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同知早就清醒了过来,只是还不能坐。

    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身上可是好几处骨头都断了。

    这也是碰到了杨老大夫,还是和伏秋莲交流过各自想法,然后看着伏秋莲实践过不少次的杨老大夫,不然你换个人试试,或者能保成同知一条命,但真的没办法让他痊愈的。

    成太太虽不知道详情,但却是听杨老大夫提过几句。

    对于杨老大夫也好,对于伏秋莲也好,她都是心存感激的。如果是换做别的人,成太太或者还会怀疑一下杨老大夫的说话,是不是想着给伏秋莲讨点好处什么的。但说话的是杨老大夫,而说的又是伏秋莲,和伏秋莲相交这么些年下来,她能不了解几分伏秋莲的性子?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

    或者她会不屑你,不喜欢你,不和你说话。

    但不到迫不得己的时侯,她绝不会说假话骗人。

    更何况,说这话的人还是杨老大夫。

    整个万山县谁不知道这杨老大夫为人最是正直,杨家医馆素日里乐善好施,遇到没钱的老百姓不但不收诊费,还赠药,而且每月固定一天免费施药看诊……

    这样的人不会说假话的。

    再有,伏秋莲以前的医术她虽然没见过,可听说过呢。那位她之前镇上的朋友,刘太太的弟弟,手脚都断了,不就是她和杨老大夫给弄好的?

    所以,成太太是真心的感激伏秋莲。

    只是,这样的感激吧,本来是她们一家的恩人,可在隐隐感觉到某些她心中猜测到的事情之后,成太太心里就有点不是味,如果真的是自家老爷……那以后,她可有什么脸去见人?

    成太太不是不担心成老爷,自己的男人呢。

    家里几个孩子的亲爹,不盼着他好那绝对就是假的。

    可成太太性子直,心里有了想法,想到伏秋莲对自己的帮忙。

    万一……

    她觉得愧对。

    如果让她面对着成老爷,一个说不准,她说不定就得露出自己的心思,甚至忍不住问出来也是有的,所以,她不是不想来看成老爷,而是不知道如何面对!

    自家亲娘是为她好,可她却……

    “太太,太太?”

    “啊,怎么了?”

    妖娆的姨娘抿唇一笑,“太太在想什么呢,老爷连和您说了两回话呢,您都没听清。”说着话掩唇一笑,眉眼妖娆,娇娇俏俏的,看的成太太直接把她当成了透明人。

    打扮的再好,姓成的现在也只能是过过眼瘾。

    瞎子点灯,白费。

    成同知有些困难的挪动了下手,示意成太太近前,“这些天,辛苦你了,我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是我不好,让你担心。”

    看着这样的成同知,成太太真的就想尖锐的问他一句。

    你真的是没想到这样的事吗?

    或者是你没想到自己被有这一劫?

    但你在连清出事的事情里,你又扮演了什么角?

    张了张嘴,成太太却觉得自己说不出什么话来。

    她要怎么问的出口?

    是,她是因为某些原因怀疑自己的男人。

    如果她问了,被否认,他说的话是真的吗?

    如果自己问了,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她以后有什么脸面对连家,夫妻之间又将会走到哪一步?

    这就是她这些天来宁愿在外头看一眼成同知,也不想进屋来面对他的原因。甚至,她都没敢去连家。

    若她的猜测成真,伏秋莲现在是不知道。

    但总会有那么一天东窗事发的。

    到那个时侯,自己怎么面对?

    伏秋莲以真心待自己,她会不会觉得自己也在瞒着她?

    匆忙的和成同知说了几句话,成太太脚步凌乱,心思繁杂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坐在椅子上,成太太是有种心乱如麻的感觉。

    之前人没有回来,她是一心一意的想着人赶紧回来。

    只要人好好的,什么都好商量。

    可现在,菩萨听到她的心声,让成同知活着回来了。

    自己却偏又……

    “太太,您的茶。”

    香草乖巧的把茶双手捧上,知道成太太自己想东西时不习惯有人守在跟前,便悄悄的蹑手蹑脚退下去,房门轻轻阂上,成太太轻轻的吁了口气,眼底尽是复杂的情绪。

    事到如今,她还能怎样?

