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清走后,伏秋莲有些坐不住。

    刚才连清的脸色可是不好看,前头出了什么事?

    坐了一会,她终是有些忍不住,霍的起身,正想出去让人去前面打听一下,帘子猛的被人掀起来,冬雨一脸惊惶的出现,差一点都撞到了一起,伏秋莲赶紧后退两步,“你这丫头,作什么呢这是?”

    “太,太太,不好了,前面,前头死人了。”

    死人了?饶是她想过好几场景,可也没想到会是这一种。

    竟然是死人了。

    伏秋莲身子晃了一下,坐在椅子上,抬眸间已是慢慢镇定下来,“谁和你说的?事情是怎么回事,都打探清楚了吗?”

    “是,是华安和我说的,昨晚不是大雪么,留了几个人在前面看着,没想到这一早起来,几个人都死在了屋子里,躺在床上,好好的一点伤都没有——”

    冬雨因为害怕,小脸整个发白,声音都是轻轻带颤。

    伏秋莲凝了凝眉,把手里的茶塞给她,“别怕,万事有我和你们家老爷呢,再说,出了事咱们找凶手给他们报仇,又不是咱们杀的,你害怕个什么劲儿呀。”

    “可,可是太太,他们都在说,是前些年死去的人回来报仇了,说,说他们那些人就是在衙门里的,现在大人竟然要把衙门推了重建,连地基都给挖了,这是在拆他们的家,他们要报复。”

    冬雨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不复再闻。

    小丫头把头低下去,“太太,奴婢也是听人说的。”

    “好了,我不怪你。”看着冬雨的情绪缓和了,伏秋莲挥手让她下去,在椅子上端坐半响,她长长的嘘了口气,转身出了屋子,和刘妈妈在房门口撞了个正着,刘妈妈看到是伏秋莲,有些诧异,“姑娘您这是要去哪?”匆匆忙忙的。

    “妈妈来的正好,您要是有空,派个人去前面看看。”伏秋莲和着刘妈妈一块回到屋子里,坐在椅子上,刘妈妈在一侧靠近了火盆烤着火,一边不忘念叨伏秋莲,“姑娘您身子才多久呢,这外头又是风又是雪的,您哪里禁的起?”

    “妈妈,我有穿的很厚,而且我不是着急么刚才。”

    “再着急也不能这样,您自己的身子得自己心疼,不然等到和妈妈这般年纪,姑娘您就等着后悔吧。”刘妈妈念叨完伏秋莲,想到她刚才的话,便叹了口气,“老奴刚才听到事情后就赶去了前头,姑爷如今正在盯着忤作验尸,几个人,还都是年纪轻轻的,可惜了啊。”

    听到这么一说,知道前面也没什么多的线索,可最终伏秋莲还是让刘妈妈派去前头一个机灵些的小厮侯着,有什么线索也好早知道一些呀,这个事情略去,心里就有些沉甸甸的。

    用过早饭,天空还是一片阴霾。

    站在窗口看出去,只觉得阴沉沉的压抑的很。

    伏秋莲抿了抿嘴唇,手里的茶不自觉的就握紧了,如玉般的纤纤五指,因着用力而带了些许青白色的透明,站在窗前,伏秋莲的眉头不知不觉的就皱了起来。

    这天气,让人觉得心里不安呐。

    再过一个多月就是年节,突然就发生了这种事情。

    若是处理的好还好,不然,怕是这个年节都难过的去呀。

    一天没有消息,傍晚,连清倒是回来吃了晚饭。

    虽然他尽力做出平静的样子,但眉眼深处的一些忧虑还是让伏秋莲看在了眼里,她倒是有心想劝两句,却也只是张了张嘴,那些事,她什么都不知道呀。

    “相公,用饭了。”

    “嗯,好。”

    一家人用过晚饭,辰哥儿在一侧描红,伏秋莲几个人在不远处的窗前靠着说话,伏老爷端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扫了眼面前的女儿女婿,想了想最终还是开口道,“要不,咱们不做这官了吧?”

    别人家做官如何伏老爷不清楚。

    但在他的眼里,连清做这个官可是没看到半点好处。

    人家当官都是风风光光的,衣锦还乡,光宗耀祖。

    自己的女婿当官,怎么他看的到只有倒霉?

    “岳父,小婿现在就是想退,也不是轻易能退的啊。”连清眉毛轻轻的扬了一下,帮着伏老爷续了茶,笑笑,“爹,这事,真不是我退不退的问题。”

    别说他不想退,就是现在退了。

    幕后的那些人会不会放过他?

    还真不见得!

    伏老爷一下子想起连清的前任来,脸都白了,“难道说,那些人还想着咱们这些都杀人灭口不成?”

    “爹他们就是要杀人灭口,也得咱们先知道什么呀。”

    伏秋莲有些好笑的嗔了眼自己的老爹。

    伏老爷叹了口气,总觉得这样提心吊胆的不是个法子,可女婿不退,女儿不支持他的想法,让他只能是更加的懊恼,“可这样下去,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

    “爹。”

    伏老爷子瞪眼,又有些无奈,女儿养大了就是别人家的,看看现在,自己担心她和孙子,她却还不乐意了,又有些酸的瞪了眼连清,都是这小子害的!

