁,指着那纸道,“乐家的宣纸因造价昂贵,平素只做给自己用,从不外卖!二皇子和容妃则因靖安侯府的庶女嫁了江南乐家的嫡二子为妻,那庶女为讨好二皇子和容妃特意每年送了这宣纸进宫!”

    楼重点头,“看来此事是老二所为了!”

    卫九眼睛赤红,“我就知道是老二和容妃干的好事!六哥,你这次实在是太鲁莽了!你应该知道辽东府有多危险,应该知道宫里有很多人在等着给你下套!还有……”他喘了口气,“北凉皇帝已经在给北凉唯一的公主选驸马了!听说东方盛胜算最大!那东方盛可是东方家的后人,他们家族百年来一直对天启虎视眈眈,说不定此刻就在观望着,在找合适的时机攻打过来!”

    说着,狠狠瞪了傅云杉一眼,抬腿往屋中唯一的桌子踹去,只听哗啦一声,坚硬的暗红色圆桌被他踹的七零八落!

    “真搞不懂你们,这哪里是相知相爱,分明是共赴黄泉!”

    常寺也瞪了眼傅云杉,在楼重看过来之前聪明的移开了视线,却轻轻哼了一声!

    楼重朝傅云杉挑了挑眉,示意她靠过来一点,傅云杉凑过去,听他低声道,“乖,叫声相公来听听?”

    傅云杉白了他一眼,起身要走,谁知他狡黠的朝她笑了一笑,哎呦一声出了口,引的常寺立刻愤愤然瞪了过来,她身子一顿被他抱住了腰,傅云杉背着常寺瞪他,他眨了眨眼,“不然我亏点,唤你娘子好了!”

    “你……”

    这个无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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