    男人的心思,她能左右得了吗。

    因着心底某处不能说的原由,成太太虽不曾亲自去看连清,可却让人送了好些的补品,什么贵重送什么,让连清专门补身子呢。

    而且伏秋莲不是马上就待产了嘛。

    到时侯可以用的着。

    伏秋莲收到这些东西的时侯差点被吓了一跳。

    这是把成家的库房好东西都搬来了么?

    成太太是派了得力的体身妈妈过来的,笑盈盈的,未语先笑,“太太,我家太太说了,不过是些吃食,即然是给人吃的,那连大人用的到就是它们的福气。”

    “可你家老爷也是伤者——”

    “我家太太留下了呢,您就别客气了。”

    伏秋莲点了点头,有些蒙。

    怎么一下子送来这和多的东西哩?

    让冬雪亲自去收到库房,伏秋莲坐在椅子上,想着刚才成家那妈妈的话,揉了揉眉心,果然还是以前那个性子,自己不过是才派人去给她送了些补品,转眼就加倍送回来。

    不吃亏,但也绝不沾你便宜。

    真真是的,也不知道这性子随了谁。

    伏秋莲虽然是念叨着,但却真的没有多想,她现在家里一堆的病人,自己本身又是个孕妇,整天操心都操不完呢,哪里有什么心思想其他的?让她能松口气的就是伏老爷在。

    她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本来伏老爷这把年纪,是完全可以享福的,在镇子上老家,哥哥家没什么事,有事也用不着伏老爷自己动手,随便走走逗逗孙女,多好的日子嘛。

    偏到了她这里就一堆的事情。

    如果让家里的嫂子晓得,怕是又有话要说了。

    “姑娘在想什么呢,您现下可经不得太费神,不能想太多的。”刘妈妈捧着燕窝粥走进来,抬头看到伏秋莲若有所思,明显就是在想事情的样子,不禁直接就出声打断。

    大夫可是交待过的,能别费神就别去费神。

    在刘妈妈想来,如今姑爷都回来了,一家子在一块,姑爷好好养伤,自家姑娘就好好的养身子,生下个健健康康的小主子,到时侯母子平安就好。

    伏秋莲一笑,没出声。

    这些人都把她当成了泥捏的呢。

    用了半碗粥,之前一直没吃什么,这会本来是有些饿的,可看着端到面前的东西,伏秋莲突然又觉得没了胃口,又怕刘妈妈担心,勉强喝了一半吧,伏秋莲便推开了,“不喝了。”

    刘妈妈倒是有心想要劝来着,伏秋莲摆手,“妈妈你别劝,我心里有数,真的吃不下了,一会我饿了会说的。”

    那也成,刘妈妈收拾好碗筷退下去。

    屋子里听着有动静,是连清醒了。

    伏秋莲起身,掀了帘子走进去,“醒了?”

    “娘子,你还是在外头别进来吧,我这屋子有药味。”

    伏秋莲笑,“我问过大夫的,一时半会的无碍。”而且之前冬雪特意开窗散过味道的,她身为大夫也是清楚这些的,虽然要在意,但不用特别忌讳。

    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外头小丫头的脚步声响起,掀起帘子却是杨老大夫来换药,伏秋莲便避去了外头,让冬雪去里头的屋子上了茶,她则扭头去前头看辰哥儿和安哥儿上学了。

    两小摇头晃脑的在那里读书。

    先生的声音温润平和,两个小家伙的却是清朗上口。

    伏秋莲站在门口听着便笑了起来,日子,不就是这样的么?