    老爷子是越想越生气,起身往外走,“我不和你们说了,你们是一家人,你爹我才是个外人,哼,我走了。”

    “岳父,小婿送您——”

    连清走出去,老爷子已经是三两步转出了院子,不见人影,回到屋子里,连清有些担心,“岳父生气了。”

    “没关系,爹就是这个性子,明天就好了。”

    夫妻两人坐在一块,因为辰哥儿在,也没有多说什么,辰哥儿在一侧捧了描红,巴巴的跑到连清的跟前,“爹爹您看,这是我写的,嘻嘻,您快看看。”

    那一脸‘你看我写的好吧,你赶紧表扬我吧’的表情,看的伏秋莲菀而一笑,终究是个孩子呢,喜怒都在脸上呢,一侧连清看了两眼,知道儿子确实是用了心,便也跟着表扬了几句。

    以前他是没在意这些的。

    但伏秋莲却几次和他说,小孩子是需要奖励和表扬的。

    错了罚,但如果他做的好,你就得表扬。

    连清一开始没觉是有什么,小孩子呢,他知道什么?

    可后来试过几次,竟然发觉效果还不错!

    一如这会,辰哥儿得到表扬,眉眼透着欢喜,双眼发亮,“爹,我真的写的好?真的吗?”

    “嗯,比昨天写的好,不过,明天还要努力。”

    “爹爹放心吧,儿子明天一定努力。”

    伏秋莲在一侧看着,偶尔回头看看榻上睡的小猪一样的女儿,抿了抿唇,眉眼里一片温润,其实,她真的所求不多,就如同现在这般好,一家人在一起就很好了。

    前世,她历经辛苦,最后甚至笃信佛门。

    求的不就是现在这般么?

    辰哥儿睡下,伏秋莲给小妞妞换了尿布,夫妻两人合衣躺在榻上,半响,就在伏秋莲几乎以为连清睡着了时,黑暗里,响起连清压低的声音,“怎么不回我前头的事?”

    伏秋莲笑了笑,“我也不过是一时好奇,问了也帮不了你什么,再说,人没了,这也不是什么好事,说来说去的心里怪不舒服的。反正有你呢。”

    “是被人给杀的,虽然对方看着一点伤都没有,但多少还是留下了点线索的。”连清顿了一下,低头,幽暗的灯影下,他灼灼生辉的眸子对上伏秋莲的眼神,“岳父担心的事情我知道,你放心,要是真有危险,我一定会先把你们安置好的。”

    不止是岳父一个人担心的。

    他也担心。

    而且因为身在局中,他比伏老爷知道的更多。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觉得这一盘棋如果是对方在无形中下了多年,那么到了如今,到了现在,对方这是要收棋了。

    最后的落子……

    谁胜谁负?连清几乎都不敢去想这个问题!

    事到现在,他连对方是谁,有什么目的,所图为何都不知道,所谓知己知彼,他对人家一窍不通,胜负,还有什么好想的?

    伏秋莲想再说什么,连清已经拍拍她的手,“睡吧。”

    “嗯,你也睡,别想太多。”伏秋莲如何不了,知道这些话无济于事?可现在她也只能这么说,不然能怎样,翻了个身,看了眼蠕动两下的女儿,伏秋莲才想睡,猛的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连清,“你和成同知是出什么事了吗?”

    黑暗中,连清的眉轻轻一蹙,最后,笑了笑。

    “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也没什么,就是想着上次成太太过来时,觉得挺怪的。再加上你之前的那番话,”顿了一下,伏秋莲不紧不慢的声音响起来,“不过算了,你当我没问,睡吧。”

    她是对成太太的所为有点想法,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

    连清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和自家太太交个底,“前些天的那次出事,你还记得吗?”

    “自然是记得的。”那段时间的难过,无助,度日如年,偏她还得强自镇定,撑着这个家,那样的日子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这会连清一提,伏秋莲再想到连清事后的态度。

    心里不禁就是一跳,难道这事,和成同知有关?

    转而她又有些些的犹豫。

    怎么可能呢,成同知不也受伤了?

    而且当时成太太那样子,看着可不像是装的……

    “我对成同知这个人有些怀疑。”

    “你真的怀疑他和你们出事有关系?可他明明也消失了,而且,还受这么重的伤——如果是他,他完全可以不用和你一块冒这个险——”说到这里,伏秋莲的声音顿了下去。

    万一,对方是想来个苦肉计呢?