    时间飞逝,转眼就是深秋,连清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但却已经能上衙,他这个正主的县太爷一出现,不管卫主薄之前存着多少的心思,立马只能是一个结果,焉了。

    而且,他还得担心连清会不会秋后算账呢。

    不过这一点倒是他多心了。

    连清现在家里家外,衙门里头一大堆的事,哪里有心思和他算那些账?但不算,却并不代表他在自己不在的时侯欺负他家娘子的事情自己就在意,相反的,他在意,而且是很在意!

    我家娘子我宠还来不及呢,你竟然去欺负!

    这会不算账,不过就是这一会罢了。

    但也没给卫主薄好脸色看。

    卫主薄那叫一个后悔,回到家里那个气,连着罚了好几个下人,砸了好几个茶盅!卫太太也有些丧气,你说这算计的好好的,怎么老天爷不长眼,让他给活着回来了呢?

    就是找到人,那死的也好啊。

    看着自家老爷黑着的脸,比那锅底有的一拼,卫太太也心里没了数,毕竟她们一家还要在万山县混呢,她以前可是没怎么给伏氏面子,如今连清回来,伏氏还是正经的县令太太。

    以后在见面,那些太太们不得笑死自己?

    越想这些吧卫太太觉得苦闷,憋气。先前偶尔有人约她出去,没脸去呀,总想着别人是不是叫她出去,然后看她笑话,就直接用称病来推辞,可后来,憋在家里久了,想的多。

    自然而然的就真病了起来。

    不管怎样,卫主薄还是万山的第三把手,卫家以前也有自己的一些人脉,听到卫太太生病,自然是要前来探看的,可卫府却是一反以往的高调常态,直接玩起了低调——

    拒绝任何人的探看!

    甚至以前和卫太太走的最近的几位妇人也被拒在了门外。

    这一下,更是有人在背后议论了。

    不过也没人把这些拿到表面上来说,私下里笑笑罢。

    卫主薄在衙门里头也是没什么脸面。但好在如今成同知不在衙里头,好多事情连清只能请他去帮忙,所以,尽管有些人也在冷眼看着他的笑话,但却没那么明显。

    冬天转眼就到了,连清却在这个时侯做了一件让衙门里头的人,包括伏秋莲在内都觉得诧异的事情——他要对整个衙门进行一场大规模的修缮!

    如果只是寻常的修整也就是用个三五两天。

    可现在这种大规模的修缮……

    最起码需要半个月以后。

    这中间难道要衙门放假不成?

    连清却是执意,“咱们可以一点一点的弄,至于衙门里头的公事,挤一下总是可以的。”成同知不在,卫主薄心虚,余下的人自然是没什么能力去反驳连清的。

    再加上莫大等捕快素来是以连清为重。

    就这么直接拍案,甚至第二天连清就亲自找起了施工队。

    伏秋莲在后头听到这消息时,正在和华安说话。

    相较于其他的几个人,他是伤的最重的。

    如今还不能下地,怕是要整个冬天都在床上渡过了。

    好在伏秋莲给他察过,骨头接的很好。

    至于内伤……

    伏秋莲只知道内脏出血破裂之类,这个时代武侠般打来打去,得了内伤的,她也不敢下药,请了万山县最好的内科大夫,这一个多月养下来,倒是瞧着气色好了不少。

    秋天的午后,太阳暖洋洋的,透着股子慵懒。

    华安被人抬在软靠上,在门口晒太阳。

    伏秋莲坐在一侧和他说话,这么多天过去,虽然连清几个都没怎么和她说,怕她吓到,但你嘴里问两句他嘴里问两句的,伏秋莲也多少拼出那么一个大概的图形。

    知道这些人被抓过去都是用了严刑的。

    特别是来自于皇城的华安几个,是被特别照顾的。

    这一点,让伏秋莲莫名的就想起了之前连清和她说的,对方问他来万山县到底是什么目的,再加上这会听着华安话里的意思,对方好像在严刑逼供,仿佛觉得他们应该知道些什么似的。

    这让她不由得不多心,不往远处想。

    难道,这背后的人在万山要图的事,和皇城的某些人有关?

    她揉了揉眉心,知道这些事是她所想不到的了。

    看着人把华安抬进屋,让他们小心的看护着,伏秋莲带着一肚子的心思回到了后院,过门坎时没注意,差一点就摔到了地下,幸好她身后的冬雨一下子把她给抱住,吓的冬雨这丫头脸都白了。

    “太太——”

    身后,冬雪也是腿一软,这要是这会摔了……

    正在厨房里忙活的刘妈妈扔下手里的东西就跑了过来,亲眼看到伏秋莲好端端的坐在那里,还朝着她笑,忍不住刘妈妈就来了气,“姑娘您还好,就说让您小心在意,别操那么多的心,您就是不听,老是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做好,您看看,若是这今个儿摔了,我看您怎么办。”

    知道刘妈妈是给吓到了,伏秋莲也不生气,笑咪咪的,“妈妈您看,我真的好好的嘛。不过我这才安了心,您若是再说几句,让我想想觉得后怕,到时侯我情绪不稳,小家伙闹腾起来,可不管我的事哦。”

    “你就知道欺负妈妈这个老婆子。”刘妈妈瞪了眼伏秋莲,盯着冬雪两个,“你家太太现在月份大了,不比从前,你们两个可是要寸步不离的给我盯着,若是出点什么事,看我不剥你们皮。”

    “妈妈您放心吧,咱们一定把太太看好。”

    刘妈妈气呼呼的走出去,冬雨吐吐舌,“太太您看,妈妈生气了吧,再让您不听奴婢的话,奴婢不敢管您,还有妈妈敢说您呢。”

    “坏丫头,看到你家太太我挨骂,你高兴是吧?”

    “没有。”说着没有,冬雨却是吐了吐舌,一脸的娇俏,她是真没有高兴,不过,能看到妈妈对着太太发飙,嘻嘻,还不错。

    谁让太太平时老不听她们的话呢?

    连清回到后院,刘妈妈直接就去告状了,说了今个儿的惊险,连清脸都白了,安慰了刘妈妈几句,和她保证自己一定好好说她,也不管刘妈妈如何,急忙走进内室,看到伏秋莲好端端的坐在那里,连清方松了口气,“你呀,是真的想吓死为夫。”

    伏秋莲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不过是没走稳,哪里就把全家都惊动了?我下次注意就是。”

    “还有下次?你刚才没看到刘妈妈瞪着我的样子,好像要吃了我,估计是舍不得把气撒到你身上,全对着我这个没照顾好自家娘子的夫君身上来了。”

    听了他的话,伏秋莲扑吃一笑。

    旁边服侍的冬雨也是不由自主的弯起了嘴角。

    连清眸光微闪,看着她们主仆的样子,不禁扬了扬眉,“怎么,是不是有什么事我不知道?”略略一顿,他轻轻一笑,“难道说,之前刘妈妈对着娘子你生气了?”

    “老爷您猜的真准,刚才刘妈妈可是脸黑黑的,直接把太太说的一句话没驳不出来呢。”冬雨笑咪咪的捧了茶,对着伏秋莲吐吐舌,“奴婢说的都是实话嘛,太太您下次不能再不当回事了。”

    万一再摔一下碰一下的呢?

    下次可不见得有今个儿这么好的运气。

    伏秋莲也明白这些,便点点头,“好了好了,知道你这丫头的小心思,不用变着法子在你家老爷跟前告状了,我下次去哪都带着你们两个,让你们寸步不离,这总可以了吧?”

    冬雨眉眼弯弯,“这可是太太您自己说的。”

    这丫头!伏秋莲失笑,摇摇头,扭头看向连清,“衙门里的事情忙完了?你不是去找装修的工人么,找到了吗?”不知怎的她总是觉是连清要大修衙门这事有点不对劲,这个时侯动工修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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