    “我不能确定他和那次的事有没有关系,也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在用苦肉计。”似是晓得伏秋莲的心思,连清把她轻轻的拥在怀里,声音难得的低落,“我也不想自己的怀疑成真。可很多事,都让我心里的怀疑指向他,所以,才白白的叮嘱了你两句。”

    “好,我知道了,你放心吧,以后我会注意的。”

    “跟着为夫,让你们受苦了。”

    伏秋莲只是轻轻的回拥了他一下,“睡吧。”

    夜色寂寂,清冷,好眠。

    那个人最终定为暴病,猝死,几个忤作最后的结果都是这个。

    当然,这是对外的。

    至于连清他们那里,具体是什么说法伏秋莲不清楚。

    而且,出事的人也不像冬雨那丫头说的那样夸张,没有几个人,不过是一个。另外的几个是早上看到同伴出事,被吓的晕了过去,误让人以为也是一样没气息了。

    刘妈妈点着冬雪的额头,“你看看你这丫头,听风就是雨的,人家明明只有一个人出事,你偏和你家太太说的好几个人,这要是把太太吓到了,看你怎么办。”

    冬雨吐了吐舌头,“我不也是听前头的人说的嘛。”

    “好了好了,这事哪里怪得了她?”伏秋莲笑着抿了口茶,制止刘妈妈训人,“妈妈你不知道她当时的脸色,那小脸都是白的,吓的就差没哭出来了。”

    “太太,人家害怕嘛。”

    伏秋莲点点头,“是是,我们冬雨胆子小,害怕呢。”

    一屋子笑声中,榻上的小妞妞哇哇的哭声响了起来,刘妈妈笑着靠过去,“姐儿醒了呢,怕是尿了?”

    冬雨在一侧利落的拿了烤好的尿布,“奴婢帮妈妈。”

    收拾好,逗弄了会小妞妞,刘妈妈几个出去,伏秋莲喂小丫头吃饱,她哼唧两声,吐了两个泡泡,又心满意足的睡过去。

    外头刘妈妈摆好午饭,伏秋莲才出门,就看到辰哥儿小跑着扑过来,“娘亲,嘻嘻,吃饭。”妹妹不能和娘亲一块吃饭,他有娘亲陪着吃饭!

    饭后,是照例的母子两人活动。

    有女子低柔的笑,宠溺的眼神,有稚子明媚,如同银铃般的笑声,远远的,隔着厚重的棉帘都能传出去老远,院子里的人都能听的到,连清本来是回来有事的,在外头听到这笑声。

    站在门口看了两眼,他竟有些看的痴了。

    院外,阳光很好,心情,亦很好。

    成太太最近很是低调,以前那样喜爱热闹的人,最近,竟然一反常态的闷在家里不出去了,连外头派人送来的请贴都直接很驳了回去,只说天冷,自己身子不舒服一个个的推了。

    最后,丘老太太都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亲自唤了成太太过来,看着她神色焉焉的,虽然人还没有瘦,但知女莫若母,丘老太太还是一眼看出了自家女儿的不对劲。那眼神,那表情,好像整个人没了精气神一样。

    就如同一个人被活生生的抽去了体内所有的生机。

    对,他她还活着,可这种活是不一样的。

    丘老太太看着心惊的不得了,本来还没觉得是什么大事,自己这个女儿打小性子拗,有些许的左性,怕是如今又为着哪件事钻起了牛角尖吧,可把人叫到跟前儿这么一看。

    老太太自己就先在心里否决了这个想法。

    不是这样的。

    如果只是一般的事情,不会这样,好像失去主心骨一样。

    给身边的老妈妈使了个眼色,屋子里的人瞬间散去,只留下母女两人,丘老太太凝眉,面色谨慎的看向成太太,“说吧,出了什么事了,让你这么左右为难,拿不定主意?”

    “娘您——”成太太有些散漫的一笑,如果说这天下谁最了解她,自然是自己的亲娘了,可这件事,有她一个人担惊受怕就好了,至于娘亲,成太太想了一下,瞬间在心里否决了。

    现在还没到最后的关头,而且她还没能最终证实。

    还不能让娘亲知道。

    当然了,成太太也没打算瞒老太太一辈子。

    最起码的,如果事情真的到了很糟糕的那个地步,她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和老娘和成家陪葬的,真到了那个地步,不管她做什么,最需要的就是老太太的支持。

    “娘,没事的,我最近只是身子有点懒,您也知道我的,哪里有什么事呀,不过是被后院的那几个一时气到了罢了。”成太太直接把责任归到了后院那几个姨娘身上。

    虽然知道老太太不会全信,但这是个比较好的理由。

    果然的,老太太听了这话虽不全信,但也多少信了几分,只看着成太太道,“你可不许又胡闹呀,前段时间他病着,让你去服侍你偏不肯,如今又来拈酸吃醋的,你要是胡闹,我可不依。”

    “娘,您放心吧,女儿没那么傻的。”

    “我要是信你就不用这么担心了,哪天等我两眼一闭,才是真正的懒得管你这些事。”老太太瞪了眼成太太,最后发觉女儿哪怕是说的是假话,可她也不能再问出点什么事,只能挥手赶人。

    “成了,你也是别人家的太太,自己多在自家夫君身上用点心,别老是闹腾。好好过日子。”待得看着成太太走出屋子,丘老太太的眉头紧紧皱起,想了下,看向身侧的老妈妈,“你去,悄悄的查,看看最近家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是,老太太。”

    “让人多盯着点姓成的,我觉得这事怕还是和他有关。”如果一般的事,自己的女儿不会为难成那样的,查他肯定错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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